明珠忍不住上牙和下牙磕碰在一起,瑟瑟发抖,闷着头藏在被子里气都不敢出。宇文初也不说话,手掌贴合在她的肌肤上游走着,再围住她的腰,轻轻解开了她的衣带,低下头去,咬在她的肩胛骨上,一时轻一时重的,不疼,还没有他平时亲吻她时那么粗鲁用力,却让人极度害怕,因为她不知道失去了衣衫的保护,下一刻他会不会不管不顾地疯狂起来。

明珠听见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仿佛要从胸腔里冲出来似的,她死死咬着牙,才没有让自己颤抖得更厉害。有那么一刻,她差点就忍不住回过身去哀求宇文初了,但她知道不可以,她怕她一开口就会崩溃,就会万劫不复。夫妇敦伦,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谁能容忍自己的妻子这样恐惧厌恶自己呢?只怕是再大度的男人,都会痛苦愤怒吧?

她不能的,她不能这样。他是宇文初,不是宇文佑,他会生气会愤怒,却从来没有失去过分寸。就算是从前她自己糊里糊涂送上门去,他喝醉了酒强吻她,也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也只是浅浅一吻而已,并没有上下其手,也没有做把舌头伸进她嘴里去的那种恶心事。她和他已经一起待了好几个日夜,平时也有亲吻拥抱,他没有那么可怕,她也没有那么反感他的。

她想要个孩子,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不敦伦,哪里有孩子?只要开头那一关过去了,过后就会好,虽然酒醉的人控制不住,但他自控力向来还好……明珠咬着牙,拼命说服着自己,让自己慢慢地平静下来,准备接受。宇文初却已经轻轻放开她,起身下了床,身后一片寂然,唯有夜里的冷风偶尔吹过枝头发出一阵让人心惊胆战的沙沙声。

明珠有种错觉,仿佛宇文初已经不在这屋子里了,这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有些害怕,也很是后悔,想要回头说几句软话,却更害怕。

哒哒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从床边一直向着远处去了。明珠突然很害怕,害怕他就这样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她猛地捂住左胸呻吟起来:“好疼啊,好疼啊。”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一直盖在头上的被子便被人用力揭开了,宇文初有些粗鲁地把她翻过去,沉着脸去探她的脉搏,看到她满头的汗就又皱了眉头:“哪里不舒服?”

明珠眨眨眼,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猛地伸出两只手臂紧紧抱住他的脖子,飞速将头埋到他怀里去一言不发,然后她就感觉到宇文初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柔软下来,然后他在她的头顶轻轻叹息了一声。

明珠抱他抱得更紧,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等我病好,等我病好。”她觉得自己真的是病了,才会如此害怕,亲亲抱抱都还好,就是接触到实质性内容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地害怕,所以这是一种病,宇文佑的疯狂虐待留给她的病。因此她这话也算不得是假话。

宇文初许久才道:“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你敞开身心,全部接纳我。

“那你躺下,不要走。”明珠跪在床上,攀着他的袖子,哀求似地仰着头,眼睛里浸着泪光,仿佛他若是不答应,她便要哭了似的。

是自己喝多了又被傅明正给刺激了,所以有些情绪不受控制,其实不是早就知道她是这么回事的吗?她对着他,已经再不像之前的激烈生硬对抗,而是自然而然地柔软恳求,这本身就是一个很不容易的变化——她知道好歹,并且感受和接受了他的善意宽让,她想要努力回馈,却不由自己。

这世上,有些人喜欢吃甜食,有些人却不爱,想要不爱甜食的人爱上甜食,那就只有让他知道甜食的美妙,逼急了只会让他更加厌恶甜食。逼的和自愿的,差别可大了,他才不要这种委委屈屈的,他要她心甘情愿,情难自已。想通这一层,宇文初原本已经有些酸楚发冷的心便又温热起来,他坐下去,抚摸着明珠的头发轻声道:“睡吧。”

明珠小心翼翼地躺下,将头枕在他的腿上,勾着他的指尖轻轻晃着,讨好地道:“等我病好了,我给你生孩子。”

宇文初笑了笑,替她拉了拉被子。

他越是这样温柔地忍让她,明珠就越是觉得心虚,她觉得他就算是像刚成亲那会儿和她甩脸子也好,她不管是吵也好,和他作对也好,都算是有对应的办法,不像这样犹如吊在半空中似的,让人十分不踏实。她几乎都要内疚了,觉得自己这个英王妃做得很不称职,又想人家帮自己,替自己卖命,又想一点好处都不给,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天人交战很久,总算是想出了折中的方法,但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来,哼哼唧唧地道:“要不,殿下实在忍不住,我帮你吧?”

宇文初先前没反应过来,待到反应过来,就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了:“你这是勾引我?”

第219章 冰与火

明珠抓紧了宇文初的衣袖,声音低不可闻:“你待我好,我也要待你好的。虽然我病了,不能伺寝,但我还有手……”说完便觉得整个人都羞得发烫了,无地自容地把脸埋到被子里去,恨不得自己从不曾说过刚才那句话。

正憋得喘不过气来,就听见宇文初低低地笑了起来,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大,整个人都笑得抖了起来,明珠恼羞成怒,拉起被子盖在头上,背转身,像只顾头不顾尾的小狗一样,默默地往被子深处爬去。

越爬越伤心,越爬越觉得丢人,正自怨自艾之时,被子被猛地掀开,宇文初重重地躺倒在她身边,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沉声道:“我今天心情很不好,所以某人必须说话算数,不然,我和你没完!”

和她没完啊?明珠沮丧的心情突然间好了很多,小声道:“我这几天都非常贤惠温柔,又不曾做过坏事,殿下就算是从外头受了气,也不该发作到我身上。您要和我没完,我脾气不好,和您对着干,那您心情岂不是更不好?”

宇文初将她粗鲁地拉过去,低喘着气道:“就是你得罪我了!快点兑现你的诺言,不然你等着瞧!”

“我哪里得罪殿下了?”明珠咬着唇,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稍许碰了一下剑拔弩张的小宇文初,就又吓得飞快地缩回手去,只怕玩火自焚,惹得他一个忍不住,立刻就发了疯。

宇文初却懒得和她东拉西扯了,猛地拉住她的手按上去,再低喘着气去吻住她,同时有些粗鲁地动作起来。明珠能感觉得到他其实忍得很难受,也能感觉得到有那么一刻,他几乎就要憋得疯了,差点没把她的嘴唇和舌尖吮破,但他总是在她以为他立刻就要忍不住的那一刻忍了下来,他颤抖着,气喘吁吁,满头满身的汗,他紧紧抱住她,不动亦不言语。

明珠突然之间含满了泪水。她想,再好的丈夫,最多也就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她所认识的这些男人中,特别是从小就高高在上的这些男人中,大概没有谁能像这样的。哪怕宇文初从未亲口告诉过她,他有多喜欢她,但她此刻是知道的,他珍惜她,尊重她。

明珠冲动地回抱着宇文初,含着眼泪去吻他,这一刻她是愿意的,就算是再害怕她也愿意。宇文初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明珠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重重推倒在了被褥上。

炽热的吻急促地落到她的唇上耳后,明珠觉得有一把无名的火迅猛地在她的心底深处熊熊燃烧起来,那火是如此的凶猛,几乎要穿透过她的骨骼肌肤般的迅猛凶残。她无意识地紧紧抱住宇文初的脖颈,睁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宇文初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粉红,眼睛里波光潋滟,他好像是在专注地看着她,目光又向是穿透了她,他的眼睛里情绪太多,多到明珠看不懂,但她明明白白地从中看到了强烈的渴望。不同于宇文佑当年那种夹杂着强烈憎恶的疯狂,他的神情是愉悦的,期待的,渴求的,同时也是不容拒绝,势在必得的。

鬼使神差的,明珠再次抱住他的头,轻轻在他的眼睛落下一吻,颤抖的睫毛和有些凉意的唇瓣接触在一起,很快便激起一片火花。一如既往的耐心温柔,疼痛不适很快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明珠朦朦胧胧的,觉得自己在一艘轻飘飘的小船上随波逐流,浪起浪落,风生云起,耳边全都是宇文初急促的呼吸声,酒味淡去,她嗅到的全是他身上那种幽淡甘凉的沉水香味,明明是幽淡甘凉的味道,偏生此刻闻来霸道十足,别的任何味道她都闻不到了。

她听不见除了他之外的任何声音,看不到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事物,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已经忘了从前,满脑子想的都是面前这个热情霸道,却又温柔体贴,尽力在讨她欢心的漂亮男人。

她半睁着眼睛怔怔地看着宇文初,微黄的灯光下,他光滑有力的背影就像是一只蓄满了力量的猎豹,紧绷着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却又十分从容优雅,那双黑幽幽的眼睛里星光璀璨,是如此的蛊惑人心。明珠轻轻叹了口气,伸手覆住宇文初的眼睛,她不想要他这样看着她,可是宇文初却勾起唇角低低一笑:“是要继续前几日未完的游戏么?”

他的声音暗哑低沉,最后一个“么”字往上扬起,仿佛带了一把钩子,明珠的心随之“咚”地跳了一下,竟然觉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才要说“不要”,一块软软香香的丝绸已经飘落到她的脸上,将她的眼睛盖得严严实实的,她再看不见他,只能听见他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于是更加紧张,一颗心猛地拧了起来,突然间觉得腰上一紧,犹如一块冰被人猛地投入到烧得通红的炭盆中去,“刺啦”一声,便尽数化成了水。

她失态地尖叫了一声,就像溺水的人一样不顾一切地挥舞着手抓过去,抓到宇文初光滑有力的肩头,便死死攥住了攀附着上去,满满都是哭腔:“不要……”却只得到一个温暖缠绵超长的吻,于是所有的恐惧和哭声都被吞咽下去,只余下一个颤抖的灵魂。

覆在脸上的丝绸被拿开,原本昏黄的灯光也变得十分刺眼,明珠将手盖在眼睛上,从指缝里偷看宇文初。他气定神闲地跪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一脸心满意足的微笑,白色的里衣松垮垮地半披半敞着,露出精壮有力的胸膛。

明珠想到刚才二人肌肤相亲时的那种滚烫炙人的感觉,心里又是一拧,不敢再看下去,翻个身藏在被子里缩成一团,闷闷地不肯说话。

宇文初俯身下来,在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轻声道:“你可还喜欢?”

太讨厌,太不要脸了!哪有把这种事经常挂在嘴上追着问的?明珠大恨,越发往被子里钻下去了几分,想到自己之前控制不住的那一声尖叫,更是觉得没脸见人了。

第220章 太坏了!

“你喜欢的,是不是?我察觉到了,不然你怎会那般叫唤?”宇文初抓起明珠的头发在指尖绕了一圈又一圈,声音里满是笑意:“这没什么丢人的,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阴阳伦常,男欢女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不然你以为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总不会亲一亲,抱一抱就生出来了吧?”

“不许说了!”明珠恼恨得不得了,又觉得被子捂得她喘不过气来,便扯开被子板起脸:“我要睡了,明天还有那么多事要做呢。”

“你可真会煞风景。”宇文初笑看着她,见她头发凌乱,羞红着脸,眼睛里满是盈盈的水汽,与其说是在生气,不如说是恼羞成怒,不由大笑出声,故意逗她道:“长夜漫漫,食髓知味,我们不如再来一次?”

“什么?”明珠一听不是那么回事,立刻打个滚,将被子裹了一圈又一圈:“我还病着呢,你就想折腾死我。”

“那你好好和我说,你喜欢不喜欢?”宇文初揪住她的被子,作势要往下扯,同时柔声哄道:“好好地说,我便饶了你。”

明珠咬紧嘴唇使劲摇头,涨红着脸拼命去扯被子,扯得正用力,宇文初突然松了手,她猝不及防往后一仰,摔倒在床上,“王妃好大的力气。”宇文初跟着一起扑过来,结结实实趴在她身上在她耳边吹气,笑得阴险又讨厌:“喜欢不喜欢?”

“随便你吧!”明珠豁出去了,涨红了脸闭上眼睛不管不顾地喊出来,然后便屏住呼吸等他报复,哪怕就是死了,她也不要告诉他这么不要脸的话。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她一定要有所坚持,才能让他不要太过得意。她不想再次那样的喜欢一个人,然后再被无情地践踏成泥。

“还真是害羞呢。不过我知道你喜欢就是了。”宇文初含笑起身,脚步轻快地穿过重重的帐幔,向着净房走去。不一会儿功夫,细细的水声便传了过来。

明珠抱住膝盖缩在被窝里,正要叫人进来伺候她盥洗,却又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抬眼望去,只见宇文初照旧不羁地披散着那件松垮垮的里衣,慢悠悠地朝她走过来,行至床前,朝她伸出手臂,沉声道:“水温正好,为夫伺候娘子沐浴,如何?”

谁要理他?臭不要脸的,占了便宜也就占了,还非得追着逼着的,让她窘迫不堪。明珠傲慢地侧过身背对着他,心想除非他再说一遍软话,她才给他这个面子。却不想还没坐稳,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宇文初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像大人裹小孩儿似的将里衣的衣襟包裹住她,哈哈大笑着抱着她飞奔而去。

“你实在太坏了!”明珠好气又好笑,捶打了他两下,实在累得不想动弹,索性窝在他怀里享受算了。他折腾她那么久,也该伺候伺候她的。

沐浴完毕回到房中,被褥床单已经换过了,明珠舒服地打了个滚,滚到床铺最里头去:“我要睡了,好困。”

宇文初躺下来,身上犹带着冰凉的水汽,他把手横放在她的枕头上方,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她的发顶,心事重重地喟叹了一声。

明珠打了个呵欠,拼命撑开就要粘合在一起的眼皮:“殿下有心事?”她可真是太尽职了,就这般困倦疲惫,也还记得听他叹口气就要关心体贴他,可算是无微不至了。

“我今天听四舅兄讲,他昨天夜里遇刺……”

明珠吓得瞌睡都没有了:“他遇刺?怎么没听见他和我说?怎么回事啊?”虽然知道四哥没事,但还是忍不住心惊胆战,毕竟前世时四哥死得那么凄惨恐怖。她不知道前世时,这一段时间里,傅明正究竟有没有遇到过危险,那时候他们兄妹俩的关系太差了,不说是老死不相往来,也可以算是不闻不问。

“你这样一连串的问,我先回答哪个问题呢?”宇文初的眼里精光四射,微笑着把她搂入怀里,低声道:“他不告诉你,那是因为他觉得你始终是个女子,这些恐怖血腥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你了。”

四哥这个人就是这样的,生着一张臭嘴,背里却考虑得再周到不过。明珠正感慨时,就又听宇文初道:“他觉得,反正告诉你也没有用,你也帮不了什么忙,说不定还会添乱。”

明珠一听这话心里就不舒服了:“我怎么给他添乱了?就算是我之前的确做不成什么事,但我还真没有给他添过什么麻烦。不行,明天我非得找他问清楚不可,说好了有事要告诉我不隐瞒我的,他倒是有理了!”

宇文初笑着把她按回怀里去:“你急什么?他这样想也是正常的,可不是谁都有我这样胆子大,对你有信心,愿意带着你到处看热闹的。”

那倒是真的,明珠由衷地道:“殿下带我去抓捕那几个人,捣毁了他们的窝点,我很高兴。”这种事情,搁父兄手里,铁定不会同意她涉险的,更不要说特意带她去了。

宇文初将手指梳着她的头发,慢悠悠地道:“四舅兄这个事,他不告诉你,我来告诉你……”

明珠听得入神,原来这次四哥是因为追查毒杀她一事而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而这个人,四哥曾和她说过,最有嫌疑的人就是中山王。也就是说,中山王可能就是幕后黑手,那么,前世时四哥那样凄惨的死状,甚至于家里摧枯拉朽一样的倾覆,和中山王究竟有没有关系呢?

宇文初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十分后怕地道:“多亏他有个十分精准霸道的袖箭防身,不然他一定不能全身而退。也不知他是招惹了什么厉害的人,对方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我总有一种感觉,照着这样下去,我大概也会和他一样遇到同样的风险。”说到这里,停了停,看着明珠很是郑重地道:“到时候你不要怕,也不要太难过,替我照顾好母妃和福宁就好。”

第221章 娶妻不贤

让你有好东西舍不得分我!说好的夫妻一体呢?结果人家有的我没有!说好的共同进退呢?结果人家知道的你不告诉我!宇文初想到傅明正一脸的得瑟卖弄样就觉得牙痒痒,本以为至少会看到一张有些心虚的脸,谁知明珠只是仰着头看着帐顶默默地想心事,于是不高兴起来,他刚才那样卖力地伺候她,讨好她,结果她就这样对待他?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是一脸呆滞样?

正常情况下,不是都该略带几分心虚地安慰他不会出什么事的,然后再双手捧上一具特意为他打造的袖箭供他防身,再和他分析一下中山王吗?这才叫夫妻一体,共同进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鉴于明珠的脑子和别人略不同,宇文初很有耐心地等着,等她突然想明白了再各种献媚各种表示关怀舍不得他,但等了好一会儿明珠还是那副呆呆的模样,他终于忍不住了,用力掐住她的腰使劲晃了晃,咬牙切齿地威胁道:“在想什么呢?王妃有否听见我刚才说的话?”

明珠被他晃过神来,见他咬牙切齿的,吓得心里打了个突,忙着补救道:“有听的,有听的。殿下放心,虽然母妃和福宁不怎么喜欢我,但我也会照顾她们的……”话未说完就惊恐地捂住了嘴,害怕地看着宇文初,她在说什么啊,这顺口一接,就好像是压根不在乎他生死似的,这么顺溜,简直是巴不得他那个啥了。

宇文初却已经翻脸了,板着脸看着她,不发一言,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冻得死人。

明珠连忙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讨好地道:“我刚才在想事,没太听清楚殿下的话,殿下重新说一遍给我听啊?我一定好好地听,一个字不漏地记下来。”

宇文初把她一推,翻过身去背对着她:“别碰我,我累了。”

这个话,好像平时都是自己说给他听的,这会儿换了他说出来,怎么听着就让人不是滋味呢?明珠厚着脸皮膝行过去,跪在他身旁,贼兮兮地探着头往下看,见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嘴唇紧紧抿着,一看就很生气,便厚着脸抱紧他的胳膊使劲地蹭,拖长了声音撒娇道:“我错了,我错了,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您就告诉我您刚才说了什么呗。”

宇文初无情地把她的手掰开,往外挪了挪:“不要吵我!”

这算什么啊,她小时候犯了错,父母兄长都曾经把她推开过,让她不要去烦他们,但她从来都能靠着一往直前的厚脸皮各种纠缠得到原谅。明珠压根就不觉得认错伏小会丢人,锲而不舍地翻到宇文初的对面去,拿了头发去描他的鼻孔。

宇文初被她弄得痒得没办法,只好睁开眼睛凶神恶煞地道:“你烦不烦?”

“妾身不烦,烦的是殿下。”明珠笑吟吟地趴在枕头上冲他笑,态度真是好极了。

宇文初原本还想再气会儿的,对上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就气不起来了,却又不肯轻易饶了她,板着脸道:“你犯了大错,你知道么?”

“知道。”明珠狗腿地道:“殿下给我机会,让我补救补救呗?”

宇文初傲慢地扫了她一眼,有心想把之前说的那段话再说一遍,却又觉得没了意思,怎么都感觉是副怨妇嘴脸,不就是一具袖箭么?不就是她自己瞎猜猜,刚好猜到了中山王吗?不告诉他就算了!不给他就算了!他才不稀罕!他自己也有办法制出来的!于是干脆利落地再翻了个身,再次将背脊对着明珠。

气性还真大,明珠摸了摸鼻子,道:“我好像听殿下说了什么袖箭,您要么?”

宇文初更生气了,原来不是没听见,是假装没听见?这比真的没听见更让人生气!摆明了是在调戏他!看他怎么小心眼吗?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刚才玩的那些心眼花样都太丢人了,真是肝疼。

明珠却是真的冤枉,她满门心思都去想到底是谁在伏击傅明正去了,恍恍惚惚就只听见个袖箭和最后一句话。见宇文初如此难哄,也懒得哄了,加上困了,又心事重重的,干脆也跟着翻了个身,背对着宇文初睡觉去了。

所谓事不过三,傅明珠若是再来哄他一次,他就原谅她吧,宇文初气了一会儿不生气了,就等着明珠再腆着脸来哄他。左等右等都等不到,竖起耳朵一听,身后传来规律绵长的呼吸声,翻身一看,人家早睡得天昏地暗的了。于是那个气啊,闷了一会儿,无奈地苦笑摇头。所谓抛媚眼给瞎子看,就是他这种了。罢了,娶妻不贤,活该如此。

次日明珠起来,宇文初早就走得无影无踪了,明珠发了会儿呆才想起来他昨夜还生着气呢,少不得问素兰等人:“殿下今早起来心情如何?有没有不高兴?”

素兰不知她什么意思,照实了回答:“看不出来,殿下还是如同以往那般沉静有礼。”

底下的奴婢们只要不犯事,宇文初待他们总是和蔼客气的,一般不会轻易口吐恶言。所以素兰这个“沉静有礼”倒是评价得恰如其分,可惜他对着自己就不是这么有礼,这一气不知要气到什么时候呢,明珠在伺膳嬷嬷幽怨的眼神下快乐地用过了早膳,叫人取衣饰过来搭配,为即将到来的宇文佑和乌孙郡主的订婚典礼做准备。

除去新婚次日她随宇文初入宫拜谒之外,这可算得是她婚后第一次在这样重大的场合下公开亮相,少不得要精心准备一二,再不必刻意低调装朴素,想怎么美就怎么美。

挑好了衣裙,接下来挑首饰,明珠一眼瞧见被单独放在一层的那朵宝石牡丹花,立刻就想起那次江姗姗极力夸赞这花,导致福宁和她起冲突一事来了。再想到江姗姗精通乌孙语,本身又是贼心不死,当日一定会理所当然地出现在典礼现场,便恶狠狠地将指着那朵宝石牡丹花道:“到时候戴这个!”

她要全方位地碾压江姗姗!

第222章 我的地盘我做主

挑好了衣饰,明珠再开始一件一件地理家务,首先是听郑嬷嬷和李伯纯汇报关于对抗江姗姗那个舶来邬的事,然后按照之前和宇文初、傅明正商量的安排下去;接着让人去给傅明正送信,让半剪给父兄和宇文初每人做个袖箭,突然又想起好人沈瑞林来,想到自己一直沾他的光,欠他的情,刚好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这袖箭对于他来说最是实用不过,不如一并做了送去给他,也算是一份心意,于是又加了一份。

最后是让人通知北苑里头的诸位美人儿,她要去巡视领地,让她们赶紧地洒扫清洗,准备妥当。有什么冤情,有什么不满都可以一一禀告上来,若是想要离开王府,另谋出路,那也不是不可以,她全力支持。

周女史和平女史带着一大群莺莺燕燕,恭恭敬敬地站在北苑前迎驾,见到明珠坐的肩舆,就都齐齐行礼下去请安纳福。明珠笑吟吟地抬手示意她们起身,特别将目光放在太皇太后赐下来的苏籽和苏叶姐妹俩身上,那两个人收到她的目光,心领神会,寻了个机会走上前去,充满爱意地给她介绍北苑的风土人情。

谁住哪里,谁爱什么,谁和谁最好,谁又是哪里人,谁的年龄有多大了,擅长什么,平时她们又是如何消遣打发时间的,等等。这姐妹俩是经过特别调教的,说起话来妙语如珠,又脆又快,俏皮讨喜,分明是在尽职尽责地把众人的底细抖给明珠知道,偏在她们说来就显得格外正大光明,热情仔细,就连谄媚之态都没有显现出来,只有满腔的赤诚讨喜。

人才啊,难怪得太皇太后会把她们郑重介绍给自己,明珠听得满意,笑眯眯地道:“听说你们姐妹二人擅乐,日后我那边要弄个什么好玩事儿的时候,你们就过去凑兴,帮我弄弄器乐,伴个奏什么的。”

算是给二人过了明路,让她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到自己跟前去禀事告密。既然这北苑里的美人们个个来历不凡,都有背景,都有可能是别人的耳目,那她也可以在北苑里头安插自己的耳目嘛,苏籽和苏叶最合适不过了。

苏籽和苏叶喜出望外,立时拜倒下去感谢明珠提携,又噼里啪啦表了一回忠心。平女史挤眉弄眼地和几个平时走得近的美人使眼色,再朝周女史呶呶嘴,表示这回有人要失势了。毕竟之前这北苑都是由周女史管着的,但看新王妃这架势,明摆着不给周女史脸面,是打算扶植苏籽和苏叶起来和她对抗了。

周女史垂着眼,一脸的平静,看似不动声色,无喜无悲,但明珠从肩舆上居高临下地看过去,却能看见她攥着帕子的那只手骨节分明,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

明珠收回目光,在众美人的簇拥下巡视完北苑,寻个风景优美的亭子坐下和众人喝茶说话。

见众美人全都是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知道自己几次出手吓坏了人,心情非常的好:“殿下事务繁忙,我刚进门,府里的情形不太熟悉,就算是想为殿下分忧,也有力不从心抓瞎的时候。诸位都是府里的老人儿,府里的规矩和殿下的喜恶比我清楚得多,我就不在这里一一重复了,今天来,就是特意和大家交个底,安心过日子,和气本分,不要给殿下和我添乱,不会少你们的吃穿。这样,谁有难处和委屈都好来和我说,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若不然,我便是不忍心,殿下也不会容情啊。”

这话说得太霸道了!什么叫做府里的规矩和殿下的喜恶比她清楚得多,安心过日子,不要添乱,不会少她们的吃穿?分明就是警告她们,殿下是她一个人的,不要妄想攀高枝,听话的有赏,不听话的就是死路一条嘛。

众人听明白了,心中格外酸楚,就连苏籽和苏叶姐妹二人都生出些兔死狐悲之感来。那样美好高洁的英王殿下,居然就给这样一个蛮横霸道,自私善妒,连遮掩都不懂得的粗鲁女人给拱了!

众人正自悲伤着,就又听明珠道:“我听说,咱们殿下最是秉公无情的,是不是,周女史?”

周女史正低着头独想心事,猛然被点了名,抬起头来就有些惶然,眼里的伤心和不平怎么都掩饰不去,但也只是一瞬间,就回过了神,低下头去轻声道:“回王妃的话,的确如此。早年殿下的乳母,跟随殿下从宫中到府里照料殿下的起居,殿下感其辛劳,十分敬重,但她却妄图插手殿下的私事,犯下弥天大罪,事发后殿下虽然不忍,却还是秉公处置了她,就连太妃娘娘为她求情,殿下也置之不理。可见殿下的确是最秉公无情的。”

原来他和自己也有一样的遭遇啊。不过人和人不同,自己若不是沾了重生的光,想必还是糊里糊涂地被耿嬷嬷玩弄于鼓掌之间,人家宇文初呢,一早就发现了,干脆利落地处置了。不过这位嬷嬷,究竟是插手了宇文初什么私事啊?好想知道。明珠忍不住就想问周女史,但看到周女史那平静无波的样子,心里就来气,这个人脸上的平静安然和宇文初如出一辙,她不喜欢这种相像。

仔细一想,就连周女史刚才这段看似是附和她的话听上去都有点晒资历的意思,大家都不知道的,我知道,因为我也是殿下才刚建牙开府就跟着来了的啊。你不是爱表示自己资历老么?我就如你的愿啊,明珠笑嘻嘻地道:“那周女史是有些年岁了,就连这种事都知道。”

平女史一声笑了出来,道:“可不是么,周姐姐比殿下还要大两岁呢。”

周女史的眼皮子跳动了一下,淡淡地道:“正是,妾身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

明珠看着周女史,慢吞吞地道:“周女史劳苦功高,把她的份例加一成。”能等这么多年,不声不响地出了头,并且生下庶长子的人一定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能忍是肯定的,聪明也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心地怎么样了。对于这样潜在的威胁,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静静等着就可以,周女史可没有她这么耗得起。老实呢,自有一口饭吃,不老实,就是自寻死路,庶长子,只要有她在,别想生出来。

第223章 风范

从北苑回来,留守在迎晖堂的素菊上来禀告:“殿下方才使人来说公务繁忙,他不回来吃晚饭了,让王妃自己吃,夜里也不用等他。”

这是真的很忙呢,还是犹自在生气?明珠撑着下颌想了一会儿,道:“让人把菜单拿上来,我要给殿下安排今夜的宵夜。”他不回来吃晚饭不要紧的,她知道他回府来必然要和幕僚手下在听雪楼里商量事情,在外头的宴饮她知道,从来都是光喝酒吃不饱,等她精心安排一桌色香味俱美的宵夜送过去,他就算是不吃,在幕僚面前有了面子心情也会好很多。

郑嬷嬷陪着明珠选定了菜单,轻言细语地和明珠商量:“既然觉着那位周女史不好,待老奴想个办法把人打发出去也就好了。”

明珠摇头:“不急的,殿下既然留她到现在,又让她管理北苑的事宜,想必是有她的长处,贸然行事,不好。且先看看吧。”

自她重生以来,有些事情已经悄然发生改变了,例如江姗姗这个舶来邬,前世时就是没有的,还有她中毒这件事,前世也没有,她不确定,如果现在就把周女史给弄走,还会发生什么预料不到的事情。还不如在没有危及根本的时候,先留着这个人,好歹她是知道周女史一些事情的,就算是要防备也方便得多。

郑嬷嬷想了一会儿,道:“也好。如今殿下只有王妃一人,并没有侧妃。又有之前被赶出去的萱草和这会儿还没被放出来的香篱等人,确实不太合适再动周女史等人。不然于王妃名声有碍,也会给别人机会再塞进更年轻更貌美的人来。不如就是周女史这样的老人儿,年华渐去,容貌一般,早就没有新鲜劲儿了。给她加点份例,显得王妃宽厚。”又赞许地看明珠一眼,低声夸道:“王妃真是越来越有风范了!既稳重又聪慧。”

自己虽然不想要人靠近宇文初,但周女史这个事情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好吧!明珠觉得自己和郑嬷嬷的有些想法有本质上的差距,也无意于缩短这种差距,笑眯眯地道:“嬷嬷若是有空,还是想想怎么收拾朱长生吧。狗改不了吃shi的性儿,他这几天谄媚得紧,到处搜寻稀罕玩意儿送进来讨好我,他倒是会做人情,花的可是殿下和我自己的钱!您瞧着,过不了多久他又要故态复发,上次我的气还没出够呢。”

郑嬷嬷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道:“他之前不是总管着这府里的大小事务么?看他吃得那样肥胖,好处一定没少拿,这般目中无人,定然被吹捧得忘乎所以了,老奴出去走一圈吧,一定能找到点什么出来。只怕他不生事,他胆敢生事,就让太妃娘娘都救不了他!”

“去吧去吧,自己去支银子。”明珠送走了郑嬷嬷,习惯性地起来下腰拉伸筋骨,她身子柔软,轻而易举地就将双腿举起盘到颈后,原本不过是个寻常的动作,突然间就想起昨夜宇文初称赞她的话来:“王妃真是看不出来,如此柔软娇嫩,让人神魂颠倒。改日我们可以试试其他姿势,都是一般人做不来的。”

于是心口猛地一跳,就连呼吸都不畅了,赶紧把腿放下来,做贼似地偷偷瞄一眼素兰等人,明知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忍不住满腔的羞恼窘迫。宇文初这个臭不要脸的坏东西!大白天的就让她想起这种事来,实在是太可恶了!

这才多久呢,他就能让她这样不经意地就想起他来,自己实在是太没有出息了。若是天长日久,怎么办呐?明珠很是怅惘地趴在桌上,蔫吧了一个下午,就连午睡都失去兴趣了。

晚饭时宇文初果然没有回来,明珠一个人蔫巴巴地用完饭,躺到榻上去一边养膘。翻了几个来回都不见宇文初回来,便叫素梅和素菊两个替她按摩捏脚,正舒服得昏昏欲睡之际,小丫头进来禀告道:“殿下回来了,本是要往这里来的,却被孟先生给拦去了。”

还真是忙得很呢。不过他既然是要打算往这里来的,那就说明他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生气,兴许已经气消了。明珠精神抖擞地坐起来,本是想要亲自去送宵夜的,想想又躺回去了,惯得他,四哥不是说了吗,男人都是被惯坏的,这宵夜要送,但是就不由她亲自送去了。招手叫素兰过来:“还是你去送宵夜,要告诉殿下,这是我精心准备的,本来是想亲自送去的,但怕打扰王爷,所以就不去了。”

素兰领命而去,明珠起身洗漱睡觉,才躺下没多久,宇文初便回来了,直接走到床前坐下来,侧头看着她道:“别装睡了,我知道你没睡着。”

明珠也就听话地睁开眼望着他笑,一点点地挪过去,将头娇媚地靠在他的腿上,轻声道:“宵夜好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