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被他弄得痒痒的,更是贪恋他这温暖有力的怀抱,她贴紧他,轻声道:“很喜欢啊,没法儿形容。”

“那我问你,若是有人要欺负我,你怎么办?”

有人会欺负他?有人欺负得起他?明珠表示怀疑,但想到之前太皇太后罚宇文初在宫门下长跪的情形,心里便有些明白了,遂十分认真郑重地承诺:“只要不是你的错,我会尽我所能,不让你吃亏。”

宇文初笑了起来:“还以为你会生死相许以报答我的痴情呢,结果只是不让我吃亏,那么你要如何才不让我吃亏呢?要是人家不听你的怎么办呐?”

明珠下意识地就明白了他指的和她想的一样,都是在说太皇太后。她有些急:“我……”姑姑总是心疼她的,就算是为了她,也不会做得太过分,譬如宇文佑,他不是活下来了吗?姑姑若是个狠心的,宇文佑哪里活得到后面?只怕和她成亲都是不能的。

“嘘……”宇文初将食指轻轻按在明珠的唇上,垂眸看着她低声道:“与其说这些还没发生的事,不如来点现实的吧?我看你也不用多花费心思,就以身相许吧?不要再讨价还价的,我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明珠无比庆幸他终于开起玩笑来了,之前的话题太沉重,两个人不过新婚,孩子都还没有呢,谁也不知道今后会如何,他不能给她太多承诺,她也不能给他太多保证。正如他所言,他完全可以给她一套假账敷衍她,她也可以口不对心去骗他,但所幸,两个人都没有这么选择,而是选择说实话,这样蛮好的,他们可以求同存异。也许风雨里走一遭,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她最大的长处就是想得开:“殿下可以不告诉我,但是千万不要骗我。凡事好商量,你不想和我说的就明明白白地告诉我。”

宇文初发自内心地一笑,和她拉钩:“那就这样说定了,你什么时候觉得想要替我管这套账簿了,便来和我说。我随时恭候大驾,希望这一天,能很快到来。”

明珠很是认真地道:“我也希望。”

宇文初一笑:“那么我把朱长生领回去了,外院的事你暂时还是不要管。李全新那里的事和账册就全都归你管了。”

明珠忙道:“不成!他对我不敬,我还没罚他殿下就要把他带走,日后我便再不能服人了。他会越来越看不起我,其他人也会学着他来的,殿下要我帮您的忙,那就要给我权威。他可以不给我账簿,却一定要为不敬我而付出代价!”见宇文初但笑不语,只管垂眸看着她,忍不住有些羞恼,娇嗔地捏了他的耳朵一下,道:“干嘛这样看着我,莫非殿下舍不得他?我好看还是他好看啊?”

“胡说八道!说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了。他怎能与你相提并论?”宇文初戳了她的额头一下:“原以为你只管任性撒娇发脾气,原来这些道理都懂得。这样,我算是放心些了。”

看来今日朱长生是必然要吃个大亏了,明珠得意起来:“那是,我就算是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啊。我平时在家里和宫里……”说到此处恍觉失言,这个比喻实在是太不恰当了,把家里的母嫂和宫中的太皇太后都比拟成了猪,于是赶紧刹住:“反正我会的多了,殿下不要太过小看我就是了。”再觑宇文初一眼,“我没你想的那么蠢。”

宇文初放声大笑起来,明珠恼羞成怒:“殿下笑什么?”

宇文初忍笑忍得十分辛苦:“没什么,就是觉得王妃十分令本王惊喜。那么,你要怎样处置朱长生呢?”

第259章 心软大度

明珠见宇文初不笑了,才道:“朱长生再能干,再多功劳,那也只是下仆,而我是你的妻子,是英王妃,他凭什么敢不敬我?就算我不能看您的私账,拒绝也有很多种方法,圆滑如他,为什么要选最不明智的方法?他对我不客气,我便要狠狠地打回去,不然我便是孬种,就连收买人心都没人会理我。是不是这个理?”

宇文初灿然一笑:“既然王妃想得如此通彻,那便依你。可我还要提醒你,打完之后,只怕你要恶名远扬了。”他从小生长在宫中,当然最是清楚这些下人们彼此之间的那点小心思。大的事情不敢做,背里飞短流长却是杀人不见血的。

“殿下在乎么?我知道流言杀人,可我不怕。我自小就与流言为伍,早就习惯了。”明珠才不在乎这个呢,她知道朱长生是敏太妃的人,打朱长生的就等同于当众搧敏太妃的脸,收买不来,那就要狠狠地揍,直到揍到他怕了死了为止。至于敏太妃,抱歉了,虽然她断然没有想要和敏太妃过不去的心思,但她也不会委曲求全去讨好敏太妃,只要理由站得住脚,只要不是她刻意去算计,她理所当然地要去做。

宇文初朝她伸手,带了几分不正经地道:“只要王妃肯给我亲一亲,再替我生养几个孩儿,再凶再恶我也不怕。流言算什么?有本王在,坏的也能变成好的!”

明珠走过去亲了他的脸一口,道:“殿下原来不怕人家笑话你娶了个毒妇。”

“笑我有如此貌美可爱的妻子么?他们应该嫉妒才是。我可是捡到大宝贝了。”宇文初猛地从床上弹跳起来,一把揪住明珠拖过去,凶悍而准确地吻住她。

明珠还没来得及挣扎,牙关便已经被他撬开,须臾就被吻得气喘吁吁,眼前发黑,昏昏沉沉中使劲掐了他的腰几下才得以脱身,恨道:“殿下没见过女人么?这样饿虎似的。昨晚要,今早要,现在还这样,是想折腾死我吗?人家养匹马养条牛的,都要省着使,免得劳累过度用坏了,下次就再也不能用了。偏你……”

说到这里,又觉得自己失言了,话不该这么说的,恼羞成怒之余,恶狠狠地瞪了宇文初一眼,红着脸把头转开,再不肯看他。她自以为很凶悍,实际上娇媚婉转无比。

“真是粗俗。哪有自比为牛马的?分明没有这样美丽娇嫩的牛马吧?”宇文初看着她通红的脸,含羞带嗔的表情,只觉得心里有七八只小手在挠啊挠的,挠得整个人痒痒的,恨不得把她抱住揉到骨头里去疼才好。

按捺住了,懒洋洋地一笑:“至于女人嘛,本王当然是见过不少的,就是没有见过这样泼辣的小娘子。好了,不招惹你了,先去处理朱长生吧,处理好了,再待了客,便该去庄子里玩了。那里清净,无人来扰,咱们可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都可以。高高的稻草堆里,晒着太阳,软软的,很舒服啊。”

想要随心所欲的人其实是你吧!还在高高的稻草堆里呢,光是想的就让人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真的是太下流无耻了,这个衣冠禽兽。明珠鄙视地瞅了宇文初一眼,整理过衣裙发钗,叫人进来板着脸道:“去把这府里管刑罚的来,让他们把不敬主人,造谣生事,挑拨离间,该怎么惩罚的这一条念给朱长生听,然后把他带到……”因为不知道英王府里平时惩罚下人都是在哪里进行的,转头去看宇文初,宇文初小声道:“湛然堂。”

“……带到湛然堂去受刑,通知负责各项事宜的大小管事去观刑。”明珠说完这一席话,就听见外头朱长生的啜泣声突然停下来了。于是慢悠悠地走出去,在主位上坐下来,含着笑道:“早前在我娘家呢,有受刑的下人,那是要扒了衣服打板子的,还要让府里的下人都去看,以儆效尤。不知道王府里是否也有这个规矩?”

啥?傅明珠要扒光他的衣服,让人打他的板子?还要让人围观他的屁股?怎么傅明珠就有这种特别招人恨的本事呢?朱长生简直不敢相信,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装委屈,装可怜,极度震惊地抬起头来看着明珠,连不服都忘记表示了。

李全新忍笑忍得全身肥肉都抖了起来,做大总管的人,走到这一步,那可是被活生生羞辱死了。脸面都丢干净了,以后还怎么管理下头的人?王妃这一招狠啊,杀人不见血。再看宇文初一直在里屋不出声,便知宇文初不会管了,就道:“回王妃的话,王府里也是同样的规矩。”

朱长生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忿恨地瞪着李全新道:“你这个落井下石的小人,阉奴……”

李全新无奈地朝他叹口气:“我说朱老哥啊,你犯了错,却不许别人说,这是什么道理?规矩就是如此,王妃问话,难道你要我说假话哄骗主人不成?殿下和王妃用我办事,你一口一个阉奴的,是觉得殿下和王妃不该用我?”

明珠听得好笑,李全新这个坏东西,不声不响就又给朱长生挖了个坑跳,朱长生要是被激怒当着宇文初的面和他吵起来,只怕是宇文初也不能忍了。

朱长生幸好还没昏了头,知道自己不能和李全新歪缠下去。这事儿不过是殿下一句话的事,但是殿下居然装聋作哑,他不服,就算是要罚他,也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能拿道理压住他,就别想这么轻松地折腾他!因此大声将头用力在地上磕着哭道:“殿下,小人冤枉啊!王妃行事不公,小人不服啊!殿下……”只一会儿工夫,他就磕得额头青紫,发髻散乱,脸上鼻涕眼泪一大把的,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别嚎了,殿下说你烦!”明珠看到他这模样,整个人都快活起来了:“本来呢,是要让府里的人都去观刑的,不过我这个人心软大度,念你以后还要替殿下办差,不好太伤你的脸面,只让管事们去看看,意思意思就够了。”

第260章 练手

这还叫意思意思?大小管事都看见了他是如何丢脸挨罚的,就算是日常不敢和他对着干,心里一定也要看不起他了,可以想见,多少人暗里会像李全新那样跃跃欲试,落井下石,给他找麻烦!他失去了威信,办不好事,自然而然地也就失了信任和体面,再也没有用了!

他不服!他分明是为了替殿下尽忠,才会狠狠地得罪了傅明珠,为什么殿下不替他出头,还任由傅明珠这样摧残他?朱长生可怜而绝望地看着通往内室的门,希望宇文初能在最后关头站出来拯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然而那门帘一直纹丝不动地低垂着,压根就没有人理睬他。

不能坐以待毙!朱长生失望极了,他不敢说宇文初的不是,只好看着明珠道:“就算是要罚人,那也是要以理才能服人的!王妃要罚小人,那也要说清楚为什么,凭的哪一条?”

自己堂堂英王妃和一个下人讲什么道理?她若真是和他蹲在这里吵架,那便是吵赢了也不光彩,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她说他错了就是他错了!明珠并不多作纠缠,直接叫人把朱长生拉出去,又吩咐李全新:“三十大板,一板都不能少。你跟着去,务必把他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和做过的事当众说给大家听!真是,把我都给逼哭了……要不是殿下及时回来给我撑腰,我只怕要给他气死羞死……谁要是觉得他冤枉了的,叫他们来和殿下说!”

前面的话还好,后面这句话真不要脸。没见殿下都默许了?那就一定是朱长生错了!不过是拉着英王压人罢了。满屋子的人都沉默了,唯有李全新,高兴得和过年发赏钱似的:“殿下和王妃放心,朱长生这是被猪油蒙了心,脑子被糨糊给糊住了,奴婢这就去教他道理,一定让他明白过来。”

郑嬷嬷送明珠进里屋去,顺便悄悄看一眼宇文初,见他沉静地坐在床前翻看手里的书本,仿佛根本就不关心朱长生的死活。于是免不了多了几分疑虑,一直倚重的大总管被这样处置,他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任何一户人家,要培养一个得力的大总管都不是容易的事,就这样随便丢给王妃玩,还会玩坏了,他就不可惜?

宇文初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郑嬷嬷的打量,抬起头来看了郑嬷嬷一眼,表情平和安静,却让郑嬷嬷不敢直视。她立刻半蹲下去,对着宇文初深深一福,表示自己没有其他意思。宇文初就又收回目光,看着明珠微微一笑:“让人摆饭吧?我饿了。”

明珠心情好:“正好尝尝新厨子的手艺。我今日才知道,殿下为了我这口吃的,花了多少银子功夫。”走到他身边去腻歪他:“殿下想吃什么?我让人给您做?”

宇文初瞟她一眼,笑道:“我想吃的你不给。”

明珠立刻警觉起来,红了脸道:“说正经话呢。”

“我想吃王妃亲手做的饭菜啊。哪里不正经了?”宇文初诧异极了,但眼里的促狭却是怎么都掩盖不去的。

明珠明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却没办法和他辩白,只好吩咐香篱:“让人传膳,上个芙蓉甜汤吧。”

这甜汤是专为自己点的,宇文初看着明珠,觉得怎么看都顺眼。

有李全新监工,朱长生这一顿板子虽然没有往死里打,却也挨得实在,他又是个忍不住疼的,加上丢尽了脸面,前途茫茫,三分疼也变成了痛不欲生,一路哭爹叫娘地被人抬回去,吓得一群各色人等胆战心寒。

新王妃娇骄蛮横,本是大家早就熟知的事,但都以为有英王殿下看着,这位新王妃就算是再凶悍也还有个度,却没想到这位王妃自大婚以来便势如破竹地一路冲杀进来,顺她者昌,逆她者亡。

这才多久呢,就把敏太妃精心挑选出来照顾英王的两位领头侍女中的萱草给弄出去了,剩下一个香篱虽然还留在房里伺候,却是被霜打蔫了的茄子,再也抬不起头来的。再接着是资历极老,倚老卖老惯了的尹嬷嬷被拔了舌,连带着一群老宫人没了脸;现在又把太妃娘娘的娘家族人,向来极红火的朱大总管给一举拿下,扒了裤子在那里打板子,什么脸面都丢光了。

而向来赏罚分明的殿下居然就这样放纵她胡作非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有人猜这是郑庄公纵弟行恶,现在越是纵容,将来算账的时候利息就会越高。也有人暗里腹诽,说挺好挺精明的英王,居然如此色令智昏,行事无度,实在是让人无语。

但不管怎么样,明珠刁蛮任性霸道,宇文初宠她让她到没谱没边的话头是传出去了。明珠午睡起来,带了一长串人在园子里散步,很明显地看到路上遇到的管事和丫头婆子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于是非常满意,觉得自己最近以来杀的这几只鸡杀得特别好,杀得特别有水平,吓得猴子也好,其他什么东西也好,胆子都颤了。

郑嬷嬷和她出谋划策:“王妃雷厉风行,兵出险招,效果非常好,但也是有利有弊。这样做,虽然在短时间内就压住了人,长久下去却是不行的,譬如说,让人办一件事,他有心要办好和马虎敷衍可是两回事呢。”

明珠认真听了,说道:“我知道,但若不好好收拾收拾这些把我当蠢蛋的人,只怕就连马虎敷衍他们都不肯。先让他们怕了,其他的慢慢来。”收买人心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谓日久见人心,她不急,也急不来,但她会去做,会认真的做好,尽力做好。但凡是从前她欠缺的,她都会去学。

宇文初站在藏的三楼上往下看,刚好能瞧见明珠带着一大群人在园子里走走停停,指指点点,顾盼神飞,倒真像是个女主人的样子了,唇边不由浮起一层笑意。

敬松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忍不住暗自叹息了一声,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说的就是这样的事了吧。冷静自持如英王,居然也会有这一天,就不知道他对王妃的这份情,将来对他的大事是利还是弊。

“敬松,你是否也觉得本王太过放纵王妃,一味由着她胡闹?”宇文初犹如脑后长了眼睛,轻易便点破了他的心思。

敬松沉默片刻,勇敢地选择说实话:“是!王妃虽然是王府的女主人,但英王府首先是殿下的,殿下不曾发话,那么谁也不能觊觎王府的管理权,更不能因为拿不到殿下的私账就为难殿下亲自选定的外总管。另外,挑动内外总管互生嫉恨,内耗太大,也不利于王府的管理。因此属下觉得,这件事上殿下不该放纵王妃。朱长生就算是有百般不是,这件事上他没有错,他是尽忠职守,为殿下尽忠。”

宇文初平静地道:“这是我的意思。是我同意王妃掌管庶务,也是我吩咐李全新,一旦王妃有要求,就把他管的账目给她,在不危及王府根本的情况下,满足王妃的要求,权力配合。至于朱长生,他是咎由自取。”

敬松不由一惊:“殿下……”只告诉李全新可以把账目交给王妃,却不告诉朱长生,殿下这是要借王妃的手收拾朱长生么?

“朱长生这些年的确做了不少事,但他私心太重,在他眼里心里,他自己的利益才是第一位的,太妃的话才是必须要听的,就算是本王,大概也只能往后排。本王给过他机会,他不知珍惜,那就留给王妃练练手吧,王妃手嫩,需要个陪练的。趁他养伤,你把他手里的那套账目拿过来管着,等到有合适的人选再作调整。”宇文初看一眼敬松,神情淡淡的:“都听明白了?”

这是说,殿下已经彻底抛弃朱长生了吗?真的是因为朱长生这次不敬王妃?不是,恐怕还是因为之前王妃中毒的事,就算是朱长生不知情不曾参与其中,也是他失职,偏他不知趣,还要卖弄聪明,自以为只要抱牢了敏太妃和殿下的大腿,其他人就只是浮云,却忘记了这世上还有“逆鳞”一词。

还有被赶出去的萱草,被牵连了关进刑房才放出来的香篱等人,被丢弃在偏院里不闻不问的张美人等……全都成了王妃练手的棋子。这样的教导方法,只要王妃不是傻子,肯学肯练,将来也一定弱不到哪里去。若是殿下大事能成,那就是妥妥的国母人选,统领后宫都是没有问题的,殿下真是深谋远虑,对王妃也真是用心良苦了。

敬松冷汗都出来了,难得结巴地道:“那么殿下,若是王妃再来问属下要这账册,那属下该怎么办?”

宇文初瞥他一眼:“什么出息!竟然也害怕王妃么?”

敬松点头哈腰地不敢说话,心里却想,你这样明里暗里地纵容她,替她撑腰立威,就生恐她初来乍到有人不服暗害了她,甚至还丢了这么多人去给她练手学本领,如此宝贝,谁知道下一个被丢过去练手的人会不会是我啊。

却见宇文初隐隐有些得意地道:“放心吧,王妃不会来找你的,她又不是真的不懂事,她知道分寸得很。”

敬松实在是不懂得他究竟在得意什么了,忍不住猜想,其实殿下这是在婉转地向自己炫耀,他已经把王妃搞定了吧。还没想好,就又听宇文初道:“王府里这些年来沉积了太多形形色色的势力,是时候借王妃的手搅一搅,把沉淀在下面的这些渣滓搅起来,过滤干净了。”

第261章 借光

“朱长生被扒光了裤子……许多人围观,说他极胖的,一棍子打下去,肉都颤起来了,啧,那个肥白啊……”一个婆子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地在那里描述:“他是个经不得疼的,又好面子,这几天藏在屋子里,轻易不许人进去,听伺候他的童儿说,他每天抱着枕头喊着娘哭呢。”

“说得真难听,快别说了!”素锦掩着口笑,近来府里说得最多的就是朱长生挨罚这件事了,她们听着解气,然则这样的话却是不敢说给王妃听的,太不文雅了。但她知道,王妃肯定一早就算好了这个结果,也亏得王妃想得出来,太促狭了,朱长生这辈子都忘不了这教训,比丢了半条命还要让人难受。

忽见看门的婆子走过来道:“北苑的两位女史和苏籽、苏叶两位姑娘过来给王妃请安。”

不早不晚的请什么安啊,分明是知道殿下在王妃这里歇午觉,所以才故意来这里截人的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要得宠早就得宠了,还用得着这样绞尽脑汁地在人面前晃?素锦翻了个白眼,却不能不往里头通传进去。

走到门前,侧着耳朵听了会儿,听见里头宇文初和明珠已经醒了,正在轻声说笑,并未有需要避讳的地方,这才轻声道:“王妃,北苑的两位女史和两位苏姑娘过来给您请安。”

周女史这是终于忍不住了吗?明珠轻轻打了个呵欠,把宇文初放在她腰间的手拿开,懒洋洋地道:“什么事呢?”

素锦道:“奴婢这就去问。”

“不用问了。让她们进来吧。”明珠打开宇文初再次伸过来的魔爪,说道:“时辰差不多了,殿下也起身去外头理事吧,妾身得去安抚您的小美人们呢。”

宇文初给她逗笑了:“本王的小美人就在这里,由本王安抚就得了,哪里用得着麻烦别人。”说完又在她的颈窝里吸了一口,明珠生怕他给自己留下印迹来,慌忙双手抵住逃了出去,走到帐外召人进来伺候着梳洗了,方去了隔壁。

周女史等几人早在里头候着的,见她进来赶紧行礼请安,明珠一笑:“不必客气,都起来吧。”往主位上坐了,又让赏她几个坐。

周女史和平女史都是略推了两回就坐了,苏籽和苏叶却是站着不敢坐。明珠也不勉强,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有什么事?”

周女史和平女史二人心里由来一阵酸楚,这姬妾给男女主人请安,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到了她们这里,却变成了无事不能求见主人。男主人是不必说了,从前就见不着,现在就更见不着,女主人也是这样的,啥都做在明面上,我就是善妒,我就是不许你们过来晃,你们要咋滴?

但日子还是要过,不能坐以待毙,不然真的就要孤独老死在北苑里了。周女史看一眼平女史,见她一副乡下人进城,没见过世面似的朝屋子里东张西望的,就知道她虽然跟着自己来了,却不会主动出力开口做事的。

周女史只好强打起精神,先谢过了明珠给她上调月钱份例的恩,再含笑道:“是这样,早前婢妾几个曾经许过愿,说要备下薄宴酒水,恭贺殿下和王妃大喜,也是要谢两位主人的大恩。不巧刚好府里有事耽搁了,这几日天气好,秋高气爽的,湖边的凌霜花也开得极好,正是赏花赏叶的好时节,因此婢妾们斗胆过来请王妃示下,可否请王妃和殿下赏脸,一起光临薄宴?”

“可以啊,怎么不可以?”明珠看看平女史,再看看平静无波的周女史,口气很是温和地道:“你们可算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前些日子我和殿下一起游湖,殿下说要抽干湖水,修建一座高楼,又说可惜了这湖光花色,一旦动工,好几年都看不到了。我便想着,我入王府以来,多得宗室里的各位长辈照顾,正该请她们过来玩一玩的。可巧你们说起这个来,那正好了。”

什么叫做正好了?平女史和周女史都有些不懂,难道是说王妃要请客,要让她们帮忙不成?那也不错的,英王府里从前没有女主人,也就没有这些事,她们连露脸的机会都没有,如今可算是有这个机会了。这回就算是一直假装和自己没关系的平女史都忍不住露出几分笑脸来了,抢先表态道:“王妃放心,上刀山下火海的,婢妾一定竭尽心力办好差事,请王妃吩咐吧!”

明珠不语,含笑看向周女史。

周女史也忙着道:“请王妃吩咐,婢妾一定竭尽所能。”

明珠这才慢慢地道:“也没有别的,多的人不好请,少了又要得罪人。因此就是借你们的光,趁你们请客,顺便请几位妯娌王妃过来坐坐,热闹热闹就好。你们觉得如何?”

这意思是说,是要请这些人来蹭这顿饭?这是什么意思?她们出钱,她请客?周女史和平女史都有些奇怪,对视一眼,又觉得在彼此那里得不到什么真心话,就又飞快地挪开了眼神,各自应承道:“王妃说得是,这是给咱们脸面呢。”

明珠就笑:“只是,吃喝你们的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规矩。”

苏籽和苏叶姐妹二人都是精乖的,只要王妃提上首,她们是立刻就要按下首的,立刻跟着笑道:“就凭着咱们自己,几辈子也没有这样的福气能请得来这么些贵人。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去年,福王侧妃就曾经以自己的名义,设宴邀请几位王妃去做客呢,王妃们都去了的。”

可人家是侧妃,正妃还是死了的,这相当于是替福王府出面联络后宅女眷们的情份,谁会不给面子呢?自己这些人算什么啊。王妃真要借她们的名义待客也不是不能,暗里给补贴也就是了,何必说什么不好意思?周女史本能地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说来惭愧,粗浅简单的宴席婢妾还操持得来,若是要更精细些的婢妾就不能了。要请王妃吩咐呢。”

第262章 吃穷你们

明珠等的就是周女史这句话,当即掰着白胖的手指头道:“都是自家人,寻常家宴,我觉得也不用太过破费,什么驼峰熊掌鱼翅燕窝的不要做太多,牛尾狸之类的也只意思意思应个景就好。酒也不必什么名贵的,羊羔酒和苏合香酒就蛮好了。对了,殿下爱吃葡萄,要大的甜的冰湃过的。还有我听说,代王妃常年茹素,用的素菜却要最好的,福王侧妃爱吃醉蟹,华阳王妃爱的是鹿肉,这几样都是不能少的。”

这还叫意思意思,不要太过破费?什么名贵难得的菜肴酒水都给她点干净了,这一顿难道要把大家都吃穷吗?怎会有这样不客气的主母?她们那几个钱哪里经得这样折腾?真是富人不知穷人穷。平女史瞬间绿了脸,周女史脸上也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来。

这二人心里还想着这到底也是关系到英王府的体面,她总不至于真的一文钱都舍不得出,约莫还是会给点补助之类的吧,却不想明珠含着笑问道:“怎么不说话?可是舍不得?原本你们请我和殿下,这些菜式也是少不了的,我们人不多,吃不完,丢了可惜。殿下说要勤俭持家,那我觉得,刚好一次把两件事办了,我既请了客,你们也圆了心愿,岂不是正好?”

不问她们是不是没钱,反而说是她们舍不得……请两个人和请几个王妃那能一样吗?好无耻啊。平女史真的很想哭却不敢哭,周女史按捺住烦躁,收敛心神,低声道:“都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王妃可否赐婢妾一管笔,一张纸,好让婢妾把王妃刚才吩咐的这些食材记录下来,免得出错?”

素锦几个不由得互递眼色,真是好笑,不晓得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过好日子,拼了命的找不自在,这回好了,谁不知道王妃出了名的会吃会玩会挑?以为这就算了么?才刚开始呢。

明珠朝素锦一抬下巴:“给周女史准备笔墨。”

素锦须臾便备好了笔墨,周女史写下来了,束手起身道:“还请王妃继续吩咐。”

明珠撑着下颌,翠绿的袖子滑到手肘上,露出一截雪白细嫩如凝脂一般的小臂来,手腕上的胭脂痣红得刺眼:“嗯,吃的就这样,没有其他好说的了。还有就是殿下最近太忙太累了,都没有怎么休息好,你们想办法找个乐子,或是从外头请几个名伶吹拉弹唱着啊,或是弄个幻术班子热热闹闹的都可以,反正不能新奇有趣就要大气出名,寻常的看着没意思,早看烦了。”虱子多了不愁咬,山珍海味都有了,再添点声乐舞戏才有意思。

几个丫头都听出来她是要用软刀子杀人,逼得这些姬妾大出血,全都忍着笑看向周女史和平女史几个。苏籽和苏叶早就投了诚,是不操心的,不但不急,反而和周女史和平女史出谋划策:“我们听说过好几个不错的班子,表演幻术最有名的是城北的紫气东来阁,歌舞最好的是仙音班,说书最好的是邵大家,只是这些人要价都极高的。”

明珠微笑着道:“的确是很不错的,想来殿下一定会很喜欢的。”

既然殿下喜欢,那就是砸锅卖铁都要请了!平女史头皮发麻,怨恨地看着周女史,都是这个老娘儿们惹的破事儿,明知这母老虎不好惹,偏要装什么规矩人,扮什么有礼人,请什么客。不就是认识几个字吗?认识字就了不起啊,遇到个又不讲理又不要脸的土匪婆子,看你怎么办?

周女史的额头鼻尖沁出一层细细的汗来,这些东西她当然都清楚,若是要请王妃们过府来玩,还真得有这些东西衬着才不失礼。府里请个客不算什么,但落到她们这些可怜人的身上,那就不是轻松的事了。

殿下给的财帛从来不多,大家都穷,只有她还时不时的能从敏太妃那里拿点赏赐,王妃又刚给她涨了月例供给。头是她起的,说不得,大家拿不出来的都要她添上,真正是要倾家荡产了。

也不是她舍不得,能用钱办成的都不是大事,问题是这钱花得不值。钱扔水里还能打起个水花呢,这一顿饭吃下来,谁会记得是谁请的客?人家都只记得是英王妃请的客,而北苑的姬妾们失去了傍身的钱财却会全都怨恨她。再说自己,手里没有几个钱,哪怕就是想请人半点什么事也不方便。

周女史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动这心思。是她错看了新王妃,以为世家贵女怎么都会要脸面,却不知道是这样的厚颜无耻,还很理所当然。

明珠见这二人迟迟不表态,偏要逼她们一逼:“怎么不说话了啊?可是后悔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再怎么艰难也要承受了。既然王妃希望自己被北苑的人孤立怨恨,那就让北苑的人来怨恨孤立自己吧。也许这样才是生存之道,先活下来才能想其他的,不然人死了或是被赶出去,那就真是什么都没有了。周女史抬起头来,表情平静地道:“没有,婢妾是在考虑这事儿要怎么做才不会失礼。”

这是死鸭子嘴硬,打算强撑到底么?既然不肯求饶,那就接着来吧。明珠道:“不要紧的,厨子咱们家就有极好的,只要食材好,他们不会出错。请班子的事儿你们定好了就和李全新商量,让他安排人给你们跑腿,至于请柬的事情么,我来写。其他的琐事,就交给你二人来办了。”

周女史见明珠端茶,便识相地起身告辞。平女史磨磨蹭蹭地站在后面不肯走,周女史也不管她,跟着苏籽和苏叶姐妹俩先去了。

平女史这才跪到明珠面前道:“王妃,不是婢妾要来的,都是周……”

明珠冷冷地横了她一眼:“我让你留下来了吗?退下!”

平女史无奈,只好退下。

素锦小声道:“刚才她是想投诚,王妃何不看看她想做什么再下定论?”

明珠淡淡地道:“我不需要她。且让她自己蹦跶着吧。”心里无着落,咬人才会更狠,想和她套近乎,哪有这么容易?

第263章 黑心贼

明珠走回屋子去,宇文初已经收拾整齐要出门了,明珠忙象征性地替他整理了一下缨带,宇文初笑看着她道:“和她们说什么呢,这样热闹。”

明珠笑得眉眼弯弯:“在替殿下省待客的钱呢。”叫她们名堂多,一次吃穷她们,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乱打主意?她可是最清楚不过的,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手里没了钱,不老实也得老实。她可是牢牢记着周女史那个庶长子呢,这个算什么,换了别人,早就一杯毒酒下去了断干净了。她还真是心软心善。

宇文初点点她的鼻子,笑道:“小气鬼。你真不怕丢脸?我就奇怪了,你从小不缺那几个钱,我也不缺钱,如今这府里的内帐又都是交到你手里管的,从你手指缝里掉几个钱就那么难吗?”

明珠眨眨眼睛:“是殿下教导得好,不该浪费的钱一文也是不能浪费的。她们吃喝穿戴都有府里,我也不会苛待她们,这脸也不会丢,我会盯着的,等把她们榨干了,不够的我自会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