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本来就如此。宇文初心里一阵舒爽,仍要端着架子淡淡地道:“哪里,老了,变丑了,配不上王妃这样青春年少的美人儿。”

明珠“噗”的一声笑出来,轻轻咬了他的下巴一口,轻声道:“这么小气,说笑而已,怎么就当了真,夫妻情趣都忘了么?”

宇文初被她咬这一下,整个人都不会动了,忍了又忍才恶狠狠地道:“说什么夫妻,一年到头孤灯只影,有老婆是什么滋味早就忘了!”

明珠轻笑着把睡熟了的米粒儿接过去放在小床上:“我也忘了有丈夫是什么滋味啦。不过好像没有殿下这么难熬啊,每天都有那么多事要做,那么多人要见,殿下您不知道啊,这一路上啊,当地的官员豪强都恨不得能见一见我……”话音未落,肩头就被宇文初狠狠扣住,整个人都撞进他的怀里去,幽淡甘凉的沉水香,又带着股子温暖干燥的味道,是最熟悉的、在梦里萦绕过很多遍的宇文初的味道。

“唔……”明珠轻轻叹息了一声,无力地软倒在宇文初怀里,情不自禁地扣住了他的后脑,热烈地回应着他的拥吻。两个人都恨不得把对方胸肺里的空气吸干,恨不得把对方揉到自己的骨血里去,分隔了那么久,在这一刻,他们才觉得整个人又重新完满起来。

宇文初紧紧抓住坐垫上铺陈的毯子,大口喘着气,恨不能就地将明珠正法,明珠明知他忍得难受,偏要猫一样地侧躺在座位上,将曲线玲珑的好身材展露无疑,再调皮地在他的胸前画上几个圈,声音沙哑地道:“殿下送我到行宫,想必就要回去了吧?”

宇文初恶狠狠地瞪她:“你皮痒了。”

明珠抿着嘴笑,伸脚去蹭他的腰:“我可没有问殿下这个,问的是殿下是否这就要走?”

宇文初见她狡黠的样子,惊觉她居然比从前更懂风情了,由不得整个人都好像从油锅里过了一道,又热又焦又难受,看一眼睡得正香的米粒儿,再听听车外传来的马蹄声,没好气地道:“是,本王这就要走了!你这个不怀好意的恶婆娘!”

第740章 磨牙

明珠明知故问:“我如何不怀好意了啊?”又叹一口气:“真是遗憾啊,我还想与殿下秉烛夜谈呢,谁知殿下忙于政务,竟然还要赶回去。”

宇文初瞪她,她就冲着他笑,笑着笑着,宇文初也跟着笑了:“不回去,今晚就在行宫陪你秉烛夜谈,等到明日一早我再赶回去,到吉时又来迎接你们。”

明珠这才心满意足地坐起身来,抱着他的脖子响亮地亲了他一口,靠在他怀里低声和他说之前的事,又问他家里和宫里的情景。宫里和朝堂上的事宇文初基本不提,只和她说傅相府里的事情:“岳父和岳母都挺好的,大舅兄平安归来了,傅霖已经跟着我学做事,四舅兄生了个女儿,只比咱们米粒儿大了半个月,这个写信告诉过你了。”

明珠道:“我知道啊,小名儿叫佳佳嘛,我要听的是详细的事情,这些都写信告诉过我了。”

宇文初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还是这样的急性子。我事务繁杂,日常难得有机会去岳家,就算是壮壮,也是经常送过去叨扰他们,拜托他们照料的。也就是知道些要紧的事情,琐事哪里会知道?”

明珠有些惭愧,真心实意地道:“殿下辛苦了。”

宇文初摇摇头:“还好,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最艰难的当属他刚做了摄政王,到处战乱,民不聊生,要打仗,要管灾民,太皇太后和正统派千方百计拖他后腿,明珠又被迫离开京城前去寻找医书,壮壮还小,乍然离了母亲成日啼哭到处找娘,为此大病一场,他一心挂几处,夜里抱着哭闹不休的壮壮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来回走动,哄壮壮入睡。

好容易把壮壮哄睡着了,他还有大堆的奏折要处理,孟先生等人还等着他议事,太皇太后虎视眈眈,宇文光眼巴巴地看着他,万事都等着他拿主意。无时无刻不在和正统派斗智斗勇,真可谓心力交瘁。

但是这些事,他都不想说给明珠听了。一是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说了没什么用,不过徒惹唏嘘;二是明珠本来就对自己离开幼小的壮壮而心怀愧疚,那时候为了让她安心没有告诉她壮壮生病的事,现在再告诉她,就更是增加她的内疚之情。重逢是喜悦的,不必再提这些事。

然而他越不说,明珠越是觉得他有事瞒她,越想越心疼,紧紧抱住他,将头靠在他背上,低声道:“我回来了,我会在你身边照顾你,陪伴你,帮你处理琐事,给你做好吃的,养蚕织绸给你做衣服,再不让你这么辛苦。”

宇文初握住她的手,低声笑道:“你一直都在我这里陪着我。”他指指他的心口,“不管多苦多累,想到你和孩子,我就又精神抖擞了。就连你都那么努力,我怎敢懈怠?”

两个人心满意足地依偎着到了桂县行宫,行宫这边的人早就得了消息,到处收拾得干净整齐,宇文初要和桓王等人寒暄打招呼,还要接见桂县的县令等人,明珠就先带着米粒儿去了住的地方。

屋子里烧了炭盆,暖洋洋的,被褥铺陈全都是新的,明珠看着那色泽布局,总觉得十分亲切熟悉,仔细想想,这不是她在王府里惯常用的那些东西么?多半是宇文初让人从家里拿来铺陈上的,而她不过是只在这里住一夜而已。

素梅等人也全都很高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到了这里,就有家的感觉了。”

明珠点头:“是啊,虽未到家,却已经嗅到家的气息了。”

米粒儿醒过来,吃了一顿奶,伸个懒腰,懒洋洋地四处看了看,发现不同,立刻精神起来,黑幽幽的眼睛到处张望,看到一个银香球,就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明珠让人拿给她玩:“可怜,生在路上、长在路上的孩子,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见着香球也觉得稀罕。”

“以后她的玩具会多到玩不过来的。”宇文初从外头走进来,站在门口跺去靴子上的雪,将斗篷交给素梅,又去炭盆边烤热了手才去抱米粒儿。

米粒儿发现这个陌生人又来了,便停止玩银香球,转而目不转睛地盯着宇文初看,宇文初看着她笑,亲昵地去顶她的额头:“米粒儿,我是爹爹,你要记住了,我是爹爹。”

父女俩互相对视着,都是睫毛长长,眼睛黑亮,明珠在一旁心满意足地看着,忍不住微笑。米粒儿打了个呵欠,宇文初笑道:“这是又困了?吃饱喝足就想睡?”

谁知脸颊传来软软的、湿湿的触感,竟然是米粒儿将小嘴凑到了他的脸上,他惊喜的不敢动弹,正想夸他闺女儿就是这么聪明这么厉害,小小年纪就懂得亲近爹爹了,哪成想下一秒就感觉到了疼痛,米粒儿竟然是在拿他的脸颊来磨牙。

明珠“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手道:“笑死我了。”突然想起什么来,惊喜地道:“米粒儿今天可以啊,又懂事了些,懂得打人,还懂得咬人了。”

郑嬷嬷等人都在笑:“人亲骨头香,小郡主这是在和殿下亲近呢。”

宇文初爱怜地捏捏米粒儿的鼻头,低声道:“米粒儿这是怕爹爹不疼她,所以想要爹爹记住她,是不是?”

米粒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听懂了似的咧嘴一笑。夫妻俩逗着米粒儿玩了一会儿,天便黑了,乳娘把米粒儿抱下去睡觉,有人送了酒菜上来,二人香甜地吃了见面后的第一顿饭。

行宫这边不比京中方便精致,纵然是百般周到,也还是多有不便。明珠虽然动作飞快,洗澡水也还是很快就冷了,裹着裘衣打着冷战趿拉着鞋冲出去,一头栽在宇文初怀里,嚷嚷着让他给她擦头发。

“真有这么冷?”宇文初耐心细致地给她梳理着头发,眼里满是温柔。

“当然啦,冷得不得了。”明珠躺在他的膝上,舒服地享受他的伺候,突然想起杜蘅来:“杜蘅早年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吧?”

第741章 殿下好比安神香

宇文初的手顿了顿,问道:“你怎会如此问?”

明珠笑道:“那时候殿下布局,让临安王把我从宇文初的手里弄出来,她一直陪着我,我大腹便便的不方便,又享受惯了,想要她帮我洗洗澡擦擦头发什么的,她都是找借口躲得远远的。我就想,她是不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出身,所以不习惯、不愿意做这种事。”

因为看到宇文初的脸色有点不对,以为他是生气杜蘅不肯照顾她,连忙解释道:“我不是告状啊,我就是那么一问。”

宇文初收了脸上的异色,微笑着道:“那你有没有逼着她帮你忙?”

明珠摇头:“我有那么不懂事吗?她好歹是你手下做正事的人,和我也没有冬蕙她们那么亲密,她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会为此生气。”然后换了一副八卦的嘴脸:“她说她不喜欢女人,都不许我碰她一下。”

宇文初笑吟吟的:“那你碰了吗?”

“就是碰了才知道她不乐意嘛。我想知道你和壮壮的事儿,邀约她与我共寝长谈……”话音未落,宇文初正在擦头发的手猛地一使劲儿,明珠觉得头皮都被扯痛了,连忙道:“轻一点儿,弄疼我了。”

宇文初放慢了动作,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这个不算什么,等会儿你再求我,最好喊得好听一点。”

明珠顿时脸热耳红,嗔道:“你能正经一点么?”

宇文初正色道:“我哪里不正经了?你说给我听听?”

明珠白他一眼,自己接了他手里的帕子擦头发,义正词严地道:“这可不是在家里,请摄政王谨言慎行。”

宇文初笑笑,垂下眼去,修长的手指拎起茶壶,给他和明珠分别斟了一杯茶,不动声色地问道:“后来怎么样了?杜蘅是怎么回答你的?”

“她自然是不肯啊。夜里都是在外间打地铺,我让她到里间打地铺,她死活不肯,所以才觉得她脾气怪。”明珠觉得头发差不多半干了,就走到妆台前搽脸脂。

宇文初走过去,将手放到她的肩上,低声道:“杜蘅是男人。”

明珠手里的梳子一下掉在了台面上,她本想说他在开玩笑,可是说不出来,便尴尬地道:“我也有过怀疑,但她没有喉结!我看过的。”

宇文初掐住她的肩头,磨牙:“你以为她是靠什么瞒过别人眼睛的?傅明珠,你个傻蛋!”

明珠无辜地一摊手:“不怪我傻,只怪殿下和您手下的人太能干!”又抬眼看向宇文初:“是殿下让他这样做的吧?”

宇文初的脸色有点不自然,但还是承认了:“不这样,如何能骗过其他人,近身保护你?”

明珠又接着问:“他一直没有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也是殿下吩咐的?”

宇文初的脸色又不好看了点:“开始是怕你知道了真相会露馅。后来是因为有了那一段经历,他突然变成男的,会有流言出来,对你不利。”

明珠转过身,十分恳切地看着他:“所以呢?”

宇文初哼道:“他已将你平安送到京城,当然是回北地去了。等过几年,北地平稳,他再以正式身份回到京中,自然无人再记得这件事。”

明珠将手抓住他的前襟,盯着他的眼睛:“所以咯,你们刻意隐瞒,一路上瞒过了那么多的人,还要怪我蠢?”

一句一句的逼问,就是为了引出这一句,无非就是想说他吃醋没道理,生气没道理,骂她就更没道理。宇文初脸一红,咬牙,抓住她的腰猛地把她甩上肩膀去,恶声恶气地道:“想要造反吗?翅膀硬了,长见识了,有底气了,敢和我作对了是不是?”

明珠哈哈大笑起来,扭转身子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呵气:“夫妻匹敌嘛,偶尔来一次也很有意思的。”眼看着宇文初的耳根红了,便恶作剧地舔了一下:“小别胜新婚,咱们分离了那么久,殿下就不想我吗?”

宇文初斜眼瞅她,原本想要端一端架子的,却看到她身上裹着的裘衣微微绽开了一条缝隙,露出里头的朱红色小肚兜和雪白纤细的腰肢来。肌肤雪白,肚兜朱红绣金,乌发如墨,又有幽幽甜香萦绕鼻端,正是他在梦里梦了无数次的场景。

她居然没在里面穿里衣!直接就套上裘衣了!宇文初的头“嗡”的一声响,猛地将明珠抡了过来放在胸前,低声狞笑:“你还长心眼了啊!居然会来这一套了。”

二人四目相对,双唇相接,都觉得灵魂深处颤抖起来,那是另一半分离太久之后再契合重叠到一起的愉快和震颤,是用任何言语都没法儿形容的。

“阿朗……我想你……”明珠忍不住低喊一声,紧紧抓住了宇文初强健的肩头,宇文初没有回答她,用掌风扑灭了烛火,在暗夜里用十倍百倍的热情来回报她。

许久,明珠累极,沉沉睡了过去。宇文初心满意足地抚摸着她光滑的肌肤闭上眼睛,得了自她离开京城后,唯一没有做梦的一次安然睡眠。

近四更,明珠醒了过来,身边的男人还睡得很熟,她翘着唇角眯着笑,欢喜地挤到他怀里去,搂住他紧实的腰,将头枕上他的胳膊,舒服得不要不要的。回家真好啊。

宇文初醒过来,搂紧了她,沙哑着嗓子低声道:“睡饱了么?精神了?不累了?”

明珠轻笑:“睡得很安稳,殿下好比安神香。”她像小狗似的在他身上轻嗅着:“才出了京城就想念殿下身上的沉水香,就和上瘾了似的,终于又闻到了。”

宇文初翻身将她压下,低声道:“天色还早,既然睡饱了,咱们再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明珠不及反对,已然丢盔弃甲,好吧,她其实也不想反对。

五更天时,收拾得整齐利落的宇文初神色端严地走出了行宫,一群等在外头的大小官员原本想从摄政王的脸上看到一点久别重逢之后的轻松愉快、心满意足之类的神情,然而什么都看不到,只好老老实实地簇拥着他回了京城,准备在几个时辰后再来隆重迎回摄政王妃。

第742章 杀回京城

未时,明珠穿上了全套的亲王正妃服饰,按照礼部官员的指引站在道旁等待。雪后初晴的天空格外湛蓝,远处的白雪反射着日光,刺得人眼睛生疼。风一吹,满脸刺骨的冷。

然而众人都很兴奋,七嘴八舌地悄悄议论:“听说是陛下要来……真是给足了摄政王和摄政王妃面子……”

“也是应该的,当时那边闹得那么厉害,是摄政王妃站出来冒死走了这一趟,才算让那边消停了,同心协力一起平叛……”

也有不和谐的声音:“不过一介女子,也敢劳动陛下亲自出京十里相迎,这不是好兆头。”

“对啊,历朝历代从未有过这种先例,倨傲过了。”

明珠一一听在耳里,懒得理睬,宇文初早前并没有想要让宇文光出京城迎接她的意思,宇文光也没有表现出想来接她的意思,是临时了,宫里才跑来一个累得和死狗似的太监传旨,通知说陛下要来。

她当然是诚惶诚恐,不然也不能在这大冷的天儿站在这风口里伸长了脖子等啊。话说,今天可真是冷啊,这么晴的天,小北风吹得“咻咻咻”的,明珠正感叹着,一个喷嚏打出来,眼泪都流出来了。

礼部仪制司的主事李培风算是宇文初的人,见状立即轻声建议明珠:“陛下来得没有那么快,少说也得再过小半个时辰,王妃不如去旁边的帐篷里坐着喝点热茶,烤烤火,暖暖身子。待到前头的人来报,下官再知会您过来。”

他是好意,明珠却不愿意接受,淡笑着道:“陛下乃是九五之尊,他尚且不惧严寒,不怕路途遥远,从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我又怎能因为怕冷而失去恭谨呢?”

就算是这样,已经有闲话传出来了,她若是再跑到帐篷里去等着,还不知会传得多难听呢。就算是宇文初的最终目标是那个位子,一天未成,她便要守一天的本分,不给他增加任何麻烦。

等到后面,就有人开始受不了,但看到明珠始终站在那里巍然不动,也不好说什么。这样一直站到宇文光的銮驾出现,再跪拜迎接,叩谢圣恩,先君臣再叙家礼,折腾个没完没了。

宇文初生怕明珠在外头待的时间太久会冻坏,便暗示礼部的官员去提醒宇文光,差不多该回京了,明珠看得分明,偏要拉着宇文光在那里各种感叹倾诉,说到动情处还流下了眼泪:“翼城兵乱,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陛下了呢……”弄得小皇帝又是好一番安慰,拖拖拉拉的弄许久也没能起驾回宫。

明珠从来不是这样啰嗦的人,宇文初心知有异,也就由得她去了。直到这一大一小表演完姑侄情深,才算起驾。明珠上了马车就被热气烘得大大地打了个喷嚏,宇文初紧跟着进去,嘲笑她道:“叫你故意拖拉,我好意让你早些回去,你还不领情。”

明珠微笑:“我有马车坐,炭盆烤,手炉抱,一会儿功夫就缓过来了。可比不得那些嘴碎的人可怜,吃够了冷风,还得接着吃冷风。不是说我一介女子也敢劳动圣驾吗?哼,就让他们吃点苦头算得什么?”

宇文初这才知道她是听到闲言碎语了,所以故意要折腾那些人,不由笑道:“何必和他们较真?又堵不上他们的嘴,白白生气。”

“我才不生气呢,他们又不是我什么紧要的人,但是既然有现成的机会,总得叫他们吃一吃苦头,敢随便说瞎话,就得有吃苦头的觉悟!何况我真是仁慈,只是让他们受点冻而已,都没打算打击报复他们。”明珠掀开车帘子,示意宇文初往外看:“殿下你看。”

宇文初顺着她的目光往外一瞧,只见几个正统派的官员骑在马上,佝腰驼背地跟着大部队,一脸的菜色,仿佛风一吹就能倒地似的,想着回去怎么都得服几剂药才能挺过去。由不得笑了:“就你心眼多。”

明珠哼了一声:“这是见面礼,不然离开这么久,有很多人都忘了我曾经是个什么脾气了。”

“行啊,让他们知道知道你傅明珠又杀回来了嘛。”宇文初懒洋洋地一笑,打过几场胜仗、又收复了桓王这一系之后,整体形势对他来说好了很多,不管明珠怎么做,他都有能力兜住。何况她行事越来越有分寸,他是越来越放心了。

申时末,队伍浩浩荡荡地进了京城,明珠听到车外挺热闹的,忍不住就掀起车帘往外看,叹道:“真是久违了这京城的繁华,好生怀念。”忽然看到道旁站满了百姓,就连街边的酒楼茶肆里也挤满了人,连忙把帘子放下去:“京城的百姓还是那么爱看热闹啊。”

宇文初微笑:“那是自然,九死一生的摄政王妃平安归来,并且立下大功,难道不该被夹道欢迎吗?何况陛下出巡,自然是要引起无数瞩目的。”

忽听外头有人大声道:“摄政王,摄政王。”

明珠吃了一惊,将帘子掀开一条细缝看出去,只见一群少男少女分别抬着柑橘、糕点、酒水等吃食,神态激动地站在道旁,目光热切地看着这边,口口声声都是说摄政王辛苦了,多谢摄政王北抗中山逆贼,南败桓王,西击邱离王,平息了去年秋天的蝗灾和洪灾,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人,要请他吃一点东西,以表心意。

明珠不由酸溜溜又骄傲:“怎么整得是你一个人风光了啊?”

宇文初失笑:“你急什么?”

果然又听见几个孩子脆生生的声音:“是摄政王妃!娘,是那个让人悄悄给我们送吃食,又救了你的摄政王妃……”

以此为开头,一片歌功颂德之声,都是说他们夫妇的,没有人提到小皇帝宇文光半个字。

明珠看向宇文初:“不知陛下和其他人听到会是什么感受?”

宇文初淡淡地抚了抚袖子,道:“这是不可避免的,谁做事做得多做得好,他自然就会被百姓记住。并不是我故意为之,真要不好受,那也没办法。”

第743章 本宫

也是,瞻前顾后还怎么做事,何况那一天迟早会到来,让宇文光提前有准备也好。明珠也就不再管这种事,欢欢喜喜地掀开车帘,对着外头挥了挥手,引起一片欢呼之声。

銮驾内,宇文光神色严肃地坐得笔直,然而紧张不乐的意思还是从交替紧握的双手上泄露了出来。一旁伺候的蒋又圆把他的神情全都看在眼里,由不得暗叹了一声,低声道:“陛下,您已经做得极好了。”

宇文光有些哀伤:“朕知道,只不过还是会害怕会难受。”

忽见宫人疾驰而来,跪倒在銮驾前面禀告道:“禀陛下,太皇太后有旨,宣摄政王妃即刻入宫觐见。”

宇文光皱起眉头:“又是皇后的主意吧?”

宫人惶恐:“奴婢不知。”

总之他也管不着太皇太后,宇文光嫌恶地摆摆手:“去传旨吧。”

宫人退下,蒋又圆小声劝宇文光:“陛下不用多想,太皇太后和摄政王妃是亲姑侄,何况摄政王妃本来就是为了她而去,现在回来了,立即召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并没有人会不高兴。”

宇文光道:“你不知道朕的心思,朕是担心皇后不知天高地厚,给朕惹麻烦。”

的确,那位新晋皇后真不是个善茬儿,但是人家身后有太皇太后撑腰,又能怎么样呢?蒋又圆张了张口,只挤出一句:“陛下别管了,她们是一家子人,再怎么闹也不会有事儿。”

明珠接到太皇太后的旨意倒是没惊奇,早在意料之中的,就算是太皇太后不见她,定然也是想要见一见江州子和那本书的。

那本叫做《病理学大全》的书,她当时写得太过潦草,路上又重新抄誊了一份,现在打算把默写下来的第一本交给太皇太后,抄誊下来的那一本么,对不起了,她必须要留下来。她不会让这种可以造福天下百姓的东西,被某些人独家占有,视为私物。

宇文初倒是有一瞬的愣神,随即微微一笑:“我就不陪你去了,早去早回,不要生气,我和壮壮等你回家吃饭。”

明珠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和太皇太后应该是已经水火不容,甚至是到了见面都不肯的地步。也就不勉强,笑道:“好,替我和壮壮多说几句好话啊。”那孩子现在已经知事了,她真是害怕他生气别扭不理她。

宇文初笑笑:“你放心吧,之前有空我就让他看你的画像,他知道你是做什么去了。”

“我的画像?”明珠托着下巴作沉思状:“我哪有什么画像?”

宇文初淡淡地道:“我画的。你走后,为了不让孩子忘了他亲娘长什么样儿,我便抽空画了一幅。”

明珠凑过去:“殿下确定不是因为你怕忘了我长什么样儿?或者是为了深夜无人之时慰藉相思?”

“别胡闹。”宇文初瞥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把她推开,起身下车,人已走到车下,才淡淡回头,一本正经地道:“你长什么样儿,我比你更清楚。”说完肃穆庄严地走了。

明珠摸摸鼻子,真是越来越会装了,然而心里真是甜滋滋的,她回去后真得好好看看那幅画才行。

马车很快到了宫门外,又见前方锦衣云绣,旌旗飘摇,冬蕙低声道:“是皇后娘娘出宫来迎接陛下和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