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长兴候的儿子,为何姓殷而不姓耿?”新簪的杜鹃花在鬓边颤动,有几片花瓣垂下正贴着脸颊,柔媚婉转,比刻意描绘的妆容自然千百倍。

“我随我娘姓。”伴着浅淡的声调有几缕被风吹起的发丝从楠木冠中散了出来,飞扬于日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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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两天挠死我了,写不出啊写不出,卡文了,死挤活挤才挤出那么点,三天休息不知该怎么办了,明天还有一章,后天没有,大后天我想想,能写出来就更新,写不出来就...........呜........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大漠孤烟直(2)

第三十一章 大漠孤烟直(2)

早已想到但仍止不住有惊讶在眼角,这种事莫说是在名门望族,便是平民百姓也极少见,长兴候如何肯依。

明知此事背后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拂晓却不再追问下去,他若愿说自然会说,否则再问也是徒然。

无垢弯腰折了一根草在手中轻绕,一圈又一圈,如同他的回忆一般,二十年,他从未向人提及过,而今也没有想提及的欲望,有些事过去了便是过去了,何必还要一次次翻起。

“送给你。”他忽地停下脚步朝拂晓伸出手,在那冻得略略发紫的掌心放着一枚用草编就的指环,“这是我娘教我的,以前她就编过这样一枚指环送予我爹,一直到现在爹都还留存着。”

长眉斜飞入鬓,她以诧异的目光望向他,下一刻便沉静如初,“我不需要。”

遭到拒绝的无垢也不在意,转身往回走,在经过若雪身边时将指环放在她掌心,迎着她不解的目光温和道:“送你,有一天你会遇到亲手给你带上指环的那个人。”

呃?若雪听得一头雾水,好端端的送个草环给她不说还来这么一句,殷公子莫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咱们走吧。”随着迢迢而去的身影,拂晓亦走了起来,目光清浅如琉璃,在扫过若雪掌中那枚指环时有片刻怔忡。

当夜,胡姬一如既往送来的饭菜,在看似沉默的目光背后蘊籍的是极为复杂的情绪,当她得知朱拂晓被元帝选中要纳为妃时既喜又妒。喜的是她不能再与自己抢王子,妒的是凭甚她能占尽天下好处,明明是囚犯转眼就成王妃。

不过是长了一张狐狸精似的脸,偏偏人人都只看到那张脸而看不到她阴险毒辣的心肠。

拂晓不是没感觉到胡姬在自己身上打转的目光,但那不是她所要在意的,目光一转道:“弄花呢,怎么不见她?”

若雪一边摆放着碗碟一边不在意地道:“奴婢刚才进来时也在寻她,没见着,兴许是有事吧。”

拂晓垂眸不语,直至若雪将筷箸递至手边方抬起头,瞥见碗碟中盛的又是那些牛羊肉顿时蹙起了眉,抱怨道:“天天吃这些腻的没胃口,拿出去换几碟素菜来。”

“是,奴婢…”若雪话说一半便被拂晓打断,纤手一指尚未出去的胡姬,“让她去!”

胡姬一愣随即浮起几分薄怒,“我只负责你日常起居,并非你下人,你无权命令我做事。”

“我若一定要呢?”她半歪了头似笑非笑,一时看不透心思如何。

胡姬闻言冷笑道:“好一副皇妃的架子,只可惜你摆错了时间,册妃礼未过,你现在依旧只是个囚犯而已,我没必要理会你。”说罢挑帘出去不愿再答理。

“但是卓克尔会理会对吗?”声音是要沁出水来的温柔,却令正往外走的胡姬身子僵了一僵。

待她出去后,若雪觑了一眼面色不善的拂晓小声劝道:“其实这些事交给奴婢去做就是了,何必与她较真,公主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

“我…我也不知为何要与她较真…”拂晓抚着袖口刺绣喃喃轻语,神色已无了刚才的自若,反有茫然在里头,自己是从来不做无益之举的,那刚才又为何要刻意难为胡姬呢?她不懂。

说话间,弄花走了进来,问起适才去了哪里,只说是内急方便去了,又过了一阵脸绷紧紧的胡姬再度走了进来,拿了碟少得可怜的素菜往桌上一放,尽量缓了声音道:“厨房里只得这些,你将就着吃吧,谁叫你们明朝没和我们互市。”

她到底是顾忌拂晓在卓克尔心中的份量,不敢过于怠慢,然在这样迫于无奈的背后是不断深刻的恨意。

月渐中移,弄花与若雪在服侍拂晓歇下后回了她们居住的毡帐,刚一入内若雪便紧张地拉了弄花道:“你老实告诉我,刚才去了哪里?”

“不是告诉你去方便了嘛。”弄花一边回答一边甩开她的手走到床边踢掉鞋子打了个哈欠:“好累,我要休息了。”

她想睡可惜若雪并不准备就此放过,上来一把拉起正要躺下的若雪道:“你告诉我是不是贴什哈亲王找你?”

原还不在意的弄花一听这话顿时睁大了眼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果然不出所料,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这个老狐狸。”她啐了一句方道:“因为他同样来找过我,说只要我肯按他的吩咐来便给予我在公主身边所有没有荣华富贵。”

“那你答应了吗?”弄花神情紧张地问。

“怎么可能。”若雪冷笑道:“想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指不定是要我们害公主呢,莫忘了他可是元朝亲王,这般背主弃义的事我可做不来。”

弄花一口气尚未松下便听若雪问她如何回答,盯着尚裹着棉袜的足尖声音低微:“我自然也没有。”

“我就知道。”若雪笑笑挨着她一并坐在床沿,“咱们跟在公主身边这些年来,公主虽然待我们严厉却并不苛刻,赏银从来都是宫中头一份的,虽说也有处罚的时候,但都事出有因,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责罚,便是弯月…”说到这里她目光一黯抠着床缝道:“公主毕竟还是留了她一条活路,换做其他主子怕是连命都保不下。”

“也可能换了其他主子能成全她和刘东也不定,譬如碽妃娘娘,她最是心善不过。”弄花眉眼低垂,侧脸在灯火下白皙的几乎透明。

若雪叹息道:“这我也知道,只是宫中心善的主子能有几个,多是一些不拿咱们的命当命的主子。而且心善便意味着要被人欺,碽妃娘娘便是最好的例子…若无公主一心一意护着,恐怕…”

“所以我们不能怨主子,要怨就只能怨命,为何让我们生来低人一等,只能做尽牛马之事!”弄花平静的声音掺入了几丝尖锐,她终还是有不平。

若雪抚了她的肩默默道:“有些事是不能想的,于已无益,所幸我们还有些盼头,公主过两年便要远嫁安南,也许在此之前会放咱们出宫去也说不定,到时候便能寻一个厚道老实的人嫁了,生一堆仔儿,将来就算老了也能有所依靠。”

“你是这样想的吗?”她平视,脸庞有沉郁的气息,“咱们都出宫了公主身边谁伺候?她如何肯放,只怕咱们只能孤老终身!”

若雪一时被她说的无言,从不知原来弄花心中藏了这么多心思,总以为她和自己一般想法。

“不说这个了。”弄花吸一吸气振起精神道:“还是早些睡觉吧,否则明早起来要没精神了。至于贴什哈亲王找过我们的事还是要与公主说起,以免她胡思乱想。”

见她没心思再说若雪也不勉强,点一点头回了自已床上脱衣就寝,她并不知道在没有灯光的帐内,弄花一直睁眼至天亮…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大漠孤烟直(3)

第三十一章 大漠孤烟直(3)

日子在看似平淡无奇的表象下缓缓滑过,等有所觉之时已是除夕,拂晓尚是头一次在中原地外的地区过年,虽心中有事但瞧着倒也觉得新奇。

除夕夜幕降临后,各家各户便向天神、高山峻岭、敖包、灶王爷和信奉的最高神主散撒清香味美的奶酒、糕点、奶品等,对过去一年神灵赐给全家的吉祥如意、平安幸福、五畜兴旺表示谢意,同时也表示对祖辈先人的怀念,不忘祖辈荫德恩惠,全新完毕,鸣放鞭炮辞旧迎新。然后就是晚辈向长辈敬茶,当夜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载歌载舞欢乐不休,这样的热闹传遍了整个草原,感染着每一个身在草原的人。

早在除夕一大早便有人送来新的衣服鞋帽和金银首饰,包括盘头链、戒指、耳坠、簪子、镯子等等,都是元帝的意思,依着蒙古习俗,在新年头一天姑娘必须从头到脚都是新的,他早将拂晓内定为妃自是叫人特意准备了,至于三天后的入宫册封礼另有皇妃装束会送来。

当手指在那套艳黄色衣裳抚过时,心中想的却是大漠另一头的朱棣,今日便是父皇定下期限的最后一天,四哥未能如期找到宝藏,不知父皇会如何责怪于他,可惜她自己为元军所掳不能帮上四哥。

“公主,您要不要穿上试试?”弄花见拂晓目光一直在衣裳间流连不去,误以为其中意这套衣裳。

拂晓目光一动赦然抬头道:“元人的衣裳本宫试它做甚?左右本宫也是不愿的。”不知怎的,说到这句话时心头竟浮现出卓克尔一身戎装骑在马背上的样子。

目光微瞥落在他怕她冷特意着人送来的火炉上,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在里面。他掳了她关了她,她应是恨的,可不知从何时起,这恨似乎变了味,有一种腥涩的滋味在里头,就仿佛那日尝到的血…

“那奴婢把它收起来,省得公主瞧着心烦。”弄花言毕捧起衣物往柜子走去,长期在宫中侍候见惯各式衣料的她,手刚接触到柔软的织料便判断出其出自江浙一带,是上等料子,看来元人也没他们想像中的那么不开化。

拂晓坐在凳中慢慢梳着轻泄至地的长发,犹如散开的裙摆,红唇抿成一条线,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主!”帘子被人急急挑起,若雪闪身而入,因过于急燥膝盖撞到了小几疼得她连连叫唤。

“这般毛毛燥燥做什么。”拂晓轻睨了一眼,有些许不悦在里面。

“是。”若雪不好意思地应了声,但旋即又忍不住雀跃的心情走上去低声道:“公主,奴婢刚才去打水的时候遇到了燕王派来的人。”

“当真?”拂晓蓦得一惊从凳中站了起来,连木梳掉在地上都不知道,还是弄花过来捡起了它。

“嗯!”若雪兴奋地直点头,一张脸红似飞霞,“来了八个,都是王府中的好手,他们说因皇上有令不许大动干戈,所以王爷无法以武力迫使元朝放了公主,只能暗自派人援救。他们一共来了几十人,但成功混入元军的只有八个,剩下的在外接应,他们一早便打探到公主所在,因人多眼杂,所以直到现在才与奴婢联系上,公主是否要见上一见?”

拂晓正要答应,猛得想起现在处境,当即身子一凉摇头道:“不,本宫不能见他们。”

“为什么?难道公主信不过他们?”弄花在旁边听了个一清二楚,对拂晓这般回答极是不解。

拂晓低头把玩着衣上飘带低低道:“信得过信不过是另一回事,最主要的是本宫现在行动不便,每走一步都有人监视,此刻与他们接触只会害了他们。”

“可是公主,咱们时间不多了,还有三天您便要入宫了,若不能在此之前与他们里应外合,咱们逃出去的指望…”

“我没有说不与他们里应外合。”拂晓骤地打断了若雪的话,依依盯着脚尖道:“我虽不方便与他们见面,但你们可以将意思和计划带给他们,若雪…”她正要吩咐弄花忽地道:“不如让奴婢去吧,论起在外走动终还是奴婢多些,若冒然换了若雪恐元人会起疑。”

“也好。”拂晓点点头道:“那你出去与他们接上头后将本宫意思还有三天后的计划告诉他们,让他们做好接应。记得,此事一定要隐秘,万不能让元人发现一二。”

“奴婢晓得,公主尽可放心。”弄花应了一句后敛起脸上神色只做平淡状,然后才敢挑帘出去。

四哥果然不曾忘了她!

她闭起微微发热的眼眶,委身伏在桌上,长发顺势而下,若雪取来弄花出去时搁在几上的桌子一下一下地替拂晓梳着头,“公主,奴婢有件事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不许王爷大动干戈,元朝掳了公主,本就理亏在先,我朝纵是北伐也理所当然,何况北伐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的口气是迟疑与不解,传入拂晓耳中却令她心头一刺,浑身血液都凉了片刻,父皇…天家…

“若雪,你觉得我对于皇上而言意味着什么?”她突然这样问若雪。

“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啊!”若雪回答的理所当然,殊不知拂晓已经攥紧了双手,一只拿在手中把玩的缕金镯子生生被捏变了形。

“你错了。”她冷冷抬眼:“本宫对皇上而言就是一只棋子,高兴的时候将它装进金笼玉匣,不高兴的时候将它掷于地。表面的尊荣从不代表什么,宠爱也只是一种形式罢了,棋子从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被人夺去也就夺去了,何必再费神费力抢回来。”

若雪怔怔地听着,连梳头的动作都忘了,许久方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回过神结结巴巴地道:“公…公主…怎么…怎么会呢,您可是…可是公…公…公主…”

“正因为本宫是公主所以才沦为棋子。”她蹙紧双眉既厌恶又无奈地道:“那么多公主,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皇上又何曾会在意。但是天下就不同了,权利、财富、欲望,都因天下而得,皇上岂会为一个女儿冒险。北伐固然不可避免,但在没有准备充分之前是万万不行的。”

说到这里她忽又笑了,摊开掐出印的掌心喃喃道:“我早已认清了这个事实,为何真到这一刻还是会有心痛的感觉,若雪,你知道为什么吗?”

“公主…”若雪一下子红了眼,她在公主身边九年竟是从不知道原来公主是一个这么可怜的人,空有荣华富贵却比寻常人家尚且不足,至少普通人家不会将女儿当做弃子看待。

用可怜来形容强势狠辣的公主,这在以前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她拭拭不甚滚落的泪道:“公主您别总往坏处想,皇上许是别有用意也说不定。”这样的安慰连若雪自己都不信。

拂晓笑笑未置一言,镜中的她笑容是如此完美,勾魂摄魄,丝毫不见哀伤,因她早已对镜练习过千百次,但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在那样完美的背后是深深的空洞…

与此同时,在另一座帐中,上都正忐忐不安地坐在桌前,今晚王子将他叫到帐中却又不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地闷头喝酒,问他有什么事也不肯说,越是这样上都越觉得不安,如坐针毡。

“上都。”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听到卓克尔说话了,“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呃?上都一愣,王子怎的想到问这个了,他边忆说道:“属下是十一岁开始跟在王子身边的,算来有近十六年了。”

“十六年…”卓克尔喃喃重复了一遍仰头一口将杯中浊酒饮尽道:“十六年不算短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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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后天要去世博会,今天上班有点忙没有过与够明后天的更新,我争取礼拜天加更,实在抱歉啊,这几天弄的有点乱,下礼拜就不会了,正常更新,每天哈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大漠孤烟直(4)

第三十一章 大漠孤烟直(4)

他转着已然成空的酒杯露出缅怀之色:“一转眼已经那么多年了,我还记得你刚来时替我牵马的样子,瘦瘦小小还没有马高,有一回还让马蹄给伤了,可你躺了没几天又硬撑着爬起来了,跟在我身后进进出出。”

说起陈年旧事上都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道:“哪有硬撑,都是王子给的药好,服了马上就见好,否则也不会到现在都一点儿事没有。”

卓克尔微微一笑又斟了一杯酒,也不喝只是拿在手中轻晃,看暗红色的液体映出支离破碎的事物:“上都,你知道父母当时为何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吗?”

今天王子说的话好生怪,句句教人摸不着头脑。虽心中疑虑但上都还是一五一十道:“属下出生那年正好是我朝被迫从中原上都撤离的那一年,阿爹给我取这名是希望我们大元有朝一日能重回上都。”

“只有这些吗?”薄唇有一抹轻浅的弧度,映在酒中似在笑又似没有。

“是啊,没有了。”上都奇怪地回答,阿爹当初就是这样告诉他的,难道还另有寓意不成?

卓克尔仰头一口饮尽杯中之酒,正待再斟上都一把按住他执壶柄的手,“王子,你已经喝得够多了,再喝就要醉了。”

“醉了…”卓克尔“哧”笑道:“醉了才好!醉了才好!”

“王子,你特意将属下叫来难道就是为了让属下看你喝酒?到底有什么事令你心烦至此,可是因为大明公主?”思来想去,能够令一向睿智冷静的王子心烦意乱者也唯有那个女人了。

“不关她的事。”卓克尔否认,随即甩开上都的手又斟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他连另一个空着的酒杯都斟满了,“来,陪我一起喝一杯,咱们很久没在一起喝酒了。”

“王子是知道的,属下不善于饮酒。”话虽如此,上都还是接过了酒杯啜了一口,刚一入喉眉间便皱成了川字。

卓克尔莞尔轻笑,“草原上的男人怎么能不善饮酒呢,你真该多练练。”及此,他话锋一转道:“你刚才说到跟在我身边十六年,你且说说这十六年来我待你如何?”

上都一怔,旋即放下酒杯肃然起身道:“王子待属下自是极好的,若没有王子,属下早已成为沙场之魂,属下永远都不会忘记王子一次次冒着生命危险将属下从敌人手中救下!”

“那我若要问你借一样东西你可肯?”目光垂落于酒杯中似有千钧重。

“属下一切皆是王子所赐,王子有何所需尽管拿去,便是属下的命…”

“你的命又当如何?”声音有一丝难所察觉的颤抖,手悄然握紧,浑不知那看似结实的瓷杯已被捏得咯咯作响。

“便是属下的命王子只要一句话也尽可拿去。”上都不是能言善道者,更不会舌绽莲花,但他说得出便一定做得到!

命吗?卓克尔目光阴翳,手中又加了几分力,那只瓷杯终因不堪重力被捏了个粉碎,圆润的瓷杯瞬间化做锋利见血的利器,无所依从的酒水顺着被割破的掌心滑落。

酒与血相溶着滴落在地,激起几丝微不可见的尘土…

“王子!”上都失色之余隐隐意识到不好,“王子,你是不是有事要说?和属下有关?”

卓克尔漠然取下嵌在掌心的碎瓷片掷在地上起身淡淡道:“没什么事,只是随便说说罢了,天色不早,你早些回去吧。”

“真的没事?”上都哪里肯信,瞧王子今夜反常至极的样子明明就是有事,偏就是不肯说,任他如何追问都没用。

无奈之下上都只得退下,帘子刚挑起便觉腹部一凉,低头看去只见一只手握着匕首柄牢牢抵在腹间,有温热的液体涓涓流出。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握匕首的人用力一抽将沾血的匕首抽出来然后再用力捅进去,一次又一次,那么深那么用力,鲜血飞溅中他看到了那个人的脸以及狠绝的表情。

“为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瞪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人,他不懂,不懂自己效忠了一辈子的人会亲手将刀刃送进他身体,割取他的生命。

而事实上他已经不需要再懂了,生命在鲜血中流逝,砰然倒地后涣散目光最后一刻捕捉到的是卓克尔震惊焦急的目光。

“上都?上都?!”卓克尔蹲在地上使劲摇晃双目大睁的上都。

“咯…”上都艰难地转过头看着卓克尔想要回答,可惜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有鲜血源源不绝地从嘴里冒出来。

当最后一口气从鼻中呼出时,他停下了所有动作,直挺挺躺在那里成了一具再也不会动不会说的尸体,生命不再…

“你在做什么?!”卓克尔愤怒地起身朝那个正在擦拭匕首的人怒吼。

“你是这么和阿爹说话的吗?”贴什哈亲王拭净血迹后将匕首收回刀鞘,对卓克尔的愤怒全不在意。

“回答我!为什么要杀上都?!”卓克尔失控地扑上去揪住贴什哈亲王的衣领,神色狰狞如夜叉,如果这个人不是他亲爹的话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贴什哈亲王脸色蓦地一冷,“不杀他难道等着皇上杀你吗?我就是猜到你可能会下不了手所以才跟过来。儿子,你别忘了今天是皇上给你的最后限期,要是再拿不到地图你就…”

“我知道!”他生生打断贴什哈亲王的话嘶吼道:“可那是上都,你明白吗?跟了我十六年的上都,你怎么能就这么杀了他!”

贴什哈亲王被卓克尔无礼的态度给激怒,一掌掴在他脸上怒道:“混帐!跟了你十六年又怎么样,是皇上的命令重要还是他的命重要?!只是一个随从罢了值得你这样跟我说话吗?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心慈手软?!”

激痛令他消去了几分愤怒,但心却更伤起来,他知道这事怨不得阿爹,可他真的很难受很难受,上都不止是他随从更是他最要好的朋友,这么多年来是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

他慢慢跪倒在死不瞑目的上都身边,神色悲戚难安,贴什哈亲王见状叹了口气搭了他的肩道:“上都命该如此,你也不用为他难过,还是取出地图向皇上复命要紧!”

说罢就要去掏上都被刺了个大洞的腹部,手还没伸进去便被卓克尔拦住,用力之大连贴什哈亲王这个常年习武的人也感觉到痛。

他低头隐着巨大痛楚一字一句道:“我亲自来!”他救不了上都但至少由他来送上都最后一程。

贴什哈亲王沉寂良久,终是应了他的要求,“好吧,我在外头等你,记着,这事宜早不宜迟,耽搁不得!”

在许多年后,拂晓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个雨雪交加的夜晚,卓克尔带着满身雨雪跑到她帐中,湿漉的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进来后一言不发只紧紧抱住已经换了寝衣准备睡觉的拂晓,任她怎么挣扎都不肯松开。

“上都死了…”这是他整夜呢喃在她耳边的话。

悲伤,寒冷,这是拂晓整夜所感受到的。

她就这样被抱了一夜,最后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知醒来时已是天色发白,身边已没了卓克尔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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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终于回来了,两天世博把我累成了傻子,一直到今天都没缓过来,好累好累啊,可是好好玩好好玩啊,大家要是去世博的话我给你们推荐几个比较好的:中国电网馆、中国石油馆(4D效果真不赖,啥时候影院都这样就爽了)、挪威馆、澳大利亚馆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大漠孤烟直(5)

第三十一章 大漠孤烟直(5)

正月初一清晨自醒来始响鞭炮声便不曾停过,拂晓换了元帝送来的那身装束正在屋中用膳,被她一早派出去打探的若雪挑帘进来低声道:“公主,打听出来了,昨夜上都死了。”

“是他?”虽是问语但拂晓并没有太多惊讶,她放下勺子拭一拭唇角道:“本宫猜着也是,能让卓克尔这般伤心的可没几个,知道为什么死吗?”

若雪摇摇头道:“奴婢问了但他们都说不知道,只知上都是从卓克尔王子帐中抬出来的,血流了很多,腹部还被剜了一个大洞。”若雪用手大致比划了一下。

绢子一抖旋即便若无其事地扔在了桌上,有轻蔑深藏在言语中,“既能下得了手又何必难过,他的悲伤也不过如此。”

原本滋生于心的那些莫名同情与怜悯随着这句话消逝得无影无踪。

拂晓刚要叫人把早膳撤下去便见卓克尔端了两碗水饺走了进来,他看着神清气爽,全然不见昨夜悲伤之色,看来纵是伤心也不过一夜功夫罢了,自己并没有冤枉他!

如此想着,眼中轻蔑之意更甚,既不起身也不说话,只是拿眼瞅他。

卓克尔避过她的眼将其中一碗摆在她跟前:“来,陪我一起吃水饺。”

“我吃饱了。”她不客气地将碗一推,半侧了身子冷颜相向。

卓克尔笑笑并不以为杵,亲手舀了一个饺子吹凉后递到她唇边温言道:“来,尝尝咱们大漠的饺子,皮韧肉香,保证比你吃到过的好吃。”

“我都说了不吃!”一再纠缠之下,拂晓不禁起了薄怒随手一推,只听“砰”的一声,勺子摔在地上碎成数截,饺子滚落在碎瓷中破了皮露出里面的肉馅。

卓克尔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雪白,如秋风中一片无根浮萍,沉寂良久,他忽地低头一笑道:“女人,你还是那么不可爱,大年初一的竟是连顿饺子都不肯赏脸,真叫人心寒!”

拂晓抚一抚颊边金珠耳铛捺下心中不忍冷笑道:“这顿饺子本该是与亲人共食才对,我与王子非亲非故,如何承受得起。”

“亲人…”卓克尔闻言深深吸了口气,舀在嘴中的饺子似如嚼腊一些滋味也无,有声音如流水一般自唇间缓慢泄出,“以往每年我都会与阿爹还有上都一起吃饺子,但今年…”

“今年你却把上都给杀了!”见他迟迟未语,拂晓冷声接过。

“你以为是我杀了上都?”他神色一僵,声音带上了几分难以自抑的颤抖,连握勺的手都难以平静,原本舀在勺中的饺子再度滑落于碗中,溅起已经转凉的汤汁。

“难道不是吗?”目光微转带了几丝波澜在里头,赤金累丝梅花金簪垂下一缕珠络在肩头,婉约而明艳。

卓克尔睇视她片刻,声音淡薄如纸:“是,是我杀了上都。”他虽不曾亲手杀上都,但上都确因他而死,实与他亲手所杀无异。

“金生处,生死漠;指的便是上都?”虽已有了殷无垢的猜测,她仍想从卓克尔口中得到证实,更重要的是,她还想知道那张地图现在何处。

卓克尔瞥一瞥她,眼中凉意更深,且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在里面,他起身收拾了那两碗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饺子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事,还是好好准备后日入宫册封的事吧。”说罢他大步而去,连身上掉了东西都不晓得,恰好若雪进来,见了地上东西忙捡起来要送还与他却被拂晓叫住,“把东西拿过来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