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觉着不忍。

“葛公子,我只是想,你不要做这些无谓的事……”阑珊将语气放的温和,却有些艰难的解释:“您要知道,我、我也不想惹麻烦,您是贵公子,而我、我跟你很不同,我出身卑微无依无靠,我只想好好地安稳度日。不想另生波澜。您、明白吗?”

葛梅溪的唇动了动,却没有声响。

“就算是我没有福气担得起您的喜欢。”阑珊将他的手慢慢拂落:“对不起。”

她转身就走。

生怕葛梅溪追过来,阑珊提心吊胆走的很快,但是她多虑了,身后并无脚步声响。

廊下的灯笼光芒微淡,照着地上她的影子,孤零零的,有些单薄。

阑珊放慢了脚步。

此刻有个府内丫鬟经过,阑珊忙拦住她:“姐姐,我看到葛知府公子在后面一个人……不知是否喝醉了,你能不能告诉他的随从,让他们来接了去?”

那丫鬟抿嘴一笑:“是,舒监造,我这就去。”

目送丫鬟去后,阑珊长长地吁了口气:明明她没做错任何事,为何心中却有一种负疚感。

她迈步往回走,脚步都沉重了几分。

正摇摇晃晃地要过一重院落,谁知才探头,就发现外间回廊之中有两道人影。

惊鸿一瞥中看的很清楚,其中一人懒懒散散地斜坐在美人靠上,风姿超绝,正是荣王殿下。

另一个身段窈窕,恭敬地俯身侍立旁侧,却是花魁娘子。

阑珊乍见这幕,又想起那两个丫头的话——“今晚要花魁娘子伺候王爷”。

她忙识趣地后退一步,准备另外找路离开。

不料才转身,便听见赵世禛说道:“你还不错,可惜不适合本王的口味。”

阑珊的耳朵啪地竖了起来,脚步也随着放慢:这是什么对话?荣王殿下的口味吗?是在说菜呢,还是?

花魁娘子缓缓跪地,柔声说道:“贱妾知道殿下是金枝玉叶,身边自然不乏环肥燕瘦,绝色的佳人……但贱妾自忖……”

赵世禛的眼中掠过一丝不耐烦,竟不等花魁娘子说完,便冷冷地说道:“看够了吗?”

花魁娘子愣住。

赵世禛瞥向月洞门:“舒监造,要本王去请你吗?”

阑珊在听见“看够”的时候,就觉着不妙了,然而脚下才挪了一寸,就给他喝破了。

荣王殿下到底是何方神圣,是鼻子好使呢还是眼睛厉害,她明明已经藏的够隐秘了。

在花魁娘子愕然的回看中,阑珊慢吞吞地从门口走了出来,她耷拉着脑袋,无可奈何地:“参见殿下。”

赵世禛依旧是风流懒散的坐姿,凤眼微挑地瞥着她:“你的架子够大,本王的话都敢不听?”

“小人、起初不知道殿下唤的是我。”

“那你现在知道了?”

“是……”

“你过来。”

阑珊迟疑片刻,终于小心翼翼地又蹭前两步,就在花魁娘子旁边了站住了。

赵世禛扫了眼花魁,淡声道:“本王已经有了伺候的人了。你退下吧。”

花魁娘子愣住。

阑珊左顾右盼,没看到除了自己之外的第二个人。

“在找什么?”手忽然给人握住,非常炙热而有力的:“还是说,你不愿意伺候本王?”

他的声音暧昧,眼波流转,意图非常明显。

阑珊的脸色刷地白了,可又迅速地变红。

花魁娘子的双眸先是睁大,然后……不愧是青楼中人,见多识广,花魁娘子敛了诧异,了然地一笑:“原来如此,是贱妾无知了,既然这样那贱妾不打扰了。”

她俯身行了礼,后退数步。

出门的时候,花魁娘子并没有被挫败的颓丧,相反,她的脸上甚至带了一丝释然的笑意。

怪不得这位王爷殿下对自己的舞技不置可否,对自己的风情也视而不见,原来并不是瞧不上她,而是根本不喜欢女人啊。

“不、不是……”剩下阑珊涨红了脸,试图挣脱赵世禛的魔爪并且向花魁娘子解释,“你等等……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赵世禛握着她绵软的小手,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人拽的近了些,“嗯?”

作者有话要说: 花魁娘子:哈哈哈~机智的我已经看破了一切西窗:是吗,让我也康康~

飞雪:少儿不宜,捂住眼睛

阑珊: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啊啊!

二更君报到,么么哒~小伙伴们周末愉快哟~

第 23 章

阑珊本就力弱, 给赵世禛一拽, 猝不及防间整个人踉跄往后跌向他的身上。

赵世禛似也没料到这样,原先搭在栏杆上的右臂一探, 本能地在她的腰间轻轻地一揽。

已经入了秋,阑珊又怕冷,所以素来穿的衣物都比别人厚些, 又因为今儿是来赴夜宴的, 阿沅怕她受寒, 临出门又多添了一件薄夹袄。

可就算如此,赵世禛手之所及,却情不自禁心头一愕,只觉着她的腰异乎寻常的细,他这样揽人在怀,竟还有种不踏实之感,下意识地想要多用几分力抱紧些。

平日里阑珊穿衣并不系外带, 只宽宽绰绰的一领袍子从颈到脚。若是系带, 里头必然衬着几件厚些的棉衣,不为别的, 就是因为腰太过纤细,怕系着更加显露出来,平白多一点不便, 且给王鹏等口没遮拦的看着取笑。

今晚她自然也是一件浆洗的很干净的苍青色麻布长袍,这麻布有个特性,就是比较硬挺, 它不像是棉布一样柔软显身材,麻布穿在身上若不去揉搓的话,看着就很是板正,也能够很好的把阑珊的腰给遮起来,整个人看着从头到脚都是直直板板的,丝毫不显山露水。

此刻给赵世禛抱入怀中,那腰线给他勒着便深陷下去。

阑珊大惊失色,感觉几乎要坐到他的怀中去了,整个人便不顾一切地猛烈挣扎起来。

赵世禛正在诧异于她的腰居然……超乎自己的原本所想,就这样微怔的瞬间,就给阑珊胡乱挥动的手在脸上打了一下。

眼睛似乎给她的袖子扫到了,有些刺痛。

同时还听见“噗通”一声,像是有东西落地。

赵世禛双眸一闭,手上自然也随着松开了。

“舒阑珊!”赵世禛厉声。

阑珊正在地上摸索掉了的东西,抬头却见赵世禛单手遮着眼睛。

她回忆方才自己手忙脚乱的,手指好像不知戳到什么东西,原来是荣王殿下尊贵的脸。

她心头一凉知道闯了祸,急忙跪地:“请殿下恕罪!”

却就在这时候,门外有脚步声响,原来是飞雪跟西窗两个姗姗来迟。

门口处两人见是如此情形,飞雪还罢了,西窗的眼睛瞪得如同一只夜晚的猫:“主、主子!这……”

只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给飞雪拽着,飞快地从门口消失了。

阑珊起先听见西窗的声音,还怀着侥幸觉着是救兵到了,没想到救兵只露了个脸就溃退无踪。

仓促中她瞥向赵世禛面上,果然发现他的右边眼角的确有一些红,像是给她挠伤了的。

阑珊心头一窒。

她在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道会遇到荣王殿下,那还不如跟葛梅溪多相处一会儿呢。毕竟两害相权取其轻,跟赵世禛相比,葛公子俨然人畜无害起来。

赵世禛看着瑟瑟发抖的阑珊,手指在眼角轻轻抹过,眸色幽沉。

“你手中拿的是什么?”赵世禛盯着阑珊抱着的东西,“总不会是事先准备了暗器吧。”

“不不!”阑珊慌忙分辩:“这、这是小人刚才从酒桌上拿的、东西。”

“什么?”赵世禛闻所未闻,直到嗅到一丝肉菜的香,他差点惊笑:“混账东西,你又干这种事!”

骂了这句又意识到,整天的想方设法往家里弄吃的,为何腰还是那样细,肉都吃到哪里去了?

阑珊无话可对。

可不是吗?从第一次跟他见到就打了包,到了淳县还不忘从饭桌上带些“土特产”,虽然中途给刺客们截了糊,如今更是变本加厉。

但最厉害的是,居然每一次都给他捉了现行。

阑珊讪讪地:“让殿下见笑了……”

赵世禛真的要“见笑”,几乎把眼角的痛都忘了,自然也无法再生气。

便喝道:“起来吧。”

阑珊意外,这是饶恕她了吗?她半信半疑地站了起身,还不忘赶紧的把那包吃的又努力塞进袖子里。

赵世禛瞧见她的动作,庆幸方才扫到自己眼睛的是她右手,不然的话给这么一包东西捶过来,——以后若给人知道他堂堂荣王殿下差点被一包残羹剩饭毁了容,那可真会笑死半城的人吧,也算千古奇谈了。

赵世禛嗤了声,道:“想来却都是本王自作自受。两次跟你玩笑,两次被你所欺。哼,都说你胆小怕事,性情温和……”

想到她马车中失控时候耀眼的怒意,小树林里的不卑不亢反唇相讥,还有……

赵世禛道:“先前听人说,你还打了你的‘娘子’?”

阑珊有些跟不上赵世禛的思维了:“殿下、怎么也知道了那件事,那其实是个误会。”

“误会?”赵世禛似乎很感兴趣,“那你告诉本王,是因为什么误会能让你动手打人?”

真相当然不会告诉他。只是现编借口一时也想不到,又怕编的拙劣给他看破,当下阑珊只含糊道:“都是些夫妻们的琐碎小事,不好跟殿下细说的。”

赵世禛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追问,就在阑珊松口气的时候,赵世禛说:“后日本王就要回京了。”

“真的?!”阑珊大喜过望,脱口而出。

她口吻里的惊喜如此明显,赵世禛双眸眯起:“这么盼着本王走?”

阑珊倒吸一口冷气:“小人是、是没有想到殿下这么快就要走。”

“没有办法,京内催的急。”赵世禛长吁了声。

阑珊因为要弥补刚才那不加掩饰的喜悦之情,便愁眉苦脸地也跟着叹了口气:“是啊,殿下毕竟是日理万机之人,哪里会总是呆在我们这个小地方呢,不过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啊。”

赵世禛看她竭力地装模作样,隐隐竟有些牙痒:“你若是不舍得本王,倒也有个两全齐美的法子。”

什么?阑珊吓得不敢做声。

偏偏他说:“你怎么不问本王是何法子?”

阑珊勉为其难地:“小人只是不敢乱问而已,那不知、是何良策?”

“很简单,你跟本王走。”

阑珊体会到了什么叫冰火两重,后悔自己演的太过逼真。

“殿下、又跟小人开玩笑了。”她愣了会儿后,强笑。

“谁跟你玩笑,本王说过了,大事上从无玩笑。”

阑珊生恐他当了真,忙拱手道:“殿下,小人不过是未入流的末等小吏,亦无惊人的才华,殿下如此,却是折煞小人,万万使不得!”

“你在推辞?”

“并不是推辞,只是、只是小人自忖担不起殿下所望。”

夜色中,赵世禛的眼神略见冷意:“晏老跟你说过了吧。”

“说什么?”阑珊不解。

“杨时毅……咱们的首辅大人,仿佛也是求贤若渴啊。”

他说着一扬首,侧颜之后,正是清朗夜空,一轮皓月冉冉在彼,明亮的光辉落在他的脸上,光芒柔和,看着却有几分孤孑清冷的落寞。

阑珊几乎又跪在地上。

她不蠢,赵世禛的话说的隐晦,可是话中的意思,显然是知道了杨时毅想让她上京的消息。

“王爷!”阑珊有些害怕了,东宫跟内阁势若水火,之前司议郎因为她跟杨时毅的关系,恨不得杀之后快。

赵世禛的心意她有些拿捏不透,可是方才他居然有意招揽自己上京,且不似玩笑,他又知道杨时毅的用意,这是想跟杨时毅来争自己吗?若是她拒绝了,那么……

“我、”阑珊竭力让自己镇定,心中极快地想了一通,“我曾经甘愿做王爷的人,自然是再无二心的。只是小人、是微末之才,且一直在太平镇住的习惯,家小恩师也都在这里,小人着实无意去什么京城繁华地方,那种地方也不是我这种人能呆的……”

阑珊一边想着,一边艰难地表达,正说到这里,赵世禛问:“为何这么说,难道、你怕京城?”

“京城,京城卧虎藏龙,且自古有云‘京城居大不易’,小人只是一只飘零山雀,无根无底也没有惊世才华,去了那里的下场可想而知,”阑珊口中发涩,“小人也不瞒殿下,首辅大人的确曾写信给晏老,但是小人已经跟晏老明确说过,绝不会进京。所以殿下……”

阑珊是想让赵世禛放心,自己虽然不会答应他的要求,却也绝不会跟杨时毅同党,是想让赵世禛高抬贵手的意思。

赵世禛笑了笑:“你哪里是没有根基,劳动首辅大人亲自写信要人,你若进京,自然有杨时毅为你的靠山。这可是千万人求不得的登天之梯。”

“小人没有登天的野心!”阑珊皱眉,几乎是咬牙说道:“小人乐得在此地终老残生。”

“可是杨大人心思深沉,他欲得的人,只怕轻易不会放手。”

“话虽如此,但晏老毕竟是杨大人恩师,只要晏老不肯答应放我,杨大人碍于此情,未必就敢为难。”

此刻慢慢地夜深了,外头静的非常。

墙根儿的促织却在高唱,声音显得极为响亮。

赵世禛良久没有开口,似乎在忖度阑珊的话有几分可行。

半晌,赵世禛缓声又道:“工部人才济济,我来此地特去拜会晏老,正是因为觉着他是值得本王如此的人,除了晏成书,还有一个人是本王真心钦佩的,你可知是谁?”

阑珊心一跳,早就明白了,却道:“小人不敢妄自揣测。”

“这如何是揣测,你去坊间问三岁小儿,只怕他也知道,”赵世禛瞥着阑珊低垂的脸,“工部二成,除了一个晏成书,还能有谁?”

阑珊咬了咬唇:“是、是计……”父亲的名讳就在嘴边上,却千钧重似的,喊不出来。

赵世禛道:“是啊,就是计成春,国手天开计成春,本王在旧溪草堂跟晏成书说过,可惜了,计成春居然竟后继无人。”

大概是在风里站了太久,阑珊身上有些冷意,她强忍着眼角湿涩之感:“没想到殿下如此推崇计、计老先生。”

赵世禛道:“我向来钦佩那些有真才实干的人,难道你还不知吗?若你徒有虚名,本王又何必三番两次费心保你。”

阑珊猛然抬头。

灯影跟月光之下,她的双眼泛红,眼神却极清澈无邪的,像是星光跟月影落在了这双犹带几许天真的眸子里,令人心旌神摇。

赵世禛不得不调转目光。

阑珊深深呼吸:“方才,王爷说计老后继无人,可……可是据我所知,老先生似乎还有一个嫡传弟子,难道王爷忘记此人了吗?”

“你是说温益卿?”赵世禛立刻说。

这个名字冲入耳中,带给阑珊的,是昔日的隐痛。她点头:“正是此人,世人皆知他是老先生亲传弟子,且如今也在工部担任要职。”

“他嘛,”赵世禛的口吻里多了一丝冷意,又仿佛是几分淡淡的鄙薄:“本王对他的为人有所保留。”

“为人?”阑珊疑惑。

赵世禛哼道:“为了攀龙附凤,不惜害死自己的结发之妻,这种人,不值一提。”

阑珊身子一晃。

在赵世禛的注视下,阑珊只能步步后退,将似乎失去了知觉的身子靠在旁边的柱子上。

“你怎么了?”赵世禛盯着她,“脸色如此苍白。”

阑珊本是得掩饰几句的,可是赵世禛刚才那句话的杀伤力太大,叫她无法招架。

她只能极力扭头看向栏杆之外:“小人、一向怕冷,大概是站了太久,有些难以禁受……”

话音未落,赵世禛已经站起身来。

在阑珊恢复力气抬头之前,只听“呼啦”一声,柔滑如水的缎袍飞舞而起,如一块轻云,缓缓地落在阑珊身上。

目光所及,竟是赵世禛原本穿着的松花色缂丝袍子,居然披在她的身上。

“殿下?”阑珊极为意外,僵硬的手握住袍子想要扯落……但上头好像还有他的体温,一点柔软的暖意。

因为这一点突如其来的暖,她有点想要大哭一场。

也因为此刻这一点儿恰到好处的暖,她忽然莫名其妙的觉着,荣王殿下,其实很好。

至少对她还不错。

这夜,荣王殿下赴万府之宴。

后,抛下满堂宾客,殿下由花魁娘子陪侍至后院。

顷刻花魁娘子出。

又过半个时辰,荣王殿下携地方监造舒阑珊一前一后,步出小院。

最重要的一点是——原本是荣王殿下的外袍,竟披在舒监造的身上。

后者却是一副摇摇欲坠,弱不胜衣之态。

至于后院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详细,大家不敢妄言,但是在心里,自然可以随意揣测。

万员外同众宾客一块儿,恭送了殿下出府后。无数目光落在舒监造身上,艳羡,嫌恶,惊愕,窃笑,还有一些意义不明。

阑珊本也想尽快离开就是,可临行前记起一件事。

她看着万员外:“请借一步说话。”

万员外看她的眼神稀奇极了,忙跟着她走到一边儿:“舒监造有何吩咐?”

阑珊道:“之前府上管事在县学处阻拦施工,说是什么县学冲撞了贵府,甚至导致贵府二姨娘滑胎。”

“这……”

“但是据我所知,二姨娘滑胎之事另有内情,至于具体如何,员外睿智,绝不会丝毫不闻,府上安宁固然要紧,只是员外既然懂得息事宁人的法子,却把症结推到县学上头,是不是有些太……”

阑珊且说且打量万员外的脸色,在说到“息事宁人”的时候,果然见他似有躲闪心虚之意。

府上的正室夫人之厉害,万员外当然也是心知肚明,二姨娘落胎,自然是夫人嫉妒才经手的。

万员外不敢跟夫人大闹起来,只好把气儿撒在县学上头。

此刻见阑珊点破了这其中的缘由,且又亲眼见过了赵世禛对于阑珊的格外“恩宠”,万员外还能说什么?当下只笑道:“到底是舒监造,怪不得连王爷也对您青眼有加。阻拦施工之事,我当时其实不知道,都是二姨娘因为小产所以迁怒,我私下已经训斥过她了,舒监造放心,此后绝不会再有为难县学之举。”

“员外如此深明大义,我就放心了。县学是百年之计,员外如此,自也会有福报的。”

“是是是,就托舒监造的吉言了!”

两个人“相谈甚欢”,彼此躬身,依依话别。

阑珊自然没有再披着赵世禛的外袍,她本来想找机会把袍子还给赵世禛,至少递给西窗。

但是西窗紧紧跟在赵世禛身旁,像是一只骄傲戒备的小公鸡,只偶尔狠狠地瞪阑珊两眼,话都没跟她搭一句,更加拒绝她靠近似的。

阑珊只得小心地把那件袍子叠了叠抱在怀中带回了家。

阿沅正在灯下做些针线活,听见动静忙迎出来:“再不回来,我可就要托王捕头去找人了。”

陪着她到了里屋,灯光下一眼看到她怀中灿灿发光的东西:“是什么?”

阑珊道:“是荣王殿下的袍子,你快找个包袱给他好生包起来,若是弄坏了一点儿咱们可赔不起。”

缂丝是制造物种最为名贵的一种,这么件衣袍,至少得千把银子。

阿沅惊问:“怎么殿下的袍子给你带回来了?”

她也知道非同小可,忙去找了块干净的布料展开,才将赵世禛的袍子小心放平。

“一言难尽的,”阑珊又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摸出那包吃的:“我带了好东西回来,言哥儿呢?”

“本来非要等你回来,实在捱不住,我劝他去睡了。”阿沅接了过来打开看看,鱼虾蟹竟都有,“你呀,是去吃宴席的,还是去抢东西的?叫人看见了笑话!以后别这么着了!”

将东西放了起来,又去打水给阑珊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