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为功只顾打量,却见一阵风过,那美人低呼了声,像是禁不住风吹似的微微倾身,若不是荣王一边握着她的手,又揽着她的腰把她及时地拥入怀中,只怕真的要飘飘而起,随风直到云端之上。

江为功正看的魂惊魄动,那边姚升走过来:“江大人,江大人!老江!”

连唤几声,江为功才算从那一幕活色生香之中清醒过来,忙回头看向姚升:“怎么了?”

姚升揣着手笑道:“殿下在这里……咱们不便打扰,还是先走吧。”

“啊、啊是!”江为功的魂儿都好像给牵走了,见众侍卫虎视眈眈的,才总算又醒悟了几分,忙回头看向方秀伊:“小方,咱们走吧。”

方秀伊不肯,还是盯着那边:“那女人到底是谁?”

她看向跟随赵世禛的人,“为什么我之前从未见过?”

那侍卫笑道:“王爷的事儿我们做下人的从不敢多嘴。您还是请吧。”

姚升上前拉住方秀伊:“小方走吧,咱们还得去吃羊肉煲呢!晚了怕没有位子。”

这会儿对方秀伊而言莫说是羊肉煲,就算天上的龙肉也没了滋味,但也架不住给姚升横拖竖拽的,到底拉着她去了!

三个人牵着马儿,沿着路边仍旧回到了官道上。

此刻太阳逐渐西落,一片金色斜斜地掠落下来,谷地上的绿荫草地也染了一片令人心醉的金黄色。

那两道影子也浸润在金色的阳光之中,似真似幻,美不胜收,光影变化之中,竟如同天上的神仙眷侣。

江为功早又看呆了,方秀伊虽满心的醋意跟恼恨,可是看到这般情形,却也失了语。

又想起方才远远地看过去,那女子的容貌之标致,竟是自己所不能及的,一时心灰意懒,更加黯然伤神,看着那情形,心中酸涩交织,眼中的泪珠滚滚地掉了下来,自己却不觉着。

连最清醒的姚升不由也停了脚步转头看去,看了半天,姚升长叹了声:“妙啊……”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才磨磨蹭蹭地上了马,又走出了一段路,回头看时,那两道影子已经越来越远了,但心神却仿佛还沉浸在那种绝美的震撼之中无法自拔。

终于,姚升道:“老江,你刚才看清楚没有?”

江为功道:“隔得有些远,也不算很清楚。”

姚升问道:“我现在忽然觉着,那女子的样貌……仿佛不知哪里见过。”

“你认得她?”江为功震惊地问。

“可又想不起来。”姚升摇了摇头,“不过多半是想错了,假如看过这样的美人,我当然忘不了。”

江为功看着他的笑,不由也笑道:“说的是。”

姚升却又感慨地说道:“说来咱们荣王殿下可真是深藏不露啊,表面上没听说他有什么宠爱的佳人,没想到悄无声息的不知从哪里得了这样一个天仙似的……啧!”

江为功还没回答,方秀伊也总算回过神来,闻言就赌气说道:“什么天仙!我不觉着有多好看,而且,假如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孩儿,或者高门大户里教养很好的,哪里就会跟男人在野外搂搂抱抱……哼,指不定是哪里的风尘女子呢!”

姚升听她说并非高门大户出身,心中一动,突然听到最后一句,才笑道:“怎么,小方你觉着以荣王殿下的身份,会宠爱一个风尘女子?”

方秀伊坚决不肯承认这个,却又不想放过贬低那“美人”的机会,便咬牙道:“总归我觉着她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多半用了什么法子引诱迷惑了殿下。”

姚升忖度道:“我不觉着殿下是什么轻易给人迷惑了的……而且就算是这美人手腕了得,怎么竟迷的殿下带了她跑到这野地里来了呢?总不会是殿下临时在外头遇到的什么神仙、精灵之类?”

江为功笑:“都别瞎说了!”

姚升方才只是打趣,此刻便笑道:“我可不是胡说,只是羡慕罢了,你看看,别人做这种偷香窃玉之事,都不过只是在宅堂深院里,咱们殿下竟带着美人跑到这风景如画的地方,幕天席地的,何等惬意风流,真不愧是殿下……”

江为功咳嗽了声:“老姚,你再说可就不像话了啊。”

转头见方秀伊哭丧着脸,并没留意似的,才打住了。

三人回了城,沿路往西坊寻那小饭馆,姚升问:“不去叫小舒了吗?”

江为功道:“今儿有些累了,改天吧,咱们先去探探路看看好不好吃,真好吃的话改日再叫小舒一起来。”

于是打听着到了地方,见门头不大,倒是有了年岁的,还没进门就嗅到一股鲜香。

于是要了一锅羊肉煲,叫切了些许精肉,姚升要了一壶寒潭春,捡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

不多会儿羊肉煲送了上来,先尝了尝汤,果然鲜美非常!又连喝了几口,之前吹风所受的寒气也都给驱散了。

江为功见方秀伊依旧的魂不守舍,便自己给她拿了碗碟,舀了些汤水:“喝一口驱驱秋寒,这胡椒还不错,要不要我替你加?”

方秀伊不言语,也没动作。

江为功便给她加胡椒调了汤:“赶紧喝,冷了就不好了。”

方秀伊这才拿了起来,喝了两口,却又嘶嘶地呼烫。

江为功笑道:“也不用这么急啊,烫坏了没有?”

方秀伊擦着发红的嘴,又说:“都怪你,催什么催!我自己不会喝么?”有了这个小插曲,方秀伊才算也回了神。

三人吃喝了会儿,身上逐渐发热,汗也冒了出来。

方秀伊本不喝酒,今日破例也吃了一盅。

江为功见她脸上发红,就劝着不让喝了,一边对姚升说道:“我又想起今儿王爷跟那女子的事情……”

姚升道:“你怎么还惦记着?”

江为功说道:“你不知道我心里的想法……”他稍微倾身过去:“王爷有了相好儿的女人,我却是放心了。”

“哦?”姚升听了,眼珠一转,笑问:“王爷有了女人,你放心什么?”

江为功毕竟跟他相交有些时日了,立刻啧了声:“你知道的。”

姚升果然早猜到了:“你是觉着,王爷有了亲近宠爱的美人儿,自然跟小舒就不相干了不是不是?”

江为功竖起大拇指:“姚大人果然精明。”

姚升笑道:“我还以为你不在意这件事情呢,原本也是在意的。”

“说不在意,之前只是怕小舒面上不好看罢了,所以只不当回事,然而王爷若总是跟小舒那样,我就算不在意可毕竟外头的话不好听啊。”江为功又吃了半盅酒,抚了抚胸口道:“如今王爷有了心头的人,总不至于再跟小舒……我当然高兴。”

冷不防两人说话的时候,方秀伊就在一边听着,她从不喝酒,今日喝了这一盅,加上心里有事,酒力就发作起来。

听他们两个小舒长小舒短的,不由哈哈地大笑了几声。

两人吃了一惊,忙回头看她。

方秀伊用力拍着姚升,道:“姚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先前最讨厌舒阑珊了,就是因为他跟王爷不清不楚的。”

江姚两人一愣,方秀伊却又曲着脑门道:“可今天才知道我竟是白讨厌他了,现在看来他也是跟我一样的……呜呜,到底从哪里冒出那么一个贱人来,王爷怎么就对她那样!”说着就掉下泪来。

这会儿饭馆里都是人,方秀伊一哭一大声,引了不少人来看。

江为功忙劝她别嚷嚷,方秀伊哪里忍得了,酒力发作,叽咕个不停,江为功跟姚升一看情形不好,赶紧付了账扶着她出了饭馆。

方秀伊仍是念念叨叨,竟叫嚷说:“我要问问王爷,我要去王府,那女人到底是谁,我要撕了她!”

江为功很是莫名,对姚升道:“小方喝多了,胡言乱语起来。”

“谁胡言乱语了,”方秀伊哼了声,忽然抬头向天叫道:“王爷是我的!我喜欢王爷……放我去王府……”

路上的行人闻声都转头看过来,江为功跟姚升两个面无人色,姚升道:“赶紧堵住他的嘴!”

江为功也找不到别的,就用自己的胖手把方秀伊的嘴捂住了。

方秀伊兀自嘟嘟囔囔的,只是挣不脱。

两个人扶着她出了一条街,江为功已经是一头汗,总算把方秀伊丢给她的两个侍从,送上车去了。江为功才惊魂未定,看着姚升道:“我的天啊,小方喜欢王爷,他、他原来是个断袖啊。”

姚升毕竟心细,方才扶着方秀伊的时候察觉了一点什么,加上方秀伊方才酒醉不加掩饰的,此刻他便似笑非笑地说道:“喜欢王爷恐怕是真的,是不是断袖……还未可知。”

江为功吃惊地看着他:“他一个男人喜欢王爷还不是断袖?”

姚升哈哈一笑,揽住他的肩膀道:“那我喜欢江大人呢?”

“滚!”江为功不以为意。

只是过了一会儿,江为功才反应过来,戒备地看着姚升:“姚大人,你不是真、真断……那啥吧?”

姚升看着他敦敦厚厚的脸,叹道:“我要是断,那也跟小舒断啊,跟江大人你我是多想不开。”

“滚!我不知多眉清目秀呢!”江为功用力将他推开。

姚升大笑。

次日,阑珊来到了部里,江为功第一时间跟她提起昨日在野外遇见荣王的事情。

阑珊强行镇定:“是、是吗?”

“我可不骗你,殿下真的跟一个绝色的美人儿在一起,那情形真的是一言难尽,两个人好的竟像是什么似的,老姚也是目睹了的,”江为功啧了声,想到那美人曼妙风姿,回味无穷,又忙道:“小舒你跟殿下关系比较近,你认不认得那美人是什么人?”

阑珊毕竟没那么厚颜,听他左一个美人右一个美人,双颊已然微红,又怕他瞧出什么,便只做不感兴趣的样子,低头拿了一份公文在手里:“这个我却没听说过。”

昨日的事情对阑珊而言也是恨不得无人提起,她做梦也想不到,赵世禛竟荒谬到那种地步。

那个吻之后她原本想提醒他,别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胡作非为的叫人看见不像话,没想到,他竟曲解为到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去胡为。

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阑珊腿都软的走不动,更是羞恼的难以见人。

偏偏发现了江为功等三个人突然出现,她差点儿直接就晕过去。

幸而给赵世禛及时地抱住了。

可阑珊不知道的是,对她而言明明是无处可躲甚是窘羞的一幕,落在江为功三人的眼里,却只觉着是郎情妾意天下至美的恩爱图画。

又几日,方秀伊一直都没有找过江为功。

江为功想到她那天醉了的话,倒是有些为她担忧,恰好这一日,他去翰林院找一份资料,无意中竟看到方秀异正跟一个翰林学士从里屋走了出来。

一眼看到他,方秀异微微一怔,继而只是点点头要走。

“小方!”江为功急忙追了上去,“你等等!”

方秀异见状只好跟那翰林学士说了一声,自己站住脚等他:“江大人,是什么事?”

江为功心中略觉奇怪,可隐隐地又猜到方秀异为何对自己这般态度怪异,他先看了一眼那避开的翰林学士,才小声说道:“小方,这几天都没有见到你,你可还好?”

方秀异的眉头蓦地皱了起来,然后他咳嗽了声:“多谢江大人,我甚好。”

江为功道:“那我就放心了……”

方秀异不愿跟他多说,才要找个借口走开,江为功却又道:“小方,还有一件事……你、你也不用担心。”

“我?我担心什么?”

江为功的脸色有点儿怪,然后他说:“你的那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放心,我的嘴巴很紧的,我也叮嘱过老姚了。”

方秀异脸色微变:“你指的是什么?”

此刻江为功面前的,自然是正宗的方家小爷,不是那位爱胡闹的姑娘。

但江为功显然毫无察觉,他生怕说出来又让面前的人不舒服,便道:“没没……我走了。”

不料方秀异起了疑心,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江大人,你且说清楚,不打紧的。”

江为功发现他的手劲儿颇大,硬是拉着自己,仿佛他不说就不会放手。

江大人意外之余只得说道:“你知道的,就是那天你喝醉了,说你、你那啥荣王殿下的事,你放心,我不介意你是那个……”

“那啥?哪个?”方秀异的脸色也慢慢变了。

“就是……”江为功嘀咕了声。

方秀异没听清:“什么?”

江为功终于大声了些:“我说我不介意你是断袖,你喜欢荣王的事情我也不会说出去……”

方秀异像是握住烙铁似的猛地松开江为功的手,他倒退两步,眼中透出怒意,想说什么有忍住,只是转身飞快地走了。

江为功呆站了半晌,在头上一抹:“难道我说错话了?”

且说方秀异回到东宫,入内拜见了太子妃,又问起自己妹妹是否来过。

郑适汝见他脸上有些恼色,便道:“早上还在这里,怎么了?”

方秀异忍了忍,终于说道:“表姐,我看还是赶紧给小伊把终身大事定下来吧!她越来越不像话了!”

郑适汝问道:“出了何事?”

方秀异就把遇到江为功一事告诉了她,郑适汝虽然惊讶,可是想到给江为功误以为他是断袖,此事十分可乐,忍不住又笑起来。

“表姐!你怎么还笑呢。”方秀异皱眉道:“再叫她这么胡闹下去,我的名声毁了倒是其次,她居然还跟工部的那些人在外头喝的烂醉……这成何体统?传出去方家的名声也坏了,还连累了东宫。”

郑适汝忍住笑:“你放心,以后不会让她再扮成你了。”

方秀异气平了些,忽然想起一件事:“表姐,那位衍姑娘……没有来过吗?”

郑适汝道:“她是个很内向的人,又因没了父母家人,越发的不喜出门。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方秀异回答。

郑适汝看着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便道:“这几天,来东宫的人多了好些,秀异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自打太子妃芳辰之后,光是国公府的夫人就来了两回,都是冲着“郑衍”而来。

但显然这些人的心都是白费了,因为有个人比他们还快。

据赵元吉所说,太子妃大寿那天,荣王出东宫的时候“恰好”看见了郑衍,顿时惊为天人,所以荣王私底下已经跟太子透露了喜欢这姑娘的心意,拜托太子向着太子妃探听探听。

被蒙在鼓里的赵元吉把这个当成一件趣事跟太子妃说了,又因知道她向来不怎么待见荣王,怕她生气,便道:“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老五原本也不算急/色之人,那日见了阿衍,不知怎么就动了心了。他多半是真心不是故意调戏的,不然也不至于主动跟我开口。我私下里跟你说,你愿意呢,就想一想……你若不愿意,回头我只跟老五说我忘了跟你提就是了……”

没来由的,郑适汝觉着自己好像有一种“有女待字闺中”,正要遍挑天下才俊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这两章是不是冰糖甜~

三更君仍旧十点之前哈。

第 163 章

那会儿郑适汝告诉太子的是:“这可巧了, 我也正想跟太子说, 这几天来各府各家来东宫的诰命夫人等不少, 都是来打听阿衍亲事的, 我正发愁该怎么挑呢。”

赵元吉听了忙问都有谁家, 郑适汝道:“有兵部游尚书夫人, 户部苏侍郎夫人, 镇国公府一位少夫人, 嘉义侯夫人……还有一些托着国公府内来说的,倒也不用多提。”

赵元吉笑道:“没想到阿衍这么炙手可热,我倒要跟跟老五说一说才好。”

郑适汝道:“这才两天呢,以后少不得还有更多人来。阿衍孤苦伶仃的,我总要费心给她挑一个好的, 倒不必非得位高权重或者皇亲国戚之类, 总归人品是得一等, 对她好才是真, 太子说呢?”

赵元吉点头称是,又问:“那你觉着荣王到底怎么样?”

郑适汝故意思索了会儿:“荣王能看上阿衍, 倒也是她的造化,但太子也知道,荣王的亲事只怕也未必是他自个儿能做主的,之前需要父皇跟母后点头,现在容妃又出来了,更多了一重了。”

赵元吉不以为意:“不打紧,只要老五同意, 阿衍又是那样的品格儿,又是国公府的亲戚,容妃还能挑出不好?”

郑适汝才一笑:“那也再想想罢了,好歹阿衍才上京不多久,这种事儿倒也不用着急,少不得我再端详几天,私下里再跟她商议商议。”

赵元吉道:“也是,婚姻大事马虎不得,慢慢选就是了。不过咱们私下里说一句……老五其实不错,他的身份又高,要真的跟阿衍成了,咱们之间就更亲了……母后那边也能放心些,你说呢?”

郑适汝道:“太子放心,我心里有数。”

且说太子妃把众家夫人乃至荣王也对阑珊有意的事情告诉了方秀异,方秀异已经明白。

从太子妃房中告退出来,往外走的时候,因为想事情不免有些心不在焉,等发现有个人快到跟前之时,他忙站住脚往旁边退开一步。

这进来的竟正是龚如梅,身后跟着个小丫鬟。

方秀异本是要请她先进内,谁知龚如梅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竟停了下来。

龚如梅转头看着方秀异,脸上浮现一抹晕红,旋即柔声说道:“方公子安好。”

方秀异以为她单纯打招呼,便忙道:“姑娘好。”

龚如梅低头一笑,慢慢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样东西,犹豫了会儿,就放在了方秀异的手上。

方秀异不知她是什么意思:“这……”

龚如梅轻声道:“先前多谢方公子请我吃的芝麻酥糖,也多谢你跟我说了那些话……这是我的一点儿回礼,公子不要嫌鄙薄才好。”说完之后已经脸红过耳,也不等方秀异吱声,便转身去了。

方秀异给她那几句说的懵懵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龚如梅去后,方秀异才有些醒悟,他看了看手上之物,突然发现那是一块儿女孩子的手帕,角上还绣着一支含苞待放的梅花。

此刻方秀异突然醒悟这举止代表着什么,待要把龚如梅叫回来把东西还给她,自己已经接了,而且人已经去了。

但是什么芝麻酥糖?什么说的那些话?

自己什么时候跟龚如梅说过话了?他虽然时常以太子妃表弟的身份出入太子妃这里,也常跟几位官宦之家的姑娘无意中照面,但他一向是谨慎守礼的,不必提说话,连多看一眼都不曾。

方秀异百思不解,难道是龚如梅误会了,把别人当作……

一想到这个,方秀异脑中如轰雷掣电,猛然间清楚了!

“方秀伊!”方小爷咬牙切齿,死死地捏着那块手帕,加快步子冲出了东宫。

方秀伊突然来京后,她不喜欢东宫的拘束,又怕郑适汝念叨她,就跟着哥哥住在了南华坊的别院里。

方秀异回到别院后,发现自己的妹妹正在指使丫鬟拿着竹竿,在敲打那棵靠墙的柿子树。

地上已经散落了几个柿子,方秀伊一手拿着一个,正在啃着吃。

今日她在家里,倒是换了女装,只是大概是装常了男人,啃柿子的架势也实在不忍卒读。

方小爷想到她打着自己的名头在外头招摇撞骗的那些事,气的眉毛都竖起来。

那边儿方秀伊看见哥哥,倒是喜欢:“哥,你来尝尝,这柿子不错。”

方小爷上前,从袖子里掏出那块手帕:“你看看这是什么?”

那帕子在方秀伊面前抖开,她却不以为意:“不用擦,待会儿我洗一洗就行了。”

方小爷怒道:“方秀伊!”

方秀伊这才吓了一跳,差点把柿子扔了:“你干什么吼我?”

方小爷看那丫鬟也停了手,便暂时敛了怒火,拉住妹妹的手腕,将她带到房内,才说道:“前几天你在外头都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啊。”方秀伊还不知发生何事。

方小爷冷哼了声:“你还嘴硬,你跟工部的江为功他们喝酒,喝醉了说了什么话你还记得?”

方秀伊听到这里,脸上隐隐透出几分心虚:“我那会儿稍微喝了一点,随口胡说的,又怎么了?谁又跟你耳报神了?”

“你说还有谁?”

“难道是江大哥?不至于吧,他不是那种阴险的人,会不会是姚升?他看着倒像。”

方秀异气不打一处来:“总之以后你不许再跟他们厮混!这件事就罢了,还有另外一件,你跟龚少保的孙女儿做了什么?”

“龚如梅?”方秀伊眨了眨眼,“我跟她没什么呀。”

她的眼珠转了转,突然发现方秀异手中捏着的帕子上绣的梅花:“啊……”

方秀异很明白妹子的性子,一看这反应就知道她的确做了什么:“你还不快说!是要让我拉你去见表姐吗!”

方秀伊见状忙道:“哥!我不过是跟她说了几句话而已……没有干什么破格的,我也干不成啊……”

这两句话又差点儿方秀异气死。

原来那天方秀伊女扮男装的到了东宫,本是听说了在太子妃生辰那天郑衍“艳压群芳”,她想问问郑适汝,那女孩子到底多好看,什么时候叫她也看看。

不料还没到里间,就见龚如梅自个儿在东宫的亭子里,仿佛淌眼抹泪的样子。

方秀伊对龚如梅自然不陌生,知道她曾经也喜欢荣王,可惜跟自己一样都无疾而终,屡屡碰壁。因为之前见过赵世禛在郊外跟“美艳女子”卿卿我我的样子,方秀异对于龚如梅以及被荣王“抛弃”的阑珊竟都产生了一种大家“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心中一动,便先去了亭子里,问道:“你怎么了?”

龚如梅抬头见是“方公子”,吃了一惊。

方秀伊看她眼睛红红的,忖度道:“总不会是表姐说你了吧?”

“不不,不是…太子妃对我很好。”龚如梅回答。

方秀伊道:“那你哭什么?还以为有人欺负你了呢。”

“没有人欺负我,”龚如梅摇头道:“方公子你是误会了。”

方秀伊却只认定了她在哭,便又问道:“总不会是为了荣王吧?”

龚如梅又惊又羞,红着脸道:“方公子你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