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自己在工部的时候,跟杨时毅透露此事的经过。

当时杨大人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状,但是温益卿却感觉到无上的巨大威压。

这显然不是无端而起的!

“不不……”温益卿忙摇头。

他怎么可以怀疑杨时毅!那可是他素来仰慕钦敬的首辅大人。

而且,这本来也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杨时毅在滇南出过外差又如何?何至于要杀人的地步?

可是同时温益卿心中又生出另一个忐忑的疑问:假如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那么安王先前又为何特意问起自己?

正在温益卿心惊肉跳的时候,轿子突然猛地向着一侧颠簸过去。

与此同时外头有一声惨叫声响起!

温益卿出于本能地迅速将言哥儿搂入怀中。

此刻正也有人道:“有刺客!”

温益卿双眸圆睁,“嗤”地一声,有箭破窗而入!

他躲闪不及,肩头一阵锐痛,垂眸看时,有一支箭堪堪地擦着肩膀射入身后的板壁。

温益卿的心嗵嗵乱跳,而言哥儿因为不明所以,抬头唤道:“父亲……”

话未说完,温益卿仿佛又听见嗤嗤的乱箭声响,当即忙抱着言哥儿俯身躲避!

这会儿外头已经大乱了,因为箭把轿夫射死当场,其他人发现异状,侍卫们过来护卫,其他人则狼狈逃窜。

但温益卿身边本就没几个侍卫,不过是有限随行的侍从而已,很快的那仅存的几名侍卫也给射伤射死,倒下了数人!

眼看轿子之前没有了任何遮蔽,温益卿跟言哥儿等死的时候,却听到有个声音大声叫道:“温侍郎!”

这声音脆生生地,伴随而起的是清脆的马蹄声响!

与此同时也有嗤嗤地利箭破空,但这次却不是刺客的箭头,而是那马上来者射出的箭。

而轿子里的温益卿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声音竟是北狄的那位雪越公主!

雪越公主的武功虽然一般,箭术却很可观!毕竟是她曾苦练出来的,所以先前在来京的路上一直不得施展才觉着技痒,几乎射杀了小黄小白。

北狄之人是马上的部族,最擅长的就是伏击射猎,雪越公主在飞马而来之时就瞥见了几个刺客藏身的所在,所以一边往前一边张弓搭箭反射了出去!

那些刺客们万万想不到会有这么一个高手出现,隐匿之处给人窥破,瞬间伤了两人,当下也顾不上截杀温益卿,只急忙藏身躲避!

雪越打马冲到了温益卿轿子前,手中握着弓箭,锐利的目光瞄向周遭,耳朵竖起,仔细听着周围的任何异动!

而在她身后,跟随的几名北狄侍卫也及时赶到,在她身侧如同雁翅般排开,警惕地戒备预防。

有了这些人在,刺客们再无用武之地,当下纷纷撤退!

雪越翻身下马,掀起轿帘,却见温益卿抱着言哥儿跌坐在轿子里,肩头的血已经打湿了脚下。

“温侍郎!”雪越睁大双眼,一把握住温益卿另一侧的肩头,却见他玉面泛白,双目紧闭。

言哥儿却是无恙,正道:“父亲,是怎么了?”

大概是听见两人的声音,温益卿睁开眼睛看了眼雪越:“是、公主,多谢。”

雪越皱眉道:“谢什么谢!”

温益卿却不理她,只又温声对言哥儿道:“没什么,言哥儿别怕,有父亲在。”

雪越听了这句,心头猛然一震。

她看着温益卿,却见他脸色甚是温柔,虽然看得出受伤不轻,但面对言哥儿的时候却仍是露出了温暖安抚人心的笑容,这让他的面上有种难以形容的光芒,撼动人心。

言哥儿却看出了他的不妥,忙叫道:“父亲!”

雪越从恍神之中清醒过来,也扬声道:“快来人!”

她伸手揪住言哥儿,仿佛要把他拉出来。

言哥儿才要挣扎,就听雪越道:“不想他死就听话!”言哥儿闻言手一松,给雪越拎出来扔给身后的一名北狄侍卫,自己却把温益卿扶住,竟是打横抱了出来!

杨时毅等众人赶到北狄众人下榻的驿馆之时,雪越公主已经命北狄的大夫给温益卿看过了,伤口上也敷了药。

越王姬长听闻杨首辅驾到,急忙迎住,因为知道他们的来意,便道:“不必担心,温侍郎伤在肩胛骨,虽然有些伤重,幸而救援及时,并没有性命之虞。”

说着引杨时毅众人入内相见,又惶然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光天化日为何有人想行刺温侍郎?又听说安王殿下也出了事,还不知真假……唉!”

他记得自己看见紫薇垣白光隐没的事情,没想到竟然应在了安王身上!

杨时毅一言不发,入内查看温益卿,却见他仍旧昏迷不醒,旁边却是雪越公主,言哥儿也坐在床边。

姬长在旁又低低说道:“因为处理箭伤很麻烦,所以用了些麻沸散,是以人才昏睡不醒,等药效过了就好了。”

杨时毅看着温益卿如白纸般的脸色,缓缓吁了口气:“听说是公主及时相救,多谢。”

雪越公主才跳起来,呆了呆才道:“没什么的,杨大人不用谢我,我本来是想去找温侍郎道歉的,没想到遇到这种事……也算是阴差阳错错有错着了。只是我真的做梦也想不到堂堂的帝都之中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杨大人,你可一定要查明是什么人这样胆大妄为才好,一定要把凶手碎尸万段!”

杨时毅答道:“公主放心,这是应当的。”

他说了这句,又回头对姬长道:“多谢王爷,只是温侍郎不宜久在此处,我会派人尽早将他挪出去,也不必劳烦王爷跟公主了。”

姬长才要回答,雪越抢着说道:“怕什么?我们不觉着劳烦,何况温侍郎伤重不宜挪动,不如等他的伤好了再走就是了。”

杨时毅闻言却没说话,只向着姬长行了礼,便转身出了门。

一直到离开了驿馆,随行的游尚书才道:“杨大人,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先是安王殿下,突然间又是温侍郎……是不是同一伙人?”

杨时毅淡淡道:“镇抚司那边自会追查,不管是什么人,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游尚书皱眉道:“可是到底是什么人这样丧心病狂,王爷也敢刺杀?而且王爷如今只领着慈幼局,也没有碍任何人的眼,为什么居然遭受这无妄之灾,还有温侍郎……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杨时毅薄唇抿着,并没有说话。他的双眼微微眯起,也将眼底闪烁之色尽数掩住。

半晌,杨时毅才道:“稍安勿躁。”

他像是告诫游尚书,却又像是对别的什么人在说:“稍安勿躁。”

镇抚司。

赵世禛并没有将赵元吉的尸首送回来,反而直接带到了镇抚司。

但几乎就在他前脚才进门,后脚便有人来报:“安王妃到了。”

赵世禛转身,往前走了数步又打住,因为他已经看到郑适汝走了进门了。

郑适汝是一个人来的,并没有带小郡主。

甚至她身后的宫女太监们也都留在了厅外并没有随着入内。

赵世禛看着郑适汝,唇动了动,还未做声,郑适汝已经走到了跟前。

在赵世禛有所反应之前,郑适汝伸手一巴掌扇了过来!

这一掌来的极为突然,可以赵世禛的身手跟机变,自然能够闪过的。

可虽然如此,赵世禛仍是没有动,反而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个耳刮子。

他的脸微微一侧,稍微有点疼。

但他没有做声,凤眸也不动声色地看向郑适汝。

郑适汝昂首盯着他:“安王呢?”

赵世禛不答。

郑适汝提高声音道:“你哥哥呢?”

赵世禛终于道:“在里头。”

郑适汝道:“是谁动的手?”

“还在追查。”

郑适汝逼问道:“太子殿下不知道吗?”

赵世禛看见她的眼睛微红,也并不像是素日的淡然平和气质。赵世禛却懂了郑适汝的心情。

兴许对于郑适汝而言,也如赵世禛一般,本以为自己对于赵元吉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厚,但直到无可选择的一刻才发现……并不是!

那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重。

赵世禛垂眸:“不知道。”

郑适汝复又抬手。

但是这一次她的巴掌却没有落到赵世禛的脸上,——不是赵世禛阻止,而是她自己没有了力气。

郑适汝后退一步,身形摇晃。

赵世禛却没有来扶。

郑适汝自己手扶住了旁边的椅子,抬头看向赵世禛,低低道:“带我去见他。”

赵世禛后退一步,等郑适汝稳定心神跟自己往内。

郑适汝也会意,她竭力定神,很快地重又昂首挺胸:“带路。”

两个人到了镇抚司的后院,在仵作房内见到了赵元吉。

郑适汝看着床板上的赵元吉,泪突然充溢了眼眶。

曾经她以为自己对于安王殿下的感情也不过是如此罢了,应该是可有可无的,毕竟她早看穿了这个人,有点怯懦,有点无谋,挑不了大梁,而且虽然深情,却也做不到情深一往。

不过如此。

她自诩看破了这个人 ,很不当回事儿,可是直到看见他死在跟前,那种难过,却突然翻江倒海。

或许……是因为习惯了。

也许是因为是宝言的父亲。

而且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郑适汝可以不把赵元吉当成自己的夫君,但是在这么多年的相处里,赵元吉却已经在悄然之中成了陪伴她很长久的那个人,如同亲人。

她看着赵元吉有些惨白、惨白中泛着些许铁青的脸色。

她伸手握住那只已经有些开始冰凉坚硬的手,觉着寒心。

她看着他胸前的伤口,看到那大量鲜血涌出的地方,觉着惊心。

“你……怎么能这么死了,”郑适汝盯着那张再无反应的脸,惊心寒心之余又有些不甘心的,隐隐愤怒,“你怎么可以不经我允许就……这么死了?”

她盯着赵元吉,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你这混账,软蛋,糊涂虫,你不能就这么死,你给我醒过来!”

赵元吉的脸给她扇的动了动,但仍是没有出现奇迹。

郑适汝声嘶力竭道:“你给我睁开眼睛,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她正要扑上去,却给赵世禛握住了手腕。

“嫂子,”赵世禛垂眸:“哥哥已经去了。”

郑适汝抬头看向赵世禛。

当对上那双垂落的凤眸的时候,郑适汝忽地笑了。

“现在你想怎么做,”郑适汝盯着赵世禛,“你是不是连我都要除掉?”

赵世禛的凤眸微微睁大,有些不解:“你说什么?”

郑适汝道:“我说的你自然听的清楚,我问你是不是也要连我都除掉?可笑我以为他只要不再是太子了,只做一个闲散王爷而已,犯不着谁的眼睛自然就安然无事,却想不到你仍然不放过!”

“你在说什么,”赵世禛惊怒地盯着她:“你说、你莫非……说我害死了哥哥?”

郑适汝道:“不是你还有谁?!”

赵世禛的腮一动,是因为牙关咬紧产生的微微抽搐:“嫂子,……你应该是太过伤心了,但是这种话,不要乱说。”

郑适汝用力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我并没有乱说,”她看着赵世禛,冷笑道:“皇家之中又会有什么亲情,就算是退了下来,只怕仍旧是你的眼中钉,何况他又知道了那种隐秘,越发的该杀了不是吗?”

赵世禛原本脸色还算平静,听到最后突然皱眉:“什么隐秘?”

以郑适汝的性子,本不会如此的,但是她低估了自己对于赵元吉的感情,所以给这种汹涌的感情将素来引以为傲的理智也击垮了。

她盯着赵世禛道:“你何必跟我装无辜,你难道不知道,云来客栈的九爷来自于滇南,他曾经跟你哥哥说起过,当吹杨时毅外派南边的事情……”

“这、这又如何?”赵世禛道。

“这又如何?”郑适汝讥笑地看着他:“你的戏演得太拙劣了吧太子殿下,你不是统领北镇抚司吗,你不是举凡天下的事情都知道的吗?怎么竟不知这个?杨时毅当初给外派滇南的时候还只是工部的一个小小官吏,而那时候,太子殿下您的母妃也还没有进宫呢,巧的很,她当时还只是黔地的一名土司之女……”

郑适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赵世禛脸上本就极少的血色越发荡然无存,他的神情有些冷,声音恍若梦中:“你、在说什么?”

郑适汝道:“我说什么你难道不清楚?那天安王回府跟我说起跟九爷见面的事情,九爷也跟他提过杨首辅外派南边……只是他没有说完,就在此之后,他就遇害了。”

郑适汝看了一眼赵元吉再无任何知觉的尸首,脑中如同明镜一般,又道:“他对我说那天他见过温侍郎,还跟温侍郎说过话,巧合的很,今天他们两个人一死一伤。”

赵世禛面挟寒霜。

郑适汝挑唇冷笑道:“我敢说,王爷告诉过温侍郎有关于杨首辅外派的事情,所以……才招致今日的杀身之祸,太子殿下您信不信?虽然你哥哥如今不能告诉你真相了,但是还有一个温益卿在!你不如等着去问他!真相如何,自会知道。”

赵世禛深深呼吸,却仍旧觉着窒息。

当初在皇宫之中,赵世禛曾经看到过容妃跟杨时毅见面的情形,那时候他问过容妃为何跟杨时毅相见,容妃说是什么旧时相识。

当时他就觉着疑惑,容妃怎会跟杨首辅有什么隐情?他当然不会叫人查自己的娘亲,但却私底下叫镇抚司把杨时毅的履历查了个底朝天。

而在杨首辅的履历之中,就有他初入工部不多久后,给外派往滇南的一则。

巧的很,就在杨时毅给派去的同年,容妃作为黔地的土司之女,给送进宫来了。

那会儿赵世禛本能地觉着不对,可隐隐地心中抗拒,便没有叫人细查下去。

谁知道他刻意忽略的小小细节……却在今日掀起了滔天波澜!

最让赵世禛觉着难以承受的是,若是赵元吉之死跟温益卿遇袭是因为此事而起,那么就间接的佐证了当初杨时毅外派跟容妃进宫的事情关系匪浅。

天知道,这正是他所不愿意涉及的雷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1-22 20:50:40~2020-01-22 22:3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 298 章

赵世禛心中惊涛骇浪, 面上却平静如水。

一双凤眼冷冷清清地看着郑适汝,赵世禛道:“我实在不懂嫂子的意思。当然我很理解嫂子的心情,因为……我也是感同深受,那是你的夫君, 可也同样是我的兄长!若嫂子把二哥之死这件事记在我的头上, 却实在是惊怒之下失去了理智的无稽之谈,你好歹也算是知道我的性子,我赵世禛再怎么样的不堪,也绝不会做这种同室操戈的卑劣行径!”

郑适汝的目光落在赵元吉的脸上,从先前听说噩耗, 到来至镇抚司, 她的心始终都处在狂跳之中, 如今大概是发泄了一通, 那些狂怒慢慢地散了开去,逐渐又恢复了昔日的理智。

听到赵世禛这么说, 郑适汝沉默片刻,说道:“我知道你不至于是这种人,但是这两件事情一前一后,未免太过巧合了。”

她还想去碰碰赵元吉的手, 泪却如断线的珠子般坠落下来, 浑身无力双腿发软, 几乎有些站不住了。

赵世禛道:“就算是巧合,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行凶杀人, 害的还是我哥哥,这对我有什么好处?除非我是失心疯了。”

郑适汝勉强站稳,垂眸道:“我方才急怒攻心所说的话,请太子殿下不要见怪。”

赵世禛默然不语。

郑适汝身不由己地描摹着赵元吉的眉眼,留给她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天赵元吉守在宝言的床边,凝视熟睡中的女儿的笑脸,正是因为那一刻的温柔跟安谧祥和,让郑适汝不禁麻痹,忽略了底下可能有的危险的汹涌波涛。

她得知噩耗后,其实并不是要归咎于赵世禛,最直接而来的,却是自责。

本来这一切可以避免的。只是她当时选择了忽视不见。

愧疚,悔恨,痛苦……郑适汝无法呼吸,也无法再让自己细看下去。

当下闭上双眼,轻声道:“出了这种大事,镇抚司自然是责无旁贷,于公于私……就劳烦太子殿下、帮你哥哥找到真凶吧。”

赵世禛浓眉微敛,眼中寒芒闪烁:“我自然要找到那杀人凶手,我要找到此人的心比嫂子你更急切千百倍。”

郑适汝稍微定神:“他、他的手上有伤……”

赵世禛也留意到了:“是,我看见了。”

安王手上的伤像是给人强行掰开留下的划伤跟折伤,这伤的有些古怪。

赵世禛索性又道:“我怀疑行凶之人是二哥认识的。”

“为什么这么说?”郑适汝双眸微睁。

赵世禛道:“当时侍卫就在门外,而且根据伤口可见,对方一定是距离很近下手的,如果是陌生人突然出现,二哥不至于会不发一声。”

郑适汝深深看他一眼,缄口无言。

赵世禛说完这句,见郑适汝默然不语,终于道:“嫂子节哀,你先行回王府吧,毕竟还有小郡主需要照料,这件事交给我,我势必会有一个交代,不管是对你,对二哥,对父皇……还是我自己。”

“好。”郑适汝深深呼吸,一笑,“有太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郑适汝笑中坠泪地答了这句,才转身要走,身形一晃,却几乎摔倒在地。

赵世禛见状,这才抬手将她轻轻扶住。

此刻外头的宫女们也才慌忙碎步而入,一左一右将郑适汝接了过去,扶着出外了。

剩下赵世禛一个人立在赵元吉的尸身面前,看着安王铁青的脸色,良久之后正欲出门,却听到外头脚步声响。

不多会儿,却是赵元斐出现在门口:“五哥!”

六皇子脱口而出,骇然的目光却又转向旁边的赵元吉身上:“二哥!二……”他睁大双眼,话语却戛然而止。

赵世禛见他来了,反而镇定下来:“你怎么来了?”

六皇子赵元斐愣愣地进了门,打量着一动不动的赵元吉,泪一涌而出:“我听人说安王出了事,还以为是他们听错了消息,怎么二哥竟真的……”他含泪看着赵元吉,却又扭头望着赵世禛道:“五哥,是什么人这样胆大包天?!”

赵世禛道:“正命人着手追查,不必担心,处处天罗地网,很快就会有消息。”

虽然先前跟赵元吉的关系一般,但亲眼看到兄长的尸首,赵元斐还是泪流不已。

赵世禛拉住他的胳膊:“不用看了,走吧。”硬是将他拉了出门。

京城驿馆。

温益卿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言哥儿趴在床边,因为等了太久已经睡了过去。

原来此刻已经入夜了,室内是蜡烛摇曳,光芒幽淡。

温益卿觉着半边身子痛彻骨髓,左臂除了痛外竟像是失去了任何知觉。

正要试着起身,却听到外头有人低低说道:“你也太胡闹了!就算当时情形紧急,又何必你亲自出手?这下好……好不容易养好的骨头又折了,这下要恢复了就难了,你以后只怕再也拉不得弓了!”

这声音,却是越王姬长。

温益卿一愣,就听到是雪越公主说道:“当时那些弓箭手瞄准了轿子,我若不出手只怕温侍郎就给射死了,谁还能想那许多。”

“那你宁肯下半辈子都不能拉弓射箭,当个残疾之人吗?”

雪越公主嘀咕道:“若真的那么倒霉,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横竖我不能见死不救,我先前因为误会了他已经很对不住了,这次救他一次,也算是应当的。”

“你这个应当……可太昂贵了些,等回到北狄,母后岂不心疼,只怕又要狠狠地骂我没有好好照料你了。”

原来雪越公主的手臂原本给赵世禛指使飞雪折断,后来上了夹板,敷药休养,因为药用的好,加上雪越的身体本来就极为强健,所以恢复的很快,近来已经可以撤去夹板,只用纱布吊着了。

可白天因为见温益卿命悬一线的,雪越想也不想,竟挣脱纱布张弓射箭,用力之下,导致那原本愈合的骨头竟又折裂开来!

温益卿愣愣地听着兄妹两人说话,却有个太医走进来查看究竟,见他醒了,忙知会外头。

姬长跟雪越两人便很快也跑了进来。

“温侍郎,你总算醒了,”姬长满面笑容,“真是让人捏着一把汗啊。”

雪越也是惊喜交加的,忙问:“温侍郎,你觉着怎么样?伤口可还疼吗?手能动吗?”

温益卿见她的手臂重又上了夹板,脸上也有些憔悴之色,想到方才所听见的,便道:“多谢公主之前相救之恩。”

雪越一愣,忙摆手道:“那个不算什么,只要你没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