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一队人划船原路返回,明明距离第一艘军船并不远,大概只有一刻钟的距离,可是不知为何,虽能看见军船上的灯光,却无论如何划不到船边,徒劳地在海上转了半个时辰,却如水中捞月般,只能看见,无法碰触。

还好领队的是个有些经验的老兵,当即命人原路返回。

阑珊听了郑统领的话,想到葛梅溪刚才所说……心中隐隐猜测:多半是葛梅溪等人来到岛上后,也曾经想过离开此处,可大概也遇到了这样的困境。

却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竟会让众人一起把这些事情以及自己是谁都淡忘了。

这一夜,众人各自择地安歇。

阑珊跟江为功,红线鸣瑟,以及葛梅溪就在他的房子里安寝。

许是葛梅溪建造这房子很是用心,有那么一刹那,竟让阑珊错以为是在西坊、或者是太平镇的院子里,这般熟悉的感觉。

可是耳畔隐隐地能听见海风吹动海浪发出的阵阵声音,才提醒了她自己身在何处。

又想起那神秘的鲸骨宝藏不知藏着什么玄机,还有那出岛的路,也不知道白天的话会不会容易些。

这般胡思乱想着,过了许久阑珊终于入睡。

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海船之上,俯身所见的是那暗蓝色的深海,海中有许多影子游来游去,像是之前袭击兵船的怪鱼。

正看的惊心动魄,耳畔却传来一阵怪异的吟唱,若有若无地萦绕,像是从最深的海底传来,又仿佛近在咫尺。

阑珊一觉醒来,天已经大明了。

只有红线跟鸣瑟还忠心耿耿地守在门口,红线忙伺候起身。

阑珊道:“我怎么睡得这样沉?什么时辰了?也不来叫我。”

红线笑道:“主子多歇会儿对身子好。”

阑珊又问:“外头怎么这么安静?”

红线才说道:“一大早儿江大人就醒了,催着让葛公子带他去摘朱果呢。”

阑珊诧异,想了想忙问红线:“你昨日吃了那果子,觉着如何?”

红线笑道:“我当时见葛公子的举止有异,怕那果子也有什么不妥,所以才抢着要过来,不料吃着倒是极为美味的。昨儿晚上到现在都也没觉着有什么异样,大概是我多心了。”

“你也是谨慎行事。”阑珊稍微有些安心。

原本她在猜葛梅溪忘了自己是谁,会不会跟这稀奇的果子有关,但是红线跟江为公既然都吃了也没什么反常,那应该跟这个无关。

于是匆匆收拾起身,来到外间,却见郑统领正在外头调兵遣将,见了阑珊出现便上前行礼。

郑统领道:“娘娘,今日要收拾出岛了,不过那鲸鱼骨的宝藏该怎么料理?”

阑珊想到昨夜所见,道:“我们才上岛,对这岛所知很少,不如且别去碰这些东西了。”

郑统领道:“是。既然如此我便吩咐下去。”

正说着,就听见岸边有人叫嚷,大家忙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海上又有一艘小船划了过来!

原来是之前留守原处的那艘大船上的人,因为一夜没有得到消息,便派了人来查看情形如何。

那些士兵远远地也看到了郑统领跟阑珊众人,当即纷纷跳下船跑到岸上,跪地说道:“司礼监马大人见一夜无声,很不放心,便叫属下等来探一探,大人们无碍就好了。”

不多会儿,见葛梅溪江为功一行人高高兴兴地回来了,江为功满面红光,看阑珊站在沙滩上,便疾步往这边跑了过来。

“小舒,你昨儿没吃着,今儿可赶紧快尝尝,”江为功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系起的帕子,里头却是十几颗新鲜采摘的朱果,他捡了一颗递给阑珊:“好吃的很!”

阑珊见他的唇有些红红的,便笑问道:“江大哥这次怕是大快朵颐了?”

江为功笑道:“我倒是想,只是葛公子不许我多吃。”他放眼看又有新船到了,便问:“是要启程了吗?”

郑统领道:“江大人回来就好了,正准备要出岛。”

江为功捧着那一包果子,想了想,递了两颗给郑统领:“请你吃的,赶紧尝尝,出了这里怕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果子了。”

郑统领笑道:“这如何敢当?”

江为功道:“还好我摘的多,够吃的了。”

阑珊正打量那果子,闻言看了过来,郑统领对上她的眼神,就也慢慢地吃了一颗朱果,笑道:“果然味道不错。”

江为功本来想给他一颗的,只是怕显得太吝啬,才多给了一颗。见郑统领吃,自己竟也想多吃一个,只是还记得葛梅溪叮嘱过的话,故而犹豫。

偏偏此时葛梅溪打量着岸边的海船,转身要回房子里去,阑珊忙追过去:“葛兄!”

江为功见无人注意自己,便忙又塞了一颗进嘴里。

那边葛梅溪且走且说道:“你们是要离开这里吗?”

“嗯……不是我们,”阑珊忙道:“葛兄也要跟我们一起走。”

葛梅溪已经走到院门口,闻言止步道:“不,小舒,我并不想离开这里,我也不想你离开。”

阑珊一怔。葛梅溪凝视着她:“小舒,你留下来跟我一起,你觉着不好吗?”

“我不能留下,葛兄你也不能。”阑珊苦笑道:“虽然你不记得你是谁了,但我还记得你是葛梅溪,是原豫州知府葛大人的公子。”

葛梅溪眉头深锁,像是不太愿意听这些。

阑珊继续说道:“后来你去了工部,又领了外差,你是随船出使南洋的时候遇到了海贼,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个岛上。我这次出海,一是为了朝廷的宝船,另外也是为了你。”

葛梅溪听到最后,眼神才又变得柔和的些:“是吗?怪不得我一看到你就心生欢喜,我们果然是旧时相识,你……我们相识的时候我也喜欢你的吗?”

阑珊语塞,葛梅溪当然是喜欢她的,可叫她怎么出口?

葛梅溪虽然“失忆”,却并不是傻了,此刻打量着她的脸色,却已经明白了。

他笑了笑道:“我觉着应该是的,但是你未必喜欢我。对吗?”

阑珊低头。

葛梅溪拂袖走开两步,昂首望着眼前的蓝天碧水,轻声道:“小舒啊小舒,我很喜欢这里,是因为这里没有任何的忧烦,你不觉着吗?可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葛梅溪’就不一定了吧,离开了这里,他必然不会像是现在般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的痛苦跟为难之事,所以我不想离开,你若是为了我好,也不要让我离开,好吗?”

阑珊有些艰于言语:“葛兄……”

葛梅溪却又笑看着她道:“不过,我们倒也不必为了这些而争执,因为你也未必能够离开呀。”

阑珊愣住:“为什么?”

葛梅溪看着那些船,轻声道:“你很快就会知道。”

葛梅溪一语成谶,阑珊的确很快知道了。

第一艘小船栽了四名士兵,护送着六个工部的官员先行,阑珊因为不放心葛梅溪,并没有在头一批先行,郑统领也留了下来。

江为功在最后一艘船上,四艘船相继载满了人,往外划去。

因为有昨晚上的前车之鉴,阑珊跟郑统领等便站在沙滩上往海上张望,其实从他们这里能够轻易地看到等候的军船还停泊在不远处,明明那些小船直走就能够很快到达,可不知为何,四艘船行到一半,就开始原地打转,再也无法往前一步了。

葛梅溪在旁边也看见了这幕场景,他紧锁眉头,心中仿佛也涌出若干熟悉的场景。

此刻郑统领道:“娘娘觉着这是怎么回事?”

阑珊看着那四艘船仿佛无头苍蝇般的,喃喃道:“这倒有点像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只是出现在海上。”

正说着,就见其中一艘船上有个人站了起来,纵身一跃,竟是跳到了海里!

阑珊大惊,原来她瞧出那人身形微胖,居然正是第四艘船上的江为功!

“江大哥!”阑珊忍不住脱口而出。

那边江为功跳进海里,便奋力挥动手臂往前游了过去。

此刻葛梅溪却拧眉道:“危险!”

阑珊愣住:“怎么了?”

葛梅溪脸色泛白:“快叫他回来,危险了!”

但是四艘船都已经派了出去,这里再无别的船只了。阑珊的心猛跳起来:“江大哥!”

眼睁睁地看着江为功像是一只肥鸭子般在海上扑腾了会儿,突然间又转过身,往回极快地游了回来。

但才游了一会儿,原本浮在海面的江为功整个人就消失在海平面上,就如同底下有什么拉扯着他,猛然将他拽落了似的。

阑珊惊心动魄,奋不顾身地往前奔去,一直跑到海水里:“江大哥!”

身后鸣瑟红线紧随其后,红线伸手将阑珊拉住!

葛梅溪也跟着跑了过来:“江、江大人!”他满面焦急,声嘶力竭地叫道:“不要、别伤害他!”

那边江为功消失之后,船上的剩下众人仿佛有些惊慌,有人调转船头,飞速地往回划了过来。

阑珊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那边的水上:“江大哥……”

仿佛过了有一刻钟那么长,却就在最后一艘船的后面,江为功重又浮了出来。

直到此刻,葛梅溪的脸色才平静了许多。

阑珊也稍微松了口气。

那边船上的水兵七手八脚地将江为功救了上来,飞速送上岸。

原来江为功只是昏厥过去,并没有性命之忧。

鸣瑟用针灸的法子刺过他的穴道,不多久江为功便醒了过来。

但他却像是受到极大惊吓般,猛地一哆嗦,当看见身边的阑珊跟葛梅溪等的时候,才醒悟自己并没有死。

“我怎么,”江为功瞪大眼睛,呆呆地:“我……”

阑珊道:“江大哥你觉着怎么样?”

江为功拧眉:“我我有些糊里糊涂的。”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遇险溺水的缘故。

阑珊问道:“江大哥你那时候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跳下水去?”

江为功这才似想起一点头绪:“啊,我……我是恼了船一直不能靠近军船,所以才想跳下海游过去的,毕竟隔着不远。”

阑珊觉着这样冲动似乎不像是江为功的性子,可来不及在意这个,便听江为功道:“可可是……”

“怎么样?”

江为功咽了口唾沫,道:“小舒,我我好像看到海怪了。不、不是海怪,是人身鱼尾的……”

阑珊的眼睛也又瞪圆了:“你是说鲛人?”

“对,鲛人!”江为功仿佛才想起这个词,竭力回想:“她把我拉到水底,我、我当时……”

江为功抬手在腰间一探:“你给我的那支弩……”

原来那会儿江为功给“鲛人”拉到水底,他遇到危险,便要取身上所带的阑珊相赠的那水底弩来自卫。

不料鲛人仿佛看穿了他的用意,猝不及防将他大力一甩,江为功整个便昏头昏脑,给水流拍击的几乎晕厥。

那只弩也随着沉入了海底。

阑珊并不在意这个,只问道:“江大哥,你确信你看见的是鲛人吗?”

江为功皱紧眉头,绞尽脑汁地回想道:“我起初看见一条很长的鱼尾巴,还闪着光呢,抬头才看见是一张人脸,差点把我吓傻了,她动作极快!不是鲛人又是什么?”

阑珊咽了口唾沫。

江为功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啊!我的朱果!”

他忙在身上一阵翻找,但因为海中那场翻腾,朱果早就给抖落掉了,江为功大为惋惜,竟叫道:“那可恶的鲛人,居然偷了我的朱果!”

他差点死在海中,却还担心朱果,真不愧是江大人。

阑珊微怔之下,啼笑皆非。

退到外间,阑珊见葛梅溪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便走过去:“葛兄。”

葛梅溪慢慢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

阑珊轻声问:“葛兄,江大哥遇险的时候你说‘不许伤害他’,是在跟谁说的?”

葛梅溪摇头。

阑珊道:“葛兄……你是不是知道有东西在水底作怪,或许正是那东西拦住了船只的去路,导致了江大哥遇险?那到底是什么?难道那东西懂你的话?”

葛梅溪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之色:“那是、那是……”

他抬手在袖子里摸了摸,竟拿出一颗朱果,慢慢地送进嘴里咀嚼着吃了,才仿佛神定。

“真的是鲛人吗?”阑珊低低问。

“你不要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葛梅溪垂了眼皮。

“葛兄……”

葛梅溪抬头对上她的双眼,道:“小舒,你不要走好不好?你既然也记挂着我,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留下来?我想留下来,哪儿也不去。”

这会儿鸣瑟从外头匆匆走进来:“情形有些不对。”

阑珊问道:“怎么了?”

鸣瑟道:“有些士兵不听劝阻,往鲸骨宝藏冲去。还有一些跟我们上岛的官员也在其中,像是疯了一样。”

阑珊猛然起身:“快去拦住他们!”

有一半的士兵跟官员们,仿佛失去理智般向着鲸骨宝藏处冲去。

郑统领虽大声喝止,却无济于事,就算出手击倒了几个人,剩下的人却全然不怕死般,前赴后继。

阑珊见情形失控,顿时想到那夜鲸骨吞噬士兵的惨状,若不是这鲸骨下是有最为巧妙的机关,那就应该是传说中的流沙,或者是海上的暗涡,潜伏在沙滩底下。

别说是数十人,就算是数百上千,这种流沙暗涡也是照收不误的,这么多人去岂不是要全军覆灭。

她凝神皱眉,终于想到一个解决法子,忙对鸣瑟低语了几句:“快去!”

鸣瑟领命,顿时纵身跃了出去,他的身法敏捷,几个起落已经从那些失了心智般的士兵跟官吏旁跃了出去,抢先一步向着鲸骨宝藏处冲去。

在那些人才跑到中途的时候,鸣瑟已经冲到了鲸骨旁边。

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迎风点燃,又抓了一把旁边的枯草点燃,往前扔在了鲸首的方向。

阳光下那鲸骨闪烁着雪色的白光,已经给太阳照的滚烫了,忽然遇到火,雪白的骨头便出现一抹微黄,很快,微黄变作焦黑,有一点火星迸溅而出。

原来这鲸骨虽然给日晒雨淋的显得非常光滑,但骨头之中仍藏着许多的油脂,遇到火,烧灼的极快,在那些人还没奔到跟前的时候,鲸首已经开始熊熊燃烧,火光蔓延,烟气缭绕,刹那间让整个巨大的鲸骨看来,仿佛是一头燃烧着的巨鲸浮在云雾里。

火光跟烟气把宝藏的光芒给遮掩住了,但那些飞奔赶来的士兵跟官员们的眼睛里的贪婪之光却迅速灭了,脚步也放慢下来。

鸣瑟见状稍微松了口气,目光所及,巨鲸骨骼燃烧的同时,中间原本堆积的珠宝也开始慢慢下陷,甚至周围的沙地也有塌陷的势头,幸而鸣瑟退的快,在危险逼近前已经远离。

而就在阑珊看着这一幕的时候,身边有人道:

“烧了这么大的一批宝藏,岂不可惜?”

阑珊转头看着郑统领:“宝藏跟人命之间,自然是后者更为重要。”

郑统领笑道:“娘娘的话是至理名言,毕竟什么都比不上人命重要。”他说了这句便问:“如今出海的路不通,不知娘娘可有好法子?”

阑珊道:“还在想。”

郑统领道:“只怕外头的人等急了,也纷纷地进来找咱们……现在想想宝船上之所以空无一人,大概就是因为前一批探路的人给困在岛上,所以又派人再探,加上船大概也出不去,所以上下所有人都困顿在这里了。”

阑珊道:“郑大人分析的有理。”

“只是诡异的很,怎么跟战船相隔不远,偏偏就无法出去?”郑统领道:“是不是真的跟鲛人有关?”

阑珊见他已经知道了,却并不诧异:“那只是传说中的东西,未必是真。”

郑统领道:“我倒是听说过,鲛人藏于深海,擅长歌咏,流泪成珍珠,而且他们的肉有延年益寿长命百岁的功效,若是真的能得到一只鲛人就好了。”

阑珊笑道:“莫说这不过是传说而已,就算是真的,既然叫‘鲛人’,到底沾着一个‘人’字,难道为了什么延年益寿就要去捕猎它们?”

郑统领道:“虽然带一个‘人’字,可也毕竟是‘鲛’,是鱼的话当然吃了无妨。”

阑珊凝视他:“这么说郑统领想捉到鲛人的原因,就是为了吃他们?”

郑统领笑道:“难道娘娘不觉着好奇嘛?嗯……要是把鲛人的肉进献给皇上的话,必然是大功一件。”

阑珊实在忍不住,冷笑道:“这样的功劳我并不想要,郑大人也千万别生这种念头,何况我们如今困在海岛,对于这些未知生灵自然是要心存敬畏,尚未脱困就想着吃他们,是不是太过残忍冷血,贪心无度了。”

郑统领却微笑道:“娘娘莫恼,若说脱困的法子,我已经想到了一个。既能让咱们离开海岛,又能捉到鲛人,可谓一举两得。”

阑珊越发冷笑:“是吗?郑大人不如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从穿山甲到熊掌,鱼翅,乃至于小小的蝙蝠,人类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2020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劫,也正是那些贪心无度的人招惹出来的。

向来觉着,对于神灵等可以不信,但必须敬畏,看到有一种说法是那些被残杀的野生动物的复仇,未必没有些许道理啊,可就为了那些害群之马,让所有人跟着买单,真是无法可说。

只希望经过此事后,这世界上的人们能多一点对于自然跟生灵的慈仁敬畏之心。

么么哒,愿这场劫难早日过去,我们小伙伴们都要平平安安的~

第 304 章

郑统领看阑珊脸色不太好, 却又笑道:“不过,娘娘是至为聪明的人, 又曾是决异司的司首, 自然是能人所不能。只怕不用这法子也可找到出路,恐怕就不用属下多事了。”

阑珊看着他:“郑大人何必自谦,这法子能不能, 你只管说出来大家参详就是了。”

“既然娘娘这样说, 那属下也就直言不讳了, ”郑统领略一忖度才道:“属下对鲛人的传闻也略有所知, 据说这种异兽能察觉人身上的善恶,而且甚是喜欢亲近心地仁善之人,所真的如此,那如今只要设下一个计策,用这样一个人做诱饵,自然就能引出鲛人。”

阑珊简直闻所未闻, 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半晌才皱眉问道:“郑统领这样博学广记,怎么我并没有看到有关这方面的记录呢?”

郑统领道:“我也是偶然从一个水手口中所闻,未必是真,其实也没有十足把握,只是如今我们给困在这岛屿上, 外头的兵船上众人若是迟迟不见我等外出,势必要派人来探查的,到时候人会越来越多, 更加无法闯出去了,所以才逼得想到这件。”

阑珊道:“那按照郑大人的意思,可有那样作为诱饵的合适人选?”

郑统领笑了两声:“属下也是才想到这计策,还没来得及想别的。”他话虽如此说,似笑非笑的目光却在阑珊面上逡巡。

阑珊却仿佛没有察觉,只又继续问道:“那么还要请教,不知这捉到鲛人跟离开这岛之间又有什么确凿关联么?”

郑统领道:“方才那几艘船出行失败,加上江大人想要游过去却给鲛人阻拦,差点伤了性命,我便猜测这两者之间一定有关联,就算无法确凿,若是能捉到鲛人,未必就得不到真相。”

说到这里,阑珊鼻端嗅到一股怪异的味道,忙转头看去:“那是……”

原来这会儿鸣瑟那边,那些原本奔着鲸骨宝藏去的人,因为眼睁睁地见宝藏给弥漫的烟火遮挡,消失,一个个如泥雕木塑般立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火焰闪烁。

空气之中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气息,是鲸骨跟鱼油混合的古怪刺鼻气味在随风弥散,慢慢地,那巨大的鲸骨因为给烧透了,再也撑不住,竟哗啦啦地垮塌下去,发出沉闷的声响,烟尘越发四散。

鸣瑟回身折返,正经过这些人身边,其中却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嚎啕大哭,有的人跌坐在地上,似哭似笑,还有的却一声不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时之间,场面无比混乱。

鸣瑟后退一步,警惕地手摁着腰间剑柄,却见这些人并没有想要攻击之态,只是或哭或笑的不一而足,还有的不知往何处狂奔而去。

阑珊看着这般乱相,不由往前走了一步,暗暗惊愕:“他们是怎么了?”

此刻却听到“轰隆隆”的声音,竟是从岛外传来!

阑珊回头看去,见岛外的兵船上慢慢地有一缕白烟飘了出来,刚才的声响正是船上放了火炮发出的声响。

郑统领点头道:“也许是因为那鲸骨上冒出的烟,让船上留守众人看到了。”

原来那鲸骨上的黑烟这会儿直冲向上,在蓝天碧海之间显得格外的刺目。

郑统领又看向阑珊:“这两炮应该是试探跟询问,若是我们不能尽快回应,船上就会再派人来了,娘娘若是有法子,要尽早定夺了。”

阑珊瞥了眼鸣瑟方向,见沙滩上已经没了他的影子,便蹙眉道:“海行方面我的经验很少,倒要跟江大哥以及其他众位工部的大人商议了再做打算。至于郑统领先前提的那个法子,实在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再考虑吧,毕竟一来未必跟鲛人有关,二来,哪里去找郑大人所说的合适诱饵呢?”

郑统领凝视着她,道:“事在人为,娘娘也不必过于担心。”

阑珊对上他的目光,笑了笑:“有郑统领在我自然安心多了,不过刚才散开的那些士兵跟众人,还得郑统领派人把他们一一追回来。”

郑统领道:“属下这就去办。”

阑珊又道:“另外需要派一艘船离岛巡查,随时记录报告异状。”

“属下也正有此意。”

“对了,你心中是不是有合适的诱饵人选了?”

“这……”

“我只是好奇,你但讲无妨。”

郑统领想了想,微笑道:“属下觉着,葛公子似乎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