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适汝眼皮微动,终于道:“太子殿下说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阑珊知道郑适汝是最机敏的,试探着问:“你、你有没有怀疑之人?”

郑适汝对上阑珊询问的眼睛,哑然失笑,她怎么能告诉阑珊,她第一个怀疑的人是赵世禛呢?

此刻宝言正从滑梯上滑了下来,西窗小心地扶住了她,端儿骑着竹马跑过来:“妹妹,你跟我一块骑马吧!”不由分说握住了宝言的小手。

郑适汝笑笑,只说道:“我也猜不到是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索性不去操这些心了。横竖太子会给我一个交代。”

阑珊握紧了她的手:“宜尔,不管怎么样,你、你还有我。”

郑适汝笑道:“是吗?”

“当然!”

“你若真这么想,以后少往外跑,还不够叫人担心的!”郑适汝哼了声:“幸亏你嫁的不是我,若是我,看不打断你的腿。”

阑珊搂着她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舍不得。”

郑适汝白了她一眼:“就仗着人家喜欢你罢了。”

此后阑珊又问起了杨盤的事情,本是想看郑适汝的意见。只是郑适汝如今不太关心外头的事了,何况她也嗅得到,杨盤的事情,杨府的事情……只怕都有赵世禛的故意为之在里头,自己又何必多嘴了,非但她不想插手,更也不想让阑珊沾手。

所以郑适汝只对阑珊道:“这件事情你也不要管了,横竖是外头的事,就交给太子去做吧,太子做的好就罢了,太子做得差,还有个皇上在管着呢。”

阑珊道:“我只是不愿意看杨大人英明一世,突然因为这个蒙受不白之辱。”

郑适汝笑道:“那你也忒小看杨首辅了,虽然太子厉害,但他也不是个任人摆布的。”

郑适汝这句本是让阑珊放手的意思,谁知阑珊听了,更担心了。

眼见天晚,阑珊留郑适汝在宫中,她却仍是带了宝言出宫去了。

相送郑适汝的时候,阑珊心里才生出许多不舍之意,看着寂寥阔然的紫禁城,望着郑适汝跟宝言远去,居然让阑珊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慌跟不耐。

幸而端儿还在身边。

是日吃了晚饭,端儿因为给她陪了一整天,心满意足,才给西窗带去睡了。

阑珊独自在内殿之中,昨儿回来,诸事匆忙,没来得及细看,此刻她一个人,不禁略觉惶然。

一时没有睡意,便在桌前坐了,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写的那些东西……搬进来的时候不知带了没有,又放在哪里,这些自然是西窗最清楚,只如今西窗陪着端儿,倒是不好叫他过来。

思来想去的,靠在桌上,不由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久,在半梦半醒中,只觉身子给人轻轻抱起。

阑珊睁开双眼,才见是赵世禛。

“你回来了?”阑珊轻声地问,还有些惺忪未醒。

赵世禛看她娇憨的样子,笑道:“困了?”迈步走到里间,在暖炕上坐了,却仍是没有放开阑珊。

阑珊慢慢地清醒过来:“啊……你今天去杨府了吗?”

赵世禛听她这么问,便道:“是啊。怎么了?”

“五哥,”阑珊索性顺势依偎在他的身上,“你真的疑心杨大人吗?”

赵世禛道:“不是我疑心,是有人检举,我只能依法行事。”

阑珊皱眉:“是什么人?是不是诬告?”

“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人,就说人家是诬告?”赵世禛似笑非笑。

四目相对,阑珊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昨儿镇抚司在杨府的人是我赶走了的。”

“早就知道了。”

“你……生气吗?”阑珊问。

赵世禛笑道:“我为何生气?”

阑珊瞧出他是有一点点不快的,便认真说道道:“五哥,我相信杨大人不是那种作奸犯科的,所以我不想……有人这么为难一位国士。”

赵世禛听了这句话,隐约刺心,脸上的笑也敛了大半:“国士?我为难他?若不是他有错在先,镇抚司又能栽赃陷害他不成?”

阑珊道:“我当然没有这么说,只是……只是想让五哥稍安勿躁,毕竟就算是杨公子犯案,杨尚书也从无袒护之意啊,何必非得牵连于他?”

赵世禛拧眉看着她道:“你为什么这样替他说话?”

“我告诉你了,我相信杨大人啊。”

“你相信,你凭什么相信他?”

他这么认真问,阑珊不由多想了会儿,才回答道:“他、他……杨大人的人品在朝廷之中有口皆碑的,皇上就曾嘉许过多次,且又领导内阁,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操持有度,更不用提他对我也从来多有照料,当初皇上因为我身份曝露而为难,也是杨大人设法保我的,除了五哥外,他是第二个这么信任我的人,如父如兄又如师长恩人一般……这样的人,我无法去质疑他。”

赵世禛听她说是“第二个”如自己一般的人,哂笑道:“伪君子跟真小人的区别就在于,前者欺世盗名,令人不明真相,反而对他多加推崇。”

“你说什么?”阑珊吃了一惊,推开赵世禛下地,“你怎么能这么说杨大人?”

赵世禛道:“我怎么不能说他?”

阑珊匪夷所思:“你若是因为杨公子的事情而迁怒,大可不必。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何况是杨大人,不能因为杨公子犯案,就牵连了杨大人。”

赵世禛不由笑了:“姗儿,这可由不得你啊,虽然犯法的不是他杨时毅,可是子不教,父之过,何况他是首辅,纵容儿子行凶杀人,已经是大罪了。你知不知道,虽然不会追究他的过错,但他的官儿也是保不住了。”

他本来不想跟阑珊说这些,只是听阑珊一心为杨时毅说话,便忍不住。

阑珊的心突突乱跳起来:“要革杨大人的职?”

“没有谁革他的职,除非知道是他藏匿了杨盤,”赵世禛淡淡道:“我是就目前形势来说,就算皇上不革他的职,他也没脸再留在朝中。”

“不行!”阑珊脱口说道。

“怎么不行?”

阑珊道:“杨大人是能臣!要是被儿子连累的辞官不做,这是暴殄天物。”

赵世禛道:“朝中缺了谁都行,也不是非他杨时毅不可。”

阑珊见他面无表情地说这句话,叫道:“五哥!”

赵世禛默然。

阑珊却疑惑看他:“五哥,你不是不知道杨大人的能耐,你也不是那种会拘泥于‘子不教父之过’这种言论的人,若是换作以前,你一定会对这种话嗤之以鼻,你也一定会仍是保全杨大人,你、你为什么突然针对他似的?”

赵世禛行事向来有不拘一格之意,此刻的作风却跟先前大不相同。

阑珊说罢,赵世禛脸色微变。

关于容妃的话,他是绝对不想说出口的,就算跟阑珊的亲密无人可比,甚至无话不可对她说,但那是自己的母亲,这种男女之事又是那种“越描越黑”的,情何以堪,无法启齿。

何况除了容妃,赵世禛还有个解不开的心结,那就是杨时毅对于阑珊。

“我针对他吗?”赵世禛起身,走开了两步:“我不过是公事公办而已,就算我想网开一面,也要对皇上,朝臣跟天下人一个交代。”

阑珊见他似铁了心如此,不由有些心凉:“五哥,是不是、是不是皇上让你这样做的?”

赵世禛一怔,继而一笑道:“不是。”

阑珊道:“若没有人逼你,你怎么会这样?”

赵世禛深深呼吸,道:“你才回来,就要为了他的事情跟我争执吗?他杨时毅就这么重要?那假如我要杀了他,你是不是要跟我翻脸?”

“五哥!”阑珊虽知道他是赌气,但听见这句话,仍觉揪心。

赵世禛道:“姗儿,杨时毅不是你口中那么完美的人,这个人当初也不过是想利用你而已,自是后来他也有了自己的私心……”

“什么私心?”阑珊皱眉问。

赵世禛道:“你刚刚说,他在你身份暴露后也仍是选择保全你,你莫非以为他真的是单纯的惜才吗?”

阑珊张了张口:“五哥你在说什么?”

赵世禛冷笑道:“杨时毅的确是‘惜才’,只不过那恐怕是‘怜香惜玉’的‘惜’。”

阑珊才明白过来,当即呵斥道:“五哥!”

赵世禛淡淡道:“姗儿,还记得当初你给囚禁在司礼监时候,那一场夜火吗?”

阑珊愣怔:“当然记得,怎么了?”那会儿皇帝想发落她,便把她囚禁在司礼监,那天晚上有人故意放了火想要杀死她,幸亏飞雪在旁,那是她生命中第二次差点儿死于烈焰,当然记忆深刻无法磨灭。

赵世禛道:“你知道那火是谁放的吗?”

阑珊的眉头越发深锁,她曾经想过,这火十有□□当然是容妃,毕竟容妃先送了那有毒的汤药,一计不成再施一计,也是顺理成章。

可赵世禛这么问是何意?

像是要解答她的疑惑,赵世禛道:“那下令动手的人,正是你刚才口口声声赞誉有加的那位。怎么,你想不到吧?”

作者有话要说:加油~加油~~!

第 309 章

若不是赵世禛说这话时候完全没有玩笑的样子, 阑珊几乎以为他是在逗自己。

“你说什么?”她愣了会儿:“你说的是谁?”

赵世禛道:“还能有谁,你方才跟我赞不绝口的那个,你的杨大人!”

阑珊听的发笑:“五哥你不要胡说,这怎么可能, 我不相信。”

赵世禛了然的笑笑:“若我把人证给你, 你自然仍是不信, 或许还会疑心是我从中做过什么, 那不如你直接去问杨时毅就行了, 我虽然讨厌他,却也知道他应该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吧。”

阑珊后退了两步, 拧眉看了赵世禛半晌, 转身往外跑去。赵世禛喝道:“你去哪里?”

“我不相信你, 当然是去问杨大人!”

对答间赵世禛已经走到她身后, 虽然猜到了阑珊恐怕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亲耳听她当面说“不相信你”,心仍是给刺了一下。

握住阑珊的手腕,赵世禛问:“我跟他之间,你选择相信他,却不相信我?”

阑珊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对于杨时毅的为人,她从来都是尊敬有加, 无法容忍听到赵世禛这样说他。

只是现在两个人都有些赌气,竟是谁也不想退后,阑珊转开头:“你放手。”

赵世禛喝道:“你倒是回答!你是更信他是吗?”

阑珊试图挣开,但赵世禛盛怒之下, 虽然仍是自己克制着并没有用上十足力气,却也用了四五分。

就算如此,已经让阑珊觉着手腕剧痛,不由叫道:“你放开我!”

赵世禛回来的时候,飞雪跟红线都在外头伺候,直到赵世禛喝问阑珊去哪的时候才觉着不对,此刻跑来正看到这一幕。

红线吃了一惊,不知如何是好。飞雪却道:“主子!”

赵世禛正在怒火燃烧的时候,便呵斥道:“出去!”

阑珊以前当然看过他盛怒的样子,可自从两人互通心意乃至成亲之后,赵世禛再也不曾对她路过什么怒容,此刻听他如此疾言厉色,凤眼之中满是凛冽杀气,真是久违而骇人的,不由也跟着吓得一抖。

红线立刻要后退,飞雪却很担心地看向阑珊。

飞雪当然清楚赵世禛的脾气,知道这会儿不是该多嘴的时候,可是阑珊的脸都白了,又怕赵世禛按捺不住失手伤了她,飞雪便试着道:“主子……”

话未说完赵世禛抬手一掌拍了过去,飞雪猝不及防,给那猛烈的掌力掀起,整个人往后跌了出去,多亏了红线在旁边,忙冲上去将她拉住,两个人一起却仍是没有刹住,踉踉跄跄地往后倒在了地上。

阑珊本还有些惶恐,见状大惊:“小叶……”

本能地往飞雪身边走了一步,又给赵世禛用力一把拽了回来。

赵世禛双眼微微眯起,盯着她道:“我就不该答应放你出去,弄的你的心越发野了,我的话你不听,却把他当成好人,你心里又当我是什么?”

阑珊的心一颤,泪早就涌了出来,疼还是一方面,另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赵世禛见她落泪,这才意识到什么,手上蓦地松了几分。

阑珊趁机把手挣了出来,后退回去。

赵世禛见她仍有躲避的意思,便冷笑道:“你心里当我是大恶人,是不是?”

阑珊看向飞雪,见她给红线扶着,脸色有些差,却也关切地望着自己。当着她们两个的面儿,阑珊压下心中的气,先向着她们使了个眼色。

红线会意,忙扶着飞雪先退了出去。

赵世禛自然是瞧见了,却没有做声。

阑珊见两人出去了,才站住双脚,垂眸说道:“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不要对小叶他们动手,别为难他们。”

赵世禛微怔。

不过这件事他倒是记得的,那是富贵还在王府的时候。

阑珊又低声说道:“你要是生气,讨厌我,你就大可对我动手,或打或骂都行。不要牵连他们。”

赵世禛呵道:“你说什么!”他哪里会动阑珊分毫,刚才也只是制住她不许她走,只是对于飞雪等,当然就不必格外留情。

阑珊道:“你自然听见了。”她定了定神:“杨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又是晏老师的弟子,我曾叫他一声‘师兄’的,我信他又有什么错,难道只凭你一句话我就认定事情是他做的?”

赵世禛凛然不语。

阑珊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反应这样大,只是你曾经跟我说过,越是现在你越发的要稳住不出一丝错,怎么你在杨大人的事情上这么着急,甚至恨不得将他置于死地。”

赵世禛暗暗深吸一口气,肩头微沉。的确他心里有一股燃烧着杀意的火苗,无法熄灭。

阑珊道:“可是听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怎么好像……好像还跟我有关。”

阑珊当然不傻,方才是一时无法接受才冲动了,此刻冷静了几分,思绪便也理清了些:“若是为了别的,你公事公办,我也没有话说,倘若是有一丝私心在内,我便不能坐视不理,也容不得。”

她之前都是低着头的,说到这里就抬起头看向赵世禛。

赵世禛吁了口气,对上阑珊的目光道:“你容不得?”

阑珊笃定道:“是。于公于私,我都不能视而不见。”

赵世禛喉头动了动:“那你想怎么样?”

阑珊道:“我不知道。”她说了这句,转身往外走。

赵世禛脚步一动,又站住道:“宫门口关了!你还真想这会儿去见他?!”

阑珊淡淡道:“我只是去看看端儿。”

赵世禛张了张口,还没做声,阑珊已经往偏殿去了。

之前飞雪给赵世禛迁怒拍了一掌,立刻有小太监飞快地去告诉了西窗。

那小太监也没说清楚,只说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吵了起来,西窗正忙不迭地跑来查看情形,却在门口正遇见阑珊。

他忙问:“怎么了?”

阑珊面对赵世禛的时候虽然平静,此刻眼中却早噙了泪,听了西窗问话,泪便一摇而落,她却一笑道:“没什么,端儿睡了吗?我……我想跟他一起睡。”

“啊、啊……”西窗错愕,还不知说什么,阑珊已经丢下他自己往内去了。

西窗抓了抓头,忙奔到内殿,却见赵世禛站在原地,像是没有动过。西窗忙先行了礼:“主子……”

赵世禛回过神来,却冷然不言语。西窗陪笑道:“我先前听人说主子才回来,定然是没吃晚饭吧?”

“饿不死,别吵我。”赵世禛没好气的说道。

西窗忙道:“一顿半顿的当然不要紧,只怕把胃弄坏了,到时候小舒子岂不心疼?”

赵世禛冷笑:“她心疼?她只怕更心疼别人,顾不上我了。”

西窗听了这句就知道必有缘故,便上前道:“主子别恼,两口子过日子,自然有小打小闹意见不合的时候,这很不打紧……可是主子,这次奴婢不能站在你这边了。”

赵世禛皱眉呵斥道:“你这狗奴才,你说什么?”

西窗跟飞雪等不同,毕竟是贴身伺候着赵世禛的,按理说赵世禛的脾气行事等,还是西窗最懂,当下仍是满脸堆笑的说道:“之前小舒子没回来,主子偶然得闲回到东宫,都要唉声叹气几千回,还说以后断不容小舒子再往外跑了,怎么好不容易盼了她回来,却跟她吵架呢?”

赵世禛听到他说往日的话,咬唇道:“谁跟她吵?哼……我也是白用心了,她原本不稀罕。”

说着便愤愤地走到床边,一撩袍摆坐了下去。

西窗溜溜地跟着跑到他身边:“谁说她不稀罕?我听说先前小舒子进宫的时候,还主动扑到了主子怀里呢……虽然奴婢没有亲眼见到,可听他们说的,也不知真假。”

赵世禛想到先前那一幕,心里慢慢地漾出了几分甜意。脸上却仍冷冷的:“你说这些干什么?”

西窗叹道:“奴婢只是感叹,主子跟小舒子也很不容易的,之前没成亲吧,彼此还惦记着,如今好不容易成了亲,却也又像是聚少离多,我看小舒子比先前都瘦了,刚刚又哭的那样……”

赵世禛听到最后一句,心头一颤:“她、她哭了?”

西窗道:“可不是嘛,只是强忍着,怪可怜见儿的。主子难道不知道?您生起气来,简直像是……那凶神恶煞天崩地裂的,这谁能抵得了啊,何况小舒子才回宫,您就这样……别说是她,奴婢看着也怪委屈的。”

赵世禛张了张口:“你、你……”终于一拍床板道:“你懂什么!要不是她一心为了别人说话,我又怎么会这么生气?”

西窗见说到了症结,便道:“奴婢斗胆,不知那个‘别人’是谁?”

赵世禛不回答。

西窗心里却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毕竟杨府的事情是最近京城内传的最沸沸扬扬的,且阑珊才回京就去了杨府……西窗便道:“是为了杨大人吗?”

“你这狗奴才,你听见了?”赵世禛拧眉。

西窗忙摇头:“这是奴婢大胆猜的,小舒子是那么重情重义的人,如今晏老先生又不在了,杨大人对她来说恐怕就是那如同师父一般的人了。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一回京就直接去了杨府啊。”

那句“如师父一般的人”,顿时让赵世禛的脸色略缓和了几分。

西窗忖度他的脸色,继续道:“奴婢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假如这次出事的不是杨大人,而是李尚书大人,或者是姚大人,江大人等,小舒子恐怕也会如今日这样替他们说话呢。主子您觉着呢?”

这句话更加说到了赵世禛心坎上去。

他之所以怒不可遏,就是觉着阑珊对于杨时毅委实是太过关心,太“偏向”杨时毅了,突然间听西窗用李尚书,姚升江为功等人打比方,他暗暗一想,可不正是这个道理吗?

一念至此,就觉着自己刚刚那口醋喝的太猛了,简直弄醋成火,大为不妙。

赵世禛心里的气已经平了,面上却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哼,我可不知道,毕竟女人心,海底针。”

西窗抿嘴而笑。

赵世禛喝道:“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

西窗笑道:“那是别的女人,主子又不是不知道,小舒子岂是那种庸脂俗粉?她心里怎么想的就会怎么说,要她也学着那种弯弯绕绕的心肠,喜欢逢迎的,也不至于今晚上惹了主子不喜了。”

赵世禛眉头深锁,直直地看了西窗半晌,忽地恍然问道:“你这混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俐,口才也见好啊。”

西窗揣着手笑说:“主子,咱们好歹在宫内住了这些日子,我又常陪着小殿下在乾清宫,雨霁公公略指点我些,我就受用不尽了。”

赵世禛笑道:“原来如此。雨霁竟肯教你这榆木疙瘩。”

西窗瞥着他,又小声道:“何况我是最了解主子跟小舒子的……主子你明明是很疼惜她的,可今儿晚上这一闹,怕伤了她的心了。”

赵世禛张了张嘴,黯然垂眸。

“主子您在京中虽然也忙的不可脱身,可小舒子在外头也是千难万难,九死一生的。雨霁公公常跟我夸她,她这么能干,主子您该高兴啊,就算有什么言差语错的,主子好歹收敛些,”西窗说到最后,叹息道:“想想当初的那么些不易,您到底、要多体恤她些才是啊。”

西窗说完后,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吩咐小太监们去准备些晚膳。

回到了端儿那边,却见阑珊坐在床边,从背后看仿佛有拭泪的样子。

西窗想了想,终于还是把脚步放重了些,等阑珊察觉后才敢走到她身旁,他小声说:“今儿殿下是玩的尽兴了,大概也累了,很快就睡着了,之前睡着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皇上说的对,不管别人对他怎么好,到底还是跟着他的娘亲最妥当。”

阑珊勉强一笑:“你去睡吧,我守着他就行了。”

西窗笑道:“我刚刚去看了主子,啧啧,今儿他在外头忙了整天,饭还没吃呢,我听说着饿着肚子的人脾气会格外大,果然格外暴躁不是?我已经叫人去传膳了,只是看这情形他未必肯吃。”

阑珊只看着端儿熟睡的小脸,并不言语。

西窗拉了拉她的手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吵的这个样子?你也是的,从来你最会哄主子,怎么竟惹得他急赤白脸的出来……就算是为了杨大人你着急,可你不是不知道,主子心里眼里都是你,哪里容得下你为了别的人跟他急呢?他是错会了意,倒不是故意给你气受。”

阑珊听了这几句,本来忍住的泪簌簌地掉了下来,扭头道:“别说了。”

西窗扶着她的肩,又放低了声音道:“还有……主子毕竟是这个泡在醋坛子里的脾气,你要真的想为杨大人好,可得用对了法子,你难道不知道他最吃什么?”

阑珊转头,泪光盈盈地看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西窗看着她呆呆懵懂的,不由笑道:“我看你也是为了杨大人着急之下犯了傻了。”

正在这会儿,外头小太监来,说是晚膳已经送到了。

西窗命人送去,自己回来跟阑珊道:“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主子一天没吃饭,你好歹去陪他一会儿,别饿坏了他。”

阑珊低着头,默默道:“他先前差点打伤了小叶,也不像是个饿坏了没力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