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又笑又急,才要再鼓动几句,忽然看到阑珊手腕上似乎有些青紫。

“这是怎么了?”西窗吓得握住阑珊的手,“这是……”

阑珊本没留意,给西窗一握才觉出几分疼,便忍着泪道:“你去伺候他吃饭吧,我也累了,今晚上哪儿也不去,就陪着端儿睡。”

西窗还没回答,就听到身后有个声音略有些冷地说:“你要是陪着他睡,小心他给惯坏了,长大了也未必成器。”

竟正是赵世禛。

西窗的心一跳:自己这个主子别扭起来也是够够的,分明是舍不得才来了,怎么话说出口却这么别扭不中听。

果然,阑珊脸色冷了下来,并不回话。

西窗眼珠转动,便皱眉道:“主子您快来看看,小舒子的手腕是怎么了?怎么肿的这么厉害?不知有没有伤到骨头,要不要传太医?”

赵世禛本没有靠前,听了这句,便毫不犹豫地三两步走到阑珊身后:“怎么了?”

阑珊把袖子拉了拉,将手腕遮了起来,赵世禛俯身握住她的手臂,扯落袖子一看……的确是先前给他攥过的手腕,浮出了几道明显的指痕印。

赵世禛知道自己之前动怒,大概多用了一两分力气,可亲眼看见这样,仍是有些心跳紊乱。

“疼吗?”他脱口问道。

阑珊转开头去,起初并不理会他,过了会儿才道:“殿下自去用膳吧。多谢关心,我无碍。”

赵世禛手势一僵。

要说有办法还是西窗,西窗见两人僵持,忙道:“嘘,小殿下刚刚动了一下,别吵醒了他,当父母的闹别扭不打紧,叫小孩子看见了可是不好的。”

阑珊听了这话,果然不做声了。

赵世禛趁机道:“走吧。别吵醒了他。”轻轻拉了拉阑珊,见她不动,便索性探臂将她打横抱起!

阑珊立刻挣扎,可又不能出声,只是胡乱打了他两下。

赵世禛给她轻轻地捶在身上,反而把先前的那股赌气恼怒都给捶散了,且走且笑说:“打吧,人家说,打是亲骂是爱,打的越狠越好。”

阑珊听了这句反而停了下来,扭头闭上双眼不理他。

西窗在后面瞧着,这才念了几声佛,两个人之中总得有一个人低头,这情形才能缓和,如今是主子先低了头,这事儿就好办了。

那边赵世禛不由分说地把阑珊又抱了回去,见她似打定主意不跟自己说话也不看自己,他便说道:“你不理我,我就要亲你了。这里这么多眼睛呢。”

阑珊这才睁开双眼,带怒瞪向他。

赵世禛抱着她到了桌边落座:“我肚子饿得很,你听听,都饥肠辘辘了,怪不得先前虚火上升……你吃了晚饭了?”

阑珊垂了眼皮:“你骂了我一顿,还动了手,现在这样算什么?”

赵世禛笑道:“谁骂你了?先前不是跟你好好说话吗,若是我骂了你,那你也骂了我呀。而且哪里是动手……”说到这里扫了阑珊的手腕,“这、这还不是因为你想走开?”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阑珊道。

“姗儿是没有错的,”赵世禛叹了口气,“错的是五哥,好不好?”

阑珊蓦地听他认错,却很意外,定睛看了赵世禛半晌:“你有什么错?”

赵世禛道:“我错就错在白吃干醋,还把醋吃成了酒,烧了起来,其实我知道,姗儿心里只有我,是不是?”

阑珊的眼睛又湿润了,唇动了动,却又不知说什么。

想了想,便道:“我不听这些甜言蜜语的,你也不用对我这样,我是怕了你了。”

“怕我什么?”

“你对我说那些话,你还对小叶动手了。”

“那我可对你动手了吗?”说着轻轻地揉了揉阑珊的手腕,“这个不算。”

阑珊吸了吸鼻子,心里仍是万般的委屈涌动,虽然不肯掉眼泪,眼角却不由自主地有泪渍沁出。

“别生气了,”赵世禛叹了口气,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都是夫君不好,委屈了姗儿,行吗?”

阑珊闭了闭眼,被他这几句话,弄的心都软了。

此刻闻到桌上的饭菜香气,便道:“你既然一天都没吃饭,不赶紧正经的吃些东西,又在闹什么?难道要等饭菜凉了再吃?”

赵世禛道:“姗儿不理我,我哪里有心情吃饭,就罚我饿几天吧。”

“你胡说!”阑珊破涕为笑,却又忙转开脸,不肯让他看见自己的笑容。

赵世禛轻轻地捏着她的下颌,让她转回头来面对自己,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终于又吻落下来,这一次,却是落在唇上。

“我不想吃这些了。”赵世禛垂眸对上阑珊的双眼。

“那你要吃什么?”阑珊的眼神躲闪,“叫他们去做。”

逐渐地靠近阑珊的耳畔,赵世禛低低地说道:“想吃你。”

他重又缓缓吻落,暗色的凤眸里是如同深海又像是浩渺星空般的情深如许。

温柔的唇在肌肤上留下连绵微润的轻吻,如同夏夜细密而微醺的雨点打落在摇曳盛开的花瓣上。

次日,阑珊无可避免的又起晚了。

她撑着有些酸痛的腰,艰难地起身,却发现手腕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细看,像是有人给上过一层药膏。

外间红线听到声响,忙过来伺候,阑珊身上穿着单薄的中衣,蓦地跟红线四目相对,还有些赧颜。

只是想起飞雪,忙问:“小叶呢,她怎么样了?”

红线笑道:“娘娘放心,叶姐姐没事儿,主子也不是成心要伤她,否则哪里就那么轻易呢……只是方才容妃娘娘那里派了人来,姐姐就去了回话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阑珊听说飞雪无碍这才放了心,又问:“容妃娘娘派人来做什么?”

红线道:“听说今天各家的诰命夫人等进宫来行年礼,贵妃娘娘应该是派人来看看您如何。”

阑珊觉着有汗冒了出来:“是吗,我竟忘了……”

红线见她不自在,便忙道:“不打紧,之前殿下离开前就派人去说过了,说您今儿身子不适,未必能去了。”

阑珊苦笑,突然又想起来:“端儿呢?”

红线道:“小殿下先前去了乾清宫,这会儿应该也在那里。”

阑珊越发笑道:“给皇上知道了……我竟不如一个小孩子懂规矩。”

红线抿嘴笑道:“娘娘别多心,您毕竟才回京,先前又立了那样大的功劳,谁敢说什么。”

于是忙起身洗漱整理,才换了衣裳,外头飞雪回来了。

阑珊转身细看,见飞雪并无不妥之处,才定神道:“你去见了娘娘,是怎么说?”

飞雪微笑道:“娘娘吩咐了,让您不必特意过去,好生保养身子最要紧。”

阑珊握住她的手,又问:“昨天可伤着你了没有?”

飞雪笑道:“别担心,我难道不知道主子的脾气?一来主子并没下重手,二来我自己也提防着有数的。”

说了这句,又叹道:“可虽如此,你们两个以后可要好好的才是,别干这些让人提心吊胆的事情了,可知我宁肯自己粉身碎骨,也不愿意看你跟主子那个样……你也委屈,他也难过,有什么说不开、大不了的?”

阑珊又是感动,又是有些害羞,红着脸说:“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飞雪才又笑说:“你知道就好,不然的话……吃亏的还不是你?”说着,便含笑给阑珊把领子轻轻地拉了拉,遮住了颈间那两处显眼的红痕。

阑珊后知后觉知道了她的意思,更是红透耳根:“你又打趣我!”

飞雪笑道:“真心为你好才说这些话呢。”

说了这些飞雪又道:“不过,瑞景殿今儿热闹的很,除了京城内的那些诰命夫人等等,那位北狄的雪越公主也到了,对了,还有宣平侯府的孟二姑娘。”

阑珊听到最后,脸上的笑就慢慢散去了,便淡淡地问:“是吗?还有谁?”

飞雪笑道:“没有谁了,倒是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咱们小殿下去了瑞景宫。”

阑珊诧异:“端儿去了容贵妃那里?”

飞雪道:“是啊,是西窗陪着,还有雨霁公公的人。”

瑞景宫。

容妃也没想到小皇孙居然会到,一时惊喜交加。

而满殿的各位诰命,各家夫人姑娘们也都很是意外,大家都忙起身,一边齐刷刷地看向殿门口处那道小小的身影。

端儿穿着牙白色的小小蟒袍,腰间勒着革带,头上罩着小金冠,偏生得粉妆玉琢,小脸格外精致讨喜。

虽然年纪小,可是一举一动很是像样,完全没有先前在阑珊跟前撒娇卖乖的样子,倒是偏向于赵世禛跟皇帝的举止风格。

这让那些从没见过小皇孙的夫人太太们在震惊之余顿时生出自然而然的喜欢之心,又爱又敬,无法言喻。

端儿走到容妃座前,跪地行礼:“参见贵妃娘娘。”

容妃早就命人将他扶起,笑道:“承胤怎么忽然来了?还以为你皇爷爷舍不得放你过来呢。”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想让端儿到她跟前儿。

端儿慢慢走上前道:“皇爷爷说今日瑞景宫热闹,偏偏我母妃因为劳累过度不能亲来,所以让我过来,替母妃行个礼的。”

他的口齿还有些许含糊,但是说话一板一眼,显得可爱乖巧极了。

在座的众人纷纷笑道:“这怎么敢当。”

容妃打量着端儿肖似赵世禛的容颜,也微笑道:“这倒罢了,只是你母妃劳苦功高,各人都是知道的,何况方才东宫已经派了人过来知会了,你偏偏又特意来行礼,倒也是你的孝心了。”

阑珊之前奉旨出京,本并没有宣告天下,只是在事成返航的时候,京城内才逐渐地传播颂扬开来。

所以今日这些进宫的各家夫人们也是心知肚明的,虽然觉着此事惊世骇俗,但是却也不得不钦佩太子妃之能。毕竟从阑珊在工部当差到现在,若是所立的功劳一件两件倒也罢了,可一直都这样的通天彻地,无可挑剔,那些对她的非议之语当然就自动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无限的钦佩跟赞誉。

又看到小皇孙生得这样讨喜,言行举止又如此的卓然不俗,一时更加的啧啧称奇。

在座之中,唯有孟二姑娘看着端儿,心里略有些黯然的。

众家夫人坐了半晌,时辰将至,便纷纷起身拜别贵妃。

大家都循规蹈矩的,不敢乱看乱行,但其中却有一个不同于众的人,那就是北狄的雪越公主。

见众人都往外退去,雪越站起身来,走到赵承胤的身前,笑道:“小殿下,几日不见,你越发的出息啊,似乎比先前长高了几分。”

端儿昂头看她:“公主殿下,你好呀。”

雪越笑道:“年后我就走了,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你呢。”

端儿眨巴着眼睛道:“那公主就别走,留在京内不就行了吗?”

容妃才要笑他童言无忌,雪越却想了想,才笑说:“我倒是想留呢。”

端儿道:“那就留呀,你还可以教我射箭呢!对了,你的手好了吗?什么时候能好?”

容妃见两人你问我答的很热闹,就只转头跟孟吉说话,原来方才众人要退的时候,容妃特留了二姑娘。

“你最近可好吗?”容妃关切地看着孟吉,道:“怎么看着清减了?”

“多谢娘娘关切,”孟吉柔声道:“之前着了凉,喝了两天药,才好起来。”

这里才说了两句,就听端儿插嘴道:“二小姐,你的身体这么差,这怎么行啊?”

孟吉一怔。

雪越却问:“小殿下你在说什么?”

端儿一本正经地说道:“父亲可不喜欢病歪歪的美人啊,你不如不要当父亲的侧妃啦。”

孟吉脸色一变,端儿却仿佛童言无忌的,仍是问道:“二小姐,你说行不行啊?”

端儿突然冒出这句,他身旁的西窗都呆住了。

倒是容妃笑问:“承胤,你怎么这么说话呢?这亲事原本是你皇爷爷定的,二小姐怎么能做主呢?”

“那我就叫皇爷爷取消了就好啦。”端儿笑眯眯地说。

容妃忍不住也有些变了脸色。

西窗忙道:“小殿下……”

“怎么啦?”偏偏端儿撅着小嘴,继续说道:“父亲之前跟姨姨说过,除了我母妃之外,看别的女人都很烦的,我可不想让父亲烦心。”

他说了这句居然还看向容妃,道:“贵妃娘娘,你说这该怎么办呀?”

容妃看一眼孟吉,见她脸色泛白,便含笑对端儿道:“承胤,你还小,不懂这些事,既然是太子,自然会有很多妃子,这是规矩。”

“可我听皇爷爷说过,规矩是人定的嘛。”端儿竟这样回答。

西窗在旁边听着,心中暗喜!

容妃向来工于心计,善于言辞,此刻面对这孩子,却有些无法招架了。

暗中深吸了一口气,容妃才笑问道:“承胤啊,你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原来容妃怀疑是阑珊不喜欢赵世禛纳妾之类,所以背后教了端儿。

西窗自然知道容妃的意思,他不便插嘴,只捏着一把汗看端儿。

却听端儿脆生生的回答道:“我整天跟着皇爷爷,他说的话我都听着呢,贵妃娘娘,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呀?”

这意思竟是皇帝教的。

西窗简直乐开花了。

终于孟吉告退,雪越陪着她出了瑞景宫。

雪越想到方才端儿的话,笑道:“你们这小皇孙可是了不得啊,小小的年纪,说话这么伶俐,真是有趣。”

孟吉说道:“有趣吗,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就知道维护他的母妃了,我倒是觉着……有些可怕呢。”

雪越公主一愣:“他才不过两三岁而已,什么也不懂,刚刚也不过是有口无心而已吧?”

孟吉回想端儿那乌溜溜的眼神,那双眼睛像极了赵世禛。

那个人,对心爱之人自然是深情如海,但对于不喜之人却是冷酷绝情到令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孟吉突然有些不安。

两人且走着,雪越忽然看见前方有两道人影对站着,似在说话。她“咦”了声,忽然道:“那不是太子妃吗?另外那两人是谁?啊!”

孟吉听到是阑珊,忙抬头看去,却见阑珊对面站着两道身影,看轩昂挺拔的身形,却都是男子。

孟吉依稀认出前面那人是内阁首辅杨时毅,可后面那个……正辨认,身边雪越已经迫不及待地往前走去,孟吉忙拦住她:“你干什么?”

雪越指了指那边,满脸兴奋地说道:“是温侍郎呀!我得过去……”

孟吉哑然,这才知道那人正是温益卿。她定神道:“太子妃既然在哪里,应该是有事的,你这会儿冲过去算什么?”

“谁管那些,”雪越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我得过去跟温侍郎打个招呼。”

孟吉看着她发光的双眼,又看看那边那道沉静如斯的身影,忽地说道:“公主这么喜欢……温侍郎吗?”

雪越几乎挣脱她的手了,闻言却戛然止步。

孟吉道:“可是照我看,这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雪越公主呆了呆,道:“什么落花流水的?”

孟吉说道:“我的意思是,温侍郎似乎对公主殿下没有那种男女之情啊。我也听说过一些传言,说是公主很亲近温侍郎,但是……”

雪越见她踌躇没说完,却道:“但是他不太搭理我是吗?”

孟吉道:“你既然知道,还如此一相情愿吗?”

雪越若无其事地笑道:“一相情愿又怎么样,我见了他心里就觉着高兴,能多见一会儿就是多赚了一会。”

“是吗?”孟吉心头一阵绞痛:“可是这样飞蛾扑火,值得吗。”

这一句像是在问雪越公主,却也像是在问她自己。

阑珊本是要去瑞景宫的,只是先到乾清宫来给皇帝请安。

不料正遇到了杨时毅带温益卿进宫。

原来因为杨时毅暂停了一切公务,内阁之中自然也少了一个人,所以杨时毅举荐温益卿作为候补阁员,今日正是带他进宫面圣的。

才退出来,就遇到了阑珊迎面而来。

阑珊正盘算着,找机会出宫一趟,万万想不到竟然在宫中遇到了杨时毅。

当下也顾不得温益卿在旁边,便迎着杨时毅拦住了。

温益卿见状便自动后退了数步,垂首等候。

这边阑珊面对杨时毅,想到杨盤的事情还未了局,自己本不该在这时候“添乱”似的提那些不堪往事,但是存在心里,始终有一个结。

赵世禛说她信任杨时毅更甚于信任他,其实不对的,阑珊相信杨时毅,但也并未因此而怀疑赵世禛。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情,而她想要在此刻解开。

“杨大人,”阑珊深深呼吸,“我知道这会儿不该烦你,但是我有个、有个小小的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

杨时毅道:“娘娘请说无妨。”

阑珊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杨大人还记得、记得当初我的身份给揭穿的时候皇上十分震怒,把我囚禁于司礼监,那天晚上……”

“是我叫人做的。”不等阑珊说完,杨时毅沉声回答。

阑珊耳畔嗡地一声,她竟仓促一笑:“我还没说完呢……”

“我知道你要问的是什么。”杨时毅坦然地对上她的目光。

两个人的目光相碰,杨时毅目光澄澈而沉静,阑珊反而显得躲闪,就好像做了亏心事的是她一般。

但是杨时毅的回答,让阑珊觉着自己的心像是绑了石块,刷地往水底下沉了下去。

她沉默了半晌,终于艰涩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当时的情形,让我不得不这样做。”杨时毅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握拳~~冲鸭!

第 310 章

阑珊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只管愣愣地望着杨时毅发呆。

昨天她因为这件事差点跟赵世禛闹翻, 如今得到了这样的答案。

“大人……”阑珊有些艰难地, 像是每个字都给北风封冻了:“我不懂……”

“你不必懂, ”杨时毅神情不变, 他冷冷静静地说道:“当然你也可以因而憎恨我。但我不会后悔。”

对上阑珊睁大的双眼, 杨时毅一点头,迈步往前去了。

“大人!”阑珊急切地回身想要叫住他, 杨时毅却仍没有停下脚步,大袖飘摇, 果断地下台阶去了。

倒是身后的温益卿走了过来:“你刚才指的是什么?”他毕竟隔得远, 何况阑珊并没有说清楚,倒是杨时毅的话他隐约听了两句。

阑珊目送杨时毅离开的背影, 回头看向温益卿,心口凉丝丝的, 却说不出话来。

温益卿打量着她的脸色,道:“你不说也罢,只是现在是非常时刻,太子殿下仿佛一心要置杨大人于死地, 你可知道是什么缘故?”

阑珊给杨时毅那石破天惊的回答弄的魂不守舍,此刻只沉默着摇头。

温益卿皱皱眉道:“不管是为什么, 我想你最好劝一劝太子殿下,他才登上太子位多久,就想着针对国之重臣了?哼……北镇抚司虽然手眼通天,但对于杨大人, 自有民心所向,而且这样杀鸡取卵、还没过河就要拆桥的举动实在很不明智。”

他说了这句,见阑珊仍是不语,便又道:“如果太子殿下是想杀鸡儆猴才格外针对杨大人,那也是打错了主意。”

直到此刻阑珊才回过神来,茫然问道:“你说什么呢。”

温益卿盯着她道:“若没有别的缘故,那只有一个解释——殿下不过是想立威而已。”

“什么?不不,”阑珊忙道:“你多心了。他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阑珊也不便说还有自己的原因在内,只得回答:“其实五哥不是故意针对杨大人,只是杨公子的事情棘手,他也是不得不给皇上跟其他人一个交代而已。等查明后自然无碍。你也不必过于担心。”

“我担心?”温益卿冷笑道:“杨大人怎么说也是百官之首,太子殿下却要对他动刀,我却不知道自己该担心杨大人,还是我朝的储君。”

杨时毅在朝为官多年,声望极佳,是百官之首。赵世禛贵为太子,本该跟杨时毅关系极好的,这才是正常的朝廷格局,可若是赵世禛先对杨时毅动刀,这对百官而言却是个可怕的信号,今日是杨时毅,改天呢?

所以,温益卿的担心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