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离皇宫并不远,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宫门的守卫见是白衣婢女,反倒上前来查看马车。只是在顾青出言阻拦的时候,这才没掀开帘子唐突里头的雪春熙。

白衣婢女气得脸色都白了,神色极为不痛快,恐怕难得受到这样的待遇。

也是,国师在百姓的名声中犹如仙女下凡,地位稳稳在帝王之下。

如今连小小的宫门守卫都敢拦下白衣婢女,足见国师在宫里的地位显然一落千丈。

反倒顾青这么一个小副将,守门侍卫却是恭恭敬敬的,更是让白衣婢女气得瞪了他好几眼。

雪春熙眨眨眼,三皇子平安无事护着皇帝回宫,成了最后的赢家,皇位估计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都说宫里的人都是势利眼,果真如此。

若是以前,谁会对这个生母出身卑微,又有异于人瞳色的三皇子如此毕恭毕敬的?

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了。

等马车停下,雪春熙下车后远远看见白色的高塔。

高塔上只有最上面才有小小的窗口,在里面住的人必定不舒服,连透气都不容易。

走到塔里,雪春熙这才懵了,仰头看着连绵不绝的石阶,诧异道:“这么多的石阶,国师要如何下来?”

就是下来了,估计再上去也得累坏了。

白衣婢女低眉顺目地答道:“国师素来在塔顶为皇上祈福,极少下塔来。”

不是国师不想,而是无法经常下塔来。不然光是这些石阶就得走到吐血,再回去更是不容易。

雪春熙开始同情历代的国师了,皇帝为了让国师极少出现在人前,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若非她进了高塔里面,恐怕也不会发现这个猫腻,以为国师真的为了帝王祈福而不愿经常出来走动呢!

不过想到以后自己若是成为国师,也得困在高塔之上,雪春熙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难怪国师身边的婢女都是会些功夫的,不然这样上上下下的,一般人可受不住,一天跑几回估计就得累瘫了,哪里还有力气伺候国师?

见她面色难看,白衣婢女作了个请的姿势:“七姑娘,国师等候已久了。”

这是催着自己爬石阶,尽快到塔顶拜见国师?

雪春熙咽了咽唾沫,想着她刚才还跟蔓霜说晚饭前能回来,恐怕自己晚饭前都未必能到达塔顶去。

顾青倒是在高塔之外,似乎听到白衣婢女的话,扬声笑道:“我记得国师有一顶软轿,平日出入的时候用着,怎么请七姑娘上去,却舍不得拿出来了?”

闻言,白衣婢女这才不情不愿地从角落的暗门里抬出一顶软轿。

软轿并不大,恰好一人坐在里头而已。

看来国师要上下高塔倒也不难,不必自己用双腿走着,而是有婢女抬轿。

雪春熙挑眉,所以顾青没提起,这些婢女是打算让她慢慢走上高塔,算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吗?

婢女未必有这个胆子,或许这是国师授意的?

思及此,她更是不明白。

自己跟国师从来没见过面,怎么一来就给她一个下马威,究竟什么时候得罪了国师?

都是雪家人,雪春熙原本以为会是一场和和气气的见面。即便不亲近,也不至于交恶。

如今看来,是她想岔了。

国师未必像雪春熙想得那样欢迎她进京来,毕竟自己的出现,证明国师就得换人做了。

舍不得国师的位子,所以对她不友善吗?

雪春熙不觉得日夜被关在高塔之上不能随意走动,国师真的会喜欢这样的日子。

还是即便被困在高塔里,依旧是至高无上的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世人匍匐叩拜?

既然想不明白,雪春熙便打算见国师一面,或许就能弄清楚了。

她施施然坐在软轿上,扭头对白衣婢女道:“走吧,别让国师久等了。”

言下之意,雪春熙是催促她们抬轿得快些上高塔,完全是把婢女之前的话又还了回来。

还没当国师,就急着使唤她们了?

白衣婢女脸色一沉,倒也不敢发难,没见顾青站在高塔外正盯着几人?

若是她们有什么不利于雪春熙的举动,恐怕顾青也不会袖手旁观。#####

第一百一十章 国师

顾青看着雪春熙稳稳当当坐在软轿上,四个白衣婢女打算抬着她登塔,便想跟在后头,对国师实在是放心不下。

白衣婢女打头的一个皱眉,冷声道:“顾副将该知道,没有皇上和国师的允许,谁也不能进高塔里,不然杀无赦。”

杀无赦?

雪春熙听得吓了一大跳,居然如此严苛?

她看向顾青不免担忧,劝道:“既然如此,顾副将就在此处等着我可好?”

有他在,看白衣婢女并不想得罪三皇子,自然不会为难自己。

顾青站在原地,也只能如此,拱手道:“那么就有劳几位姐姐了,不然等三殿下问起,我可就无法交差了。”

白衣婢女已经腻歪了顾青一再提起三皇子,头也不回地抬着软轿登塔了。

顾青摸摸鼻子,他自问人缘,可惜刚才那几个婢女都没给自己好脸就是了。

只是国师这么急着把雪春熙叫来,到底所为何事?

他已经派人去知会三皇子,只盼着殿下能尽早赶来,又或是能让皇上下命让自己登塔。

白衣婢女腿脚极快,雪春熙稳稳被抬上塔顶,几人也不见脸红喘气,功夫果真了得,不由笑眯眯地道歉:“劳累几位了。”

“七姑娘,请。”婢女放下软轿,便领着她往里走。

塔顶布置奢华,只怕比起皇宫里头也差不了多少。

尽管国师只能呆在高塔,不能随意出去,不过吃穿用度恐怕都是极好的。

雪春熙穿过层层纱帐,终于在内室看见一个华服女子端坐在白玉桌前,面前是两个杯子,淡淡的桂花香气飘来,显然在自斟自饮。

“七姑娘来了,坐吧。”她眼皮一抬,身后自有白衣婢女恭敬地上前斟酒。

“拜见国师,”雪春熙坐下,却没碰面前的酒水:“晚辈素来滴酒不沾,怕是要在国师前失礼的。”

国师倒没逼着她一定要跟着一起喝酒,挥挥手让白衣婢女都退下了:“是不是疑惑我不见病容,皇上和三殿下都说我病了?”

雪春熙心下疑惑,却没有急着答话。国师屏退婢女,自然是有话要单独对自己说。

果不其然,国师似是喝了酒,双眸里带着湿润,整个人仿佛轻松下来。

雪家人的容貌都不差,国师也就二十多岁,却穿戴得规矩严谨。衣裳挑得也是暗沉的颜色,显然是增添肃穆庄重之感。

内室里皆是白色,白玉桌,白纱帐,白毛毯,以及一色的白衣婢女。

国师看来钟爱白色,只是白惨惨的一屋子,看得雪春熙不由蹙眉。

“这是个牢笼,进来后,只有死了才能出去。”国师举了举酒杯,嗤笑道:“你以为赢了,高高兴兴地赶到京中来,随后却被请上高塔,十年如一日就在这个像坟地一样的地方。就连出入都得皇帝允许,不然就只能用双腿走下去,可是连宫门都出不去。”

她喃喃自语,根本不像是要雪春熙恢复,一直自言自语:“我来之前憧憬着,国师受万民敬重,地位超群。等来了才知道,这就是一个漂亮华丽的笼子,死气沉沉的,待上几天便快要疯了。”

“雪家人天生懂得卦术,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以前我认为这是一种福气,如今却觉得是老天爷对雪家的惩罚。

国师仰头饮尽杯里的酒水,又自顾自斟满倒进嘴里,双眸迷蒙,带着几分醉意和嘲讽:“皇家要利用雪家人,却又害怕雪家盖过了他们的风头,让百姓只知道国师不知道帝王。我在这里将近十年了,没一天不盼着能够离开高塔。”

她定定地盯着雪春熙,挑眉道:“听说你跟随的是三殿下,还对他忠心耿耿?”

国师嗤笑一声,又道:“傻姑娘,三殿下对你好,不过是想借助你的手铲除其他兄弟,然后顺利登基为皇。如今他成功了,你很快就会代替我被送进这里,然后直到死都不可能离开。”

“我知道,”雪春熙坐在她的对面,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神色如常,没有半点像国师一样的愤恨和不满:“下山之前,我就已经明白了。国师在离开灵犀山的时候,不也是心里清楚的?”

明明当初下山前早就料到会这样,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国师看着雪春熙宁静的眉眼,只觉得心里头有一把火,几乎要把她烧尽,重重放下手里的酒杯,冷笑道:“早就知道三殿下只是利用你,还一心一意替他办事,难道你喜欢上三殿下了?该知道喜欢上皇家人,下场都不会太好。曾经上一代也有雪家的姑娘一颗芳心送给了帝王,到头来又得到什么了?”

雪春熙看着她恶狠狠的样子,倒是微微笑开了:“我相信三殿下不会像皇上一样,国师也没必要激怒我,然后跟三殿下离心。倒不如把传承主动交出来,兴许新君会网开一面,把国师送回灵犀山去。”

“回灵犀山?”国师笑了起来,却有些癫狂:“回去有什么用,我快死了,可能没回到灵犀山,就得死在半路上。我与帝王订下了生死契约,皇上就要死了,我哪能活得下去?”

闻言,雪春熙皱了皱眉,怎么历代帝王都那么喜欢订下生死契约?

“国师难道没有办法解除这个契约?再说,皇上如今好好的,哪里像是即将驾崩的样子?”

“就说你傻乎乎的,被人利用尽了也不清楚。三殿下如今铲除了其他兄弟,是唯一的继任者。只要皇上一死,他就能立刻成为新君。就差临门一脚了,三殿下哪里会放手?”国师又饮下一杯酒水,讥讽一笑:“失去皇帝的传承,三殿下就要自己一点点聚集帝王该有的力量,费时费力。倒不如等把传承都拿捏在手里,再把皇帝除去。那么,他就是这个天下的主子,再不必受以前的窝囊气了。估计这件事,他盼了太久。”

感到最可怕的是,三皇子算计了一切,却又十几年如一日隐忍了下来。

任何人受到侮辱和欺负,总会忍不住暴露些许的愤恨和不满,唯独三皇子一直像是愚忠和愚孝之人,对皇帝唯命是从,又紧紧跟在大皇子身后。

得了功劳,送给大皇子也无怨无悔。被皇帝厌恶和猜忌,底下的士兵在养熟后立刻被调离,也是不吵不闹,继续接受下一波新丁再用心训练。

这些年多少人嘲笑三皇子就是傻子,如今却都傻眼了。

国师也不例外,这个男人太能忍了,忍了十几年,该是等得急了。此时此刻却依旧不骄不躁,默默跟在皇上身边用心孝顺着,才是最可怕的。

还以为三皇子在最后这一刻忍不住会急功近利,国师利用这一点,还能有些许的胜算,好歹能挣扎着逃出这个牢笼。

可惜三皇子太沉稳了,丝毫不见破绽。不但如此,就连面前这个小辈亦然。

国师心下有些不甘,却也有些挫败。这一刻她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输了,还输给一个年纪轻轻的小辈。

她苦笑着喝完一壶酒,叹道:“你真的想好了,成为国师没有你想像中那么风光。帝王利用完你,就会把你丢在这个高塔里面,就像关进笼子里锁上。刚才上来的时候你也看见了,没有婢女帮忙,根本无法轻松下去。再说,这些婢女看着是听从于我,没有皇帝的允许也是不敢带我下塔的。”

雪春熙看向窗外,这里的风景不错,却真的就像是一个华丽的牢笼。住在这里,别说国师,就是她估计也要受不了的。

只是国师说这些,未必真的是为她设想。不然顾青何必如此紧张,一路跟进宫里,还站在塔下候着?

比起素未蒙面的国师,雪春熙更相信顾青的为人,不在意地笑笑道:“这是身为雪家人的宿命,从一出生开始我就知道了。如今不过是顺其自然,早就预料到今天,并不十分意外。”

“可笑,你难道就这么认命了吗?”国师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她:“不过三殿下确实待你不同,未免脏了你的手,甚至还使计杀了大姑娘,让你成为唯一的继任者。”

雪春熙听见这话,终于脸色微变。

国师显然不打算放过她,看到雪春熙的面色终于不再是刚才风轻云淡的样子,唇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得意:“没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得到国师的传承后,七姑娘只会得到更多的能力。但是你甘心就这么为了皇帝,受困于这方寸之地?皇帝对你再好,也不过是不愿意看见七姑娘输了,然后跟大姑娘还得磨合,倒不如七姑娘用着顺手…”

雪春熙不想再听下去,骤然起身道:“若是国师没别的吩咐,那么我就先下塔去了。”

“那么着急做什么,七姑娘不是想要国师的传承吗?顾副将敢让七姑娘上塔来,恐怕也是打得这个主意。若是七姑娘两手空空的下去,别说顾副将,就是三殿下恐怕也要不高兴的。”国师指着面前的酒杯,笑道:“跟我对饮两杯,再离开不迟。”#####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失望

雪春熙站在原地,没像国师预料中的回来坐下。

她摇摇头,叹道:“我在来之前听说过国师的种种,也曾听前一任家主提起,国师是家主这一代最出色的人。只是等见面后,国师却让我失望了?”

国师挑眉,冷笑道:“失望?以为国师该是什么样子的,舍己为人,要为天下苍生而委屈自己?很抱歉,我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或许曾经是,只是在这漫长枯燥得要把人逼疯的高塔里,她早就失去了原先的憧憬和活泼,变得死气沉沉的,每天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仿佛这样,她才会觉得痛快些,时日才会过得更快些,没那么难受。

雪春熙摇头,答道:“为天下苍生这样的话,我从来没想过。只是身在局中,早已是一颗棋子,为何还觉得满腹委屈,以为自己能摆脱棋盘?”

国师的确让她太失望了,当初早就该知道国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却无视了,然后又后悔了。

若是早就不满意如今的生活,就该跟雪幼翠一样,继续留在灵犀山上就好。

不甘心一直在灵犀山无趣地到死,却又不满在高塔里受人膜拜却失去自由。

“这世上总是两难全,国师想要的太多,却只是满腹抱怨,从未想过去挣扎去反抗。只是嘴皮子一上一下,不可能改变些什么。”

“你懂什么,居然敢指责我!”国师把手里的酒杯对着雪春熙扔了过去,再也不复刚才的镇定如常,一张脸涨红,胸口急促地起起伏伏:“七姑娘倒是说得好听,我就要看看,你住进高塔来的时候,是不是会跟自己刚才说的那样毫不在意。”

“反抗,七姑娘以为我没有吗?只是雪家的姑娘多得很,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不多。若是我死了,也不过换一个雪家人坐在国师的位子上罢了,就像是七姑娘如今到我跟前来一样。”

她冷冷笑着,终究平复了激动,抚掌道:“来人,送七姑娘下塔。”

雪春熙躲过了酒杯,却没能躲过酒杯里的酒水,裙摆湿了一大片,颇为狼狈地被白衣婢女推着出去,又压着上了软轿。

白衣婢女没说什么,脸色却有些不悦。

她们这些人是国师上塔之后就被精挑细选出来伺候的,婢女只伺候一代国师,这是规矩。

虽然忠于帝王,但是婢女与国师生活了将近十年,也是有感情的。

知道国师性命堪忧,离死期不远,婢女又是伤心,却明白她们在国师死后也难逃一死,如此倒也不忌讳了,狠狠等着雪春熙。

这人倒是说得轻巧,真在高塔上生活,恐怕没多久也要受不住的,到时候只怕说不出刚才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

对雪春熙没好感,四人下塔的时候就没顾及雪春熙,腿脚利索,走得飞快,把轿子上的雪春熙颠得脸色都白了。

好不容易到了塔下,她落轿的时候险些踉跄着摔倒,白衣婢女根本没有伸手扶她的意思。

雪春熙闭上眼还以为自己今天还是得出丑了,却被一条强壮的胳膊稳稳扶住。

她睁开眼,诧异道:“三殿下…”

三皇子该是在宫里陪着皇帝,在他父皇面前尽孝才是,怎么过来了?

封应然扫了眼四个婢女,目光冷然。数年来剿匪,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没收敛身上的煞气,叫婢女脸色发白,双腿一软便通通跪下了。

他这才收回目光,答道:“父皇喝了汤药睡下了,顾青说七姑娘被国师请上高塔,算算时辰也该下来了,我便过来接你。”

隐晦地打量一番,封应然又低声问道:“七姑娘没事吧?”

雪春熙跟着他慢慢走出高塔,顾青就等在不远处,显然是因为担心自己,特地把三皇子叫过来,不由感激地对顾青微微颔首,这才开口答道:“三殿下放心,国师没为难我,她也只是太寂寞了,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顾青走近,听见这话十分不赞同道:“不是大奸大恶?七姑娘有所不知,给二殿下和四殿下出谋划策的,正是国师。”

闻言,雪春熙似乎并不意外,摇头道:“国师并非恶人,只是想要解脱。”

她眼底满是苦涩,兴许有一天,自己住在高塔之上,为了雪家还不得不忍着撑着,直到下一代的雪家姑娘长大成人,这才谋划着能够早一些死去,能够摆脱这个华丽的牢笼。

国师等到了,或许她早就在等着这一刻。

雪春熙的手腕忽然一紧,抬头对上封应然的双眸。

这双银灰色的眼瞳在阳光下透着光亮,比起以往仿佛染上了一层暖色:“等七姑娘成为国师之后,若是不喜欢这高塔,便另寻一座宫殿作为住处便是了。”

听罢,雪春熙不由一怔,迟疑道:“历代国师都要住在高塔上,这是规矩。”

“若果我是帝王,那么我说的话就是规矩。”封应然牵着她纤细的手腕慢慢向前走,目光转向远处连绵不绝的宫殿,冷哼道:“历代皇帝把国师约束在高塔上,不过是害怕国师离开,又或者是谋害自己。想要利用雪家,却又害怕雪家。在我看来,这是一种懦弱的表现。”

若是有能耐,区区一个国师又能对帝王做得了什么?

封应然剿匪多年,命悬一线的次数不少,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世上没有最安全的地方。

他的王府是这样,皇宫里亦然。

事情还没发生就防着,不过是怕死之辈而已。

“国师该是辅助帝王,让天下百姓安康。困在高塔之上,要如何请教,总不能日日登上高塔,不累吗?”封应然笑笑,又道:“以后想要请七姑娘陪我对弈,恐怕就要辛苦多了。”

他说得轻快,雪春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喃喃道:“三殿下能这样想,我听着高兴,只是朝臣未必会愿意。”

尤其御史一张利嘴,恐怕在朝堂上就要让三皇子为难。

她不想封应然为难,即便有皇帝的传承,三皇子顺利登基,因为一双异瞳的关系,恐怕要掌控天下也需要时日。

这中间出了岔子,只会让三皇子的帝王之路走得更加艰难。

封应然抿了抿唇,听出了雪春熙的担忧。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他。

他心里一暖,顾青在一旁倒是不甘寂寞地嚷嚷道:“七姑娘尽可放心,不听话的臣子,全部处置了就是,何必跟他们废话!”

顾青抬起手,掌心向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咧嘴一笑。

封应然瞥了他一眼,顾青连忙捂住嘴退后两步,表示再也不会乱说话:“七姑娘莫要听他胡说八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臣子哪会为难天子?而且国师在册,很多事能够尽快迎刃而解,并非坏事,朝臣必然会赞成的。”

他拍了拍雪春熙的手背,终于放开了手,吩咐顾青道:“送七姑娘回府,别让顾叔担心了。”

“是,殿下。”顾青领着雪春熙出宫,后者回头看了看封应然,感觉他的身影在奢华庄严的宫殿里是那么的渺小,甚至有种说不出的寂寥,便忍不住轻轻一叹。

“七姑娘别担心,殿下很快就能回府了。”顾青召来马车,请她上去,便再也没说其他了。

雪春熙想问,又瞥了眼宫门前的守卫,到底把疑问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