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那个傻丫头真是忠心耿耿地跟着雪春熙上了高塔,自己岂不是再也见不着人了?

蔓霜被顾青忽然跳出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瞪大眼道:“顾副将,你怎么在这里?”

她眨眨眼,回过神来,怒道:“顾副将怎么能躲在这里偷听奴婢跟七姑娘说的话,你、你…”

想到自己刚才复述了顾青的话,蔓霜感觉一张脸都要烧起来了,实在恨不能挖个坑跳进去把她埋了!

雪春熙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顾青挠挠头,这才发现被七姑娘给耍了,苦哈哈地道:“七姑娘就成全了我跟蔓霜吧,我保证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赐婚

蔓霜一听顿时不依了,她好不容易劝着自家姑娘改变主意,顾青怎么又旧事重提?

“顾副将,奴婢得一辈子伺候在七姑娘身边。这话以后别再说了,正如姑娘刚才所言,顾副将军功在身,要什么高门贵女为妻不过是三殿下一句话的事,就是不喜欢贵女,小家碧玉恐怕也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嫁给顾副将的。”

说到最后,她难免有些沮丧和酸溜溜的。

顾青平日嘴巴利索,如今看着蔓霜的样子却急得要命,搜肠刮肚实在想不到该如何让她回心转意。

他求助的眼神看向雪春熙,却看见院门走来的身影,立刻又躲在树后。

雪春熙一怔,回过头来就看见老管家和三皇子。

封应然站在她身边,显然早就听到了顾青的话,笑道:“若是着急,我求了父皇赐婚便是了。”

老管家一脸恨铁不成钢,怒喝道:“三殿下尚未娶亲,你这小子倒是手脚挺快!”

蔓霜想到老管家是顾青的父亲,顿时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小脸通红。

顾青生怕她受委屈,连忙从树后出来把蔓霜挡在身后:“爹,我就是跟这丫头看上眼了。成亲的事不着急,等三殿下登基后充盈后宫,我再成家立业不迟。”

老管家挑眉,手里的棍子直接就落下了。

怕伤着身后的蔓霜,顾青硬生生扛着,也不敢躲避,嘴里却惊呼道:“哎,老爹可给我点面子,可不能在这丫头面前揍我!爹,你是我亲爹吗?”

“不是你亲爹,这棍子就不该落在你身上,而是落在你的脸上!”老管家没好气地回了几句,打了顾青一顿,这才感觉出了一口恶气:“行了,你别留在这里丢人现眼,赶紧走!”

顾青眼巴巴看着他,小声问道:“爹,那我跟这丫头的亲事…”

老管家一瞪眼,不悦道:“还敢说?”

封应然这才开口打圆场,说道:“顾副将年纪不小了,若非跟着我到处剿匪,早就该是娶妻生子。”

老管家连忙放下棍子,摇头道:“这混小子以前就个正行,若非跟着殿下,哪里有今天的风光?殿下也别总顺着他,这混小子就是蹭鼻子上脸,居然敢觊觎七姑娘身边的丫鬟!”

雪春熙原本想说她并不介意,恰好蔓霜对顾青也并非毫无感觉。

只是蔓霜一颗脑袋几乎要贴在胸口上,小脸肯定红彤彤的,雪春熙到了嘴边的话只好咽下去。

知道这丫头脸皮薄,雪春熙也就没再逗她了。

顾青算是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走了。

老管家在后头催着,雪春熙也打发蔓霜去奉茶,其实是让她洗把脸,让双颊没那么红。

她看着蔓霜匆忙离去的背影,叹道:“没想到这么快,这丫头便要嫁人了。”

封应然好笑,无奈道:“七姑娘这语气怎么这般沧桑,像是上了岁数的老婆子一样?”

雪春熙脸颊红红,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是感叹一番,不过顾副将的为人我看在眼内,蔓霜又是喜欢,两人也算是天作之合了。”

她就是有些舍不得,毕竟跟蔓霜一起长大,几乎没分开过。

“七姑娘不必想太多,顺其自然便好。”封应然对雪春熙笑笑,对此事显然是乐见其成的。

雪春熙原本担心他会介意蔓霜的出身,再是灵犀山上的丫鬟,毕竟也是山下的孤女。

若非真的活不下去了,也不会被卖上灵犀山。

就算灵犀山被百姓誉为是神山,能够上去当个砍柴的老婆子都值得骄傲。只是按照出身,蔓霜依旧是区区一个伺候人的丫鬟罢了。

反观顾青,等三皇子一登基,他的身份必然水涨船高。

即便是高门贵女,顾青要开口,哪家都愿意把女儿嫁过来的。

“顾青跟在我身边数年,原本就不是什么显赫出身。再说,他统领我的亲卫,若果枕边人是个有心思,倒也可能让他跟我离心。与其这样,还不如娶个知根知底的。七姑娘的为人素来和善,身边的丫鬟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必定是个好的。”

封应然说得轻描淡写,雪春熙却听出了心惊胆战。

也是,顾青掌握着三皇子的亲卫,说是三皇子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要是顾青被枕边人挑拨,跟封应然离了心,三皇子可就是被人砍去了双臂,后果不堪设想。

蔓霜虽然出身不高,却是在灵犀山长大。跟外头没什么牵扯,家里的亲人也在灵犀山的山脚,有雪家庇佑,谁也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如此看来,蔓霜倒是顾青妻子最合适的人选。

雪春熙想了想,这才放下心头大石:“有殿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虽说封应然是夸着蔓霜,却连带把她也给夸了进去,雪春熙有些赧然地偷偷红了双颊。

封应然忽然抬起手,指尖碰了碰她的脸颊,笑道:“好烫。”

雪春熙一听,更加不好意思了,恨不能也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封应然见她耳根都红了,知道再逗下去,雪春熙只怕要落荒而逃,便只笑笑没再开口。

用冷水洗把脸的蔓霜,脸上的红晕褪下去大半,这才端着香茗过来,也让雪春熙松了口气。

她怎么感觉跟三皇子单独在一起,越发不自在了呢?

明明雪春熙原本跟他相处融洽,起初心境平和,甚至对三皇子有几分怜悯和格外照顾。

如今倒也相反了,是三皇子对她多有照顾,甚至面面俱到。

想到院子里吃的用的皆是雪春熙喜欢的,就知道封应然对她有多用心。

老管家即便掌家是一把手,却也不至于如此了解雪春熙的喜好。

雪春熙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指尖,眉头微蹙。

她想起了雪元香最后说的话,或许自己真的离三皇子太近了,近得就要忘记了分寸。

雪春熙说不清这种感觉到底是欢喜还是害怕多一些,只是每次看见三皇子,她总是满心雀跃。

三皇子见她心不在焉地喝茶,冷不丁茶杯脱手,茶水洒在裙子上湿了一大片。

雪春熙手忙脚乱接过蔓霜的帕子擦拭裙子,无奈地起身道:“我先去换身衣裳,就不送殿下了。”

封应然点点头,这便起身离去。

他不是没看出雪春熙是故意的,眯了眯眼,离开院子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

顾青躲在外头张望,看见三皇子的脸色,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总不会殿下反对此事,又或是变卦了?

想到那丫头要嫁给别人,他心都要揪在一起了。

老管家见状,嘀咕着一句“没出息”,摇着头走向三皇子:“殿下…”

“顾叔,我明白的。”封应然没等他多说,就打断了管家的话。

他笑了笑,刚才的阴霾仿佛不复存在。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三皇子自认他有足够的耐心。

顾青左看右看,就是不明白自家老爹跟三皇子打得什么哑谜,一脸困惑:“三殿下,七姑娘怎么说,答应把蔓霜嫁给我了吗?”

老管家没好气地伸手揍了这个儿子一拳,还觉得不解气,抓起旁边的扫帚就要落下。

顾青吓得跳了起来,捂着脸立马跑远了,嚷嚷道:“爹,我又做错了什么。都说打人不打脸,不然我顶着这个猪头脸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爹,我叫你亲爹了,可别再打脸了,不然明天蔓霜见着我,吓着了该如何是好…”

一人一个打一个追,一个逃一个喊,倒是融洽得很。

封应然看得好笑,却也羡慕顾家两父子相依为命,感情深厚。

虽说顾叔对他照顾有加,对顾青不假以辞色。但是在封应然看来,顾叔依旧疼爱这个膝下唯一的儿子。

若是可以,他也想要一个严父,并非皇宫里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姑娘,这饭菜不喜欢?”蔓霜见雪春熙拿起双筷吃了两口就开始发呆,不由奇怪地问道。

其他伺候的丫鬟婆子一听,脸上顿时绷紧了。

老管家交代过的,必定要把七姑娘伺候得周全。若是惹得她不高兴,她们也不必留下了。

雪春熙见几双眼睛盯着自己,不由错愕地回过神来,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没什么胃口,这些都撤下去吧。”

“七姑娘好歹用一些,若是不喜欢,奴婢这就让厨房重新再做一桌饭菜。”有丫鬟殷勤地提议,却被雪春熙拒绝了。

“再做一桌我也吃不下,不就浪费了?这些撤下去,你们帮着吃完。”

她摆摆手,这些丫鬟婆子才不甘不愿地撤下了饭菜。

蔓霜帮雪春熙捏着肩头,疑惑道:“姑娘从见了三殿下之后就心不在焉的,可是三殿下说了什么,叫姑娘忧心了?”

“殿下没说什么,只是有些事我该想清楚才是。”雪春熙轻轻摇头,只是不管她怎么想,总是想不出所以然来。

每天吃得少睡不着,人也跟着憔悴起来,蔓霜顿时急得不行。

不好直接去见三皇子,她只好偷摸着找顾青。

顾青被亲爹打了一顿,好在脸上的淤青散了大半,不然也不知道见着蔓霜是不是该用手捂着脸,还是直接用布料蒙住半张脸。#####

第一百一十七章 相思

顾青听了蔓霜的烦恼,挑眉道:“你说七姑娘寝食难安,就是在见过三殿下之后?”

“是啊,我也不明白,七姑娘只说她有些事想不通。”蔓霜双手托着下巴,苦恼地皱着一张小脸:“看着姑娘瘦了一圈,我可心疼了。”

不像在路上连口热的都不好弄,王府里伺候得精心,厨房也是变着法子做吃食,味道好得很,蔓霜也停不下口,才住了没多久,腰上就多了一圈肉,也是苦恼得很。

只是雪春熙最近把席面都赏给她们,蔓霜不想浪费,跟丫鬟婆子一起吃光光,感觉肚子都圆了。

在路上过得不好,雪春熙反倒没瘦。如今在王府里反而瘦了,蔓霜一张脸皱得快要滴出苦水来。

顾青安抚了她几句,转身就跑到三皇子的书房嘀咕:“殿下,七姑娘这模样瞧着像是得了相思病呢!”

老管家正端着茶进来,听了顾青这话险些把一壶茶都扔到他的脸上去,没好气地道:“又在胡说八道,皮痒了?”

顾青摸着脸颊,这淤青才散,可不能再让自家老爹揍一顿了,连忙躲开,离管家远了些:“三殿下,属下可没说胡说。茶饭不思,又整天神情恍惚,不是相思病是什么?”

老管家听他说得越发不像话了,手又痒了。看来这儿子每天不打一顿,就不知道闭紧嘴巴。

没见三皇子对雪家七姑娘另眼相看,如今说雪春熙得了相思病,殿下就在跟前,这思得会是谁?

简直说话不过脑子,老管家心里叹气,这儿子怎么半点性子不像他如此稳重,到底随了谁?

自家死去的夫人也是贤淑女子,做事有条不紊的,谁知道这儿子从小就调皮,长大后更是变本加厉!

眼看自家老爹又要揍人,顾青一溜烟就跑了。

老管家只能替顾青收拾烂摊子,支支吾吾道:“三殿下别听混小子说得这些胡说,七姑娘怕是想家了。回头请侍卫把灵犀山的信笺送回来,便能好了。”

“他说得不无道理,”封应然笑笑,看着满桌厚厚的奏折,眉眼的疲倦仿佛都散去了大半。

老管家看得啧啧称奇,想着臭小子跟在三皇子身边久了,倒是摸清了他的脾气。

刚才那几句胡说,似是让三皇子难得高兴起来。

“三殿下,宫里的太监总管来了。只是这奏折还没看完,是不是先把人请到花厅里候着?”老管家皱眉,太监总管平日都是三天来一回,如今倒好,昨天送了奏折来,今天又来了,莫非以为三皇子有三头六臂,能把这么多的奏折都批阅完?

“没事,他不是来抬奏折回宫的。请人去花厅,我这就过去。”

老管家心里疑惑,却不像顾青那样毛毛躁躁地直接发问。

顾青是没大没小的,一直当三皇子是好兄弟,心里敬重,却没表现得兢兢战战的。

但是老管家不一样,在他心里,自己只是个管家,就该记住自己的身份,对三皇子毕恭毕敬的。

知道太监总管这次特意登门,必然有事要说,老管家索性让所有伺候的人退下,亲自在门外候着。

三皇子坐在上首,也没问太监总管所为何事而来,优哉游哉地品茗,没有半点好奇和紧张。

太监总管起初还想拿乔,最后实在受不住这沉默,擦着额头的冷汗,只觉得三皇子果然非常人,这浑身的煞气即便没刻意散发出去,依旧让他浑身发冷,只得打破沉默道:“三殿下,杂家此次过来,是御医无意中说漏嘴,皇上每天用的贡品已经差不多见底了。”

若是没了这玩意儿,皇帝估计要撑不下去的。

想到皇帝因为没有贡品而浑身疼痛,最后失去理智胡乱杀人,太监总管就浑身打颤。

他必须在皇帝杀人之前,投靠三皇子身边,才能够活命。

恐怕这世上最希望皇帝尽早驾崩的,必然是眼前这个人了。

太监总管在宫里做了数十年的奴才,最清楚身为皇子的封应然以前过得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

而且身为皇家血脉,就不可能真的清心寡欲。

想要问鼎的事,就算藏得再掩饰,总归有暴露的一天。

三皇子能忍,这是太监总管也不得不佩服的。

忍到其他兄弟都没了,成为皇帝唯一的儿子。

加上后宫在刺杀皇帝的事上,除了皇贵妃,就连惠妃的家族也掺和进来。

皇帝对后宫不信任,杀了一半,关了一半,几乎是不再踏足,就不会再有皇子出生。

即便再有一个皇子,未来得及成年,母族再厉害,又如何能跟羽翼已丰的三皇子抗衡?

所以这天子迟早都是三皇子的,太监总管有这点眼力,自然想趁着如今给他一点小恩小惠。以后虽说不一定能在新君身边伺候,好歹三皇子也会看在这小事上待他不薄。

只是没想到,封应然听了后点点头,答道:“原来是此事,总管不必担心。我早就已经派人去小国传信,让他们尽快把明年的贡品送来。”

太监总管一听,顿时傻眼了。

他还想着皇帝缺了这贡品,受不住疼痛寝食难安,加上伤口尚未能愈合,迟早就是一个死字。

只要封应然不作为,皇帝很快就要驾崩的。

谁能想到封应然真的如此有孝心,早早就派人去小国索取贡品?

太监总管知道他今天跑的这一趟,算是白费苦心了。

还想给三皇子通风报信,谁知道三皇子早就有了对策。

思及此,他骤然一阵后怕。要是三皇子在皇帝面前提起此事,自己的脑袋就得搬家了。

明明是讨要好处来的,怎么到头来反而像是将把柄送到三皇子的手里?

太监总管吓得腿都软了,立刻跪倒在封应然跟前,求饶道:“还请殿下饶命,莫要将此事告知皇上,不然杂家这条小命就得没了。”

“总管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才是。父皇若是没你这样的贴心人在身边伺候着,怕是不习惯的。原本我打算等贡品送来,再告知父皇,免得送的迟了,白欢喜一场。正好今早送来消息,贡品最快便是明日就能到达京中。”

三皇子的话,太监总管哪里能不明白?

他当下谄笑着夸奖道:“三殿下这番孝心,杂家自然要让皇上知晓才是。想必皇上知道后,肯定会十分感动。”

老管家亲自送太监总管出府,看着对方软著双腿,走路都不利索了,心下鄙夷。

这么一个奴才,居然敢在三皇子面前叫板,想要讨得好处,借此拿捏殿下,简直是痴心妄想!

好在殿下早有准备,才没让这奴才如愿了!

“三殿下真要让人把贡品送来,叫皇上借着这东西活得好好的?”老管家对皇帝没什么好印象,这当父亲的对儿子不闻不问就算了,好几次三皇子险些死了,知道后也是毫不在意。

加上对大皇子的偏爱,皇帝对三皇子简直连奴才都不如。

如今变成这副模样,老管家恨不能拍手称快。

皇上这是得了报应,赶紧死了才是,三皇子怎么还要让他继续逍遥下去?

封应然微微一笑,只是笑意未及眼底,答道:“顾叔多虑了,这贡品虽然能减轻身上的伤痛,只是用量一天比一天多。等达到顶点,身子骨怕是要受不住的。若是我停了贡品,父皇难受,朝臣也得有异议,倒不如让父皇痛痛快快的,我也不必受诸多责难。”

老管家一听,便明白他是心里有数的,丝毫没打算让皇帝真的痛快。

皇帝对贡品有依赖,用量只会一天比一天多。

这玩意儿必然不是好东西,不然怎会让人如此沉迷?

等达到一定的量,皇帝越发衰弱的身体肯定要受不住而亡。

若是如此,朝臣借此理由责难自家殿下,这又该如何是好?

看出老管家的忧虑,封应然漫不经心地道:“若是父皇不在,我是唯一的储君,朝臣除非榆木疙瘩,想带着家族跟新君过不去,只怕没有谁敢说我一句不对!”

闻言,老管家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去:“殿下心里有数便好,老奴等着殿下继位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