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步拖曳而行,语声和缓,大家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就被吸引过去。

见她不似以前,连走路都要拿着架子,但怎么就觉得她这般慵懒随意地一动,便比她华服及身的时候,还要光彩夺目,几年不见,这个女孩子已经变得清婉贵气,整个人像镀着一层光,就如清泉瀑布,由内到外,清澈透亮。

所有人都不觉心中暗叹——许薇姝的变化可真是太大太大了。

许爱春一拧眉,略带嘲讽地道:“切,阿蛮,你和她说这个,还不是对牛弹琴,当年咱们李先生可是明明白白地说过,许薇姝要是有哪天能知道算术两个字怎么写,她老人家就把姓倒过来念!”

“三妹妹!”

阿蛮脸上显出几分恼色,且不理会她,径直挽着许薇姝的手臂,拉着她过来坐下,又把自己手抄的本子,放在她面前,“来,大家看着玩一玩,若能得了李先生的马,岂不是更好?”

一时间应者如云。

许薇姝难得也多了几分兴致。

原主一向对算术这门学问很不感冒,平日里在家连账本也不肯看,以前在家学读书的时候,她连琴棋书画也是学个样子,只要好看有气质就成,至于骑射,至于算术,那是绝对懒得去学。

现在想想,原来的许薇姝确实辜负自己拥有的大好条件,也怪不得别人总瞧她不顺眼。

一群小郎君,小娘子,聚在一块儿叽叽喳喳讨论课业上的各种问题,颇为热闹。

阿蛮别看年纪尚小,到很会来事儿,自然而然就把在场的客人们都招呼的极好。

连许薇姝都没有一点儿被冷落的感觉。

在座的几个小娘子,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会不经意间把问题抛给许薇姝,仿佛很想看她的笑话。

换了原主在,也许是真会被难住,至于现在的她,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学的那点儿东西,对于一个在归墟把读书学习,当最大消遣,还消遣了几十年的人,真不怎么够看,再说了,她守孝三年,也没有闲着。

很可惜,人家阿蛮根本没有给她霸气侧漏一番,让这群人纳头便拜的机会。

那些或明或暗的为难,人家都给挡了。

在座的是国公府的客人,如今主人家都表明态度,许薇姝自然是得了清净。

就是免不了有几个和阿蛮交好的小娘子,忍不住阴谋化,细细叮嘱:“你怎么对那个家伙那么好,忘了她当年怎么挤兑你?小心点儿,那家伙的性子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她这会儿装模作样,心里还不知怎么恨你!”

园子里有活水,有水的地方,许薇姝总是耳清目明的很,听了不免哭笑不得——别说她,就是原主,幽怨或者有,恨什么的,哪里说得上来。

交际也不急于一时,太着急了容易让人生厌,许薇姝很随意地歪在石凳上,摆弄阿蛮的本子,顺便拿了叠裁好搁在桌上的纸,做算术题完。

别说,前面几道或许能说浅显,但后面好几道题目,难度极高,还陷阱一大堆,就连高中生,说不得也要费费脑筋才琢磨的出来,还真挺有趣儿,她都多少年没做过这样的数学题,这会儿颇有几分当年熬夜写功课的意思在。

满怀念的。

不过,在赏梅这么诗情画意的活动里,一群少男少女居然在讨论功课,看样子,英国公府的家学,还像以前一样严格。

许薇姝脑子一转,随即想到,是了,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是十五六的年纪,大殷朝的规矩,贵族家的女儿,十七岁便可以去考女官,若能让陛下册封女官,不但享有俸禄,和官员一样,会有品级,更主要的是,考女官比考科举还要难得多,一旦当真能考上,立时就名满天下。

当然,对女孩子来说,最最主要的,女官永远不会愁婚假,不知多少达官贵人家的公子,以娶一位女官为荣,哪怕是宫里低等不受重视的女官。

英国公府如今一日不如一日,在京城,差不多就算是二流人家,哪怕在二流人家里,也不怎么占优势,如此家庭出身,最容易上不上下不下,女孩子要想将来嫁入好人家,还是要凭运气,他们可都经历过家族辉煌的时刻,如何能乐意从此一辈子低人一等?

可如果靠实力考上女官,那简直如一步登天,他们怎么可能不上心?

许薇姝忍不住一笑。

别管这些人是不是各有小心思,但国公府的教育,大体还是不差,至少小娘子们一个个都争强好胜,还是光明正大地争强好胜,哪怕面对如此变故,依旧能稳得住,没有**。

这样的英国公府,即便是抄了家,只要没有族灭,一样能重新立起来。

或许,只有原主被娇宠过度,是个失败品!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做完了题目,许薇姝喝了茶,吃了点心,听小姑娘们像那些即将赴考的士子一样,一本正经地讨论问题,偶尔也插一两句,到次次说到点子上,让人茅塞顿开,也就渐渐融了进去。

一群小娘子们多少有些惊奇——没想到傲娇千金还真有点儿真才实学,并不是想象中的草包一个。

天色渐暗,聚会才散了,阿蛮和许爱夏两个把桌子上零零散散散落的纸张,做的算术题的草稿和答案都收好,送去给李先生看看,大殷朝没有什么闺阁女儿的字不能外露之类的规矩,才女一向受人吹捧,但纸可是极为昂贵,没人会随意丢弃浪费。

第二十一章 惊诧

“咦?”

许爱夏诧异地看着桌上一叠纸笺,反反复复翻了两遍:“居然有人把先生的题目全答了,连阿蛮折腾了半个多月,都有一小半没答吧?”

每逢文会,或者私下的聚会,她都负责整理文稿,有时候也会拿去给先生们看,眼下自然同样不例外。

“这字迹…”

还真有那么一点儿眼熟。

李先生本来正看书,听见动静,走过来瞧了一眼,也道,“是很眼熟。”

英国公府家学的先生一向负责,学生们的功课又多,当先生的,哪怕他一直教的都是算术,肯定也认识自己学生的笔迹,这一回却只觉得眼熟,想了半天才拍了下桌子:“是许薇姝写的。”

“许薇姝?”许爱春扔下手头的东西,过来看了看,登时皱眉,瞪了自己妹妹一眼,“她写的字儿丑成这样,你干嘛拿给先生丢人现眼?快扔了去!”

“姐!”

许爱夏对自家姐姐的脾气是完全没辙,只能自己把纸笺整理好。

“有什么好整理的,她什么都不懂,还瞎捣乱,这么好的宣纸给她用,真是浪费!”

既然是那位国公府千金做的题目,李先生也就没了兴趣,就那块儿朽木,还是别和算术扯上关系了,不要说他,就是他祖宗亲临,也雕不出来。

不过,三年没见,她的书法到有点儿长进。

李先生不算行家,可字好不好,还是能分辨得了,以前许薇姝的字也算漂亮,却柔弱无力,毫无风骨可言,现在的字,却有了神韵,而且很是很独特的神韵。

许爱春得意地看了妹妹一眼。

大门一开,一个贵妇人捧着茶托进门,走过来看到桌上的东西,目光顿时一亮,良久才道:“不错,不错,婉约如水,缠绵如水,气势也如水!”

“师娘!”

李夫人把茶托搁在自家丈夫手边,看着那一纸娟秀的字,连连点头笑道,“就如碧波扑面而来,这是一笔好字。”

许爱春不可思议地瞪眼:“就她?”还想说什么,让她妹子一脚踩住绣鞋,憋了回去。

李夫人轻叹:“看骨架,到像有几十年的功底,只是又觉得略有生疏,奇怪!”

她娘家姓文,父兄都是书法大家,她也是行家里手,大殷朝难得的女书法家。

看见好作品,就不由拿起来欣赏,先赏了字,再看题目,看了前面几道就笑了:“哟,还是算术高手呢!”

李先生精通算学,作为他的妻子,还是个一辈子恩恩爱爱的妻子,当然也不可能一点儿不懂。

让自家老婆把个不着调的学生,夸的跟朵花似的,李先生瞪着牛眼,也不得不冷哼一声,凑过来瞧了瞧,一页一页翻动,慢慢看下去,李先生的脸色也就越发凝重。

她全答对了!

全答对了其实也不算什么,李先生虽说是要为难学生,但出的题目也没有难到世上无人可以答出,但许薇姝三年前还是算学白痴,而且,她答题的方法与众不同,非常简洁,也非常的高效,就是李先生自己,也不可能如此快速简单地把这些题目给做出来。

李先生眯了眯眼,把纸笺收好,夹在自己的书中,回头看了同样一脸愕然的许爱春,许爱夏姐妹一眼。

“阿夏,许薇姝是不是后日到家学读书?”

许爱夏愣愣地点了点头。

李先生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许爱春整个人都要炸毛,不满地张了张嘴,她妹子不等她瞎嚷嚷,就赶紧和先生告辞,拖着人走开。

“好姐姐,别打扰咱们先生和师娘…”

许薇姝可不知道,自己闲来无聊当功课做的题目,也能引起家学里一向看不上她的,那位算学先生的注意。

她从紫薇居回了秋爽斋,就猫在卧室里看了会子书,便歪在床上昏昏欲睡。

没到晚饭时分,吴妈妈急匆匆从外院进来,就见宝琴整个人坐在圆滚滚的熏笼上,正埋着头绣帕子,凑过去一看,绣的竹子笔直笔直的,枝叶的距离分毫不差。

“…算了。”

这丫头和她主子一样,没什么绣花的天赋,以后要是家里真惨到得靠刺绣过日子,也指望不上她们主仆。

“小娘子还在睡?你去禀一声儿,睿王府的邹公公到访,说要请咱们小娘子去王府一趟。”

宝琴一怔,皱眉:“请小娘子?都这么晚了,为了什么?”

国公府这边儿,因为国公爷不在,肖氏得知睿王府的邹公公到访,很是吓了一跳。

却也得好茶好水,客客气气地招待。

邹公公笑眯眯应付国公夫人自以为隐蔽的试探,他好歹是王府出来的,应付这些轻驾就熟,看着肖氏听说他找许家小娘子去给娘娘治病,一下子就瞪大的眼,他好笑之余,其实心里也郁闷。

府里的李娘娘病了,自从生了死胎之后,就没起过床,整日昏昏沉沉的,娘娘那是他们王爷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宝贝,为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王爷可是连王妃都死活没娶,硬顶着太后皇帝的压力,顶了这么多年,眼下一病,王爷怎么会不着急?

可再着急,也没有乱投医的道理,自家的主子睿王爷那是什么人?那是陛下最疼爱的幼弟,当儿子养大的,想进宫找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医来,哪怕是给府里的侍妾治病,也不算难事,何苦要找一个黄毛丫头。

要说这前任英国公府的千金,以前在平京可真算得上名人,连他这个在王府当差的,也偶尔听说那位的大名,气焰嚣张,任性跋扈,没多少好名声。

睿王爷府里的下人,就算是个打杂的,许薇姝也得奉为上宾,如今的英国公府不比当年,许薇姝的身份,更是和以前天差地别,再随便乱骄傲得罪人,那就是自己找罪受。

肖氏满头雾水地着人请许薇姝来见客,皮笑肉不笑地道:“这就是我们家姝娘,公公莫不是认错人了?”

邹公公可不理她,客客气气地冲许薇姝道:“李娘娘身子不舒服,王爷听闻小娘子医术高明,特命小的来请您去给我们李娘娘看诊,虽是不情之请,还望应允。”是一点儿也看不出刚才还在那儿腹诽。

许薇姝想了想,吩咐宝琴把药箱提上,这就同邹公公一起去。

她这般利索,肖氏脸色苍白,眉头紧皱,邹公公也忍不住暗暗瞥了两眼。

第二十二章 睿王府

睿王府

虽然天色还不算太晚,夕阳都未曾落山,府里却早早点起了灯,灯火通明。

大殷朝的人都相信,灯火能驱除邪祟之物。

会安居门前戳着六个御医,从五六十岁的老御医,到刚刚出师,进入宫廷,才二十多岁的年轻御医,所有人噤若寒蝉,完全不敢抬头看睿王爷那张黑脸。

“滚!”

几个御医大冬天汗流浃背,战战兢兢倒退着离去,直到离开会安居,这才心有余悸地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御医是真不好当。

为首的老御医摇了摇头,苦笑道:“以后老夫的子孙,是宁愿他们随便去哪个药铺坐堂!”

这种话,也只有他这样老资历的家伙敢说了。

总算是平平安安地出来,御医们也没闲心交流,出了王府大门,就赶紧各回各家,估计回去都要喝杯茶压压惊。

望着他们急不可耐逃走的模样,方明成冷哼一声,怒道:“一群废物!”

一扭头,就转身进了内室。

睿王方明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王爷。

他是先皇老来得子,今上的幼弟,今年才三十五岁,正值壮年,和方家大部分的子孙一样,也是国字脸,五官端正,浓眉大眼,和今上的容貌,竟有五六分相似,如果不是提前发福,怎么也称得上是美男子一个。

也许是长相的缘故,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今上对这个弟弟一向疼爱有加,还不是那种只是疼宠,睿王爷领着户部,可领了有好几年,深得今上的信任。

他也的确有能力,当然,缺点和能力一样明显,这位王爷是出了名的‘宠妾灭妻’。

睿王妃江南大儒季老先生的爱女,听说温柔娴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乃是大殷朝赫赫有名的名门闺秀,偏偏睿王爷自从得了一个侍妾李素,就把所有的女人都丢开手,包括他的王妃,独宠这一个佳人,还特意请旨,非要陛下封她为侧妃。

如果李素是名门淑媛也就罢了,可她只是一个被卖进宫里,普普通通的粗使宫女,还因为和侍卫私通,差点儿让贵妃给杖毙,幸得睿王爷英雄救美,这才进了睿王府。

至今五年之久,睿王爷还是独宠她一个,甚至爱屋及乌地,为李素和他的女儿向他皇帝哥哥请封郡主,那可是嫡出的女儿才有的殊荣。

虽说册封尚未下来,府里已经称呼庶出的方莹莹为小郡主了。

内室里灯烛的光稍嫌暗淡。

平安和如喜两个丫头紧张地立在床前,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绝望来。

“娘娘怎么样?”

“…还是粒米未进,也不说话,就是问了问咱们小娘子,奴没告诉娘娘,小娘子进宫去了。”

平安的脸色苍白,犹豫了一下,讷讷道,“王爷,那许…许家小娘子,果真精通医术?能治得好娘娘的病?”

方明成叹气,满脸愁绪:“现在也只有病急乱投医,一分希望也不能放过,不是有传闻,大王村有个孕妇都死了,已经下葬,她愣是把人从鬼门关救回,想必是真有些本事…”

事已至此,总要试试。

正说着话,邹公公已经领了许薇姝进门。

方明成一眯眼,乍一看,眼前这许家的小娘子到不如传闻中那般飞扬跋扈,反而气质卓然,美丽雍容,小小年纪,已经看出将来倾国倾城的模样。

此时不是感叹这个的时候,方明成刻意柔和了脸色,低声道:“如果小娘子能救得我夫人平安无事,将来必有厚报。”

夫人?

许薇姝无语,点点头,拎着药箱,就进了内室,方明成紧随其后,可他跟着进去,李娘娘是死活不让掀开帐子,急得方明成团团转:“素素,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谁让你受了委屈?你告诉我啊!”

床上还是毫无声息,一言不发。

方明成没办法,只好退了出去,留许薇姝一个人在屋里,盯着死死闭合的大门,一圈一圈地打转。

屋里一开始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不多时,平安和如喜也被赶出门,还是大门紧闭。

方明成脑袋上的汗珠滚滚而落。

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太阳早已经下山,方明成连腿脚都开始变得麻木,屋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细碎的笑声,清脆悦耳,他身体一虚,晃荡了下,脸色到变得好看许多。

他听得出来,那是自己的爱妾在笑。

又过了片刻,许薇姝打开门走出,随手写了两个药方,睿王府自己的大夫连忙接过。

“咦?”

方明成吓了一跳:“怎么了?药方难道不对?”

“不,不。”高大夫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很对症,很高明。”他也是太医院出来的,医术极好,要不然也没办法在睿王府当差。

就是这张药方虽然高明,可和他以前开的药方,也是差不多的疗效,或许更妥帖些,可自己的药方没有用,难道对方这差不太多的药方,就真能有好效果?

高大夫看了平平静静地站在门前,正低声和平安、如喜说话的许薇姝一眼,又去看第二张药方,更是满头雾水。

这大蒜,硫磺,吴蓉萸…这算什么方子?

一时间,高大夫也犹豫起来。

方明成急得脸色涨红。

许薇姝不等他发怒,先道:“时候不早了,王爷,小女就先行返回,按方抓药,服用三日,若是还没有起色,王爷再来寻小女就是。”

方明成看了许薇姝一眼,还待留客,屋里忽然传出一声轻柔无力的呼唤:“小娘子,奴家谢谢你了,你既然不喜欢我这夜明珠,回头我让王爷寻了衬你的好东西,再送到府上。”

许薇姝顿时失笑。

方明成呆了呆,随即狂喜,这么长时日,素素还是第一次如此说话。

“我这就去寻。”

许薇姝再要走,当然没人阻拦,邹公公还好生交代,必要把她安安全全地护送回家。

目送许家这位越来越奇怪,和传闻大不相同的小娘子上了车,邹公公也纳闷。

不是说这小娘子刚刚十六?她就是从娘胎里就开始学习医术,也比不上世代行医的那些御医们高明吧?再说,以前根本没听过,英国公府有请人教他们家的女儿学医!

“真是怪哉!”

邹公公摇了摇头,也罢,只要李娘娘能好起来,别说十六岁,就是只有六岁,咱也认了。

他们这等下人,身家性命依附主子,主子要是有个不好,他们的命恐怕都保不住。

第二十三章 诊费

许薇姝被安安全全地送回国公府,秋爽斋里依旧灯火通明。

宝琴看到她,这才松了口气。

院子里顿时热闹,一下子就多了人间烟火气,主人不在,整个秋爽斋上下都不安宁,屋子就像个冰冷的空洞。

赵老爷子赶紧把早早就熬好,一直用小火煨着的米粥给送到宝琴那儿,让自家小娘子当宵夜。

米粥是用上好的桃花籼米煮的,淘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工夫,细细揉擦,煮出来颗粒分明,入口软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