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仅仅是小小地插手了下,没想着能引起大的变故,没想到结果却这么好。

转眼就是年节。

大正三十五年的新年,京城依旧是灯火辉煌,载歌载舞,王孙贵胄们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外面因为连年天灾,惧怕过年的老百姓们阴暗的心情。

许薇姝也感受不到。

她今年算是出了孝期,国公府早早张灯结彩,大年三十,老太君要去宫里参加宴会,许茂竹,还有阿蛮和许薇姝,小宝,几个小辈儿都沾老太君的光,一块跟着去。

“说是沾我的光,其实去吃那一桌子残羹冷炙,还不如在家里喝点儿米粥更舒坦。”

老太太摇摇头,她不爱热闹,本来不乐意去的,奈何她今年都回来了,身为超品的国公夫人,她实在不能不去。

可不是所有的命妇都有参加大年宴的机会,每年大年宴的排座,那就是圣心所向的标识,无数人争夺一张大年宴的坐席,还有人不远千里从外地赶回京城,就为了让自己的夫人,大年三十到‘含冰殿’小坐片刻,哪怕陛下,太后,还有娘娘们根本就注意不到。

如今国公府的地位本来就不比以前,要是老太君再不去出席宴会,恐怕国公府就真的在京城的上流圈子里消失,再也没人能记得住。

即便是为了儿子,老太君也不能不去。

到了这日,许薇姝扶着老太君上车,总觉得她平淡无波的脸上,有一股子死气。

略一皱眉,许薇姝低下头,把心里那点儿杂念撇开,她如今肉体凡胎,哪里还看得出什么死气不死气的,老太君的身子骨硬朗的很,再活个十年八年轻轻松松。

把老太君送上车,许薇姝又领着小宝的手,送他去许茂竹那儿。

家里为了表示小辈们感情好,许薇姝和阿蛮一辆车,许茂竹就和小宝一辆车。

许静岩还是很看重这方面,一直想给外人个家庭和睦的好印象。

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有志于功业的男人,都希望把好的家庭,展示给上位者看。

一群丫头婆子簇拥着小宝过来,那排场真比阿蛮和许茂竹都大得多。

小宝抓着许薇姝的手,不肯上许茂竹的车,许薇姝给他披上小斗篷,使了个眼色,小宝就嘟着嘴道:“姐,爹爹当年给我的宝贝盒子,我一直藏在小书房,从不给别人看,你要是今天带我上你的车,我就答应给你看一眼,好不好?”

“又胡说。”许薇姝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头,“我记得爹爹说过,那东西是你和爹爹两个人的秘密,不许给别人瞧的,你都忘了,走吧。

数落完,就提溜着他,塞到马车上,回头冲许茂竹假假地笑了笑:“小宝调皮的很,就麻烦猪哥儿了。”

许茂竹点头,略略一皱眉,总觉得许薇姝叫他竹哥儿怪怪的,可又弄不清楚是哪儿怪。

眼看着许薇姝走远,许茂竹摇了摇头,也跳上车去,上了车,就看到小宝一点儿都没生气,趴在软绵绵的垫子上,眼睛闪亮,傻呵呵地在一边笑。

许茂竹:“…”

许薇姝一边走到自己的车前,一边给宝琴和玉珍使了个眼色,两个丫头一起眨了眨眼。

吴妈妈贴过来,凑在自家小娘子的耳边笑道:“小娘子就安心吧,就是这俩丫头太笨,抓不住对方的马脚,咱们毛孩儿还带着人守着,连你大舅爷都托了朋友过来帮忙,放一百个心。”

许薇姝顿时失笑:“吴妈妈别太紧张才是。”

一点子小事,她担个什么心?大不了就是没钓到鱼,以后再慢慢下饵接着钓,也就吴妈妈和玉珍,自从知道肖氏的下人可能插手了自家小主子的拐卖事件,就终日吃不好睡不着,脑洞大的不行,都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

“姝娘,快上车。”阿蛮百无聊赖地趴在车窗前面招呼,许薇姝点点头,也不用人扶,轻轻松松跳上车。

第四十六章 吃货

许薇姝还是头一次进宫。

大雍宫的确金碧辉煌,巍峨壮阔,小宝一眼看过去,便慑服于它的威仪,整个人都挺拔了几分,一张脸也肃穆下来,连阿蛮的眼睛里,也带了一丝丝向往。

许薇姝却依旧步态轻松,很是悠闲,那种神情之间的淡然,连替她们引路的女官见了,脸上都露出几分诧异。

阿蛮忍不住偷瞟了好几眼,不由觉得,她这个堂姐越发让人看不透了,自己一进宫门,就瞬间感受到种无处不在的威压,虽说面上努力保持镇定,可脚下都是轻飘飘的,心里发虚,但瞧瞧人家姝娘,走在朱红色的金砖上,和踩在自家石径上没多大差别,如果这都算是伪装,她伪装的能力也太强大,强大到让人心惊肉跳。

如果知道阿蛮的小心思,许薇姝一准无语——小姑娘,你想太多了。

大雍宫在她眼里,比起当年参观过的紫禁城,就和一座普通的王爷府邸没大差别,更别说和她曾经在归墟拥有的宫殿相提并论。

别忘了,许薇姝的一大爱好,便是兴建奇异的建筑。园林,宫殿,都是她的心头好。

曾经,为了她这点儿爱好,整个归墟所有下仆,走遍三山五岳,替她寻找奇珍异宝,无数在凡间如神仙的大能,移山倒海,替她建造心目中的秘境。

无论是谁,吃惯了山珍海味,自然也就对普通的鸡鸭鱼肉,不太感兴趣。

别看许薇姝现在混的不得意,论眼光之高,整个大殷朝的王孙贵族加在一块儿,也赶不上她。

英国公府虽说落魄了,可老太君还在,太后和她以前还是手帕交,感情不错,她的位置,当然就比较靠前。

连带着肖氏也红光满面,很是矜持地与周围的贵夫人们聊天,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皇宫的夜宴,也只有现在,肖氏无比希望老太君长长久久地留在家里,而且要活下去。

她总算明白了,别看老太君一向低调的很,可如今整个国公府加在一起,也没她的分量足。

在她老人家没有回来之前,肖氏也有资格参加夜宴,可坐的位置,连太后和皇帝的影子也看不着,身边都是些闲散宗室,或者三流家族的家眷,哪里能和现在比?

肖氏志得意满地向着男人的座位处看过去,隐约能看到自己的儿子正和一个贵公子低声交谈,而那个小宝,一个劲儿地冲着盘子下功夫。

女眷和男人们的座位虽说分开,但也不是很远,宫里比京城还不注重所谓的男女大防,前几年还有一个女官和来参加夜宴的公子看对了眼,皇帝大笑着就给两个人做了媒。

此事还传为佳话。

肖氏能看到那边,也很正常,她甚至想着儿子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趁此机会,和公主看对眼…就是不行,能娶一个高品级的女官,也是又有面子,又有里子的好事。

她浮想联翩,偶尔一侧头,就瞧见许薇姝特别利落地把一只又一只肥硕的螃蟹加到盘子里,大卸八块儿,吃的又斯文又快速,没一会儿工夫,眼前就堆出一排完整的螃蟹壳,不禁抽了下嘴角,暗道:真是上不得台面!

台上载歌载舞,台下到处是欢声笑语,整个夜宴的气氛万分热烈,许薇姝一边吃螃蟹,一边嫌弃地看了眼桌子上的菜色。

实在算不上好,大部分都是蒸菜,还有好些连点儿热乎气都没剩下,一看就倒胃口,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吃着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能把夸赞的话不要钱一样吐露出来。

…就是这螃蟹还凑合,就着酒水,勉强可吃得。

她在下面啃螃蟹,啃的香甜,坐在高台之上的那些人,看得也热闹。

下面这些人都不知道,其实坐在皇帝,太后那样的位置,对台下人们的表情,各种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上位者当久了,偶尔也就喜欢瞧一瞧这种热闹。

这会儿,那位陛下的目光在许薇姝的身上扫过,先是惊讶,又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连太后都笑了,扭头冲皇帝道:“能吃好啊,能吃是福气,这孩子是许国公的孙女吧。”

在老太后心里,恐怕国公爷一直都只是当年那让她都折服于风采之下,骁勇善战的大将军。

“许国公的儿子们都不像他,到是这个姝娘,性子和他有些仿佛。”老太后的年纪大了,平时总有些糊涂,今日到难得清醒的很,皇帝心里高兴,特意吩咐下去,给许薇姝多加了几盘螃蟹。

方容坐在角落里,目光顺着太后的眼神,也落到许薇姝身上,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有那么好吃?”

皇宫的夜宴,前太子府,如今的福王府,照例只有大王子进宫给皇帝和太后请安,其他人都没来,不过,方容不只是方容,他还是高哲。

高哲这个布衣,在王孙子弟的眼里,可比区区一个一身重病,除了孝顺名声什么都没有的,福王三子来得吃香,今日即便是坐在末座儿,还是有不少人过来拉关系,套近乎,远不如女方那边的许薇姝自在。

陛下既然发话,很快就有几分热气腾腾的大螃蟹,又搁在桌子上,还摆在许薇姝眼前。

于是,她继续吃。

阿蛮无意间看到她嚼了一堆螃蟹,头都大了,压低声音道:“姝娘,小心伤了胃。”

许薇姝挑挑眉,抬头看了下月色,今晚的月色很美,忽然,远处的天边亮起一团牡丹花的烟花来,并不是特别显眼,毕竟是三十晚上,外面到处都是烟花,等下宫里的烟花盛宴,恐怕更为盛大,但看见这朵牡丹,她还是露出一抹笑意。

外面的行动一准儿很成功!

她刚才还想,毕竟她想的那些,都是猜测,也许事情没有她想象中复杂,肖氏送的几个下人,仅仅是贪财想偷东西而已,不至于和府外的人有牵扯,就算真有事儿,她们也许并不会因为小宝三两句童言童语就给暴露了。

没想到,一切都这么顺利。

许薇姝伸了个懒腰,呢喃:“我这处境,越发不妙了。”

此时酒过三巡,半空中开始绽放繁华艳丽的烟花。

宾客们也开始三三两两地离席,四处去欣赏美景,顺便醒醒酒意,连皇帝和太后,都从高座之上消失。

许薇姝也端着一只酒杯,起身寻了处视野好的凉亭,倚着扶栏赏看烟花。

此时她已经有了酒意,脸颊上浮现出一团晕红,许爱丽今日正好负责准备酒水,此时也得了闲,欲寻自家人说说话,结果一眼瞧见许薇姝,一时间看得愣住,许久转移不开视线。

第四十七章 姝色

半空中的烟花炸开,星星点点的亮光,笼罩了整片太液池,如玉的水光,映照着亭内的少女,让她完美无缺的脸庞,也仿佛罩上了一层神秘虚无的云烟。

许爱丽也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曾经自以为很熟悉的妹妹,一下子就变得遥远起来,就如那九天之上的一弯新月,固然人人能看,却无人能触摸到月桂树和那雪白的玉兔。

皎然如月的美貌,便是帝王也配得起了,不知道君卓看了,会不会后悔?

许爱丽难得有那么几分幸灾乐祸。

如今国公府里没人提起君卓,但在前国公爷还在的时候,君卓是他们府内的常客,不只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翩翩公子,更是人人倾慕。

君卓自然能称得上是翩翩公子哥儿,许静岚看了好些年,才给女儿订下来的未婚夫,哪里能不好?

他一来国公府,所有女孩儿都围着他一个人转,许爱丽却讨厌那个人,还讨厌的很。

其实,也不是君卓的缘故,主要是君卓身边有个贴身侍女,从小就跟着他,感情极好,那侍女生得比大家千金还姿容秀美,学问也好,处处比别人高一头,尤其是琴技非凡。

许爱丽自小便擅琴,有一回应姐妹们的邀请,连弹了几首曲子,本是姐妹之间乐呵一下,没曾想,却让君卓那个侍女挑出好些个错儿来。

这也就罢了,她本不是小气人,偏偏那侍女居然跟自家公子说,担心公子被污了耳朵,等回去要给他好好洗一洗。

话音很低,一般情况下许爱丽听不到,可那日她弹了琴便在假山后面闭目养神,正好听在耳朵里,登时气得心口疼,再回头听那侍女恭维,心里更难受,之后还病了好些日子…

“丽娘?”

许爱丽一回神儿,忙走过来,按着许薇姝不让她起身,也在她旁边落座。

借着月光,好好赏了赏佳人的姿容,许爱丽的表情隐隐显得亲近许多,“我还真是得当面谢过姝娘,姝娘送的这宝贝,可真帮上大忙了。”

她是真心感激,当初许薇姝送如此名贵的暖玉,她心里还忐忑的很,只是想一想,许薇姝便是比不上以前,自己这样的身份,也帮不到她什么。

许爱丽一向有自知之明,她清楚,她就是考上女官,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不过为了将来说亲好看罢了。

怎么看,那位前任国公爷娇宠长大的女儿,也没必要来谋算自个儿。

想到此,许爱丽也就只当是姝娘的手头松散灌了,不把好东西当一回事儿,却没想到,这块儿暖玉几乎救了她一条命。

当日无意被人挤下冷的刺骨的水,只好装了一把救人的‘英雄’,结果上了岸,她便冻得连心肝肺都觉得疼痛难忍。

屋子里那几个火盆根本不管用,在宫里,更不会有人专门来照顾你,许爱丽觉得,若非关键时刻想到姝娘送的暖玉,她一准儿挨不下去、

见自家这位大姐姐目光真诚,许薇姝不觉微微一笑:“有用便好。”

两个人坐在凉亭里闲聊,举目望去,整个太液池边,热闹极了,男人那边呼朋引伴,劝酒唱歌,吟诗作对,偶尔还吵得天翻地覆,女眷那边也热闹,投壶的投壶,作画的作画,也有人端着酒杯去妃嫔面前凑趣。

众生百态,远远观之,还真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高高在上。

她看众人,也有人在看她。

许薇姝倚着扶栏,头顶便是层层叠叠一片接一片的烟花,人们的注意力,本该都在这人间胜景之上,可她便如那美人端坐云间,天上的风景再好,也被她衬得黯然失色。

如此热闹的凡尘,身上裹着火红的狐裘,人却清丽的不似在人间的少女,让整个画面凝滞,永远停留在方容的眼睛里。

“咳咳。”

方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飘渺,压抑地咳了几声,雪白的帕子上染了一丝鲜红,即便肺里刀割一样难受,可他的目光,竟然有点儿舍不得离去。

月华落下来,许薇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就笑了,这一笑,方容的心扑通一声,才落了地,觉得踏实不少,眼前的一切又开始流动,浑身暖意融融。

那样的美人,果然更适合人间烟火。

“好美啊!”

不只是方容,一直跟在他身边,不敢稍离的袁琦,也忍不住感叹道,“我错了,李巧君算什么,李巧君再美,那也是人间的佳人,可遇可求。”

方容飞了他一眼,也没反驳。

“姝娘!”

许薇姝可没想到还有人把她当稀罕物欣赏,正端着酒杯,轻抿了一口,就听不远处阿蛮挥手打招呼,“来,快来看看李郡主得的这一幅‘洛书’。”

许爱丽皱了皱眉,小声道:“我在宫里也曾听说,李郡主研究了三年,终于解了那幅洛书,她一向对奇门阵法,九宫八卦很有研究,现在又不知是哪个小娘子想讨好郡主,把洛书拿出来玩,其实李郡主并没有兴趣,每次都冷淡的很。”

阿蛮一个劲儿招手,许薇姝耸耸肩,也就无可无不可地起身溜达过去。

刚一凑近,便让阿蛮扯着胳膊,拖到人群当中,许薇姝顿时有些无奈——她怎么没发觉,阿蛮这小姑娘并不如想象中那样软绵乖巧,还真是跳脱的很呢。

许薇姝扫了一眼,见围在桌子旁的小娘子有十几个,最前面坐在椅子上,蹙眉研究的则是两位小郎君。

右手边是个小胖子,正是在宫里也属于透明人的十五皇子。

左手边…竟然是君卓。

他从军中回来了?也是,年节上,君卓当然要回京。

骤然见到这个人,许薇姝一怔,皱了皱眉,默默把胸口翻涌的莫名滋味压下去,扭头看了阿蛮一眼,见她目光直直地望过去,面无表情,到也不知道她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

许薇姝还是希望她无意所为,毕竟,阿蛮给她的印象一直还算不错,至少比她拎不起的娘亲好很多。

第四十八章 九宫

缓步走过去,一群贵女们瞥过来的目光,略带几分审视,也有些不屑。

只是身在宫中,大家才不曾真正面对面挑衅,私底下却也有人嘀咕:“阿蛮,你叫她作甚!这洛书石板连咱们状元郎都解不开,她来了还不是出丑?”

阿蛮一挑眉,哼哼两声:“你们懂什么,我家姝娘算数学的极好,李先生也夸赞。”

她这话到还真带了几分骄傲,旁边一和阿蛮差不多大的贵女冷笑:“算数?咱们在座的人,谁的算数还会差了?算数好,和洛书能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的对话声音不大,但这些小娘子们离得比较近,大部分都听得见。

阿蛮翻了个白眼,也不理会她们,径直扯着许薇姝的手笑道:“姝娘,你快看看吧,咱们李郡主得的‘洛书’好有趣,若是排列正确,便能打开石板,里面是李郡主特意准备的礼物。”

周围的小娘子们,都忍不住小声议论。

许薇姝也不以为意。

她们完全不认为自己能解开‘洛书’谜题,也很正常,毕竟,所谓‘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可见洛书的地位。

许薇姝这样的,怎么可能解得开?

不过,总让人轻视,也令人不舒坦,而且夜宴挺无聊,她还真有些好奇,便自顾自地走过去,看向两个女官竖起来的石板。

她这么一站,就挡住君卓和十五皇子的视线。

君卓笑了笑,没有说话,十五皇子也不曾生气,到是一群小娘子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许薇姝真敢越过状元郎和皇子,跑到前面去直接解洛书谜题。

这脸皮也太厚了。

在场的小娘子们,再心动,也只敢于心里默默思索,哪里会跑上去丢人现眼?

一时间,一群小娘子都没了动静。

唔,还以为有多难,其实不过是中等偏下难度的九宫图,远远算不上难解。

许薇姝眨了眨眼,难得有为难以下那位李郡主的心思,走过去很随意地拨动石板。

两个女官都眼观鼻鼻观心,连看她也不看,显然绝不相信,她能有什么作为。

只是多少有点儿可怜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子,恐怕过了今日,京城里都得流传许薇姝眼高于顶,还想挑战李郡主之类的话了,李巧君享誉京城的,可不是她的美貌。

当今陛下就曾经言道——李郡主若为男儿,必能成就一番功业。

京城的世家,固然并不轻视女子,但能得今上如此一语评价,李郡主也算是不枉此生。

所有人都幸灾乐祸地等着看许薇姝出丑,却不曾想,也就过了十几秒钟不到,咔嚓一声,石板自动移位,露出一张纸条。

两个女官大吃一惊。

君卓也一下子站起身,更别说周围围观的贵女,一时间,太液池一角,鸦雀无声。

许薇姝拿出纸条看了看,噗嗤,笑了,随即又有点儿不好意思,努力板正自己的脸,这里面竟然是一幅人物画。

一看便是李郡主的自画像,画的极美,女子对着河水梳妆,那种顾影自怜的感觉跃然纸上。

看了这幅画,许薇姝都觉得李郡主这辈子再难找到愿意嫁的人了,恐怕那位陛下想给她寻一夫婿的想法,不大能成功。

当然,她也没傻到真会说出口,让旁人难堪,更不会让周围好奇的人,也看到这幅画,赶紧把画塞进凹洞。

只是塞好了画,许薇姝手一顿,眨了眨眼,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虽说只是普通难度的九宫图,但制作这个谜题的人,显然也有几分傲气,在石板上动了手脚,一旦破解谜题,再复原就不可能了,除非自己设置另外的谜题,才能合上石板。

问题是,她设置了另外形式的九宫图,那位郡主能不能迅速打开?若是不能,她又该不该把画像塞进去?

许薇姝不由苦笑,一时好奇,到惹下麻烦,稍一思量,她还是把画塞回原位,随手简简单单地设置了一个简单谜题,保证属于最容易解开的那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