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方容算什么。和人家那无名组织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要他说。那个组织畏畏缩缩地躲在暗处捣乱,实在无趣,他们真那么大的本事,直接给皇帝洗脑,还不是想要做什么都方便得多!

“那个女人一见没得手,居然自己扑过去想咬咱们那位万岁爷的脖子,公子爷是没看见,那会儿咱们那位万岁爷的表情真是,真是太好看了!”

方容叹气,一点儿都不想笑。

许薇姝也不想笑。

“连万宝泉都让关押起来了?”

袁琦点点头:“皇帝谁也不肯相信,我带去的一批侍卫也让隔离,若非我走得及时,恐怕也要被软禁。”

许薇姝:“…”

好像所有的努力都没有什么大作用一样。

只是,这种事许薇姝是真无能为力,她也就没纠结。

许薇姝记得以前看过一部电视剧,里面主人公说,**是好东西,人没有**就没有前进的动力,只一点儿,放任**无限度地扩大,就是灾难了。

掌握好这个度不难,只要做到无论想要什么,都只用自己的双手去获得。

想要权力和地位是**。

想要功德也是**。

许薇姝面对想要功德,想要完善自己这点儿**,只用自己的双手去获取,绝不勉强做力所不能及的事儿,就这么点儿**的话,应该绝对不会造成太糟糕的结果。

话虽如此,晚上还是没有睡得特别好。

她最近总是失眠,也不是在想什么东西,其实脑子里空空荡荡的。

白天就免不了犯困,看着看着书,就倚在做秋千的躺椅上睡了过去,只是好像迷迷糊糊地还没睡踏实,耳边就传来一阵切切私语声。

许薇姝一睁眼,就见两个美男子戳在葡萄藤架子下面说话,声音都压得挺低,奈何在这儿享受美好睡眠的姑娘是个尖耳朵。

“吵醒你了?”

方容笑了笑,脸上带了几分歉意。

他其实可以在书房里谈论的,但每次头痛,总喜欢离这个女孩子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

孙神医以前给他开过一味镇痛药,里面混入了曼陀罗,过去很有用,后来又改成阿芙蓉,每次给他药,孙神医都要慎之又慎,怕他药物成瘾,也怕用药过度,损害身体。

但根本不用担心,方容如今早不吃药了,吃也没用,不过,当疼痛成了习惯,好像也就无所谓。

“咱们快走了,晚上宴请明州的官员们小聚。”方容抬头看了下天色,挑眉笑道。

袁琦咕哝了一句:“又是宴会,你又不喜欢吃。”

当然不仅仅是个宴会。

明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齐聚一堂,许薇姝也特意下了帖子,请了一众夫人们。

因着昨日正好是翁山郡王家的小郡主生辰。夫人们纷纷送上礼物,也有的登门拜访,却大部分都吃了闭门羹。到是顾顺的夫人进去小坐了片刻。

顾顺是明州知州,实权地方官。他夫人去,郡王府也要给点儿面子。

“小郡主今天来不来?”顾夫人一边嗑瓜子,一边八卦,“我听说她也要许人家了?”

可能是因为方容不声不响地要走,而且他纯粹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样子,没在明州掀起血雨腥风,整个宴会的气氛,到比往日轻松许多。

“哎。要是小郡主的身子骨好些,我还想给我小侄子做媒来着!”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没说话。

顾夫人的侄子…她弟弟其实很出息,读书读出来,如今是个小县令。

可她侄子却是一直跟着她娘长大的,平日里也偶尔见过一次,也说不上怎么不好,可一看便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顾夫人是顾顺没考上进士以前娶的夫人,正经的农家女,生得也矮矮胖胖的。长得五官到不差,就是一身乡土气。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可在她的身上。却是半点儿也没体现,到有了点儿暴发户的味道,穿衣服只穿花色浓的,颜色鲜艳的,好在顾顺也不嫌弃。

当年他娶妻的时候,很多人都说他夫人是旺夫旺子的面相,结果媳妇进门,没两年他就顺顺当当地考上了秀才,又一路高歌猛进。中了进士。

在这之前,他一连考到二十七岁。连个秀才的边也没沾着,从此。夫人是福星就变成事实,以至于到如今,他做到明州知州,高居四品,且顾家的产业在十年间飞速扩大,还顺风跟船出海,玩了一把大的。赚的那些钱,他只靠俸禄,八辈子也赚不回来,家里头算是彻彻底底暴富。他对他的夫人始终如一,连个小老婆也没娶,他老婆到是觉得不像样,给他纳了一房妾,还添了两个通房丫头,只是在家里那些也就是摆设。

顾顺哪怕就只有一个女儿,也没想着再多找几房妻妾生儿子。

翁山郡王家的那三公子整日纠缠顾知州的千金,在别人眼里,多少都佩服他的眼光。

取了知州千金,那简直是要名有名,要利有利,一举多得,郡王的儿子也要偷笑。

要是顾夫人有个儿子,肯定是香饽饽,至少在明州那是一等一的金龟婿,换了她侄子,大家都转移话题,只当没听见。

谁的女儿不是自己的心肝宝贝,连庶女养好了还是助力,哪儿舍得随便做赔本买卖。

许薇姝招呼大家伙吃茶,又冲顾夫人笑道:“王爷还说要备一份礼谢谢顾知州,前天晚上劳动他了。”

前日袁琦和方容秘密押送一女犯人进监狱,为了不惊动别人,专门找顾顺把人送去暗牢。

那会儿都半夜三更,怕是惊扰了对方休息。

顾夫人讪讪一笑:“哪的话,哪的话!”

她实在不怎么会应酬这些,脸色都红了。

许薇姝也不为难她,扭头分别和其他人打招呼。

一行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了几句,等点心都换了一轮,许薇姝才忽然笑了一下道:“说到做媒,我还想起一笑话,那位小程太医的夫人,前阵子非要和他和离,官司都打到皇后那儿去,又吵又闹,让宫里人都看了好大的笑话。”

不得不说,宫中的秘辛,最让人有八卦的**。

许薇姝又是正经的女官,从宫里出来的,她一说这个,所有人的兴趣一下子起来。

小程太医也是明州人,程家世代行医,现在明州七家‘回春堂’里面,还是程家的药铺的名气最大。自小,小程太医就跟着祖父学习医术,他在医术上,天分到是有些,但比起医术,他更擅长配药,很多药材隔着三尺,闻一下就能说出药性来,还喜欢自己制作效果特别的成药。

大殷朝的医生都不喜欢给病人吃成药,他们觉得同样的药方,不同的医生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有所增减,那才是最能展现医术的地方,吃成药是什么鬼?那还叫医生?

可小程太医偏偏与众不同,他就喜欢制作成药,而且顶替他爹去当了太医,这毛病一样不改,天天在家里做药,做实验,隔三差五地就弄出一堆药丸子,偶尔还有效果神奇的副产品面试。

他做出来的药,论名气,那比不上白云观‘金银二字’的金字招牌,可论稀奇古怪,堪称第一。

“他夫人有点儿咳嗽,就去药房找他给开止咳药,当时小程太医正琢磨药理,随手就拿了一瓶,结果他夫人吃了,从早晨到晚上,不停地说话,连九岁一不小心尿床的事也给秃噜出来,整个人迷迷糊糊,好几天不见好。”

许薇姝无语长叹,“恢复了神智,他夫人哪里能忍受,当时就要和离,换了咱们也不能忍。”

一群夫人都被逗得笑起来,纷纷点头,确实不能忍。

“不过,小程太医真是天才,咱们安郡王临来江南,就从他那儿拿了一个药箱…咳咳。”

许薇姝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儿多,低下头去喝茶掩饰了过去。

那些夫人们便是意识到许书官失言,也都装作不知道。

一场小宴,一直开到前面的宴席散了,方容还特意点了一出戏,到后院唱给她们这些女人们听。

据说是他觉得好,就想让许薇姝也听一听。

第一百三十六章 善心

安郡王点的戏,一众夫人们自然说好。

其实男人爱的那种,又是经戈铁马,又是狼烟风起,打得到热热闹闹,女人们看了大部分只觉得闹腾。

许薇姝就让下人们多准备瓜果,没心思看戏,吃东西总能吃得下去。

晚上散了宴席,丫鬟们收拾东西,许薇姝坐在软榻上绣花,她如今到很难得做女红,也就当年刚学会,还新鲜,时不时要亲自动手绣个大件儿的衣裳,送给子虚哥哥他们穿,偶尔还给她养的老虎,养的大白鲸做袄子皮袍。

奈何那些爱宠谁都不喜欢。

许薇姝有些想球球和小白了,也不知道球球家的孩子们长大了没有。

也有些惦念玉荷,许薇姝跟方容出来办差,身边没有带丫鬟,她才是哪个层面的人,说是女官,在人家安郡王面前也和个丫鬟差不离。

哪里有丫头还带着丫头的。

好在玉荷她们肯定没脸面离御驾太近,一般就是走在后头,闹出事来顶头了受些惊吓。

正做活,方容就来了。

陛下给他写了亲笔信过来,信中温言抚慰,道是知道他的忠心,言语平缓,却不像恼怒的样子。

只是身为皇帝,哪怕是恼怒,也有可能不是真的,而是他需要用自己的恼怒给臣下某些暗示,这会儿如此温和以待,下一秒,也有可能把他打下尘埃。

这本就是个充满了虚伪的地方。

方容笑了笑,轻声道:“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娘娘们都惊到了,要给陛下祈福,说是要捐钱修桥修路。”

“噗嗤!”

许薇姝一下子笑出声。

方容挑眉看她。

“没,没什么。”

以前许薇姝总听说那些娘娘们。还有富贵人家的夫人千金,老捐钱修桥修路,也觉得这些人心善。而且,即便是为了博名声。可做的都是好事,老百姓受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和阿生他们走得近了,就听见几个真实的笑话。

明州这边流行修桥修路,但凡灾年,那些富户们,还有盐商,都愿意捐款做这些善事。

不过。桥也不是乱修的。

但凡繁华地段,但凡总有达官贵人们过的地方,桥和路总是特别多。

明州有几个地方,路一年就翻修了好几次,今天张家修,明天李家修,桥也一样,隔得不远就修一座桥,都弄明晃晃的大招牌在一边竖着,只为了扬名。

“也是。很正常。”

这里不是现代,没有网络,信息传播速度都很慢。如果不在这等热闹地方捐款修桥修路,换成那些真正破败不堪的村子,他们就是修了,别人又如何得知?岂不是和不修一样,何苦浪费精力银钱?

许薇姝摇了摇头。

这是个挺真的笑话,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一样。

以后要是自己也需要修桥铺路了,还是找那些真正缺少这些的地方贴钱,反正对她来说功德最要紧。到是这世间虚名,着实已经十分的足够了。

方容替许薇姝把门窗都关好。笑道:“早点儿休息,晚上我要捉鬼。就怕这鬼爪子伶俐,捉住之后要遭受反扑,休息好了,之后才更好应对。”

许薇姝眨了眨眼。

如果换成别的女官,跟方容这么一路折腾,还不得被吓死?呃,当然,更可能的是,一路懵懵懂懂,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就免受惊吓。

那日方公子漫不经心地点给她,说袁琦押了个犯人去州衙的暗牢,要加派人手看管,且日日自己进去审问,每次出来都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许薇姝就明白,这人是打算空手套白狼,看看能不能套到几只凶神恶煞的大灰狼出来。

她今天随口在夫人们这儿编瞎话,借着众人都以为身为书官,不敢拿皇宫里的私密开玩笑,就胡说八道,还扯了‘吐真剂’这么个离奇的东西。

这瞎话虽然编得很扯,可幕后那组织,有那么半分相信就会采取行动。

想想吧,能够混到皇帝身边,潜伏多年,还忠心耿耿的棋子,对那个组织来说,绝不是可以随意舍弃的废棋,想必知道不少组织内部的讯息。

所谓的无名组织,在江南根深蒂固,它洗脑能把无数人给洗成傻子,没有点儿必须遵守的规则怎么能行?

要是连这样的‘棋子’都说放弃,就放弃,连营救措施都不布置,那它恐怕也不会可怕到让人戒备至此。

许薇姝点了安神香,倒在床上一眨眼就进入美梦中。

明知道之后可能要有一阵子颠簸之旅,这会儿还不养精蓄锐才是大傻瓜。

方容就在隔壁择了个房间住下,只是心里头存着事儿,又哪里睡得着,几乎听到些许动静,就起来去看许薇姝的房间,隔着窗户,只能看到帷幔里模模糊糊的影子。

记得袁琦曾经说过,姝娘的睡姿特别美。

“…”方容皱了皱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都有那么一丁点嫉妒那个幸运的小子。

仗着举世无双的轻功,轻而易举地就能偷窥到佳人。

“公子!”

袁琦直接从树上跳下,飞到方容身边,先扯了条披风给他披上,才道,“咱们猜得半点儿不错,就是我们想的那个人。”

方容点头,面上却无喜色。

袁琦也蹙眉:“他是落了网,但恐怕这会儿消息早传了出去。”

他们绝不会轻视那个组织。

顾顺,那位在明州知州的位置上坐了整整六年的知州大人,居然被悄无声息地抓捕。

顾家上下都傻住。

三更半夜,顾夫人就上许薇姝这儿来跪着,谁劝说也没用,跪在门口的青石板上。

一跪就是一整天。

许薇姝身边的丫头们正紧紧张张地收拾东西,圣驾已经决定回京。他们也得尽快带着人犯,赶过去汇合,也只剩下三五日的准备时间。

这犯人太重要。上面已经下了旨意,要尽快把人送去陛下那里。押回京城受审。

这一路,恐怕不太好走。

“还没走?”

许薇姝叹了口气,略略蹙眉。

丫头过来替许薇姝把整理出的一些不要的旧衣服拿出去散给阿生那一群小乞儿。

有些改一改就能穿,还有一些料子极好,极名贵,这些人也舍不得自己用,干脆卖出去换成钱米。

“您要是不想见,不搭理就是。过一阵子她自然就走了。”丫鬟语气不屑,显然对那位夫人这么没眼色厌烦的紧。

许薇姝却叹了口气。

她实在做不到前边还和人家说说笑笑,一转头就翻脸无情,可这事儿,真不是她能管的。

一开始事情紧急,他们到被蒙过去了,不过事后没多久,许薇姝就开始怀疑,*仙能顺顺当当地越狱,又岂能是单单牢头和衙役就能办得到。

如果没有一个有实权的官员出马。事情绝对不能办得这般利索,知府顾顺,还有他身边的亲信。绝对有问题,只是单凭那点儿怀疑,就给一个四品的朝廷命官定罪,即便是皇帝在这儿,也没那么随意的道理。

显然,方容不是傻子,许薇姝能想到,人家想到的更早,干脆就设局把人吊出来。

如今一切都如想象中一样。许薇姝却免不了头痛。

顾顺这事儿一旦确定,定了罪。那简直是诛十族的罪过,他妻子女儿都不能幸免。

许薇姝心里头有些难受。

虽然有一种说法。女人嫁了一个男人,享了那个男人犯法谋求的富贵,将来出事,也应该同受惩罚,这也算是一种同富贵共患难,可顾顺的夫人,总觉得不是这种情况。

她确实享了富贵,可她丈夫做的那些事,她知道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这个女人本是最幸运的人,从今以后,恐怕要与苦难为邻了,只希望…能给她们母女一条活路。

现在顾夫人还能自由活动,恐怕多多少少,也是方容他们想看一看,这位顾夫人是不是的确不知道那个组织的事儿,有没有和什么人有联系。

虽然可能性不大。

到不是说顾夫人不像那个组织的成员,事实上,那地方出来的人,看着一个比一个清白无辜。

只是,她不是组织成员到还好,要是是的话,顾顺会合作的机会就更渺茫。

许薇姝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去,想了想,把丫鬟叫过来低声道:“你去告诉顾夫人,若是她还有机会见顾顺一面,不如求她丈夫和官府合作,把该说的都说了…这样说不定能求一条活路,否则,谁也帮不了他们。”

得了这一句话,顾夫人显然也绝望了。

不多时,就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离开。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求谁,就是来求许薇姝,也是懵懵懂懂的状态。

丈夫忽然被抓,她却连知道丈夫犯了什么罪都不行,那些亲朋好友一下子避之无恐不及,连门也不能进,娘家根本指望不上,丈夫比较亲信的手下也瞬间失踪的失踪,被关押的被关押,人也见不着。

她一个没读过多少书,见识不广的乡下女子,又还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方容那一帮手下,还是挺会查找消息,没多久就把顾家查了个底朝天。

顾家自然是祖宗八代都清清白白,这方面没什么不对,不过,现在顾顺那个所谓的,带着盘缠离家出走的女儿顾婉婷,是个假的,是他从街上带回来,准备卖身的流民,他的亲生女儿已经一年前就让他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