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钧笑对林聪道:“如何?阿水其实很能干的,黎指挥老是护着他,他就少了历练的机会,跟我以前一样。”

林聪用力点头。

黎水十分警惕,她小心地在丛林中穿行,一边东张西望,一边侧耳倾听,就算看见了林聪和胡钧,也没有大叫大嚷,而是悄悄地靠过来。

林聪迎上前去,欣喜地接过她手中的野兔,轻声问道:“没发现情况?”

黎水摇头道:“暂时没有。”

林聪抿嘴一笑,赞道:“阿水,你如今心思缜密多了。”

黎水听了这话,立马两眼放光:“真的?”

胡钧笑着接道:“千真万确!不过,林兄弟,你还是不要夸她了,一夸,就露陷了。”

黎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林聪吩咐道:“你俩好好歇息。我来收拾这兔子。等吃完这顿,咱们立刻上路。估计敌人也该找到这地方来了。”

黎水和胡钧听了,都点头应是。

午后,他们吃了烤野兔,仔细清理了这地方,又在河边留下痕迹迷惑敌人,然后便悄悄地往北行去。

一路收敛行迹,连身上做伪装的枝叶焉干了,也不曾乱丢,在停下歇息的时候,做引火之用。

就这样平安地过了一晚,第二天中午开始,他们连续碰见了好几拨搜山的敌人。

如今,敌人在明,他们在暗,偌大的山野,刻意躲避。比先前逃跑容易多了。

这也是因为碰上的敌人人数不多,都只有三四人,他们才能安然避开。当他们遇见一拨上百人的搜山队伍,分散在山坡谷底。寸土不放地搜过来,三人立即紧张了。

胡钧两眼犀利地四下扫视,脑中急速思忖,要找一处藏身的地方。或者想一个万全的躲避法子。

林聪看着对面山上星星点点移动的人影,沉声道:“不用费心了,时间也来不急。咱们就躲在这。”

胡钧猛回头,看着她疾声问道:“怎么说?”

林聪一指身边密集的灌木树丛。对二人道:“就在这里,找一块树丛密集茂盛的地方,在其中挖一个坑。咱们三个人埋进去。”

黎水愕然睁大眼睛:“埋进去?”

林聪点头道:“也不是埋。主要是那些挖出来的土不好处理,咱们进去后,还要把土也还原,免得敌人发现大堆的泥土起疑。”

胡钧四下乱看,嘴里喃喃道:“还是不妥。若是能找到一处天然的坑洞就好了。”

林聪低声道:“来不及四下找了,就在这附近寻吧。还要挖坑,再耽搁就晚了。”

黎水忙道:“等等。咱们往回走。我刚才经过一个地方。有个坑洼地,在那挖,也省些力气。”

林聪和胡钧听了,立即催促她带路,回头寻找。

果然,他们山谷边沿发现一处坑洞,隐蔽在灌木丛下。之前黎水经过的时候,踩失了脚,才发现的。

当下,林聪和黎水迅速用刀和匕首在坑底挖掘,直挖了半人深、两尺多宽,方才罢休。

胡钧见这洞隐藏在灌木丛下,倒也隐蔽,就是小了些,便疑惑地问道:“这样行吗?”

林聪催促道:“不要多问了,你俩先进去。我还要在四周清理布置一番。”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胡钧只得和黎水先下了坑洞。

等蹲下身子,他们就傻眼了:两人蹲在里面,已经不剩多少空余,林聪又如何挤进来?

林聪却没理会这个,她在那些灌木密集的地方,齐根割了好几丛枝叶茂密的灌木拿回来,交给胡钧和黎水,吩咐两人用手握紧,就当长在此地的。

她站在旁边,细细地打量这处地方,觉得坑浅了些,便让黎水将坑底的土又往下刨了两三寸。

这样,坑内人的头部完全在地面之下,再把土填进去,除非扒开灌木仔细查看地面,否则便是用刀剑木棍扫过,也不能发现下面暗藏玄机。

一切稳妥之后,她便也挤进坑洞。

如此一来,三人紧紧挨在一起,头上是密密的灌木树丛视野立时缩小,光线昏暗,倒跟生活在树根下的虫蚁一般。

胡钧着急地说道:“林兄,这样好像不大妥当…”

林聪低声道:“无妨。快,把土都填进来。一切都要恢复原样。”

三人各负责一边,伸臂将泥土都拨进坑内,立时埋住了自身,只露出口鼻出气。泥土松松地填在周身空隙,并没造成很大压力。他们又将四周树根下的落叶杂草分布均匀,做出原样,这才安定下来等待。

黎水低声问道:“林大哥,这样真的能成?”

林聪抓紧手中的灌木根部,小声回道:“能成。我刚才在上面看了,这整个山谷长满灌木,就算他们人多,也不可能趴在地上挨着寻找。只要不扒开树丛,肯定不能发现我们。”

胡钧点点头道:“说的也是。往常在外探查的时候,一是听声,二是用木棍敲打。咱们呆在这底下,上面树丛密集,他们敲打也不能发现。”

林聪道:“正是如此。咱们不能说话了。等敌人来了,一定要把手中这几棵树抱紧。务必比长在土里还牢靠,方才不会引起他们怀疑。”

于是,三人敛息屏声,四周便沉寂下来。

忽然,山坡上响起知了的嘶鸣,跟着又是一声清脆的鸟鸣,山谷仿若罕无人迹,一切皆出天然。

他们并没有等待多久,很快,前方隐隐传来人声,此起彼伏,夹着一个粗大的嗓门:“要仔细找。公主若是又被他们抓住的话,他们想躲过我们的搜查也难。”

“是,将军。”

“将军,依属下看,公主吉人天相,肯定逃脱了。”

“那也不可掉以轻心。沿河找了十几里,都没发现他们,说不准就跑进山里了。”

林聪和胡钧心里一沉:这声音前天在溶洞内听过,是阿里将军。怪不得这一拨人这么多。

林聪耳语道:“阿水,一定要沉住气,千万不可慌乱。”

阿水眨眨眼睛道:“知道。”

胡钧为了平息心中的焦灼,便盯着眼前地面,发现蚂蚁们正忙忙碌碌地爬动着。他从来不知道,这小东西奔跑竟然如此迅疾,力气也如此之大,能拖住几十倍于自身的树叶移动。

一惊之下,他忽然想到,要是蚂蚁爬到脸上夹一口,那该怎么办?若是爬进鼻孔或者耳眼,又该怎么办?

他倒是能忍受,不知阿水和林聪能不能忍住,要不要提醒他们一声呢?

人声越来越近,他努力平静心绪,安慰自己:若真是蚂蚁爬上脸,用手悄悄地捻死,这么小的动作,应该不会引起敌人注意的。

正想着,忽然眼前一亮,一丝阳光透过树隙照下来。

他微微转动目光,发现那光线正落在林聪的耳后,将他耳廓及颈部肌肤照得纤毫毕现。

随着那一丝阳光慢慢移动,渐渐移至耳垂部位,凝聚一束,仿佛具有穿透力似的,将微褐的耳垂映照得透明。

他一看之下,胸口如被重锤敲击,嘴唇紧闭,然心中却无声大叫。

那耳垂在阳光的映照下,清清楚楚地呈现钉穿过的痕迹,只不知被什么东西黏贴,从外面竟然看不出来。

这一刻,胡钧的惊愕无以复加,几乎忘记了渐渐靠近的敌人。他盯着林聪的耳垂,思绪停滞,不知如何是好。

林兄弟竟然真是女子!

不,不,也许是他看错了;也许,林兄弟小时候因为特别的原因穿了耳洞,总之,他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那一丝阳光继续偏移,从耳垂往后,落在林聪的耳根。

胡钧又发现一个情况:林聪颈部的肌肤是经过涂染的。耳后靠近发根处,许是匆忙间未染均匀,少量白皙肌肤掩藏在长发下面。

这可是毋庸置疑了!

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从侧面察看林聪嘴唇、鼻梁,顿觉无处不像女人。

昏昏然之间,耳中传入一道细若游丝的声音:“注意,敌人来了。抓紧树根。”

正是林聪出声警告。

胡钧一惊,急忙整肃心神,将那些疑惑和震惊驱出脑海,凝神应付来敌。

脚步声伴随着簌簌的树枝响动,从好几个地方传来。是有人穿过树丛、敲打草木的声音。

接着,就听有人道:“娘的,这地方这么难走。照这么找下去,敌人早跑远了。”

另有人回道:“那就快点。这地方杂树虽然多,想躲在树丛中不被发现也不容易。”

“就是。一棒子下去,横扫千军,就连兔子都能惊起来,别说是个人了。”

“哎哟,你个死混子,还真叫你说中了,这不是兔子!”

“听好了,不许撵兔子。若敢耽误事,将军怪罪下来,你们就等着砍头吧。”

吵嚷声中,林聪感觉有一股大力扫过头顶,手中的灌木被敲得震动摇摆。她死死扣紧树根,不敢有一丝的侥幸和松懈。

胡钧、黎水也都是如此。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黎水倒霉透顶,竟然有一只黑大的蚂蚁爬上她的下颌,狠狠夹了她一口。疼得她直咧嘴,悲愤地想:咬我不要紧,你可千万不要下毒啊!

第243章女儿家的心思

三人紧挨着,林聪就在黎水的旁边,察觉她呼吸急促,立即就发现不对劲。

待看清情形,不禁大惊失色,强忍不动,紧张地听头上的动静。

所幸上面的人来回扫荡了几下,未发现人迹,就继续往前行去。林聪急忙将手从土中伸出,迅速把黎水脸上的蚂蚁捻死,并体贴地替她挠了两下,然后依旧缩回去抱紧树根,并不敢侥幸妄动。

胡钧细声告诫道:“还不能动,再忍一忍。”

黎水和林聪无声无息,算是以具体的行动做了应答。

果然,随后又有两名敌人从他们藏身处经过,依然是四下扫荡敲打。甚至,有一人走得特别近,他们透过树叶罅隙,都看见了他穿的黑色方头鞋。

待人声渐渐远去,三人方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他们才觉得腿脚蹲得麻木,身体挤在狭窄的坑洞内,空隙间又填满了泥土,难免憋闷。

林聪低声道:“眼下还不能出去。至少要再等一个时辰。咱们轮流睡一会吧。算是休息了。”

黎水逃过一劫,心里高兴异常,咧嘴嬉笑道:“嗳!就是挤了点,显得闷。要不然底下泥土凉润润的,并不太热。林大哥,我脸上被蚂蚁咬的地方肿了没?”

林聪凝目仔细看了看,道:“有点红肿,不严重。放心,这蚂蚁不毒。”

黎水放下一颗心,闭目道:“那我先睡了。大哥帮我看着蚂蚁,别让它们爬进鼻子眼里去了。”

林聪也觉心情轻松,微笑道:“睡吧,我帮你看着。”

胡钧静听两人说话,并不插言。

刚刚渡过危急时刻,他仍旧觉得如梦幻般不真实。心情复杂之极,实在是这藏身的法子匪夷所思。

还有,林聪,她竟然真是女子!

她具有如此急智,身处险境而不慌乱,临时想起这奇妙怪诞的主意,把三人种在树根下,从而躲过敌人的探查,不能不让他佩服。

前天把他化妆成公主,她跟黎水在后假意追赶的主意。也算绝妙了,均是出奇制胜。

胡钧默默地注视着林聪,人如其名。她…果然聪明!

阳光西斜,头顶上灌木葱茏,他们完全处于暗影中,虽然近在咫尺,他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山谷中恢复平静。稍后,又有鸟鸣声响起,一派祥和安宁的情境。

“你是如何想起这主意的?”

胡钧发现一个重大的秘密,根本无心睡眠,遂轻声问林聪。

林聪动了下嘴角,无声微笑。

好一会。才道:“不知道。它自己就冒出来了。满山遍地都是树木,但那么多人搜索,无论怎么藏。都难免被发现,唯有埋在地下,才能躲过。”

胡钧苦笑道:“也是。奇思妙想怎会有理由。也许,是你经常身处山野,跟它熟悉。方有这份灵觉。你家住何处?”

林聪扫了他一眼,轻声道:“岷州丰县。我家住在山里。我爹是猎户。”

胡钧神色有些异样,打趣道:“你爹是猎户,你打猎的本领好像不大好呢!”

林聪撇撇嘴道:“我才多大?我爹不是还没来得及教我打猎么!”

胡钧心中暗道:“不是你爹没来得及教你,是他根本没打算教你吧?女孩子当然不用学打猎,只要会持家,等着嫁人就好了。”

正心思电转,忽然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均屏息,警觉地侧耳倾听。

那声音很轻灵,响声也很细微,不像是人发出的,似乎是体型较小的兽类发出的。

林聪忽然紧张起来,耳语道:“小心,千万别是蛇。”

胡钧听了吓一跳,急忙想往她身边靠——天地良心,他宁愿对阵三五个敌将,也不愿意在这种情形下看见一条蛇。别说被它在脸上咬一口,就是从眼前溜过去,想想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可是,身子埋在地下,动不了不说,就算能动,也没处移动!

似乎感觉到他的紧张,林聪轻笑起来。

“不用怕。不是蛇。我看见了,是兔子。”

她语声满含戏谑,令胡钧极不自在,脸颊热了起来。

果然,一只肥大的灰兔走走停停,“跐溜”一下窜进树丛,停在他们面前,瞪着圆溜溜一双琥珀眼,对着树根下三张陌生的脸颊愣神。

想是从未见过人脸,兔子竟然没有惧怕,只是好奇地看着他们,对他们眼珠不停转动尤其不解。

林聪又是好笑,又是担心,生怕兔子啃她鼻子,又或扯她头发,忙低声驱赶:“走开!快走开,我们不能吃。”

兔子不但没被吓跑,反而凑近了。

胡钧见林聪着急,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才是女儿态嘛!

相反,他看见是兔子不是蛇后,心里就不害怕了,逗弄道:“小兔子,千万别走。我们还饿着肚子呢!看在我们英勇无敌,深入虎穴,智擒公主的份上,你就‘舍身饲虎’吧!”

林聪听他念念有词,又见兔子十分可爱,不禁起了童心和恻隐之意,竟细声劝慰兔子道:“小兔子,赶快跑!这家伙是个大坏蛋,他在‘守株待兔’呢!你没看见他眼中的贪婪?你没听见他肚中饥肠辘辘的响声?你没感觉到危险的临近?赶快跑!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哪,是世上最坏的东西,什么都吃!”

兔子定定地看着她嘴唇不停地蠕动,兔眼睁得大大的,纯净而无辜。

胡钧被这一幕情景吸引,也不禁玩心大起,低声笑道:“兔子,咬她耳朵。她耳朵嫩嫩的,肯定很好吃;鼻子味道应该也不错;再不就吃嘴唇吧,那块肉最软。”

林聪听了一哆嗦,咬牙道:“兔子,吃他嘴唇。这家伙肉多,你啃两口他也不当回事…”

两人微声嬉笑,互相打趣,一扫刚才紧张的心情。

黎水终于被他们惊醒,林聪急忙叮嘱道:“阿水,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叫。”

就算她预先打了招呼,黎水陡然发现眼前多了个毛绒绒的东西,毛脸上嵌着一对闪亮的琥珀眼,三瓣嘴,细长胡须,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险些大叫出声。

待弄明白事由后,黎水就喜欢得不知如何。她比林聪还不知掩饰,连声叫“小兔子乖乖”,听得胡钧偷笑不已,暗道阿水实在是顽童脾性。

那兔子逗留了好一会,也没发现异样,三人脸上的味道也没引起它的食欲,便想转身离开。

胡钧哪肯放过这现成的晚餐,手一动,就想抓住这小东西。

他一动作,林聪立即觉察,急忙制止道:“不许抓它!”

黎水也道:“就是。多好玩的兔子,抓住它你舍得杀?”

胡钧不可思议地望着两人道:“你们…你们不知吃了多少兔子了,怎么这会儿充起善心人来了?”

林聪坚持道:“那不一样。这只兔子陪我们玩了半天,总有些情义,若是翻脸就把人家杀了烤了吃了,那不是太残忍了!”

胡钧张大嘴巴,实在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就自言自语地对着它说了几句话,就有情义了?

黎水道:“外面兔子多的很,干嘛非要抓这一只?”

胡钧十分郁闷,无力地问道:“此兔跟彼兔有区别吗?”

黎水斩截道:“有!这兔子跟我们有一面之缘!”

胡钧呻吟道:“哪一回猎兔子,不都是看见了才射杀的,不都有一面之缘?”

林聪窃笑道:“你不用跟我们争执,兔子早跑了。”

听着她乐滋滋的声音,胡钧心道,是不是女子都是这么奇怪?明明她杀起人来下手又极狠,用“杀人不眨眼”来形容也不为过,这真是猜不透了。

低声说笑一阵,直等太阳沉入山后,三人确定周围再无动静,才从地底爬了上来。他们仔细将泥土填入坑洞,再用枯叶覆盖,一切恢复原样,才迅速离去。

接下来的行程中,他们虽然也遇见了几波敌人,但因人少,直接就避过了。此后一直到靖军辖区,再也没有遇见大的危险,却也没有找到黎章等人。

这日,他们踏入熟悉的地域,触目皆是熟悉的山林沟谷,大概离中军营寨还有一日的行程。

胡钧便道:“不找了,咱们直接回军营。”

黎水急了:“不找了?那我大哥…”

胡钧挥手打断她的话:“阿水,听我说,你大哥没事。这一路行来,并未发现大量敌人,可见咱们之前的调虎离山之计成功了。以黎指挥的能力,肯定已经将公主安然带回军营了。”

黎水听了,犹豫地看向林聪。

林聪沉吟了一下,点头道:“胡指挥说的有理。咱们先回去再说。若是黎指挥尚未归营,需跟副将军禀告此事,然后率众前来接应,比咱们三个人无头绪寻找,要稳妥好多。”

黎水这才释然,忙催促快走。

林聪劝道:“急也没用,不吃东西,爬也爬不回营寨。”

遂吩咐她就地歇息,自己提着路上猎的山鸡去溪边收拾。

胡钧见黎水一屁股坐到山石上喘气,忍不住叱道:“还不去帮林兄弟?你一个男人家,看着林兄弟忙,就好意思?”

黎水瞪大眼睛道:“等下我要生火嗳!你不也是男人?你才是什么事都没干好不好!”

第244章 公主成了烫手的山芋

黎水实在觉得奇怪,也不知这个胡钧是怎么了,忽然对她横竖都看不顺眼起来。

就说昨天吧,她摔了一跤,后腰被树桩戳了一下。林聪要帮她上药包扎,胡钧愣是不让,非要自己帮她包扎。

她能让一个陌生的男子看自己的腰?

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

当时两人差点吵了起来,一个非让林聪弄,一个不让林聪弄。

最后,还是林聪出面,对胡钧轻笑道:“胡指挥伤还没好,自然该属下帮阿水。属下最近常干这个,也熟练。胡指挥的伤不也是属下处理的么!”

又奇怪地打量他,神情有些疑惑,仿佛不解他为何这样。

胡钧这才住口,闷闷地走到一旁,不再管这事。但是,他依旧会不自觉地关注林聪,差不多的事不是自己抢着做,就是唤黎水去做。

不为别的,当他猜林聪是女子后,觉得自己跟黎水两个大男人,处处让林聪这个女子照应,实在让他心中难安。

可是,他发现林聪跟黎水亲密之极,又实在是想不通:若她真是女子,为何就不避男女之嫌呢?

难道自己弄错了,林聪不是女子?

胡钧看着对自己瞪眼的黎水,用力甩了下脑袋,不再跟她争辩,亲自拾柴生火。等林聪把鸡收拾好了,又一言不发地接过去亲自烤。

林聪急忙道:“这个让属下来。”

胡钧瞥了她一眼,低声道:“不碍事,我伤好多了。”

林聪走到一旁,奇怪地问黎水:“他怎么了?”

黎水嘟嘴道:“我哪知道!怪人!”

林聪看着胡钧,神情若有所思。

草草吃了点东西后,他们再次上路,直奔中军营寨。

往西北才走了几里路程,过了眉河,来到一处叫老鸹岭的山边。就发现情形不对劲:巡查的靖军人数骤然增多,警戒森严。

他们才一露面,立即被几十军士围住,就要把他们当作敌人射杀。

胡钧见事不对,急令林聪和黎水后退,掩藏在一株大树后。他自己上前高声喝道:“不要放箭,是自己人。我是第五将第九营指挥使胡钧。这是腰牌!”

对面有人喝道:“放下兵器。待我等察看后定夺。”

胡钧就放下手中钢刀,并将腰牌举起,对面走过来两个军士验看。

军士验看无误,转头大声道:“冯指挥。确实是第五将的人。”

一个身材粗短的中年军汉走过来,对胡钧抱拳道:“在下第三将严将军手下指挥使冯谦。”

胡钧也抱拳道:“见过冯指挥。在下是奉何老将军之命,出去执行军务的。如今返回交差。”

冯谦严肃道:“胡指挥。眼下情势非常。你虽然有军牌证明,然我等都不认识你。为稳妥起见,在下须得将你绑了,押去见严副将军。那时自能分晓。”

胡钧惊诧道:“何故如此?难道大战尚未结束,但这里…”

冯谦冷声道:“请恕在下无可奉告。”

猛一挥手,上来两个军士,将胡钧扭住,三两下就用绳子反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