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掩口打了个哈欠,引起香儿注意,忙道:“秦哥哥,你困了,赶快去睡吧。你身上有伤,可不能劳神。”

秦旷用力闭了下眼睛,又努力睁开,问道:“香儿妹妹不睡?”

林聪听了生气地想:“睡不睡关你屁事?”

忽然觉得托他照顾香儿不是个好主意。

香儿依旧神采奕奕,眼睛贼亮,对秦旷道:“我喜欢听林大哥说那些打仗的故事。可是他明儿就要走了,我只有这一晚上能听。秦哥哥你不用陪我耗着。”

秦旷听她如此说,就不好意思再呆着了,只得起身去睡,一边走一边腹诽,也没见林队长说些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都是些鸡毛蒜皮、东扯西拉的事,怎么香儿妹妹就听不厌呢?

等秦旷他们去后,香儿便打发白果三个孩子也去睡了,鲁三自动退去屋外守候,姐俩才开始低声说悄悄话。

一想到大哥都当了副将军了,香儿就精神抖擞,丝毫不觉困倦,攀着林聪问长问短,又猜测二叔何时能起复,爹娘何时会进京等。

姐俩都很有默契,都不去提小弟玉米。

香荽更是想都不敢想。因为,每一想起他,她就觉得一颗心不断往下沉,忽然间无喜无悲,觉得日月无光,世界都成了灰色的。

于是,玉米就被她尘封在心底。最明显的就是,山谷里各样粮食蔬菜都种,就是不种玉米。

一夜过去,等鸡叫的时候,香儿才打了个哈欠道:“大姐姐,等你回家的时候,我要跟你睡一床。还有,你要教我使剑。”

林聪抱着她小小的身子,满是心疼,嘴里却说不出话来。

说什么呢?

没有她的日子里,香儿不也独自闯了三年么!

别看她一副乖巧的模样,其实她心里早就决定去京城了。她其实是很有主意的,未必会听她这个大姐的。想起这个,她就觉得自己所有叮嘱的话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早饭后,林聪留下田五带十个老兵,连同虎王寨新招的三十人,命他们听从王管家调遣,然后便率众告辞。

虎王寨门口,林聪看着香儿满是不舍的目光,又见秦旷牵着她的手,跟她并肩站在一块,心中说不出的怪异。

她死盯着他们拉在一起的手,恨不得目光化为腰中宝剑,把那小子的手戳出一个洞,又或者震开他;又暗怪香儿不谨慎,随便就让一个陌生少年牵自己的手。

可惜,那两人毫无所觉,依旧那么大大方方地牵着,倒像他俩才是相依为命的兄妹似的。

秦旷正容肃然对林聪道:“林队长,此去走好。他日凯旋归来,秦旷定会设酒宴相庆。”又低头看了一眼香儿,补充道:“在下会照顾香儿的,请林队长放心。”

他也觉出了香儿和林聪之间不同寻常的默契和情义,是以这么说。

林聪不语,她再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丢下妹妹独自一个人,忍了又忍,才按捺下把香儿抱上马狂奔而去的念头,对军士们一声叱喝,拨转马头,扬鞭而去!

虽然不舍,心中却并不太伤感。

因为,这一趟来,她看到了张家的希望。

就如同昨夜姊妹俩畅谈通宵后,今晨拉开屋门,迎着东方渐露的曙光,那从山峦背后迸射出的灿烂红霞,染红了半边天际,耀花了她们的眼,照亮了她们的心,只觉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希望和喜悦,蓬勃的朝气在心底泛滥!

张家,挨过了黑夜,如同那清晨的曙光,如同初升的红日,慢慢腾空而起!

带着这样的心情,她疾奔到昨日军马停驻处,那三百人已经整装待发,打头的李敬文迎上前来,面上略带急色,她不自觉地展颜一笑。

李敬文见她神色非比寻常,不禁一愣,眼神闪了闪,似乎在问“啥事这么高兴”。

林聪看见他这熟悉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敬文哥早就认出她了,她还在跟他打哑谜,两个熟悉的人装模作样地故作才相识,实在无味的很。

这么想着,加上她心情实在好,急于寻人分享,便催马上前,在马背上探身靠近他,低声笑道:“我见到香荽了。”

说完,不待细看李敬文的反应,扬起手臂高声喝道:“出发!”

率先纵马而去。

李敬文顿时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痴傻呆愣在原地。

“呼啦啦”大队人动身上路的声音惊醒了他,加上随从在一旁催他,这才惊醒过来,心里的欢喜就跟水泡似的,一个劲地往上冒头。

第289章 永远等你!

也难怪李敬文这样,林聪不仅向他坦承自己就是小葱,还告诉他她见到了香荽,这实在令他激动难耐。

看着在前面纵马疾驰的林聪,他再也压制不住飞扬的心情,兴奋地往马屁股上猛抽了一鞭,大喝一声“驾”,直追过去。

两人恣意逍遥,顺便放纵自己的情怀,无声大笑,可苦了后面跟随的军士和大夫们了,一个个跑得跟老黄牛似的,呼噜直喘气儿!

李敬文回头看了看,暗自埋怨道:“你们急什么?慢慢走就是了。这么跟着撵,一点眼色都不懂。”

他想找个机会单独跟林队长倾心详谈呢,当然不希望这么多尾巴跟来了!

林聪跑了一程,意识到这样不妥,就放慢马步,并四下打量周围景致。忽见路旁一条小溪淌过,溪水甚为清澈,便跳下马背,走到小溪边去洗手,一边等候众人。

一阵马蹄响,李敬文也赶上来了。

林聪转过头,只见马上那人头戴灰色方巾,身穿一件半新的银灰长袍,嘴角含笑,望着自己不说话。

四目相对,彼此心中都跟明镜似的。

只因从前年少,不曾表露,如今久别重逢,又不必再当什么“林队长”“李县令”,自然另有一番心情。林聪更是对李敬文的心意一目了然,在他灼灼目光下,忽觉脸发烧起来,不敢再看,遂垂下眼睑低头弄水。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林聪面前的溪水中映出一片阴影,恰似乌云当头罩落,——是李敬文来到近前。伴随着些许温热的气息靠近。

她不禁心跳加速,忍不住头低得更很了。

看着水面不停晃动的两张不成型面孔,林聪忽然醒悟过来,有些想笑:自己眼下可是男人装扮。这样忸怩成个什么样子?

想毕,急忙回头看向李敬文,说不定他就忍不住在笑呢!

李敬文确实在笑,不过不是她想的那样憋着笑。而是淡淡的含笑,仿佛心底的喜欢太满了,以至于装不下,溢出面颊上来了。

他在林聪身边蹲下身子。洗了把手,不知跟她说什么好。其实他觉得这样什么都不说,也很好。

不过。总不能干愣着。于是,他想了想,侧过脸去问道:“林兄弟,既然见了…为何不带上她?”

林聪咳嗽一声,道:“是这样的…”

她将昨日的事大略说了一遍,又说自己原本是准备将香荽带上交给他照顾的,可是香荽自己不乐意。没办法,只得任她去了。

李敬文听呆了,好一会才道:“你们…姐妹还真是像!”

又安慰道:“那个…很快就会好的。”

林聪恢复了紊乱的心绪,大大方方地抬头看着他脸,笑着用力点头道:“嗯!”

李敬文见她心情很好,也高兴,先回头看看来路,见大队人马还没跟上来,遂低声问道:“板栗可好?”

林聪自小与他相熟,如今两人又捅破了那层纸,她心情又极好,便放松下来,对他眨眨眼,调皮地说道:“你猜猜看?”

李敬文更高兴了,故意仰脸看看天,思索了一会,才道:“是不是升为将军了?是那个黎章?”

林聪明知他早猜着了,也不点破,笑着点头。

李敬文故意道:“唉!真嫉妒哩!”

林聪“扑哧”一声笑起来,问道:“你中了进士,还不满足?”又道:“你家敬武不也是一样。长明叔和婶子高兴坏了吧?”

李敬文点头道:“我爹和我娘天天开心的不得了。”

说着,忽然看着她微笑起来,神情有些莫名的味道。

原来,他想起娘说“儿子,你一定要把小葱找回来,再娶回家给娘当儿媳妇。”的话,再看看眼前人,心里就又是欢喜又有些羞涩,又见林聪疑惑地看他,便笑着低下头去。

林聪只觉他神情异常,似乎脸也红了,倒不好追问的,便转过话题问道:“怎就把你安排到西南来了呢?”

才问完,忽想起那天他才说过,他和泥鳅是自己请旨要来西南的,八成是为了自己和哥哥,不禁感激地说道:“我忘了你说过的。”

李敬文摇摇头,看着她轻声道:“我那年不是说,中了秀才要请你们吃饭么。这一拖就是三年,我心里惦记着这事呢。”

林聪又笑起来,道:“如今吃的是进士的喜酒了。恐怕还得等些日子,我们驻扎在眉山里面,平常轻易不得出来呢。”

李敬文急忙问道:“你们驻的地方离丰县多远?”

林聪道:“有小两百里路呢。”

李敬文就皱眉道:“那么远?那我要是想去看你们,可不是麻烦?”

林聪笑道:“你是地方父母官,岂能轻易离开治地?只好等仗打完了,我们再去瞧你了。或者,我们可以借运粮草之便前去。”想想又摇头道:“还是不行。粮草有专人运送呢!”

李敬文听这话的意思,竟是到了西南,到了丰县,也不得轻易和她相见,更不要说常见了,不禁着急起来。

林聪见他着急难舍的样子,心中一跳,不敢深想,忙道:“你将丰县治理好,军需能足额供给,便是帮了大忙了。”

李敬文心中一惊:他可不就是因为这个来的么!

才见了她,竟然色欲熏心,只顾想着会面的事,若是因此误了大事,那时有何面目见她?

这么一想,心中愧疚,脸上发烧,低声道:“是我糊涂了。”

正说着,嘈杂的人声传来,大队人马赶到了。

林聪便迎上前,歉意地安抚那些大夫,又命就地歇息,稍后再赶路。

此后一路晓行夜宿,虽是翻山越岭、穿城过寨。甚为辛苦,然伴在林聪身边,李敬文只觉得无事不遂心,无景不悦目。只盼这行程一路下去,走不到头才好,如此他便能与林聪多聚些时日了。

然而,进入岷州境地不久。他们还是到了分路的时候。

恰在此时,他们又遇见一路赶往眉山前线的军队,本是驻扎在丰县耕种的,如今应顾涧将军军令。前往边关集结。

林聪心中一惊,只怕局势有变,忙不迭地跟李敬文告辞。喝命众军加快行程。几年来。她已经惯了这种令行禁止的军旅生活,一旦进入状态,根本无暇产生太多的离情别绪。

可是李敬文不同,他初次见识到这一切,见她陡然转变气势,成为杀伐决断的将领,就要奔赴疆场。而此去吉凶未卜,不禁心中五味杂陈。

这不反了么!

寻常出征,都是女子倚门送夫,或母亲送子,可到了他这里,竟然是男送女!

就算万般不舍和不放心,他也不能流泪,更无法安慰,只能整肃官帽袍服,直视着她的眼睛,轻声而坚定地说道:“我永远等你!”

永远等你!

若你不能回来,我将永远停在丰县,常伴你在西南!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林聪心如重锤敲击——他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永远有多远?

眼窝一热,不忍再跟他对视,拨转马头就走。

无法应承,也不能应承,谁知将来会怎样呢?

可是,心中是幸福和感激的,因为有那样一个人守望着自己,便是死了,此生也没有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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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聪到了眉山县,又得知一新讯息:七里滩驻扎的军队中有人生了不明病症,顾将军正召集县城的大夫往眉山去呢,还特地派人在城里等候她,命她回来后急速赶往七里滩。

林聪心里“咯噔”一下,生出一种不祥预感。

她忙将周菡的家信交给一个军士,嘱咐他送去周家,亲交到周父手上,然后率领那些新军和大夫赶去眉山七里滩。

那个军士带着周菡的信,赶了几十里路,送到周家所在的小镇——牛头镇。

敲开周家的门,一个老管家出来接见了他,道明来意,那管家却说老爷出门去了。

军士急了,忙问什么时候回来。

管家道,这可没个准儿的,因为老爷走的时候,把一应家事都安排妥了,还把夫人和小少爷都送到大女婿家去住,看样子要好久才能回来。

那军士就傻眼了:林队长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亲手把这信交给周姑娘的父亲,如今可怎么好?

就算他是一个普通军士,也不能在外延宕不归。于是,他只好把信交给管家,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他等他家老爷回来,一定要亲手把这信交给他。

管家自是满口应承,说这还用说嘛。

等军士走后,一辆马车驶进周家院子。马车尚未停稳,就从车上跳下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冲着老管家叫道:“蔡爷爷!我回来了。”

蔡管家转头,诧异地问道:“少爷,你怎么回来了?”

少年道“我回来看看家里可有什么事”,忽然看见他手上的信,便问道:“这是谁的信?”

蔡管家道:“唉!是三小姐托人捎给老爷的信。好像有重要的事,很急的样子。你说,老爷又不在家,这可怎么办?”

周少爷眼珠一转,道:“给我瞧瞧。”

老管家把手一缩,讪笑道:“这不好吧!”

周少爷正色道:“爹不在,要是三姐姐有急事呢?那不耽误了?如今家里就剩下我,这信当然该我看了。”

老管家想想也对,只好把信交给了他。

周少爷接了过去,拆开封皮,展开信纸,只见好厚一沓!

从头细细看来,越看眼睛睁得越大,一副受到大震动的模样,让老管家感觉奇怪极了,心痒痒的想知道缘故。

第290章 终知真相

周少爷看完了信,兀自捏着那沓信纸出神,老管家连唤了两声,才醒过神来。

见老人家一副求知的模样,少年微咳了一下,道:“三姐确实有急事,要家里人去帮她。这个,蔡爷爷你看,爹也不在家,娘也不在家——就在家也不能去,我看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好了。”

蔡管家听得稀里糊涂,愣愣地问:“去哪儿?三小姐有什么事这么急?”

周少爷道:“蔡爷爷,这我可不能跟你说。你老人家还是别问了,反正迟早总会知道的,也不争这一时。我这就去准备准备。”

蔡管家急了,忙拦住他道:“少爷,不说就不说。可是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呀?这一去,又没个地方,也没个理由,少爷年纪又小,叫人怎么放心哪!”

周少爷道:“蔡爷爷放心,我不叫你为难,我给娘写一封信,把去处和缘故都说了,她就不会怪你了。”

蔡管家道:“那少爷亲自去跟夫人说,交代清楚了再出门,不是更好?”

周少爷心道:“好什么好?要是跟娘说了,娘也要去,那才麻烦呢。”面上却故作忧愁急迫道:“来不及了。只好劳烦蔡爷爷去大姐家跟娘说一声,再把我的信交给她了。”

说完,一面对小厮叫“默儿,准备两匹马”,一面走进屋去写信收拾行囊。

一个时辰后,蔡管家眼睁睁地看着小少爷带着小厮默儿、背了两大包行囊出门,不知何往。他手上捏着两封书信,望着空荡荡的院子愁眉苦脸自语:“一家子都走光了…”

************

再说林聪,昼夜疾驰,率领一众人赶到七里滩。

如今,严克副将军移军驻扎在此处。因为军士生病的缘故。顾涧将军也亲自赶过来了。

林聪见过两位将军后,就赶紧为他们引见青山医学院来的陈老大夫等人。这个陈老大夫,就是当初帮黄观之母治病的那个,也曾带着小葱和秦淼出去游历。

顾涧大喜,亲自下座见礼。

双方寒暄已毕,严克就朝他们介绍了军中生病的情形,陈大夫听后面色严峻,当即提出要亲去查看生病的军士。

于是众人去了单独给生病军士设置的军帐。

生病军士的症状很明显:恶心、咽干、头痛、发热,导致浑身无力,面色赤红。虽然目前尚未有死亡的。但那重症患者已是奄奄一息,眼见不治了。

最可怕的是,此病呈现传染迹象。军中已经有几十人呈现相同症状,都被集中到了此处。

陈大夫和同来的几位老大夫仔细查看后,对顾涧和严克表示,应该可以治,但有些费事。又细细地解释。此病与山中瘴气有关,春季气候回暖,山中湿毒潮气也渐起,军士们群居在一处…

林聪本身是大夫,又在西南军中呆了三年,对眉山的气候、水土无一不熟悉。因此差不多的常见病症也都有些了解。她虽然没有上前替病人把脉,但听陈大夫所说,加上自己冷眼观察。直觉此事非同寻常。

略一思忖,便对顾涧抱拳道:“属下大胆,请将军恕罪。”

顾涧对她此次湖州之行非常满意,沉声问道:“但说无妨!”

林聪道:“将军,咱们在这眉山呆了不止一年。往年也曾有人被山中瘴气所害,或是生其他病。都不像这次这样传染。因此属下以为,此事十分蹊跷,必须详查。还有,虽然陈大夫等人都是杏林高手,但事关我军中千万将士性命,必须慎重。属下的意思是:再派人去湖州小青山,去请秦枫大夫前来。不是不相信各位大夫,而是有备无患。若是等事态紧急时再去请,路途遥远,就赶不及了。”

一席话说得顾涧连连点头,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就忙去跟陈大夫商议。

谁知陈大夫听了道:“老夫正有此意。若是精心调治,治愈几个或十几个病人,我等自然不在话下;然而若是大批军士都被传染,情形就不妙了。须得拟出对症的方子,药到病除方能避免严重后果。秦大夫医术精湛,能请他来共同研商,胜算要大许多。”

另一个老大夫道:“必须赶快。迟了染病的人多了,治起来就难了。”

严将军立即急慌慌地嚷道:“那还等什么?就你——”他用手一指林聪——“林队长,你去过湖州,路径熟悉,人也熟悉,还是你去好了。”

顾涧略一沉吟,对林聪道:“你先在此歇下,待本将军派人将那些新军送去蜈蚣岭,见过黎将军,若他没有另外的安排,你就再跑一趟湖州。”

林聪忙躬身应下。她也正有事跟哥哥说呢。

只有严将军十分奇怪,不明白顾涧为何对黎章如此优容,便是调用他身边一名队长,也如此慎重。

顾涧返回大帐,命人即刻送玄龟等新军去蜈蚣岭。

第二天下午,黎章带着黎水匆匆赶来七里滩。先去拜见顾涧。两人在大帐中密议半个时辰后,才出来见林聪,并让她赶紧上路,再去湖州府请秦枫。

“于公,你去过一次,比重新派别人强;于私,秦大夫是你师伯,你亲自去接,也是应该的。这一回,能名正言顺地请秦伯伯来,咱们就少了许多顾忌。”黎章对林聪道。

黎水也兴奋地说道:“是呀林队长,接秦大夫可是大事,不能马虎的。要赶快,别耽误了给兄弟们治病。”

黎章听她说得冠冕堂皇,忍不住捏住她鼻尖晃了晃,低笑问道:“等不及见爹了?”

黎水使劲挣开他手,抿着嘴只顾笑。

林聪点点头道:“我当然是乐意去的,就是怕军中有事。”

黎章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道:“你放心,我已经把蜈蚣岭封闭了,严令外人进入。昨日刚进去的人。全都换了军服,旧衣裳都烧了。若这疾病真是南雀国捣鬼,也休想危害到我蜈蚣岭这支人马。到时候,必定会给南雀国一个大大的‘惊喜’。”

林聪笑赞道:“黎将军果然心思敏捷、思虑周到,那在下就放心了。”

黎水道:“林队长放心去吧,我跟大夫们请教了许多防范的措施,如今上下都在严格实行,这病肯定不会传到蜈蚣岭去的。”

说完,还对林聪眨眨眼睛。

那些措施都是她自己拟出来的,不过借着军中大夫的名义施行罢了。

林聪笑着点头。对帐外瞄了一眼,笑眯眯地压低声音道:“现在说好消息…”

黎水激动地扑过去,抱住她胳膊。小声催道:“快说,快说!哎呀,我好紧张!”

她果然很紧张,整个人都依靠在林聪身上。不过,这紧张是隐隐的期盼。却没有害怕,因为林聪脸上并没有一丝伤感的神情,所以,她判定这消息肯定是好的。

林聪爱怜地将她环在胸前,却把眼光对着黎章,缓缓道:“葫芦哥哥很好。升为偏将军了,如今在二皇子帐下效力…”

黎水身体就僵硬了,林聪后面说些什么。她再也没听进去,愣怔了好一会,忽然泪水就滚落下来。泪眼朦胧中,感觉林聪在为她擦泪,似乎还在笑。又说了许多安慰的话儿,她一句也没听清。

黎章看着无声哭泣的黎水。心中酸涩不已。

果然,郑葫芦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他注定要当白虎将军的。这个时候,若是他们兄弟俩能聚在一处开怀畅饮,那他怕是要高兴得疯了吧,要是再能并肩杀敌,那就更痛快了。

只有一样不好:淼淼要离开他了。

这也是注定的结果。

可是,他不能因为这个就不高兴,听见葫芦哥哥活得好好的却不高兴,那他成了个什么人了!

宣泄了一通,黎水觉得心头畅快许多,她擦干泪,对林聪歉意地说道:“我…我就是忍不住…”忽然瞥见黎章的神情,心生内疚,喃喃叫道:“大哥…”

黎章展开笑脸,故意戏谑道:“才哭了这么一会儿工夫,可是长进多了。我还以为你要大哭一天一夜呢!”

黎水愕然道:“一天一夜?”

这是好消息,干嘛那么死劲哭?

林聪抿嘴笑道:“别听他的,逗你玩呢!淼淼,我跟你说,师傅又帮你生了个妹妹呢!叫做秦溪。”

黎水顿时被这条新的喜信给吸引了心神,瞪着红红的眼睛问道:“真的?哎呀,这可是太好了!妹妹好,秦涛太淘气了。我就想要一个香荽那样的妹妹。”

林聪一把捂住她的嘴,探头对帐门口张望了一番,小声道:“别叫!一定要沉住气,我还有许多好事没说呢。我说了,你们可千万要忍住,不要大惊小怪的。”

见黎水点头,她才松开手。

黎章和黎水都兴奋地凑近林聪:还有好消息?

林聪便轻声述说,将这次回村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听见黄瓜和黄豆中了秀才,黎章并未动容,这是意料中的事;

泥鳅和李敬文中了进士,被派来眉县和丰县任县令的事倒让他听得一愣,心里有些欢喜;

林聪最后说起在路上碰见香荽的事,黎章和黎水就听呆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张家在流放的途中还会出事,香荽竟然能化险为夷,还收服了一群山贼,当起了山大王!

看着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林聪一个劲地笑——她就知道这事会令他们吃惊的。

黎章又是笑又是叹气:这个小妹妹太出乎人意料了,这就单枪匹马杀往京城了?爹娘爷奶二叔都还没去呢!

还有,她那个草灰攻击敌人的法子好像不错嗳,能不能利用一下呢?

第291章 特别的寿礼

 林聪再次踏上去湖州的路。

这一次,她只带了五个军士,一路马不停蹄,于四月八日重新赶到清南村。

才进村子,就听见一阵锣鼓喧天,夹着轰雷般群声叫好,然后笛韵悠扬,咿咿呀呀唱曲声,好像在唱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