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见人死了,很惊异。

秦淼道:“怎么就死了呢?我可没杀他。我们走的时候,他还是活的。”

周菡更是诧异极了,也撇清道:“我也没杀他。就喂他喝了些迷药汤。这个汤他之前也喂我们喝过的。我们都没死,他怎么就死了呢?”

众人看看白鹤头脸脖子上被扎得斑斑点点血痕,再看看据说是郡主和周家三小姐的小叫花那副无辜的模样,心都狠狠地抽了一下。

去找人的军汉畏惧地看着二人,告诉英王道,他们去的时候,这人被不知内情的乡民们活埋了。

秦淼恍然大悟,一拍手,总结道:“这就是报应了。半点怪不得我们。”

周菡立即点头。感叹道:“可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这人该死,与她们半点无关!

众人都无语,只有葫芦连连点头,哼了一声道:“所以说。人万不可做亏心事。前有胡钰,今有白鹤,就是最好的例子。”

大伙儿面色古怪,一个个竭力容忍,以至于龇牙咧嘴,心中却都默问:昨天杀了那么多人,也不知都是谁干的!

见众人都低头,英王咳嗽一声,对葫芦道:“请白虎将军带她二人先入城。向父皇禀告前情。本王在此等候圣旨。”

葫芦忙大声应了,精神气象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又请英王派人知会在北边寻找郡主的玄武侯等人,一边欢欢喜喜地背着秦淼和周菡走了,留下一片钦佩的目光。

葫芦找了辆马车,先将二人送回将军府,再去皇宫复旨。路上,被秦淼追问。遂告诉她们昨日的事情。

原来,板栗带人往西路追下去。追到百里之外,就发现被丢弃的马车,而车上的人却踪迹全无。

他警惕万分,不肯再追,吩咐一千军士回头,化整为零。四散在乡野村庄寻找;另派探子伪装去前路探查,自己则带一千人潜伏入山中。

时候不长,城内的葫芦发了信号,西路军杀入城去,一面派人通知玄武侯等各路人马:城中有变。半个时辰后。又派一拨人来报:荣郡王谋反,小心青龙将军洪霖。

板栗探知前路有埋伏,再接了葫芦消息,正要带人杀回京城,紧跟着又接到第二条消息,当机立断,从小道绕路西北飞虎关,去迎接英王秦源。

秦源及其亲卫并护送的人马两千余人,被洪霖率领五千人马围困在距离飞虎关八十里的铜岭山中。

洪霖不敢公然承认截杀皇子,只能出动手下最亲近信任的一只军队,却命另外三万人在山中蛰伏,假称等候谋反的玄武侯或者白虎将军。

板栗带的人少,机动灵活,绕过那三万人,横空杀出,二皇子方才脱身,并喝破洪霖阴谋。

北路禁军顿时大惊,遂束手就擒,归于二皇子帐下。

洪霖事败,率三千残余往东奔逃,要会合北面尚不知情的六万禁军。他们奉命隐藏在京城百里之外等候消息。

事成之前,洪霖不敢让大军靠京城太近,怕走漏了消息——军中并不是人人都支持他的。只等荣郡王逼宫成功,那时木已成舟,才敢宣布自己身份。

再说老鳖、刘井儿和李敬武等三路人马,除了南路的刘井儿,老鳖和李敬武都遭到伏击。

因他们将军士化整为零,散入乡野寻找秦淼二人,只有两三百人落入伏击圈,损失并不大。后二人接到葫芦消息,见势不妙,都退回京城附近。

谁知胡钧率几百军士前来,假称奉荣郡王之命来迎接洪霖,说京中大事已成,葫芦却隐藏在其中。待见了洪霖和众将,二人暴起发难,大撒毒药迷药,迷倒一片将领,一场内战遂土崩瓦解。

这是云影,她气疯了:秦家医药世家,用药的行家,女儿竟然在新婚之夜被人迷晕带走了,真是怒火攻心,把积攒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护身药物全搜给葫芦了,让他大把撒。

大战虽然避免,然小战却没能免。

葫芦四处搜寻秦淼不见,拷问又无果,气怒交加,再次大开杀戒,连洪霖也一刀砍了。幸得英王和玄武侯赶来,才没造成更多杀孽。

因审问了洪霖手下,得知他派了护卫白鹤入荣郡王府协助大事。这白鹤最是心思缜密,所以众人分析后,不往远处找,反往京城附近一路寻来。

英王略整顿北路禁军,将详情具表上奏,听候皇上发落。

一天一夜过去,板栗在北路,葫芦在西路,其他两路也都派了人,把那些村镇都翻了个个儿,秦淼二人却踪迹全无。

谁知道她们已经脱身,大摇大摆往京城来了呢!

众人分析一点没错,当初白鹤弃了马车后,往回跑了几十里地,隐入乡村。他机关算尽,全是防范玄武侯和白虎将军的招数,却万没料到对手就在眼皮底下,以至于最后栽在两个弱女子手中。

第370章拔情根

大战后的京城清冷凄怆。

叛乱平息,但百姓们依旧心有余悸,不敢出门,因此城中十分萧条。就有人上街,也是行色匆匆,看见街道上大片暗红色血迹心里发颤。

杀戮并未停止,先前是叛党,如今轮到皇帝了。

永平帝没想到,二十年前争夺皇位的情形会在二十年后重演一次。这一次,他离死亡是如此之近。想想那个太监,他的后脖颈就凉飕飕的。

龙禁卫两万、虎禁卫三万,混战中分不清敌我、自相残杀而死的达一半,算上跟荣郡王叛变的,共计耗去三万多人;更有无数嫔妃、太监和宫女死于混乱中。

看着堆积如山的尸体被清理出皇宫,听了清理后的报数,永平帝觉得一股暴虐的情绪在心中蔓延,他想象白虎将军一样杀人!

因此,朝中一大批朝臣被牵扯而出,皇帝要大开杀戒了。

白虎将军一怒,伏尸数千;今日天子一怒,不说伏尸百万,也要伏尸数万!

宰相杜明等老臣竭力劝阻,说大肆杀戮会动摇国本,劝皇上惩治主犯,余者从轻发落。

劝不住,后来请出周夫子,也不知他如何跟皇上说的,竟然令皇上打消了迁怒的念头。

腊月二十二日午后,葫芦率太监出城向英王传旨。

一切安排妥当后,他见到了接信归来的板栗。

暖阳照射的山坡上,葫芦坐在马上静静地看着表弟,眼神深邃。

板栗也神情肃穆,没了往日的嬉笑。

“淼淼回来了。就是腰受了点伤,其他都好。”葫芦道,“周姑娘也没事。哦。她们把眉毛睫毛都刮了,有些难看。”

板栗没有笑,只点点头,道:“有紫茄在,帮她养几天就没事了。”

葫芦点头,催马走近一步。直视着带病奔波两日夜的表弟,容颜清减了好些,坚定地说道:“对于哥哥来说,什么都可以送给你。可是,淼淼不是一件东西,她是一个人,所以哥哥不能把她让给你。”

板栗浑身一震,面色潮红,死咬牙关不出声。

葫芦哥哥到底已经知道了…

“想必淼淼自己也为难过吧!然她心性单纯。依照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做了选择。也免了我兄弟二人为难,为此心生嫌隙。”葫芦轻声道。

板栗目中涌出泪水,依旧不发一言。

“哥哥最近常想,若是你跟淼淼都当我死了,在军中定了终身,那哥哥该如何?”葫芦自问。

仿佛不指望板栗回答,他自答道:“哥哥自己也不知道。因为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假设罢了。究竟事实会如何。不到临头,谁也不知道。”忽然声音轻下来。“就如你,当初选择了成全哥哥,临了却终究不能放下!”

“不是的,葫芦哥哥!”板栗泪流满面,“我…我没有…我只是有些…”

他跟个孩子似的哭着辩解,却说不清。

因为他确实没有想过破坏葫芦哥哥的姻缘。但他那天看着二人成亲,也确实痛苦难当,这是一笔算不清的账…

他无法表述自己的心情。

葫芦神情却严厉起来:“哭什么?今日,哥哥不是来责怪你,而是来告诉你:既然淼淼已经做了选择。既然你也已经做了选择,就该放下!”

他陡然提高声音,一字一句道:“你必须放下!为了张家,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你必须放下!你要像个男子汉一样,把这事放下!否则,哥哥定不饶你!”

他头一次在板栗面前摆长兄的威严,如同教训黄豆一般,口气严厉。

板栗抹了一把泪,仰头道:“哥哥放心,弟弟不是那没出息的人。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真的,他这次是真的放下了。

两天两夜的奔波和揪心,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心力;痛悔、羞愧,奇迹般地将他对秦淼最后的牵念连根拔除,以至于刚才听见葫芦说她已经回府后,他除了松了一口气,并没有其他的感觉,并不挂念她、想见她。

葫芦点点头,丢下一句“晚上早些回来吃饭,让小葱帮你好好瞧瞧”,就打马走了,留下他一人安静地想这事。

望着那纵马而去的背影,板栗颓然放松身体,跪坐在山坡上,默默地仰望天空。

沐浴着冬日暖阳,用手揉搓着身下晒得干枯暖和的枯草,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如同这片草地一般,沉寂下来,却说不出的轻松,仿佛丢弃了所有。

然而,明春这里依旧会呈现一片绿色,他的心也一样。

忙碌一天,晚间进城后,板栗先去周府,向周菡面谢。

周夫子去了宫中,还没回来,周菡让周篁出来见他,自己却没露面。

板栗没见到周菡,有些诧异,问道:“你姐姐呢?我听说她没受伤,怎不出来?”

他丝毫没想到周菡不愿意见自己,因此这么问。

周篁忙道:“我三姐姐说,她有些累,先睡了。”

板栗失笑道:“那就是说,还没睡,是不是?什么时候她这样不待见我了?她救了我,我一定要当面谢谢她。她不出来,我可要进去了。”

他真心感激周菡,若不是她,事情真是不堪设想。

周篁听了,忙道:“这个…侯爷,我姐姐不大方便见人呢!”

板栗忽然想起什么来,扑哧一声笑道:“不就是把眉毛刮了嘛!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去告诉她,我早见惯了,这招我妹妹老早就玩过了。”

周篁张大嘴巴,半响笑道:“原来侯爷都知道了。”

板栗笑道:“早知道了。你去跟她说,我不会笑话她的。她要是不来,我就不走了。”

周篁呵呵笑道:“那我让人叫她吧。”

周菡听说,她要是不出去,玄武侯就不走了。顿时愣住。

想起他一向爱说笑,定是想看她的笑话。于是吩咐冰儿帮忙,对着铜镜把秀眉仔细描画复原。至于睫毛么,她往眼睑上虚画了浅浅的虚线,好歹不那么光秃秃的。再刻意修饰了一番妆容,这样。那眼睛上的缺陷就没那么明显了。

于是,当她出现在板栗面前,板栗丝毫没发现异样。

“这不是好好的么,怎么说刮了眉毛呢?”

板栗没看见想象中的稻茬桩子,诧异极了,凑近细看。

周菡见他这样,有些得意,抿嘴一笑道:“如何?”

板栗凑近了看,就看出修饰的痕迹了。赞道:“不错,足可以假乱真。你这手艺比小葱那时候好多了。”

于是形容小葱当年卸妆后的形象给她听,听得她不住笑。

笑完了,看着他发愣:跟他在一起,她总是很开心。可是,这样的日子往后再不会有了。

板栗见她看着自己异样的神情,却多心了,脸色飞红。轻声道:“这次真是谢谢你!”

虽然是青鸾郡主搞得鬼,然别人会看出他的心思吗?

周菡摇头。轻笑道:“这是你运气好。刚好撞上我跟篁弟去看你。下次可不能这么喝了,过两天就是朱雀将军成亲,你要再闹一回,那可就…”

板栗急忙摆手道:“甭提了!到时候我一杯酒也不喝。”

又问她们被劫持和脱身的经过。

他只听说两人回来了,并不知真相如何,结果听周菡从头至尾说了一遍。惊得合不拢嘴,连周篁也听呆了。

周篁不敢相信地问:“那个白鹤就这么被你们弄死了?”

周菡纠正道:“不是被我们弄死的,是被那些村民活埋了。这是巧合!说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不能怪我们!”

板栗骤经大变。被折磨两日夜后,又挖出情根,心里正空荡,听说这件事后,忍不住欢畅地大笑。

“是,是,这件事是不怪你们!你们好心放他一条生路,可是他自己没福气,也不能怪人。”

他一边说,一边笑得不住咳嗽,冰儿忙送上茶。

周菡悻悻地说道:“本来就是。谁知我们前脚走,后脚那些村民就去收拾房子呢?还挖土填坑,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周篁叫道:“还不是你们给人家灌了药…”

周菡打断他的话道:“之前他也给我们灌了药的。”

周篁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道:“那样一个人,你们怎么就拿住他了?”

周菡无辜地说道:“这我怎么知道。郡主用竹签一戳,他就倒了。”

说得白鹤跟稻草人似的。

板栗又笑:被淼淼戳一下,可不是随便一个人能经受得起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点了。

果然,再想到淼淼,心里再不疼了。

周菡见他面色发红,又咳嗽,想起他带病奔波两天,忙道:“你也谢过我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你那天不但喝醉了,还发烧呢。要好好养两日,别弄出大病来才好。”

板栗笑道:“小葱是大夫,哪会让我生大病!”

又寒暄两句,方起身告辞,并让他们姐弟闷了就去张家或者郑家玩。

回将军府的路上,他细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想到青鸾郡主,他脸上浮起一抹淡笑:她要自取死路,谁也救不了她!

将军府一片灯火通明,大门口新挂出一溜大红灯笼,街道旁还插着数支火把,马小五正带着一帮人在用热水和竹扫把冲洗街道。

一担担的热水抬出来,倒在石板路上,冲得血水到处流。

第371章 一觉睡到大天亮

板栗下马,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

张家、郑家和赵家差一点就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呢!

“死了多少人?”

他问上来招呼的马小五。

马小五道:“咱们三府合计死了五十多个。虎禁卫…死了一千多!”

板栗点头,葫芦带来的两千西路禁军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龙禁卫还可抵挡,虎禁卫只有送命的份。

魏铁接过他手上的马缰绳,低声道:“侯爷,进去吧。外面凉。”

板栗点头,大步走进正门,里面也是一片忙碌。

赵家人已经回去了,张家人仍旧留在这里,另秦家人也在这。

黄豆正从上房出来,看见他进来,急忙大喊道:“板栗哥哥,快来,就等你了。”

板栗笑道:“等我干什么?”

黄豆道:“你瞧瞧这天色,都这时候了,还能等你干啥,不就是吃饭么!”

一边打起帘子让他进去。

只见厅堂内已经拼了三大桌,张家、郑家和秦家老幼都在,济济一堂。葫芦和秦淼跟郑长河、张大栓、秦枫等长辈一桌,小葱、黄瓜等兄妹们足足坐了两桌。

看见他,秦淼欣喜地招呼道:“板栗哥哥,你回来了!你没事吧?”

声音坦荡荡的,半点尴尬隔阂也无。

在她心里,板栗哥哥喝醉了,她被下药了,他们又没做亏心事,自然不用亏心。

顿时,板栗心头也敞亮轻松,扫了她一眼,笑道:“没事,我好着呢!我怎么瞧着你好像有些不对劲呢?你那眉毛刚割了一茬?我跟你说。我刚去瞧过周姑娘,她也不知怎么弄的,一点看不出来。”

秦淼笑嘻嘻地说道:“我懒得化妆。先躲两天再说。”

郑长河等人纷纷招呼他,黄豆又扯他去自己那一桌坐。

葫芦起身笑道:“还是跟我们一块坐吧。今晚我陪你喝。喝醉了也不怕,让黄瓜和黄豆看着你。”

板栗急忙摇头道:“让我戒两天酒吧。我之前在外边,心里担心淼淼。所以不觉得累;如今一回来,我就浑身酸痛,要好好歇两天呢。”

葫芦听了这话,遂不再劝,只是看他的目光满含笑意,带着了然和欢喜,“小葱,你帮他瞧瞧,只怕还没大好。”

于是板栗跟小葱等人一桌。

小葱帮哥哥号了脉。诧异道:“好的很哩!”

忽然心中一动,已明其理:那日哥哥心情郁结,喝醉后五内俱崩,忧伤过度,才导致风邪入体;后来听说淼淼被掳后,怒气冲顶,愤激之下,发散了郁结和忧伤。加上他当时也喝了药,身子又结实。因此竟好了。

板栗笑道:“我就说没事。”

郑氏等人才放下心来吃饭。

因这场叛乱,把好好的喜事给搅了,如今三家聚在一处,众人都笑说把团圆席、回门礼、敬茶礼合在一块,更显热闹。

可是,家人虽无甚大事。只张杨在皇宫的时候,被乱箭射中了左胳膊,然而,家人护院却死了几十个。

这些人跟着张家和郑家,还没开始沾光呢。倒先把命送了。就算赔再多的抚恤,也换不回性命来。因此,大家也没心情大说大笑,只是低声交谈。

吃到一半,黄豆忽然把筷子一放,用手巾擦了一把嘴,恨恨道:“这么容易就让人钻了空子,真是我黄豆一生中奇耻大辱!”

被人算计了,他一直耿耿于怀。

见众人都停筷子望过来,田遥咳嗽一声,劝道:“知耻而后勇,这对你来说也是件好事!”

众人听了都低笑。

葫芦白了他一眼,道:“气啥?大哥还没气呢,你倒气上了。”

他自己气得大杀四方,随着淼淼回来,全忘了。

郑长河也劝孙子道:“黄豆,甭气了。那些人不都抓起来了么!所以说,还是我们家的娃儿厉害一些。”转向张大栓,“你说是不是?”

张大栓一梗脖子,用力咽下嘴中的食物,方才道:“那还用说!凭他咋蹦跶,也斗不过咱板栗葫芦小葱,还有黄瓜黄豆红椒,还有紫茄南瓜花生香荽…”

老汉想把所有的瓜果蔬菜都数一遍,结果口齿不太伶俐,说得舌头打结。

小果蔬们都笑了。

郑老太太这两天气得吃不下饭,好容易秦淼平安回来了,她才好了,结果被黄豆一句话又勾起了怒火,“那个青兰(鸾)郡主,亏得板栗没娶她。她就不是个好货!要我说,这外国的郡主就是比不上咱大靖的郡主——没家教!你们瞧瞧,人家宁静郡主可不是文文静静的,从没听说她有啥事。谁都跟她一样,整天折腾!”

众人愕然,接着一齐大笑起来。

张老太太不屑道:“那还用说!小国家的闺女,就是要差一些。”顿了一下,转向小葱,“差了我小葱十万八千里!”

这次,小果蔬们纷纷赞同,小葱哭笑不得。

郑氏忍住笑,帮婆婆搛了一筷子菜,然后道:“娘,小国家的闺女也有好的。”

张老太太气道:“谁好也没她的事!她害你头晕,就为了把小葱她们都引回来,这你要是有个好歹,她不是作孽么?”想想又道,“就算咱板栗小葱把她国家给弄没了,那也不能这么干哩!”

曹氏含笑道:“她是心里气不平。”转向板栗,“主要是对板栗还不服。偏你又拒绝了婚事。她心生怨怼,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行事太不顾后果了,害得她父母和家人跟着受累。”

当下,老的跟老的说,小的跟小的议论,声音就大起来。

说一回,叹息一回,一时饭毕。长辈们聚在一处说话,却催着葫芦和秦淼去歇息,不许弟妹们烦他们——今晚才是他们洞房呢!

葫芦便背着秦淼回房。

兰儿带着婆子打了水来,二人洗漱已毕,葫芦对兰儿道:“你们去睡吧。这外边不用值夜的。”

卧房外边有一张炕,白天起居坐卧方便。晚上则让值夜的丫头睡。然葫芦可不想两口子卧房外面多个听壁脚的,因此不要人近身伺候。

兰儿微笑点头,遂带人出去了,自去厢房歇息不提。

葫芦宽了衣,只穿着白绸中衣,上床将秦淼搂在怀里,笑问道:“冷不冷?”

屋里有一只铜鼎,燃着炭火。他怕炭气太重,因此让人把火盆搬出去了。

秦淼手里攥着一本书。往他怀里挤了挤,笑嘻嘻地说道:“不冷。你身上好暖和。葫芦哥哥,来,我跟你说说这人伦大道。”

葫芦听了身子一僵,低头看向娇妻,一副准备传道授业解惑的正经模样,再看看她手上的书,原来是春宫图册。

这个…她不是受伤不能动么?

天地良心。他今晚根本没打算圆房,准备再忍耐几天的。眼下把这书拿出来。算怎么回事?

略一思索,他便咳嗽一声,两眼亮闪闪地望着淼淼,道:“也好,你就跟我说说!”

且看她如何说,就算不能圆房。多些乐子总是好的。

葫芦只觉心里的期盼直冒泡,将妻子搂紧些,一同观摩那本古今旷典。

秦淼刚想翻开春宫图册,忽然想起什么,又将它丢在一旁。道:“先不能看这个,这个到最后再看。我先跟你说说这男女的不同…”

葫芦正微笑,闻言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淼淼,男女的不同还用说?”他苦着脸道。

“当然要说,你知道?”秦淼不相信地问。

当初板栗哥哥可是连女子天葵都不清楚的,葫芦哥哥怎会知道?葫芦哥哥要是知道,那板栗哥哥肯定也知道,他俩可是无话不说的。

秦淼根据这个推论,得出葫芦哥哥一定跟板栗哥哥当初一样懵懂,因此想好好跟他说说这方面的知识,免得往后闹笑话。

葫芦本想说“当然知道”的,转念一想,横竖是玩乐,随她怎么说吧,反正小两口新婚,说啥都是甜蜜蜜的。

于是含笑道:“不太清楚。你就跟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