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鲫依旧疑惑,张郑两家是有许多果子,可是却没有叫花生的,便把眼睛望向香荽。

香荽只好告诉她道:“花生弟弟是我小叔家的老二。”

墨鲫这才明白,却又问花生道:“你喊我干啥?”

花生见墨鲫不大留心自己,为了拉近距离,不顾香荽姐姐暗示的眼光,告诉墨鲫道:“香荽姐姐送你的小鱼儿,是我送她的。”

墨鲫警惕起来,忙把手捂住腰间,眼望着他道:“那是你们的事。我只晓得香荽送了我东西,我就感谢她。”

干啥,还想要回去?

那可不成!

花生提醒道:“我要不给香荽姐姐,她就没的送。”

墨鲫却辩道:“可是你给香荽了,那就是她的了。她又送我,我当然感谢她,与你有啥关系?”

花生诧异极了:“咋没关系哩?你要知道,要不是我,你就得不到那条鱼。”

墨鲫不知他想干嘛。但心里想着,一定不能被他说得好像她欠他一个天大人情似的,再说,这鱼儿香荽送她没关系,要是花生送她,她就不能收了,必须要还回去。

她当然舍不得还回去了。

因此,她立即道:“我听香荽说,这鱼儿是王爷哥哥打仗的时候,从元国缴获来的。然后皇上又赏给王爷哥哥了。照你说的,是你先拿了,然后又送给香荽了。是不是?”

花生点头道:“是!”

墨鲫笑眯眯地说道:“这就对了。往前赶,我该谢王爷哥哥,再不然也该谢皇上,谢元国的人;往后数,我该谢香荽。有你啥事?”

花生见小女娃歪着脑袋,一副狡黠得意的模样,不禁傻眼:没博得一点感激,也没见人家有一点羞涩,一推干净,这跟他想象中的见面场景好像不大一样呢!

红椒等人都笑了起来。红椒问道:“花生,什么鱼这么宝贝,你都送给香荽了。还念念不忘?你不会想着跟墨鲫讨回来吧?那可就太丢人了!”

墨鲫忙道:“讨也不给。是香荽送我的。”

花生不知如何是好。

香荽见弟弟尴尬模样,扑哧一声笑了,道:“花生,你都送我了,还提这个干啥?大哥不是给你一把匕首了么?”

花生结巴道:“可是。可是,这总算我给你的。我要是不给你,你拿什么给她?”

嘴里这么说,眼睛望向墨鲫,心道你好歹说声谢谢,也让我心里好过些,做什么推得一干二净?

墨鲫却扬头道:“要不是香荽,你送我也不要。”

花生听了更受打击。

他忽然觉得,清南村的狗不好惹,清南村的大白鹅夹人,清南村的大公鸡也凶,清南村的牛也好斗,清南村的小女娃尤其难缠!

正在心里比较,板栗过来了。

他刚才坐在长辈那边,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眉头直跳:这小子,毛还没出齐哩,就开始找“缘分”了?

起身跟外婆奶奶说了一声,走过来,一把捏住花生胳膊,跟老鹰抓小鸡似的,将他提溜出去,找没人的屋子训话去了。

墨鲫觉得自己护住了那只玉鲤,心情十分好,转而和香荽等人说笑去了。

张家客人至晚方散,张槐夫妻和板栗商议后,命刘黑皮安排木工等匠人进门,打造拔步床等新屋家什,针线房也忙碌起来,绣床帐枕套等用品。

好在张宅虽然质朴,却不需要再改造。因当初起屋时,张槐和郑氏花了大工夫的,一应设计都以舒适为主,各项配置都十分完善。

各项安排都妥了,这日晚间,板栗便对爹娘道,明儿他要去云天寺进香,问郑氏去不去,还说奶奶和红椒她们都要去。

郑氏见他兴头的模样,沉吟了一下,道:“还是你一个人去吧。我们都不要去了。”

板栗奇怪道:“为啥?咱们一块去不好?”

郑氏盯着他道:“带她们去,本是为玩的。可这个季节不对,不如等明年春天,那时你也娶了媳妇了,带着媳妇和妹子一块去,全当踏春游玩,那才尽兴。这一次,你是去拜佛的,那么多人跟去了,你能心静?不如你自个去。若觉得那不错,还清静,就住两天;若不好,也不必勉强,上一炷香就回来。”

张槐也点头道:“闹哄哄的,太不诚心了。”

板栗明白爹娘的意思,收了笑容,点头道:“是我思虑不周。红椒她们要失望了。我还请了周姑娘呢。”

郑氏道:“这有什么,我来跟她们说。你只管去你的。”

就这样,第二日天蒙蒙亮,板栗便轻装简从,只带魏铁和几个护卫,直奔云天寺去了。

几人快马赶到那里,正赶上早饭时辰,山脚下的村庄尚有炊烟升起。

板栗下了马,将马缰扔给护卫,然后踏着山间蜿蜒的小径往上爬。

不管有多富贵,来了这里,必定要自己走路上山,才算心诚,从没人违反的。板栗小时候曾经来过。那一次,他看见一个老婆子爬着上山,爬了两天,在路上过了一夜,可见其虔诚。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香客并不多。走在安静的山道上,两旁松树青绿,使人烦虑顿消,心情沉静。

几人都年轻健旺,便不用力,如同信步闲游般,也很快就到了半山腰的寺庙前。

云天寺原是乡间小寺庙,只有几个和尚。自从下塘集兴旺起来后,香客也多起来。

后来,从京城来了个大和尚,成了寺里的住持。想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些,自他接手这小庙后,香火越来越旺盛。他又往来于下塘集权贵富户,化得许多银两,重新修建了寺庙,一扫原先穷困气象,越发有名了。

板栗看着眼前庙宇:峥嵘轩昂,巍峨壮观;殿前广场宽敞朗阔,一只水缸大小的香炉伫立在广场中央,里面燃着几捆粗大的香束,青烟袅袅,和着殿堂内传出的念经声,他立时被安详宁和的氛围包裹。

正默默凝视这云天寺,住持法惠迎了出来,在看见他的一刹那,眼中爆出惊喜的亮光,躬身道:“老衲见过玄武王。不知王爷驾临寒寺,有失迎迓!”

板栗一怔,没想到这老和尚居然认得他。

法惠忙解释,说王爷返乡那天,他曾在下塘集见过王爷。

其实,那天他是专门去下塘集瞧玄武王的。这些日子,他也一直想找门路跟张家搭上。谁知这尊“活佛”居然自己上门来了,真真是喜出望外!

当下,法惠引着板栗进内参观,并敬香参拜各路菩萨。

转了一圈后,方引入静室看茶。

板栗笑道:“住持师傅,我们还没吃早饭呢。把素斋摆些上来。我记得这里的素斋味道好的很。”

说着呵呵笑,告诉魏铁等人道,他小时候跟白虎侯来过一次。也不知是爬山累了还是怎地,上来后,各人连吃了三大碗饭。末了饭不够了,就把人家锅底给抄了,一人捧着块半尺见方的锅巴嚼,只是不饱。

魏铁等人听了哈哈大笑。

法惠住持见他如此兴致,喜得枯颜展开,一边吩咐人摆斋饭,一边凑趣道:“这是王爷跟这寺院投缘,跟寺里的菩萨投缘,吃这里的斋饭才格外香。”

魏铁又笑道:“定是王爷那时吃的斋饭多,得了菩萨保佑,才有今日这大富贵。”

这话简直说到住持心坎里去了,恨不得抱他亲一口才好,又怕露了行迹惹人厌,因此合掌念佛道:“阿弥陀佛!该说这庙得了王爷的惠顾,因此才兴旺起来。可见一切自有缘法。”

板栗瞅着老和尚微笑不语。

一时饭菜上来了,除了白粥,还有豆浆、豆腐花,大馒头,菜有麻油拌香干,香香的焖黄豆,并一些脆萝卜干、腌黄瓜和辣酱等。果然可口,魏铁等人都吃了许多。

法惠住持道,因是早上,只有这些菜,许多有名的斋菜都没做呢。他已经吩咐厨房了,等晌午的时候,把寺里拿手的斋菜都做了让王爷尝。

板栗吃毕,又问老和尚原来的旧庙在哪。

这殿堂是新盖的,并不在原来寺院地址上。

法惠住持急忙道:“在,在!在后山。”

见他吃完了,忙引他出了新寺,转过左边山坡,眼前山坳里呈现一所旧庙宇,并几间农舍。这便是原来的云天寺了。

法惠道:“因几位有年纪的老师傅喜欢清静,说这旧寺院就不拆了吧,他们几个就留在这边清修。还有,寺里的田地也都在这。香客多了,恐踩踏了庄稼,所以当初建新殿的时候,特地往前面挪了挪。”

板栗点头,慢慢地往下走去。

第449章 生命是如此简单

记忆中的庙宇,做豆腐的瓦舍,庙后的菜地,更有曲径通幽,延往松林深处,走到尽头,一潭清冽的泉水泛着粼粼幽光。

这儿的和尚都很安静,自顾做事,见了他们一行人只是笑笑,并不多话。跟前面大殿的念经和尚比,他们更像和尚。

板栗四下瞧了一遍,转头对魏铁道:“派个人回去告诉一声,就说晚上我不回家了,要在这住两天。”

魏铁忙应了,转身下山去安排。

才走了几步,板栗又叫住他,问法惠住持道:“今日豆腐香干可有多的?卖些给我,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法惠听说他要在这住两日,喜得满面红光;又听说要豆腐,急忙道:“有,有多的。就不够也不要紧,豆腐房再做就是了。原是现在进香人少,不敢多做的。”

忙转身要去安排,又觉得丢下王爷不好,于是四顾找人绝品邪少。

板栗道:“你去吧。我也想静一静,就在这附近转转、看一看,不用你陪。我就不往前面去了,晚上也在这后面住。”转向魏铁,“回头把行囊带过来。”

魏铁点头,又问道:“王爷,这豆腐…要如何带回去?怕都弄碎了。”

其实他是不想带,豆腐么,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板栗笑道:“叫辆车就是了。你就没吃出来,这寺里豆浆豆腐味道特别好?都是因为寺里那一眼山泉,泉水特别甜,所以这里的菜、豆腐,凡是这儿出产的,味道就比外面好。”

魏铁恍然大悟。

法惠住持又说,常有香客买豆腐带走,寺里的师傅有经验的很。会帮着用方筐装好的,不会震碎的。

魏铁就更放心了。

住持先帮板栗等人在旧庙里安排了两间禅房,然后遵照板栗吩咐走了,任凭他们自便。

板栗四处逛了一遍,看看日头升起,便回到禅房,吩咐护卫在外守着,他却坐在蒲团上打坐,或者说静坐起来。

许是寺庙确实比别处不同,他很快就沉静下来。

心头一片空灵。连回乡的诸般温馨和定亲的喜悦都沉淀在心底,耳边只听得庙后豆腐房里传来磨拐子“咿咿呀呀”拉扯的声音和石磨“呼呼”转动声。

最后,他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入定了,心绪干净得没有一丝痕迹。

再醒来的时候,仿佛过去不知多少时候,依旧听见磨拐子咿呀有节奏地响,并有轻轻低语。那是和尚在念经。

他站起身,走出禅房,示意护卫不要出声,探头往前面殿堂看了看,果然有老僧坐在蒲团上念经。

他便不惊动,悄悄地往后面去。

已经是下午了。他信步走进瓦舍,这是一间大房子,一个中年和尚在推磨磨豆子。一个老和尚在烧火煮豆浆、做豆腐。两个灶,四口大锅都在烧。

问了几句,谁知那老和尚是个哑巴,中年和尚也憨憨的,不多话。

板栗却兴致起来。上前帮和尚推磨。

咿呀响声中,看着乳黄色的豆面从石磨四周流下来。他很开心,笑问中年和尚:“这豆子不是你们自己种的吧?你们自己种的肯定不够用。”

中年和尚听了,笑着点头,很艰涩地挤出两个字:“买的。”

板栗又问:“现在这时候,一天要做多少豆腐?”

那和尚又挤出两个字:“五锅。”

板栗咋舌,笑道:“这时候香客不多,每日都要做五锅,那逢上初一十五庙会的时候,不是要做几十锅?”

和尚笑着点头,嘴巴咧老大,说了一句长的:“山下村里人来买。”

板栗“哦”了一声,道:“你是说,平常的时候,山下村里人会上山来买豆腐?”

和尚急忙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头。

两个护卫早看傻了,王爷帮人推磨已经让他们吃惊了,还跟个和尚聊得热火朝天,这还不算,人家还听多答少,完全是王爷自己在自说自话。

两汉子都很不解:这和尚有啥趣?推磨就更没趣了!

他们要上前帮忙,偏王爷还不让,说等他推累了再换。两人只好在旁干看着。正百无聊赖的时候,哑巴和尚走过来,用手指戳了板栗后腰一下。

护卫吓一跳,忙上前呵斥。

板栗转头,瞪了他一眼,道:“惊怪什么?”一边笑问哑巴:“师傅,要我帮忙?”

老和尚茫然地对护卫眨眨眼,又冲板栗摇头,对身后灶台上指了指,那里放了三只大粗碗,里面正冒热气呢。

板栗心思一转,笑道:“你请我们喝豆浆啊?”

老和尚咧开缺了门牙的嘴,连连点头。

板栗便将磨拐子交给中年和尚,转身过去,一边叫护卫,“快来喝豆浆。现煮出来的,最是新鲜了。”

端起碗喝了一口,果然清甜的很,见老和尚正眼不眨地盯着自己,便笑着点头道:“好!好甜!”

老和尚就笑了,低头用一只大锅铲去搂锅里的豆浆,防止结锅巴。谁知他耽搁这一会的工夫,锅里已经结底了,抄出一块豆皮来,忙示意板栗用碗接着。

板栗接过去,找了双筷子搛了放嘴里嚼,吃完又赞一声:“香!“

老和尚更高兴了。

两护卫也端起碗喝豆浆,尝过后嘀咕道:“没味儿啊!”

哑巴和尚立即转头看他们,皱眉眨眼,忽然丢下手里的锅铲,去旁边橱柜里端出一碗细碎的用麻油拌的萝卜丁,用勺子帮他们各舀了一勺,却没给板栗舀。

两护卫见他这样殷勤,便有些不好意思,连声说谢谢,又说这样就有些味儿了。

一时魏铁回来了,板栗忙唤他也来喝一碗。

魏铁喝了也说好,说明明没放糖,是淡的。可咽下去后,回味起来却有股清甜的味道。

板栗拍手道:“还是阿铁有见识。他们两个根本尝不出味来,跟牛嚼牡丹似的。这清甜的豆浆,加那个咸菜,你说说,还有啥鲜味?”

魏铁笑道:“他们就中意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让他们吃这素斋,当然吃不出好来。”

说话间,老和尚开始往一只木桶里装豆浆。倒入一块四角吊起的白色包袱布中。下面是长条案板,案板上有三四个用木板围成的方框,每一个方框上面都吊着白色包袱布。

这是专门为压豆腐准备的。

那中年和尚也停止推磨。过来帮忙。

等点了浆,板栗和魏铁又喝了一碗豆腐花。

豆浆都舀起来后,锅底还剩一层豆皮。老和尚往灶洞里塞了两把茅草,将豆腐皮炕得黄黄的,又薄又脆。盛起来给板栗。

板栗乐坏了,对魏铁道:“这可是好东西,轻易不能有的。非烧的火大了才会有结底,才有这东西。好香的!”

两人站在灶台边,一边吃一边跟哑巴和尚说话。

哑巴和尚不能答,表情却丰富的很。满脸上眉眼都忙不停,见他们吃得高兴,豁牙的嘴就没合拢过。一时又跑到另一个灶台边。揭开里面锅盖,一阵香气扑鼻,原来里面在煮豆腐干。

板栗端着碗,像个尾巴似的,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颠覆。一边嚼豆腐锅巴,一边问道:“师傅。这豆腐干煮好了?我早就闻见香味了。”

哑巴和尚自然不能回答他,直接用筷子搛了一块还冒热气的红褐色豆腐干放进他碗里,然后跟个孩子似的眼巴巴盯着他,等他尝了,看怎么样。

板栗忙搛起来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连连点头。

等吃完,才来得及说:“真好味道!豆腐是爽嫩的,这个却味儿重,香浓的很,放了许多作料在里面。”

老和尚顿时笑得老眼眯成一条缝。

魏铁急忙赶过来,嚷道:“让我也来尝尝。”

中年和尚破天荒主动告诉他们道:“我师傅卤的香干最好,没人比得上。人家来问,告诉他们放哪些料,也不能做出这味道来。”

这一下午,板栗和魏铁便在瓦舍中帮着推磨并压豆腐,和两个和尚聊天,也吃了个肚儿圆。

傍晚的时候,几人才收工。

板栗特别嘱咐哑巴和尚和中年和尚:晚上多泡些豆子,明天要多做些豆腐和香干,他买了带回家。

两和尚连连点头,一副荣幸的模样

于是板栗出去,见天还亮堂,他便对魏铁笑道:“吃多了,去林子里走走。”

两人便往林子里走去。

这山上大多是松树,即便在冬日,也是满山苍翠,郁郁葱葱。

才走了一段路,就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和尚正在林子里用竹耙子搂松毛。每一棵松树下面,都落了一圈金黄的松针。他用竹耙子将松针掏出来,拢在一处,拢了两大堆。

板栗便告诉魏铁,这自然枯黄脱落的松针做柴火最好了,耐烧,不像茅草,点着了一把火就烧没了,这松针烧得久,留下的草灰还少,所以每到秋冬季节,乡里的娃儿总喜欢上山搂松毛。

魏铁笑道:“王爷真不像富家公子,什么活计都知道。”

板栗笑道:“我算什么富家公子?也是农家的娃,不过就是家里稍微殷实些。”

遂上前问那小和尚道:“你也是和尚?”

魏铁听了掩嘴偷笑,王爷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不是和尚做什么剃光头?

小和尚停住耙柴草的动作,看着他们点点头,笑了起来。

板栗纳闷道:“你这么小,懂什么四大皆空?会不会想出去玩,想吃肉吃鱼,想…”

他没说下去,因为这孩子娶媳妇还得几年工夫。

小和尚懵懂地摇头。

板栗换了个方式问道:“你天天呆在这寺里,会不会觉得很没趣,很着急,想出去?”

这一次,小和尚果断摇头,开口道:“不想出去。我喜欢这里。”想想又道,“吃的也好,师傅也好,山上也好,念经也好,就跟读书一样。外面不好!”

板栗就怔住了。

原来,生命也可以活得如此简单!

正发呆,住持法惠匆匆赶来,赔笑道:“原来王爷在这里,叫老衲好找。”

第450章 红尘内外

小和尚见了住持,忙双手合十道:“见过住持。”

法惠瞧了瞧他拢的柴火堆,挥手道:“嗯。把这收拾了赶紧回去吧。不要太晚了,林子里黑。”

小和尚道:“谢住持!”

他对住持十分恭敬,却丝毫不知王爷为何物,因此根本没像对住持那样对板栗。

板栗问法惠道:“住持找我有事?”

法惠笑道:“再一会就要吃晚饭了。王爷晌午就没用膳,晚上该早些用。”

板栗和魏铁就笑了起来,笑得法惠莫名其妙。

魏铁便将王爷下午在豆腐房推磨,吃了许多豆浆豆腐锅巴和豆皮的事说了,听得法惠也笑了。

法惠便道:“如此,老衲就陪王爷走走,消消食,正好也有一事相求王爷。”

板栗就知他来有花样,一边走一边道:“说吧!什么事?”

法惠道:“这后山土地种菜特别好,好些冬天不能长的菜也能种出来,大家都奇怪。等有一日挖出了温泉,才明白缘故。可是,如今这温泉却惹了麻烦了:好些权贵都想买前面山地。老衲愁得很。今日王爷来此,老衲斗胆,代合寺僧众恳求王爷援手。”

板栗停住脚步,疑惑道:“这山里有温泉?”

法惠点头道:“挖出了好几处活泉水。”

板栗道:“带我去看看。”

于是,法惠就带着他和魏铁往后山谷里走去。

后山谷里,姹紫嫣红开满了野花,又有几亩地,种着各色蔬菜,好些都是春夏才有的,板栗和魏铁看得发呆。以为春天降临了。

住持见他们惊诧,一边解说,一边引他们在山谷各处观看,也并无甚奇景,只得两个字——天然!

红杜鹃、栀子花,这些山上常见的野花,一簇簇,一丛丛,无不洋溢着旺盛的生命力,虽然是傍晚。却跟清晨一样,开得娇艳无比。

板栗在一丛单层花瓣的野栀子跟前蹲下身子,油绿的叶片、雪白的花瓣都厚实丰润。馥郁芬芳的气息沁人心脾。

转身,又是一丛杜鹃。

杜鹃是极容易受损的山花。他见过的,都是远看一大片,极为养眼,然而走近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花瓣不够润泽,颜色也不够纯净。可是眼前的杜鹃,色泽鲜艳,花质如同少女涂脂的红唇,让人觉得不真实,倒像用红缎做的假花一样。

其他如菜地里的青菜。就更不用说了,连青草都格外丰美。

山谷中央,果然有两股温泉。

这时候。太阳已经下山,气温降低,格外寒凉。然山谷地下有温泉,冷热相激,花草植株丛中便腾起氤氲雾气。丝丝缕缕,袅绕缠绵。朦胧得跟春日晨雾一般。

板栗一路惊叹,顺着那泉水走向谷口。只见两边山上依旧衰草枯黄,山上山下泾渭分明,煞是奇观。

忽抬头见前面山上也有一所庙宇,遂问道:“那儿也是你们的?”

住持摇头道:“不是。那是水云庵。是个尼姑庵。”

板栗失笑道:“什么时候这山里又建了尼姑庵了?”

住持道:“阿弥陀佛!这是两年前建的。香火也鼎盛的很。只因庵里有位女师傅精通岐黄之术,常为香客治病,故此成名。”

板栗点头,也没在意这事,继续前行。

住持便指给他看,说前面一大片山地都是寺里的。那儿有三眼温泉,如今那些权贵就打这些土地的主意,甚而要他们连山谷中的土地都卖了。

板栗不出声,只顾四下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