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很欣赏这小子。

当年。黄豆小小年纪就让他关注;葫芦在军中,也得他提拔;玄武王虽然大才,却不是从他手上提拔的。好容易又遇见一个良才,怎么如此*财呢?

黄豆这时插话道:“王爷不过是担心张离此举助长了赌博风气。然王爷请想,张离便是不押,京城的赌坊难道会关门?那些赌徒们难道就不赌了?”

英王朝他瞪眼道:“你闭嘴!”

黄豆滞了一下,马上又开口道:“不行啊,王爷,下官非说不可。”他见英王脸色发黑,急忙加快语速,“张离刚才就说,这赌的不是银子,是信心和决心。王爷请想:满京城的人都觉得他不是真玉米,连我们这些亲人都对他再三盘问,这让他情何以堪?换上是下官,也会愤愤赌上一把的。”

他真的很遗憾自己没能这样玩一把,太刺激了!

英王被他气得笑了,“不管怎样,他以赌的名义敛财就是不该!就是荒唐!”

黄豆道:“张离若不赌,那银子还不是被赌徒赚去了!”

王穷和田遥见黄豆硬和英王对杠,满心敬佩。

也不知为何,黄豆在英王面前一点不怵,英王也特别纵容他,就像长辈对晚辈似的。

黄豆说完,也不管英王生气,转头对大苞谷竖起大拇指道:“表弟,你真不愧是老张家的娃。黄豆哥佩服你,往后我管你叫哥。不过,你赢了这么多银子,肯定会遭人嫉妒眼红,往你身上泼脏水那是难免的。”

他一个劲地对大苞谷使眼色,提醒他:之所以别人揪住他不放,那是因为眼红,这银子得想法子处置了。

小葱也微笑上前道:“三弟,你小时候就贪财。可是,你却记住了娘的话,晓得钱财多了就是累赘,所以在枫林镇把辛辛苦苦带出来的财物都扔了。你五岁的时候就能如此豪气干云,今日豪赌,赢了这么多银子,想必已经想好了处置的法子了吧?”

又是暗示!

香荽也从郑氏身后走出来,笑眯眯地对大苞谷道:“让三姐姐猜猜,你会如何用这银子呢?”双手一拍,脆声笑道,“肯定是替咱爹娘捐给医学院和书院,对不对?”

她深知大苞谷,从小就抠门的很,生怕暗示不管用,干脆直接说了,这也是郑氏的意思。

王穷一见她出来,就眼睛发亮。

等听了她的话,忍不住笑了。

张家三小姐的聪慧总是不着痕迹。

第492章 豪气万千,名利双收

大苞谷自然明白哥哥姐姐们的心思。

他也不是傻子,之前早通过卫讼师,对朝廷关于赌的各项措施和政策了解得清清楚楚,并做了周密筹划,心中早有打算。

当下,他对香荽笑道:“知我者,三姐也!”

他转身面朝刑部大堂门口,高声道:“九十万两,亲爹娘祖母三十万两,养父母祖母三十万两。分别捐给青山书院十万两,碧水书院十万两,青山医学院四十万两。这,就是我张离奉献给长辈的孝心,为长辈积福!”

张陈两家人都高兴极了,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回过神来的陈老管家瞪大眼睛:那些银子他连摸都没摸一下,这就少了六十万两?

张家人很满意,因为他们知道以大苞谷的性子,只扣三十万两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谁知大苞谷转过身去,又对英王道:“还有三十万两,小人要捐给皇家慈善机构。听说这是太后娘娘牵头办的。小人身为大靖臣民,想为国尽一份忠心。这次,小人上京认亲,亏得皇上英明,下旨将跟案子有牵扯的官员都传进京,小人才有沉冤昭雪的机会。小人感谢皇上,感谢太后,感谢英王,感谢…”

他洋洋洒洒地感谢了大靖英明神武的秦氏一族:

若不是皇上,他不能赢钱;

若不是皇上,他不得伸冤;

若不是皇上,他不得认亲;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是,他仿佛忘了,若不是皇上,张家也不会被抄家流放呢!

英王听得张大嘴巴。好容易回过神合拢下巴,结果没留心把舌头给咬了一下。

郑氏头有些晕,仿佛听见有人在说“感谢党,感谢人民,为人民服务…”

堂上堂下的人见大苞谷一掷万金,转眼间将那还没到手的九十万两白银给散发光了,都被这大手笔震住——这得多大的魄力?

大苞谷见大家都发怔,又转身面向刑部大堂外。

他痛心疾首地说道:“赌乃恶习,千万不能沾。败家破财那是轻的,家破人亡都有可能…”

又是洋洋洒洒一篇话。对大家进行了一次深刻的戒赌教育,比堂上的王尚书还要正气凛然,比国子监的老先生还要苦口婆心。又说今日之事算是给大家伙一个教训。让大家知道不劳而获是不可能的…

门外人众见他将从大家伙那赢来的银子散光了,又说这话,禁不住也痛心疾首、痛不欲生——

这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沾赌,你刚才捐的银子从哪来的?

坑人不带这样的!

今日之事算是给大家竖立了一个榜样,见证了一夜暴富的奇迹。从此后大家就有了奋斗的目标。

看着少年稚嫩的面容,众人恨得牙痒痒,又羡慕的心痒痒——九十万两啊,这个败家子,就这么捐出去了!

为什么他们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呢?

捶胸、顿足,一万次遐想自己得了九十万两的情景…

黄豆等一干人都使劲憋着笑。连葫芦都转脸忍笑。

自今日后,京城人算是记住张家大房新回归的三少爷了。

郑氏看着儿子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一干人折腾得愤懑不平、忍无可忍、痛不欲生,又是高兴又是担心:从此后。京城的赌徒可都恨上他了。

俗语说的,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那些赌徒没别的本事,可情急起来害人那也不可轻视。

大苞谷却话锋一转。道:“各位常年聚赌,说不定有些人还干了亏心见不得人的事。小爷将从你们那赢来的银子捐了。也是替你们积德消灾。”

一个纨绔公子不服气地喊道:“你说得好听!那捐的银子都是你张家的、陈家的,有我们什么事?我们上哪积德去?”

众人纷纷响应,都说他说漂亮话。

大苞谷对他龇牙一笑,道:“那小爷就告诉你:这银子虽然是以小爷长辈的名义捐出去,但会注明来自京城各赌坊。哪个赌坊赢了多少数目都会注得清清楚楚,还要把事情的缘由都写清楚,以此告诫天下:赌,沾不得!财,不能不劳而获!踏踏实实挣钱才是正道!”

顿时,大堂内外一片沉寂。

自从大苞谷说捐款开始,英王就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正呆楞楞地看着那个少年,就听他又道:“若这样还不满意,你们不怕丢人的话,就去赌坊登记,留下自己的姓名和输的银两。小爷一定帮你们在书院和医学院捐款名录上记下,就当捐款人一样。不过要写明是赌输的,为的是告诫后人。”

黄豆激动地冲着人群大声道:“去呀!银子已经输了,总得输的值才成。这么记上一笔,从此后,一家子媳妇孩子都能平平安安的;再赌的时候,手气也一定会更好…”

话未说完,身后一片呛咳声。

前一句话还挺好的,这后一句实在是不像话!

可是,赌徒那是什么人?

肯服输的那还叫赌徒吗!

赌徒的疯狂是不可理喻的,不能以常理度之。大苞谷的话他们未必记住了,可黄豆的话他们都听进去了,竟大加赞赏,大点其头。

刑部堂审结束后,除了不能见光的官家子弟,一窝蜂的,都去赌坊登记去了。这还不算,居然还有人虔诚地现场捐银给书院、医学院、皇家慈善机构,希望自己多积德,再赌时手气能好一点。

于是,赌场刮起了一股捐款风,让上至皇帝,下至百姓,都惊掉了下巴,大苞谷的名声再上一个台阶!

此是后话,暂时不提。且说眼前,大苞谷将赢来的钱散光后,重新回到刑部大堂上,对英王和王尚书躬身施礼道:“王爷,王大人,张大人,冯大人,小人私务处置完了,咱们接着审案?”

英王一句话也说不出。

人说名利双收,这个张离何止收了名利!

上。为国尽了忠心;

下,孝顺了父母长辈;

中,造福了民众!

先是豪赌玩了京城赌徒一把;接着豪气散财潇洒了一把;再是以身作则、教化民众——这下从皇上到御史谁都无话可说了;又煞费苦心地变着法子劝赌徒虔心向善。收拢了民心…

哦,还赚了银子呢。

陈家总共赢了九十多万两,那零头可是被抹下了。

人家已经捐了九十万两,谁好意思揪住那零头不放,忙了一场。总得让人家落个辛苦费不是。别的不说,家下人总要打赏吧!

王尚书心中更是翻江倒海:一个孩子,还是个贪财的孩子,五岁时就知道取舍,扔掉财物保平安;今日更是大手笔,九十万两白银。轻飘飘地就散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是何等气魄!

两次审案。据他的观察,这张离明明就是一个锱铢必较之人,却在关键时刻果断干脆,取舍间毫不拖泥带水。

反观自己的族人,读了几十年圣贤书。当了近二十年父母官,却为了那万亩山林。铤而走险,杀人霸产,丧尽天良!

他有私心,不是想袒护王统,他是为了王家的名声。

王氏一族,沾上这污点,在皇上和民众心里都会留下痕迹,不知要多久才能洗涮。可恨的是,他刚刚走马上任,荣升宰辅,让他情何以堪?

看看大苞谷,他伸手正了正头上官帽,端肃神情,沉声吩咐,将之前一干人证带下去,命玄武王和白凡等归坐,玉米退到一旁。

然后,他对大苞谷大喝道:“张离!”

大苞谷立即跪下应道:“小人在!”

王尚书喝道:“本官问你,你藏在玄武巢穴内的东西是何物?你要如何证明云州云雾山王家产业原属张家所有?”

大苞谷抬头,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是一个黑匣子。里面藏着什么,本来小人也不知道。但据张家后来的情形看,应该就是云州产业的地契。”

板栗起身答道:“不错!除了地契,还有云州城里的房契,和庄子田产等,这都是小王亲手归拢的。其中有四成属于郑家,当日两家共同购置的。”

王尚书道:“你将黑匣子藏在张家何处?”

大苞谷道:“这个小人不能说。”见王尚书脸一沉,急忙道,“小人会告诉大哥,派人回湖州祖籍将黑匣子取来,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王尚书神色放缓,颔首道:“如此甚好。你便告诉玄武王,尽快派人回家乡取去。”

于是大苞谷起身,走近板栗,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板栗点头,对王尚书抱拳道:“王大人,待小王请玄龟觐见皇上后,即刻派人返乡,取来地契证明。眼下,云雾山屠杀案,另有人证。”

王尚书心中一沉,他还以为此案审不下去了呢。

张家,早准备充分,这一次势在必得了。

“传——人、证、上、堂!”

王尚书一字一句,用尽力气沉喝,声音里带着悲壮、决然。

王穷王突都叹了口气,厌恶地看着王统。

魏铁又带孙鬼上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汉子,四十多岁。

板栗看着他,神情欣慰。

这世上不少恩将仇报的事例,但更多的是报恩的故事。

这人原在张家帮工,就是永平十年被他捉奸的冯五(见第66章)。冯五是下塘集人,在张家当管事时,与死(四)狗子的小妾丁香儿偷情,被板栗和万元撞见了。当时放了他一马,也没声张,只把他赶出张家去了。

他在外混了几年,攒了些银子,回去清南村,跟死狗子的大老婆合谋,撺掇她将丁香儿卖给他,自此遂了心愿。

打仗的时候,他也被征了兵役。五年前,在云州王家当了护院。机缘巧合下,得知王家霸占张家产业的秘密。这次孙鬼去云州,两人又是认识的,于是里应外合,竟然把这事给查出了眉目。

于是先让人发现埋尸骨处,现任云州知府就拘押了王家人,而孙鬼则赶回京城报信。

板栗连夜派人将王统看住,这边又上报皇帝,下旨传唤他;一边派人去云州,紧锣密鼓地追查,当年悬案终于水落石出。

第493章 一个一个地收拾

当下,相关证人一个个上堂,证实王家和胡家合谋,假造地契,杀人灭口,霸占张家家产,才半个时辰,案情就真相大白。

王尚书浑身颤抖,问当地里保:“失踪五十多个人,你身为当地里保,居然没有疑心,不报官府?”

里保叩头道:“不是失踪,是分几次走了。先说要去北方开荒,然后一家子都走了。小人哪想到是被人杀了呢。就是最后,张家的大管事二管事,他们失踪了,有些蹊跷。后来王家就来了。小人以为,定是他们看张家败了,把这些庄子卖给王家,然后跑了。”

冯五便道:“先被杀的,都是听信了王家人的话,说带他们去北方发财,在人前做了个全家离开庄子的模样,骗了出去杀的。只有张家的大管事和二管事,不信他们哄,只好硬下手了。”

堂上堂下死一般寂静。

五十多条人命啊,其中有十几个幼童和少年,就这样被杀了。王统和胡镇怕是当时再想不到张家有翻身的机会,这案子会有大白天下的日子。

三位主审官,张杨和冯大人却一致沉默,全由王尚书审理;英王和赵耘眼不眨地盯着他;张家郑家一干人更是虎视眈眈…

王尚书强忍各种不适,闭目吸气,半响张开眼睛,大喝道:“来人哪,将王统拿下!摘了他的官帽,除了他的官服,戴上手脚镣!”

衙役们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转眼间,座上官成阶下囚。

王统面如死灰,嘶声叫道:“大老爷!这事不是侄孙干的,侄孙没有杀人!”

王尚书冷笑道:“不是你杀的?不是你在云州府当知府,不是你授意,你那个兄弟能有这么大胆子?”

他也不训斥他枉读了圣贤书,上愧对君王重用,下愧对祖宗,令王家蒙羞,说这些只会令他更加难受。他只想快快将此案结束。

于是又传来云州府云雾县衙主簿,以及假地契的主人王纪等一干人犯,一一问罪后。当堂判决:主谋王统夫妇、王纪斩立决,所占张郑两家产业连带这些年的出息以及滋生扩展的产业悉数归还补偿张家;主犯胡镇已死,暂不论;王、胡两家杀人家丁等皆处斩刑;从犯云雾县主簿等一干人流放…

审案结果上呈皇帝御批后立即执行。

终于收回家产,并将当年的事弄清了,可是。张郑两家人并没有高兴的感觉,甚至心情沉重,连大苞谷都没敢欢呼。

死了那么多人,他们没有理由高兴。

这些人何其无辜,成为胡王两家贪婪的牺牲品。

板栗和葫芦都后悔万分,当年真不该逼胡镇死了。真该留他一条狗命,然后这次好好让他尝一尝从云端跌落的感觉,尝一尝穷途末路的滋味!

等一干人犯哭喊着被带下去。王尚书浑身衣衫湿透,面色苍白。

冯大人见了十分担心,低声问道:“大人,暂时歇息一会再审如何?”

王尚书摇头,喝道:“不必!带童茂!”

大苞谷双眼立即射出仇恨的光芒。

他曾经发誓。要取这狗官项上人头。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查他的老底呢,那这次是不是就罚他一两年俸禄或者降一级官就算了?

这太便宜他了!

他万分不甘地想道。

真的是这样吗?

他的亲人这次没有让他失望。在还没有认回他的时候,就已经对童茂出手了,一击必杀!

原本对犯人刑讯逼供,当与不当之间,颇难定论。但张家却从童茂过往查起,将他定为酷吏。几桩冤案一翻,他便死到临头了。

童茂走进刑部大堂,一眼看见大苞谷。那个少年狼一样的眼光,让他不禁打了个寒噤,想起上次他在堂审时说的,“狗官!小爷发誓:定要取你项上人头!”

他怎么觉得脖子凉飕飕的呢!

他只是暂时拘押,还不是囚犯,因此穿着常服,也不用下跪,只站着受审。

这次,是右都御史冯大人主审,为的是让王尚书略歇息一会。张杨因为张离的关系,不宜亲审。

冯大人先照例简单问些常规问题以及当日给大苞谷用刑的情形。

童茂并不以为意,咬定是为了查清陈离和海盗勾结之事,才用刑的;并且,他因为已经知道陈离被认定就是张家第三子,所以用心险恶地说,当日他是听张杨话语暗示,怀疑陈离系冒认张家儿子,才对他用的刑。

张杨气得笑了,也不同他争辩,吩咐板栗,传一干人证上堂。

因所有原告苦主、人证物证,俱都齐集,仿佛走马观花似得,只在堂上过了一遍,便使得一桩桩冤案昭雪。

那些苦主看见童茂,无不痛哭叫骂;等翻案后,又嚎哭大喊“苍天有眼哪!”

刑部大堂一片沉寂,再没有大苞谷先前认亲时的高潮迭起、欢声阵阵,人们都被苦主的情态感染了。即便翻案,他们的痛苦遭遇、死去的亲人,都再也难以弥补。

童茂从看见第一个苦主起,脸色就变了。

他横行了十几年都没事,这次翻船,原来却是为了讨好玄武王府,谁知却自掘了坟墓。

毫无悬念的,他也被判斩立决。

英王痛恨万分,觉得他比先前王统所犯的罪行更不可饶恕。王统为一己之私杀人,童茂却败坏了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形象,令他们对官府不再有信心,真乃罪不可赦!

大苞谷没想到家人给了他一个惊喜,看着童茂被押下去,他仰天大笑。

笑毕,将目光移向白凡——是跟他算总账的时候了!

白凡着实佩服这小子,因而笑吟吟地看着他。毫不慌张。

冯大人和张杨跟王尚书商议,先暂时歇息,待用完午膳后再审。他们是见王尚书支持不住了,天气炎热加上受了打击,摇摇欲坠;再者,已经是正午时分,也该用膳歇息了。

王尚书却不答应,说命人弄些解暑饮品来,简单用些,一气审问完毕再歇息。

原来。经过之前的审讯,他觉得张家拿不出指控白凡的证据,今日必定不能结案。所以想一气呵成、速战速决,然后再歇息。

他可真是心力憔悴,再不想下午还折腾了。

张杨和冯大人也想到了这点,只得答应了。

玄武王府人最多,早就准备停当。当下命人送上莲子银耳汤、燕窝粥、绿豆粥等饮食,给各位大人都上了一份,就在大堂上吃起来。

那些看热闹的有回家的,也有在附近酒楼吃的,还有就地买小吃的。

今日刑部门前大街上可热闹了,做生意的小贩早支好了摊子。更有提着篮子、推着车子四处兜售食物的,根本不愁买不到东西吃。

张槐郑氏等堂上一宣布暂停,顾不得吃东西。立即往陈家人那边走去;红椒香荽早吩咐为他们也准备了食物,兄弟姊妹一齐围了过去。

可是,眼前的情形却让他们看呆了——

人家陈家也早就准备好了,一家子席地而坐,大苞谷被五只猫围着。连老太太和陈老爷夫妇也顾不得吃,守在他身边。跟伺候祖宗似得,有的帮他打扇,有的帮他擦手脸、围袱巾,忙完立即端上食物,就差没喂他了。

看来,这个儿子除了逃难和漂洋过海的时候,过得比他们想象的要好。

板栗笑道:“好小子!娘来瞧你了。”

大苞谷急忙将碗塞给白猫,“咕咚”一声吞下嘴里的食物,起身道:“我还以为赶紧吃东西,吃完接着审呢,所以我就没过去拜见爹娘了。怎么还能聊会儿、串门子?娘,你不怪我吧?”

郑氏红了眼睛,笑道:“怪什么?要怪也是怪娘没本事,爹没本事,害你吃苦。”

说完,且不叙别情,和张槐一起向陈家人见礼,叫“老伯母,陈大哥,陈大嫂。”感谢他们救了儿子。

三人慌忙称“不敢当”,神情颇为忐忑。

板栗小葱等人也都拜见了,又道:“爹,娘,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还是别耽误陈奶奶他们吃东西,很快就要开审了。”

张槐郑氏只得归座,省得害陈家人吃不安。

葫芦板栗硬和大苞谷挤在一处,边吃边低声说话;黄豆等人也都围着,跟看活宝似的瞅着他,就算不能跟他说话,靠近些也是好的。

这情形让一旁的玉米心如刀绞。他发现,要做到无所谓,真的很难。

板栗三人正说得起劲,聪明鬼溜过来,小声问大苞谷道:“少爷,咱什么时候去收赌债?”

原来,四鬼都心痒痒的,等不及了,想等下就去收赌债。反正少爷已经被张家认了,跟那个白凡的仇,有张家帮着讨还。他们在这站着看,不如去干“正事”要紧。

那么多家,得讨不少时候呢。

大苞谷头也不抬地回答:“不去!”

聪明鬼愣住了,疑惑地问:“不收了?”

大苞谷将空碗递给白猫,白了他一眼道:“收来了又捐出去,你不难受啊?干脆把单子交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要。咱们眼不见为净,省得活受罪,还受累。”

黄豆、山芋等人一齐长大了嘴巴,板栗一口银耳汤呛进气管,大家都无语地瞪着大苞谷——之前捐款时说得那么慷慨激昂、豪气万千,还以为他真的不在乎呢,谁知这会子又肉疼了。

聪明鬼恍然大悟道:“还是少爷聪明!这大热天的,上门讨债也不容易呢。”

大苞谷笑道:“孺子可教也!忙得要死,人家又不付工钱,不如在家睡觉。”

接过白猫递来的碗,低头继续吃。

兄弟姊妹们早听呆了。493

第494章 新的希望

一时吃毕,堂审又开始了。

王尚书注定要失望了,堂审并没有立即结束,而是掀起新一轮纷争和高潮。

张家人确实拿不出任何证据指控白凡。可是大苞谷对他的仇恨是刻骨的,刚才审前面两桩案子的时候,因出乎意料的顺利,他就已经在苦思如何对付下一个仇家——白凡了。

所以,待堂审一拉开阵势,大苞谷就走到大堂中央,讼师也好,哥哥姐姐也好,都被他划拉到后面,他要亲自跟白凡叫阵!

时隔九年,两人再次面对。

白凡面上一片云淡风轻,但心里却凝神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