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栗也发觉不对,一步跨到白凡面前,劈手揪住他的衣领喝问:“白凡呢?”

永平帝惊得面无人色,霍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众臣只安静片刻,跟着一片哗然。

英王眉宇间一片凝重。对上躬身道:“请父皇下旨,命刑部和大理寺严审此人;再令白虎公将全城戒严,搜拿逆贼白凡;再派玄武王将出京各条要道守住。严加盘查,防止其党羽走脱。”

他一口气说出一连串的应对措施,惊醒了永平帝,急忙道:“传旨,按英王所说拟旨!”

景王见此情形,不禁神色异样。

白凡大叫道,要说就在金殿上说,若是到了刑部。他就什么也不说了。

正闹着,殿外有人报“玄武将军求见”。

小葱虽然是玄武将军,又被特许可随时进宫。日常却只去后宫拜见太后和皇后,非有重大事情,绝不会在早朝时候上金殿面君。

永平帝越发觉得不安。忙道:“快传!”

等一身麒麟衣甲的玄武将军走上大殿,白凡笑道:“将军也来了?”

小葱凌厉地盯了他一眼,便上前拜见永平帝,然后递上一份奏折。

永平帝接过太监转来的奏折,只扫了一眼,便大惊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小葱沉声道:“今早起,就发现不见了。”

永平帝猛拍御案,对王尚书厉声道:“将这人带去刑部,会同大理寺卿张杨严加审问。若是不招,朕特许你们用任何刑法!”

王尚书心中一沉,急忙道:“臣领旨!”

板栗和葫芦心头蒙上一层阴影,不知出了何事,皇上和小葱都不明说。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便是皇上想隐瞒,这个白凡也不让。

他大笑道:“都说了不必费事。本官就在此招了便是。皇上这么折腾就不怕耽误工夫?不就是郑家紫茄姑娘不见了嘛,是也不是?”

此言一出,凡是跟张郑两家相交相亲的人都目瞪口呆。

葫芦一个箭步跨上前,单手掐住白凡的脖子,阴森森地问道:“我妹妹在哪儿?”

嘴里这么问,手上却加劲,掐得白凡两眼上翻,别说答话了,就连出气都没了。

板栗小葱一齐阻止道“不能掐死了。”

大殿上乱将起来,张杨、赵耘、李敬文等人纷纷围到葫芦和白凡身边,又是着急又是生气。有劝葫芦不要慌的,有叫板栗赶紧派人去找的,张杨和赵耘则询问小葱详情。

永平帝怒喝道:“白虎公,放开他!”

葫芦松开白凡,却依然恶狠狠地盯着他,两眼凶光闪烁。

白凡猛喘了几口气,好容易镇定下来,才对葫芦道:“你急什么?本官都说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这着急的工夫,慢慢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说完又对永平帝冷笑道:“这满殿君臣,济济一堂,居然不敢面对在下一介文士。刚才皇上还夸口说大靖文臣武将荟萃。哼,真是丢人!”

此言一出,群臣纷纷喝骂。

永平帝挥手制止,怒喝道:“你是谁?”

白凡猛然扯下脸上面皮,三两下揉搓,就换了一张面孔。

板栗葫芦小葱看呆了,齐声叫道:“曾鹏!”

第567章 以身犯险,劫皇后

曾鹏换回原来声音,呵呵笑道:“正是在下。高宰相的风采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扮像的,实在辛苦。在下还是当曾鹏自在些。”

说完抱拳对金殿上下团团一揖,自我引见道:“在下曾鹏,现任安国御史大夫。在下奉吾皇之命出使大靖,交涉国事。靖皇还会命人斩了在下吗?”

群臣都被这变故惊住了。

永平帝只觉胸中气血翻滚,眼前金星乱迸射,竭力压制怒火,沉声问道:“高凡呢?是他掳走了郑姑娘?”

曾鹏摇头道:“高大人已被吾皇任命为安国宰相,早三天就已经在归国途中了。此一去,便如‘关云长挂印封金’‘千里走单骑’。区别在于不用‘过五关斩六将’——高宰相早已妙算安排妥当,因此长驱直入,此时怕已经到安国边境了。下官奉命在此善后。”

群臣顿时一片哗然,英王和王丞相等人心惊不已。

永平帝觉得嗓子眼腥甜,面上只做沉脸愠怒模样掩饰,暗暗将那一股腥味吞咽下去。

葫芦板栗虽然心惊,但暂时顾不得这个,他们只顾紫茄。既然高凡早已走了,那紫茄是谁掳走的?

张杨喝问道:“满口胡言!他若是早走了,紫茄姑娘是谁掳走的?高凡家人呢?”

曾鹏很痛快地说道:“紫茄姑娘是被我安国皇上亲自接走的。吾皇命在下告诉几位:他绝不会逼迫伤害紫茄姑娘,坐等几位去救援。此其一。”

随着他的陈述,无数人低呼“秦霖?”

葫芦霎时眼睛充血。

秦霖!

算上秦淼,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要把他千刀万剐,不然不足以泄其恨!

板栗一把攥住他胳膊,附耳提醒道:“万不可冲动,且听他说。等把一切都问清楚,再做决定不迟。否则,被引入误区。反适得其反。据我看,秦霖不会伤害紫茄的。”

葫芦听后微微点头。

他再也不是逞血气之勇的少年了。西征北战、朝堂打滚,已经把他历练得足够沉着冷静。若不是掳走的是郑家第三代唯一的宝贝闺女,又是从未出过门的,比如是黄豆青莲等人,他根本就不会慌张动怒。

那个人虽然可恶。但高傲的很,既然说不会逼迫伤害紫茄,那紫茄暂时就没有危险。

与他们反复掂掇紫茄的安危不同,永平帝听了这消息后,不亚于雪上加霜。他面色潮红。死死盯住曾鹏问道:“你是说,秦霖来京城了?”

曾鹏点头道:“不错!安皇亲自来了。”

“哗啦”一声,御案上的奏折等物被永平帝全部扫落。散落在金阶下。

皇帝对板栗和葫芦怒喝道:“当日,朕在这金銮殿亲口御封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四灵,以护卫我大靖。赵锋就不说了——他性烈如火,你二人这些年辗转沙场和朝堂,功业丝毫不输秦霖。然而,两大将帅坐镇京城,人家却如入无人之境,连亲妹子都让人家掳走。你们还有什么脸面?”

板栗和葫芦本就着急,见皇帝拿他们撒气,又无言可对。心里更气。

赵耘上前奏道:“皇上明鉴:那秦霖武功高强,等闲猛将都不是他对手,何况一般护卫;且又出人意料之外——谁会想到他以一国之尊。只身冒险来到大靖京城呢!”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这话再不错了。

最善于察言观色的赵耘也失言了,那“一国之尊”的话刺激得永平帝勃然大怒,骂道:“狗屁一国之尊!不过是乱臣贼子而已!”

张杨急忙上前道:“皇上息怒!当务之急是问清缘由,然后派兵追缴。若迟了,恐贼子走远,那时便难得找了。”

王尚书也道:“不错!皇上问明情由再下旨调兵遣将,管叫那秦霖来得去不得!”

永平帝听了这话,心里好过了些。

他命王尚书道:“爱卿去问他!”

王尚书有多年断案经验,心思缜密,由他发问,可切中要害,免得误事。

王尚书领了口谕,来到曾鹏跟前,问道:“你既以安国使臣身份来此,又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想必秦霖和高凡都妙算安排妥了,才这般有恃无恐。或者,他们另有图谋,交代你见机行事。”

曾鹏忙躬身施礼,笑眯眯地回道:“有劳老大人动问。老大人的手段,高宰相早告诉过下官,下官是拍马也赶不上的。因此,也不用打机锋,只管问好了。高宰相交代下官无需隐瞒,将一切告知。”

真是奇怪,扒去了白凡的面皮后,他举手投足就显得不那么舒展了,尤其眼下表现得有些得意洋洋,甚为轻浮。

曾鹏能不得意吗?

他本名不见经传,不过有些小聪明。然跟着秦霖做了大官不说,在白凡调教安排下,这两日进刑部、上金殿,如同诸葛亮出使东吴、舌战群儒般出彩。

因为应对顺利,他信心猛增,人品也跟着大爆发,心想今日便是死在大靖也值了,曾鹏必定会名扬天下!

因此缘故,他的胆气和勇气都非比寻常,跟着又补充道:“除了张家玉米是谁的儿子不能说。再说这事下官也不知道,高宰相并未告诉下官。高宰相说,这是他对张家的惩罚。再者,”

他转向板栗和葫芦道:“济宁侯当初留下两颗棋子:一个便是宁王之子秦霖,另一个就是侯爷之孙高凡。如今,正好对上玄武王和白虎公。哦,还有玄武将军——将军巾帼不让须眉,吾皇和高宰相都十分敬佩。”

“…吾皇和高凡幼时都受过济宁侯的教导,而张郑两家的小辈也受周老宰相多年教导和熏陶,你们双方的斗争,既是各为其主,又是高家和张家斗争的延续,也是济宁侯和周老宰相斗争的延续…吾皇命在下告诉几位:即日起,两国对阵,双方各逞手段,看最后是安国存于世间。还是大靖存于世间…”

文武百官再次哗然。

板栗笑容满面地听着,仿佛在听故事;葫芦两眼如鹰隼般犀利;小葱静静地打量曾鹏,品度他的举止神采,比白凡差远了,为何她昨天就没发现呢?

英王再没出声,只在一旁静听。

永平帝气得眼前发黑。再也忍不住,怒骂道:“乱臣贼子,也敢如此猖獗!”

曾鹏正气凛然地回道:“皇上此言差矣!秦霖和高凡在大靖时,并未做过危害大靖的事,甚至为大靖立下军功和政绩。他们离开大靖。另在外面闯出一番天地,建立安国,依然是秦氏天下。又不曾叛国投敌,怎能称‘乱臣贼子’?”

王尚书怕皇上生气,急忙接道:“不论他在外多风光,在我大靖,他就是伙同荣郡王谋反的乱臣贼子。老夫问你,你把秦霖夸得天上少有,人间无双,难道他堂堂一国之君。潜入京城就为了掳一女子?”

众臣纷纷嗤笑不已。

曾鹏点头叹道:“不错!吾皇是特地来接紫茄姑娘的。吾皇与紫茄姑娘有些渊源:不仅身受其救命之恩,还对她爱慕难忘,所以才不惜以身犯险。回归故里接了姑娘去安国…”

话未说完,就被葫芦一拳砸在脸上,鲜血如山花般灿烂绽放。顿时就萎顿在地。

永平帝却狂怒道:“让他说!说清楚!”

他已经被扰乱了心智。

板栗强忍愤怒,拉住葫芦。

他也很想挥拳,然而打死这人也无用,还不如听他说清楚,只是今日过后,郑家和张家要被人诟病了。

曾鹏挣扎着爬起来,鼻血长流,眼眶泛青,面颊肿起…

他神色疯狂地大笑道:“这就是白虎公?你斗不过我家皇上和宰相,对在下一个文弱书生撒什么气呀?在下并未编造谎言。永平十八年,吾皇在洪家被抄后,曾经潜入京城,要上郑家报仇。谁知遇见紫茄姑娘…皇上不信,只叫紫茄姑娘的丫头来问,就一切都清楚了。”

永平帝一边喘气,一边急命人去郑家传紫茄的丫头来。

小葱心里惊诧万分,因为紫茄的贴身丫头慧儿并不知是谁掳走了紫茄,难道她在说谎?

她想要亲自回去叫,皇帝不许——他动疑了。

大殿中情势越发诡异紧张。

板栗心急救紫茄,等不及王尚书发问,亲自上前,对曾鹏讥讽道:“你家皇上还是那么不堪,除了强逼民女,就没有别的招数了?他与高凡倒也君臣相宜,一个抢民女,一个掳幼童,真是千古君臣佳话!”

曾鹏一边用帕子揩鼻血,一边看着他和葫芦道:“玄武王此言差矣!王爷难道忘了,你自己曾经对昔日南雀公主做了什么?掳她回来也就罢了,当着三军阵前说要娶她,后来却食言。”

“吾皇与王爷却不同,他接走紫茄姑娘不是为了威逼张家和郑家,他是因为爱慕紫茄姑娘。因听高宰相传信说,郑家最近正为紫茄姑娘择婿,他就慌了,丢下国事,铤而走险…”

他把秦霖说成了情种,听得大殿上人人面色古怪。

葫芦和板栗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然而,任谁听人这样说自己妹子,也没法不生气。

张杨和赵耘都恳求地看向英王和王尚书,希望他们出面,就算有内情,也不能这么当着百官的面问,不然的话,紫茄的名声就完了。

偏偏永平帝不放过,追问道:“秦霖与郑小姐到底是如何相爱的,你知道多少?只管说!”

葫芦暗自攥紧了拳头。

曾鹏忙道:“这是没有的事。紫茄姑娘冰清玉洁、善良温顺,她当年放过吾皇也是因为不忍心,两人并无私情。然吾皇北上后,对紫茄姑娘心心念念不忘,发誓要娶她为皇后。吾皇知道张郑两家规矩,因此后宫一个女人也没有——原来有一个,后来打发了。还特地为皇后立下祖训:此后安国皇帝只准娶一个妻子,已经昭告天下了。”

第568章 情缘?

他言语恭敬,仿佛紫茄已经做了安国皇后一般。

这话不啻火上浇油,永平帝脸色固然难看,文武百官也都神色各异。

小葱冷笑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曾鹏道:“玄武将军,吾皇知道张家和郑家必定恨他入骨,托在下向各位致歉,并有话转告各位:会随时派人送紫茄姑娘的书信回来,以报平安。并且,吾皇还说了,此事最后决定在紫茄姑娘。若是紫茄姑娘坚持不肯嫁给他,他必定完璧归赵,决不食言!”

板栗气得想甩他两耳光。

紫茄这么往北走一趟,若是平常人家,想不嫁都不成了。

哼,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郑家不会在乎这个。

葫芦大概了解了前因,一边丢给板栗一个眼色,一边上前请奏皇帝,要即刻带人在全城搜捕秦霖,并去城外追捕。

之前永平帝已经这样下令过了。

但是这会儿他却盯着葫芦看了好一会,才沉声道:“无需着急。等郑姑娘的丫头来了,问明情由再去不迟。否则,就算白虎公想先行布置安排,倘或不了解敌情,再有差池,反贻误军机。”

葫芦只得起身,一言不发地退后。

另一边,王尚书继续详细询问曾鹏。

曾鹏并不隐瞒,所有事都主动告诉出来:

高凡妻儿早一个月前就送去安国了,家里这个是假的;

高凡安排人,往流放地黑莽原救走了洪家人,送去安国;

原镇国公世子及其家人借口避免京城流言,将其父母灵柩转移到城外寺庙中,在庙中守灵,暗地里已经逃往安国;

胡家二房和三房借口到城外庄子上小住,也都举家北移;

还有原陈国公家人、与高凡交好的不得志文人士子等等…

永平帝听见这些,气怒攻心。吐出一口鲜血后,昏迷过去。

文武百官大惊失色,金殿上一片混乱,有飞奔出去叫太医的,有要杀曾鹏泄愤的,有喊出兵征讨安国、为君王雪耻的…

曾鹏见此情形。哈哈大笑,格外意气飞扬。

英王一声大喝,殿中才安静下来。

他刚要出头安排事务,就听大皇子不咸不淡地说道:“二弟,还是先救父皇要紧。其他事。等父皇醒来自会交代。再不然,等安置了父皇,咱们兄弟商量着来处置。”

三皇子和四皇子都点头。都眼不眨地盯着英王。

英王见大殿上文臣窃窃私语,武将乱嚷纷纷;玄武王和白虎公不妄不动,心思难测;众皇子蠢蠢欲动;父皇昏迷无人问津,只有太监在身边…

今日一个不好,大靖将分崩离析!

他深吸一口气,对王尚书道:“在皇上醒来之前,由王丞相带领六部尚书共同处理朝务;玄武王和白虎公掌管京城内外安危。但若要调兵遣将,须经王大人同意。再发兵符…吾等皇子都留在皇宫,伺候皇上。除非重大不决事项,才来禀告我等。”

大皇子见他依然抢着发话。十分不满,但听他所言,将朝政都交给王丞相等人处置。他自己并不插手,这才不再多言。

分派已毕,太医也很快来了,四位皇子上前围住永平帝察看究竟。

王尚书命散去朝会,命百官在偏殿等候,只留下六部尚书和张杨、玄武王等人,又吩咐将曾鹏押入刑部大牢,听候处置。

曾鹏转了转眼珠道:“郑家的丫头还没来。等她来了,倘或需要在下补充说明什么呢?王大人,不管怎样,在下如今是安国的使臣,而且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何至于这样看管在下?就不怕堕了大靖的威风?”

英王在龙椅旁听了,沉喝道:“让他留下!”

话一出口,自觉失言,转脸一看,果然大皇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淡声道:“大哥以为呢?‘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将曾鹏关入大牢,传出去我大靖还有什么脸面?海外诸国使团可是还在京城呢!”

三皇子和四皇子都点头,都说这时候应该镇定。

大皇子道:“二弟所言甚是,大哥也是如此想的。”

因对王尚书吩咐道:“将他带去偏殿。稍后等父皇醒来,再行处置。”

王尚书见二位皇子各执一词,心下暗叹。

正犹豫间,就听英王道:“还是皇兄考虑周全。留他在此地也碍事,就带他去偏殿。”

王尚书便命人将曾鹏带了出去。

永平帝不过是急怒攻心才吐了一口血,并无大碍,太医扎了几针,很快就醒了过来。

他看看围在身边的四个儿子和重臣,再透过他们身隙看向空荡荡的大殿——刚才还站满文武百官,现在都散了,这让他有一种日暮西山、末日来临的感觉。

老皇帝心中恐慌不已,便问太医自己怎么样。

听说无大碍,他便挣扎着坐起来,一边吩咐用药,一边询问刚才的安排。

听后,他再也不敢躺着了。

他觉得这个国家就要脱离掌控,但他却不肯放手,他要抓紧了。

正好紫茄的丫头慧儿被带了来,永平帝坚持要亲自询问,他想弄清楚:郑家小姐做安国皇后的可能性有几分。

王尚书等人劝阻不住,只得命人将慧儿带上金殿。

慧儿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虽然伺候的是公府的小姐,也算见过世面,但是,见皇帝还是头一遭。

她被金殿上的阵势惊住,再被永平帝一问,就抖成一团。

“小姐是…是被洪少爷,哦不,是秦少爷带走了。”

“那你之前为何不说?”

“是…是洪少爷,不,是秦少爷不让说。说要是我说了,咱们家小公爷追上去了,他就…他就杀了姑娘。要我过了午后再说…”

小葱听了长叹。

葫芦问道:“姑娘被带走的时候。说了什么话没有?”

慧儿摇头道:“姑娘是被弄晕了带走的。什么话也没有。”

永平帝问道:“你家姑娘和秦霖是旧相识?”

慧儿道:“秦少爷在青山书院进过学,我们见过。”

永平帝不耐道:“朕问的是,永平十八年末,秦霖闯入郑家,是不是你家姑娘放了他?照实说,若有半句虚言。你知道后果!”

慧儿惊道:“不是…是秦少爷放了姑娘…姑娘又…不忍心杀他…就…就…”

永平帝喝道:“从头细说!”

慧儿便含泪说了起来。

虽然她只是简单地述说,但众人听在耳内,却觉得秦霖和紫茄之间有别样情义,永平帝更是气怒交加。

原来,永平十八年腊月底的一个夜晚。荣郡王谋反失败后,秦霖潜入京城白虎侯府,要血洗郑家报仇。

谁知白虎侯府防守十分严密。他想去内宅,只能左躲右闪,不然惊动护卫就白跑一趟了,顶多杀些不相干的人。

七弯八拐的,避过一拨又一拨巡查的护卫,也不知怎么,就闯入紫茄的小院里。紫茄住在郑老爷子夫妇后院东厢。老两口舍不得孙女,住在近处早晚都能见到。

正在灯下琢磨医书的紫茄看着蓦然出现在面前的秦霖。神色一呆,“你…怎么是你?”

她眨眨眼睛,好容易才转过弯来:这里不是清南村。这个人不再是书院的学子,他是宁王的儿子,刚谋反呢。还掳过嫂子呢,跟哥哥是死对头,跟郑家是仇家…

转过弯来也晚了,秦霖单手掐住她脖子,低喝道:“再出声拗断你脖子。”

一边推她进了内室。

他本是来杀人的,要杀的正是郑家家眷,这个女孩子是郑昊的妹妹,当然要杀了。

可是,手底下那细长的脖子似乎格外脆弱,别说杀了,他都不敢使劲,生怕扭伤了她。因此把手拿开,虚握着,做个捏住的样子。

两人进入里间,在靠墙的桌边坐下,紫茄便问道:“你来我家干什么?”

秦霖冷声道:“杀你全家!”

紫茄听了张大嘴巴,脸上神情不是害怕,而是惊愕。

秦霖被小丫头那清澈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忍不住道:“怕了?”

紫茄沉默,好一会才怯怯地问:“你又不是坏人,为何要学混世魔王干坏事?你以前…很讲道理的。”

秦霖听得不耐烦,越觉得心浮气躁,暗道好人坏人,自己也分不清了。

他便问她,郑家各人都住在什么地方。

然任他如何恐吓威逼,紫茄只是不说话,一双眼睛在他脸上溜溜打转,不知想什么,神情还挺闲。

秦霖颓然丧气,又下不去手逼她,更别说杀她了。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丫头慧儿听见声音,从隔壁过来了。她就没主子那么镇定了,看见秦霖,吓得差点尖叫出声,被他一个箭步上前捂住嘴,浑身直打颤。

这之后,秦霖就方便了,逼着慧儿询问各种信息,又逼着她拿吃的跑腿,支走其他仆妇掩饰等。

然到了戌时,紫茄要去给爷爷奶奶请平安脉,说是每天早晚都做的,要是不去,爷爷奶奶会起疑。

秦霖不耐烦地让慧儿派人去告诉郑老太太,就说姑娘病了。

这下可麻烦了,不但郑老爷子和郑老太太来了,连郑青木夫妇也都来了。

秦霖丢下一句“若敢乱说就杀光他们”,便闪身上了床顶。

紫茄这下害怕了,她生怕爷爷奶奶和爹娘遭毒手,因此说头晕想睡,一个劲催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