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霖眼神一缩。急问:“可是哄骗安国百姓去大靖?”

王穷听了诧异极了:“皇上已经知道了?好快!不过皇上说错了,这不是哄骗。我大靖英武帝登基时,本就下旨免农税三年;边关新拓展的疆土人烟稀少。为安抚异族百姓,并吸引流民去那里扎根,农税再减。下官曾为吾皇拟定相关国策,深知吾皇心意,因此才想出这条吸引安国百姓之计。下官敢肯定吾皇一定会同意此计并下旨,白虎公不过是先行造势罢了。”

一番话听得秦霖杀机大盛,恨不得马上将此人给斩了。

高凡也做如此想。这样的人。留着终究是祸害!

王穷扫了二人一眼,轻咳一声,笑道:“皇上想杀了下官?唉,不必如此!皇上当下官是个人才,其实,下官惭愧的很,这点心思实不算什么。就说紫茄姑娘的三哥——就是那个叫黄豆的,皇上免三年农税,缺银子使,让他想主意。呵呵,他呀,那才叫人才!下官顶多会做几篇华美的文章而已。我大靖多的是这样的人才。”

秦霖气闷,这人连求饶都不忘给他施加心理压力。

忽想起什么,遂放松身子,懒懒地挥手道“带走!”

王穷松了口气,躬身道:“谢皇上手下留情!”

等御林军将王穷押走,内侍和高凡扶秦霖进去,在矮榻上躺下,一边让等候在外的徐伯进来帮他诊治。

徐伯帮秦霖换药后,又施展针灸之术,一面命人煎了汤药来给他服下,忙忙碌碌一个时辰,那时已经是四更天了。

秦霖眯眼歇息,任凭徐伯折腾。

等完事后,徐伯退下,他才轻声唤道:“高爱卿!”

高凡急忙走到矮榻前,弯腰道:“皇上,微臣在。”

秦霖仍旧闭着眼睛,静默了一会,才低声对他说了一番话。

高凡听了大惊:“皇上真要如此?”

秦霖蓦然睁开眼睛,眼中射出异样光芒,沉声问道:“怎么,你以为朕为了一个女人弃安国天下于不顾?”

高凡神色不断变化,思索良久,方才道:“微臣愚钝!虽然能体会皇上些许用意,却难猜圣心全部;再有,皇上襟怀如海,然大靖皇帝…”

秦霖不等他说完,便道:“大靖若还是朕的皇伯父为君,朕想都不会这样想;然朕这个皇兄却不同,朕断定他一定会答应朕的条件——他禁不起这样的诱惑!怕只怕郑家和张家从中作梗…”

高凡点头道:“正是如此!”

秦霖轻声道:“那也由不得他们!”

他想起两军阵前紫茄那伤痛的眼神,心中暗道,这是朕能想出来的唯一两全主意,结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是一场江山美人谋!

第605章 情难自禁

板栗率军回到靖军驻地——月儿山,也已经是三更天了。

吩咐魏铁安置玉米,他则亲自送紫茄去红椒营帐。

红椒正等着呢,见了他们大喜,又见大哥抱着弟弟,便伸手去接。

板栗急忙闪身让开,轻声道:“别弄醒他。”

红椒定睛一看,小苞谷双手揪住大哥披风,头埋在他胸前,睡得正香呢。若是硬将他抱开,必定会弄醒他,只得作罢,且去招呼紫茄。

板栗抱着小苞谷,小心在帐篷中间一张皮褥子上盘腿坐下,又对紫茄示意道:“来,紫茄,坐下说话。告诉板栗哥哥,这些日子他们可为难你了?”

紫茄走到他对面,轻轻跪坐下去,垂首道:“对不起!”

板栗忙道:“这是什么话?”

红椒忙也过来坐下,挽着她胳膊道:“紫茄,你说对不起干啥,都是秦霖那恶贼…”

板栗先喝止红椒,再对紫茄道:“这不是你的错。”

紫茄低声道:“是我没用,害大哥丢脸。”说着猛然抬头,“可是板栗哥哥,我…我实在不忍心看他死在我面前,我…我也不知怎么了…”

没有外人在场,她终于崩溃了,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长了这么大,头一次体会情窦初开的滋味,那份爱恋和牵挂,挡不住,踢不开,抹不掉,甜蜜又痛苦,却令她满心羞愧、彷徨无助!!!

跟秦霖在一起的时候,因为牵挂家人,又恼恨他掳走她,她还没有这种感觉;如今回来了,尤其是在两军阵前,看见他带伤骑马迎向板栗哥哥的时候,她对他的爱恋和担忧便如洪水般泛滥了,堵也堵不住。

这感觉令她恐惧极了!

她觉得自己是坏女儿,愧对长辈的教导、哥哥们的关爱;她觉得自己太没用,若是小葱姐姐和红椒姐姐,肯定不会喜欢上掳走自己的仇人…

红椒见紫茄哭得哽咽不止,那情形伤心又绝望,心慌地抱住她肩头,连声问道:“紫茄,紫茄,你这是怎么了?”

她听不懂她的话,想安慰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把目光投向大哥。

板栗叹了口气,腾出一只手轻拍紫茄肩膀,温声道:“这也不怪你。秦霖本就不是普通人,你喜欢上他也难免…”

“什么?”红椒惊叫道,“你…竟然喜欢那恶贼?”

“红椒!”板栗厉声喝道,“还不闭嘴!”

红椒见紫茄哭得更厉害了,方觉失态,急忙收声。

板栗对紫茄认真道:“你喜欢秦霖没错!这个人,具有坚忍不拔的毅力和非凡的胆识,雄才大略不输英武帝,经历的挫折和磨难一点不比我跟葫芦哥少…”

子夜的帐篷中,一灯如豆,板栗的话语深沉又安详,含着磁性,安抚住紫茄慌乱的心,使她渐渐平静下来。

“…原本还以为他建立安国不过是赶上了元国内乱的好机会,没什么了不起的。毕竟以前他在大靖疆场,也未建什么奇功。大哥自认为比打仗,并不输他。这次北伐,才见识到他的诸般能力,实在不得不赞佩一声。不瞒你说,哥哥已经第三次换地方扎营了,因为这巴图山已经被他经营成了一个巨型连环阵地…”

红椒听呆了,“大哥,秦霖真有这么厉害?”

怪不得靖军昨天才换地方扎营,今天又匆匆搬家了。

板栗点头道:“不错!这巴图山看似平常,然适合扎营的重要地方,都被他动过手脚,偏我又猜不透他的意图;适合攻守埋伏的地势,更不知做了什么样的布防,堪称步步杀机。依据这地利,进攻乌兰克通的外敌想取胜,太难了…”

红椒喃喃道:“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实力?”

板栗解释道:“这种布防,需要非凡的战略军事眼光,事先依着地势规划。平常并不需要派兵驻守,然外敌入侵时,则可根据两军对阵的形势,随时变换应敌战术,防不胜防!”

紫茄听后,一颗心更加破碎,珠泪滚滚而落。

秦霖越厉害,对两位哥哥威胁就越大,这可怎么好?

板栗分析完后,盯着紫茄眼睛郑重道:“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不是自己能控制的!秦霖这样的男儿,世间少有,他为你连性命也肯舍弃,你喜欢他在情理之中,不用自责;哥哥也看得出,他对你的情意也是真心的。”

紫茄听了错愕不已,仰着一张泪汪汪的小脸看他,连哭都忘了。

红椒也惊讶地张大嘴巴,忽然想起她曾为了田遥疯魔的日子,顿时就明白了大哥的话,也体会到紫茄眼下的心境。

她心疼地将怀中人儿拥紧,哽咽道:“大哥说的对,喜欢谁…咱们自己也管不住。可怜的紫茄!别难过,红椒姐姐陪着你。”

她觉得紫茄比自己更倒霉。

板栗继续对紫茄道:“可是,你必须看清事实:我们和他之间隔着家仇国仇不算,他还是皇帝。帝王的情爱是不会持续太久的,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这与人品无关,只因为他要为他的臣民撑起一片天,经常会身不由己。——高凡要杀你就是例子。”

这下,紫茄听懂了,含泪道:“板栗哥哥,我明白的。你放心,我会忘了他的。别说不能嫁他,就算能嫁他,将来也肯定不得好结果,我又何苦作茧自缚!”

板栗欣慰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若他是我大靖皇帝,那也罢了,可安国关山万里,前途更遥不可知。”

红椒也劝道:“是啊,紫茄!眼前他惦记你,过几年就不行了,说不定就打入冷宫了。”

板栗又仔细将各种关窍剖析给她听,劝她“相忘于江湖”,放下这段情,“日子久了,就淡忘了。你就当做了一个美梦,偶尔想起,也是一段回忆。”

紫茄见板栗哥哥没有责怪自己,还肯定自己喜欢秦霖没错,劝了好些话,心里平静了好多,不再那么惶惑,也有主意了。

她擦干眼泪,轻声对板栗道:“明天我就回京城去。我担心爷爷奶奶。”

板栗点头道:“早走也好。我派人送你。”

说着低头看看小苞谷,皱眉道:“他把玉玺藏哪了?”

紫茄摇头道:“不但玉玺我不知道他藏哪了,那高姑娘到底是不是他拐走的,我一点也不知道。唉,回去要怎么跟姑姑说?”

板栗道:“八成是黑娃。”

原来,黑娃和虎子明面上离开了乌兰克通,可是,只有虎子一个人回归靖军大营,黑娃却没回来,所以板栗猜测是黑娃在背后帮小苞谷。

红椒听说弟弟临走还坑了秦霖和高凡一把,惊得合不拢嘴,忍不住拍手笑道:“好,好!总算出了我心头一口恶气。难道只许他们掳人不成!”

“大半夜的,笑得这样!”板栗瞪了红椒一眼,又转向紫茄叮嘱,“不许再瞎想,也别难过了!”

紫茄挤了个笑容给他,点头道:“板栗哥哥放心。我再不会哭了。”

兄妹遂各自去歇息不提。

第二日,板栗便派人护送紫茄、杨真等人返回京城。

小苞谷原本赖着不想走的——他还要用玉玺换银子呢,板栗说娘在家想他想得茶饭不思,他才依依不舍地告辞大哥,又叮嘱了许多话,才踏上了南去的归途。

两日后,黑娃带着安国玉玺回归大靖军营。

在板栗逼问下,他吞吞吐吐地交代说,高凡之女是他带出来的。他抱着她藏在装行李的车中,送行队伍歇息用饭时,小苞谷大呼小叫吸引众人目光,他才瞅准一处沟壑滚了进去。谁料小苞谷借着撒尿,把一个黄布包裹又扔给了他。

“人呢?”板栗黑着脸问道。

“交给青莲少爷了。”黑娃小声道。

板栗糊涂死了,怎么又扯出青莲来了?

黑娃说,他反其道而行之,往北跑。然后就这么巧,碰见青莲往乌兰克通来。他就把高雁交给他,让他带着她从西边绕道回京城…

板栗咽了下口水,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那小丫头没哭闹?”他十分纳闷。

“没呢。不知多听话。”黑娃也纳闷,不知小少爷对她灌了什么迷魂汤。除了出来的时候,他怕出意外,给她闻了迷香,后来就背着她跑,小丫头不知多兴奋呢。

板栗低声骂道:“跟七弟一样不知天高地厚!”

又对黑娃喝道:“这事不许对外说。”

黑娃连连点头。

三日后,秦霖率二十万大军出乌兰克通,反攻靖军。

在进攻之前,他先派人用十万银子赎回了玉玺。

双方这场战争并未如板栗预想的那般持续数日,在第三天就结束了——他被秦霖困在月儿山上。

月儿山因为月儿河由北向南流经此地,弯弯曲曲汇入山脚的月儿湖而得名。月儿湖环抱着月儿山的西北面,从山顶往下看去,像极了一弯下弦月,故而当地人称“月儿湖”。

板栗之前仔细查看过这里地形,若将营寨扎在西南平地上,怕对方截断上游用水攻;又要防止对方火攻,便不想离开湖太远,最后将营寨扎在山南对面山坡上,进退自如,可攻可守,方才放心。

然而,当一阵轰天炸雷响过之后,他南去的归途被截断了。月儿湖水倾泻而出,往南流过低谷,辗转东去;加上从湖的北面东流而去的月儿河,竟把这片山地围了起来。

第606章 爱江山更爱美人

秦霖围住月儿山后,隔水射过来一封信,大意是请玄武王慎重,切莫硬冲,免得引起无谓伤亡。

这水攻之法,重在围困,并非为了淹。若是春夏,自然难凑效,但眼下天气严寒,军士若是强行渡水,安军只需以逸待劳,靖军伤亡就大了。

板栗不禁喟然长叹:这计策,早些日子晚些日子用都不成。早了,天气不冷,靖军识水性者颇多,不能凑效;晚了,水上结冰,也难凑效,唯有这时候用,刚刚好!

秦霖,终究比他技高一筹!

先前他只想着这么大地方,又是秋冬枯水季节,对方断难用水攻,倒要防止他用火攻,就没想到对方绕一个大圈,用水把他给困住了。

这水看着不深,若他只带了几千或者一两万人,都容易走脱。可是,如今四十万人马都在这里,想走可就难了。

他站在月儿山顶上,四面观望,然后对魏铜笑道:“秦霖将兵法运用的出神入化,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总要抖擞精神跟他周旋一番。”

魏铜也笑道:“属下一点不担心。属下坚信,王爷一定能想出法子来的。当年在西南眉山蜈蚣岭,横水河、沧浪江那样的大江河,咱们都跟混江龙一样翻滚,还怕这条小沟?”

板栗摇头失笑道:“你我是不怕,他们呢?”

魏铜嘀咕道:“这些旱鸭子,净拖后腿!”

板栗问道:“粮草能支持几天?”

魏铜道:“正常用量七天。若是省着吃,十天够了。”

旁边一位周将军道:“秦霖不是说,许进不许出,允许我们的人送粮草进来吗?”

板栗肃然道:“说是这么说,你还能指望他?这就堕了士气!本王有几个想法,走,回去再说。”

且不说板栗筹划突围之计,再说秦霖。他也不好过。

之前,安国西北曾传来消息,说玄武将军张灵儿狠辣无比,接连斩杀人质,令追兵不敢阻截。

高凡听了忍不住难受万分:她怎么会这样呢?

秦霖见他表情,微微嘲讽道:“爱卿将她当女神。可人家现在是将军,不是大夫!若她优柔寡断,也不配做将军了。再说,真假还不一定呢。你瞧,信上说。她杀的人连尸首都烧了,焉知是真是假?”

高凡眼睛一亮,道:“对呀。为何费心毁尸灭迹?”

经二人一分析,那些家眷被掳的官员都松了口气。

才安生了几天,这日又有消息传来,说张灵儿引着追兵步入事先安排好的伏击圈,和大靖常胜将军汪魁连败安国西边两路人马,如今将帖木儿将军困在哈达雪峰下。

秦霖忙传令下去,从别处调集人马救援。

次日,又有飞鹰又传来消息说。白虎公将正北方战事交给朱雀将军,自引五万轻骑往巴图山来了,看样子是要助玄武王擒拿皇上。

秦霖微笑道:“都来了?也对。在别的地方,就算战胜一两场,也不过如此!不抓住朕。根本没用。”

高凡很肯定地说道:“若玄武将军知道皇上围困住了她哥哥,也一定会赶来的。”

秦霖点头,目光炯炯地说道:“都来了才好!”

不说巴图山烽烟四起,且说紫茄等人,在靖军护送下,经过半个多月的舟车劳顿,于十月初六傍晚抵达神都。

紫茄丝毫不敢耽搁,立即回府见爷爷奶奶,小苞谷和玉米也回到王府。

安国使臣杨真,则由礼部出面接待。

次日早朝,杨真便和曾鹏上金殿面君,向英武帝递交秦霖御笔亲书的国书。

英武帝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臣弟秦霖拜上皇兄陛下:弟自与玄武王对阵以来,不复当日征战元国、创建安国时之豪气。何也?面对故国将士,不忍下手屠戮也!弟与兄均为太祖皇帝曾孙,“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英武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盯着那国书,看了一遍又一遍,怔怔呆坐着,不知作何反应。

一来,秦霖此举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二来,这样大事,便是他素来果决,也无法立即反应。

百官见皇上只管盯着那国书,不言,不笑,亦不怒,都暗自揣测国书内容,为何让皇上这样出神。

左相王令宣轻声叫道:“皇上?”

英武帝没坑声。

右相冯大人又叫了一声。

英武帝这才抬头,先扫视一圈殿内百官,沉吟了一会,才将国书交给身边的翰林官,命他念给大家听。

原来,秦霖在国书里言道,安国和大靖,源出同宗,实不必骨肉相争。

他想取英武帝而代之,无异于痴人说梦;但大靖想要灭了安国,也绝非易事——眼下他就会证实给英武帝看。就算历时数载,大靖将安国灭了,那遥远的北疆,皇上派谁人镇守?

大靖如今疆土之广阔,早已翻倍。

所谓鞭长莫及,治理之难,难于攻占!

异邦乱地,倘若再崛起一位雄主,焉知不是又一个元国?那时才是大靖莫大隐患呢!

而他,愿意去国号,向大靖称臣、纳贡,做大靖的青龙王,为大靖镇守北疆,让这块土地永远归于秦氏一族;终其一生,在有生之年,绝不对大靖有二心;大靖可派兵进驻乌兰克通,以为牵制;二十年后,他将王位传给继承人,自己将携王妃返京,在皇兄眼皮底下终老…

这一切,唯一的条件便是:娶白虎公之妹为王妃!

天下竟有这样人,不爱江山爱美人!

众人越听眼睛瞪得越大,等那翰林官念完,金殿上立时炸开了,呼啦啦跪下一批性急的人,各种声音不绝入耳:

“皇上,万万不可答应!”

“皇上,这等于纵虎归山、养虎为患哪!”

“皇上,此乃大喜呀!皇上刚登基。便令叛党举国来投,盛世之兆显现!皇上必将成为我大靖史无前例的圣君!”

众多或赞同或反对的声音中,一道怒骂声突兀冒出,令乱糟糟的金殿为之一静:“反贼休想得逞!我郑家绝不答应!”

众人循着声音一看,原来是翰林学士郑旻(黄豆)。

黄豆气得脸色铁青,大步走到殿堂中央跪下。昂然奏道:“皇上,这就等于和亲!我大靖国势正旺,又兵强马壮,若还用女人向昔日反贼和亲,岂不遭天下人耻笑?如今玄武王、白虎公和朱雀公正在北方征战。灭安国指日可待,秦霖这恶贼这是缓兵之计!”

英武帝并未回答,只看着他。神色喜怒不辨。

立即有那赞同的人就反驳道:“郑翰林此言差矣!这怎么能算和亲呢?安皇乃皇上族弟,去了国号,再称臣、纳贡,这就是一家了…”

黄豆恶狠狠地打断他的话道:“那吴大人何不将自己女儿送去给秦霖做王妃?”

那吴大人正色道:“若安皇看上小女,本官绝无二话!然安皇显然对令妹情有独钟,为了美人放弃江山…”

黄豆忍住朝他脸上吐唾沫的冲动,大喝道:“住口!”

眼看两人就要冲突,英武帝在上面轻哼了一声。这才收敛些。

另有那反对的人,不是因为和亲的问题,而是认为秦霖居心叵测。若答应他,便是养虎为患,跟赞同的人辩驳起来。

左右宰相、六部尚书、张杨等人则没有轻易发言。都蹙眉沉思。

乱了一会,英武帝对旁斜了一眼。

内侍立即上前尖声道:“肃静!”

等殿内安静下来,英武帝这才伸手道:“众卿家平身!此事当从长计议。先听安国使臣如何说。”

众臣纷纷起身,看向杨真和曾鹏。

杨真一整衣衫,上前跪倒,大礼参拜英武帝。

等皇帝赐平身后,方才起来,站在大殿中央,对英武帝和众臣道:“吾皇早已预知大靖朝中有人会反对此事。然吾皇是诚心归顺大靖的。为释诸位心中疑惑,请皇上和诸位大人只管询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英武帝沉声道:“请众位爱卿先行询问。”

立即就有人上前道:“灭了安国更干净!”

杨真道:“安国岂是容易灭的?想必前方的战报已经传回来了,可见一斑。这还是乌兰克通经营日短,若是我安国北方,只怕玄武王就没这么容易进入了。”

另有人道:“正是如此,才更不能放了秦霖,以免养虎为患。”

杨真笑道:“这位大人,且不说大靖能否灭了安国,能否擒住吾皇,就算二者都如愿吧,在下想问一句:偌大的北国,交由谁人管理?”

那人傲然道:“我大靖人才济济,皇上英明神武,还怕没人治理北疆?”

杨真点头道:“确实如此。然大人岂不闻‘鞭长莫及’乎?北国之地,异族彪悍,非有大能力者不能治理。若朝廷派玄武王、白虎公那样的人镇守,谁知若干年后,会不会养出一方霸主,成为玄武皇、白虎皇?又或者其他什么皇!古来造反的乱臣贼子一开始那不都是忠臣良将,只是后来情势变化,禁不住诱惑罢了!”

众人听得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答。

“而吾皇就不同了,北疆本就是他打下的。至于说养虎为患,”杨真转对英武帝躬身道,“以英武帝之睿智,根本不惧,众位大人又何必担心?吾皇也正是因为英武帝乃少见明主,才甘心臣服。换一个人,岂会归顺,又岂敢归顺!”

杨真侃侃而谈,将各种利害剖析清楚,又特别言明道:“吾皇不想逼婚,一定要郑家自愿嫁女才行。因此,来之前吾皇交代在下说,若是郑家不答应这门亲,安国虽不会向大靖称臣,但为了天下苍生,愿与大靖和谈,使两国从此止息干戈,互不侵犯!”

此言一出,从英武帝到百官都怔住了——人家并非一定要归顺,而是公然为了郑家女,以一国下聘!

ps: 到了选紫茄亲事的时候了,请亲们投票选择。两种结局都准备了,就看大家的意思了,只有三天时间哟,请潜水的朋友也冒个头。

第607章 挡不住的算计

为了一个女子,甘愿不当皇帝,真乃千古奇闻!

无数朝臣以为,这是秦霖的阴谋诡计。

赞同者则认为,就算是诡计,大靖也没有任何损失,不过送一女子罢了,因此一力主张同意,反正又不用他们出女儿。

黄豆听了怒不可遏,逼到杨真面前,冷笑问道:“秦霖用这等低劣手段,真当我大靖朝中无人吗?谁不知安国成立日短,急需巩固根基,他此举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杨真摇头笑道:“是不是缓兵之计,只等前方新的战报传来,那时便知。还有,我安国要巩固根基,大靖难道就停滞不前了?假以时日,大靖会更加昌盛,何惧安国?”

言毕,他又转向英武帝,躬身道:“吾皇言道,若皇上答应此事,他将在天下人面前立誓:此生都会忠于皇上,永不背叛!至于身后事,吾皇笑说,再防范也没用的,别说子孙相争了,若是秦家后世不能出明主,便是江山也会被异姓夺去。”

英武帝听了眉头微动。

黄豆接道:“以后的事谁能预料,眼前就要永绝后患!”

杨真回道:“这世上从没有‘永绝后患’之事,有的,只是明主的治理手段。绝了青龙王,还有玄武王、白虎王…那皇上是不是该将所有能力卓著者都清除,以绝后患?”

黄豆大喝道:“郑家和张家对大靖忠心不二,岂可与秦霖相提并论?”

杨真笑道:“乱臣贼子若不先当忠臣良将,哪来的机会积攒势力?这忠奸只在一念之间。似英武帝这等明主临朝,没有人想当乱臣贼子,因为他没有机会!”

其他朝臣纷纷插言,吵嚷不休,没个定论。

英武帝见再没有别样新意见,遂宣布散朝,择日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