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他留下王相冯相和六部尚书等人。去御书房商讨此事。

“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御书房内,英武帝一反金殿上的沉默,目光炯炯地盯着这些股肱重臣发问,不容他们再推脱。

众人见避不过去了,只得回答。

不出意外,依然有赞成有反对。

赞成的占据多数,认为这是大靖建立天朝大国的良机,“就怕郑家和张家不答应。”

张杨赵耘等人则反对,认为这是秦霖诡计。

王相见皇上将目光投向自己,遂正容道:“皇上。臣以为。这不光是国事。还牵连皇族家事。皇室能否接纳秦霖,至关重要!”

若皇室接纳秦霖,他就是大靖的青龙王。

那时,郑家就算不满意这门婚事。也不是没有转圜余地;若单以和亲来论,则性质不同,郑家肯定不愿意。

英武帝听后微微点头,沉吟了一会,挥手令众人散去。

随后,他又命人招来宗人府宗令赵王,以及肃亲王、廉郡王等一干皇室宗亲,商讨此事。

依然是有人反对有人赞同,吵闹不休。

赵王忽然大声道:“皇上。臣有句实话讲。”

英武帝忙道:“请皇伯父讲来。”

众王爷也都停止争吵,把眼光对准年过六十的赵王。

赵王咳嗽一声,郑重道:“此事看似疑难,其实简单的很,咱们不能被表象蒙蔽了。”

肃王诧异地问道:“何为表象?”

赵王道:“表象便是:满朝文武都觉得。不能放过秦霖,生恐被他钻了空子。可是,他们就没看到:安国是秦霖打下来的,我大靖尚未攻取占领!更不知能否攻取!也不知何日能攻取!等攻取后如何治理更需要皇上去操心等等!”

众人听了不住点头。

“简而言之,安国对于大靖来说,还是画出来的饼。”赵王接着道,“皇上要拒绝秦霖送来的饼,却耗费国力财力另外去抢;等抢到手后,不管派谁去治理那地方,依然避免不了忠心的问题。那又何必费事?倒不如答应秦霖的条件,横竖俭省些国力。至少,安国是在我秦氏一族统治下,便是太祖皇帝在天上见了也喜欢。”

听了这条理由,众人静了一瞬间,又哄然争论起来。

有人道:“那将来若是秦霖有反心…”

赵王反问道:“派谁去能放心?本王说句不该的话,便是皇上派本王去,也要小心日子久了本王会谋反——”英武帝听了不禁莞尔,众人也都笑起来——“再说,本王也没本事把那帮异族管好,倒是秦霖有手段和根基。皇上天威只要能压住秦霖便罢。”

廉郡王问道:“可是郑家一旦与秦霖结亲…”

赵王截断他话道:“哎哟我的五弟,他能娶,皇上就不能娶了?皇上该选妃了!张家还有好几个女儿呢。再说,郑家、张家在大靖已经位列王公,他们怎会去帮秦霖——落个谋反的罪名不说,秦霖还能封他们更高的爵位不成?还是他把皇位让出来呢?”

众人都觉有理。

英武帝看着赵王,眼中露出赞赏的目光,沉声道:“朕就是如此想的。如此一来,两国停战,于天下苍生和黎民百姓都是福音。更有一条:从此我大靖便统帅这天下无尽疆土,列祖列宗见了必定心怀大慰!”

他站起身,张开双臂仰头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秦霖创立安国不易,朕就信他一次。若他真能安心为大靖镇守北疆,朕绝不做屠戮兄弟之事;若是他耍诡计,朕再下手,也不会觉得愧对祖宗了。”

赵王等人急忙跪下,高呼“皇上圣明!”又赞皇上襟怀如海,乃少见明君,真大靖之幸也!

英武帝微微点头叫起,一边道:“秦霖求和之意明显,不管郑家是否答应这门亲,两国停战是一定的了。”

立即有人不满道:“为国嫁女,岂容郑家推脱!”

肃王忙道:“郑家只有一女,若是嫁去那老远的地方,老公爷和夫人当然舍不得;况且秦霖跟郑家有仇怨在先,反对也在情理之中。”

英武帝道:“此事需从长计议。诸位先去吧。”

赵王等人退下后,英武帝独坐沉思。

秦霖算计得一点都没错。他抵挡不住这诱惑。

秦霖若在大靖,英武帝当然不能容他,可他已经在北方另创了一片天地。去国号、称臣、纳贡,不费一点力气,大靖就能将安国收入囊中,且无需费心其后的治理,这样的诱惑,对一个雄才大略的英睿之主来说,那是致命的!

不然,费心剿灭安国。徒耗国力不说。后患也无穷。

可眼下麻烦的是。郑家轻易不答应这门亲。

郑家若不嫁女,则秦霖不肯臣服。

臣服与不臣服,区别可大了:纳贡还算小事,去国号和向大靖称臣。虽只是形式,却有着非凡的意义——意味着大靖一统天下!

沉思良久,英武帝吩咐传翰林学士郑旻来见。

黄豆进入御书房,参拜皇帝后,便静候吩咐。

英武帝温声问道:“郑姑娘可安好?”

黄豆忙躬身道:“有劳皇上动问,臣妹还好。但此行却差点丢掉性命呢!”

英武帝“哦”了一声,问道:“怎么回事?”

黄豆就将高凡派人暗杀紫茄的事说了,又跪下哭道:“皇上,若是为了大靖。微臣兄弟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然我郑家这一代就这一个女儿,万万不舍将她远嫁,更何况是嫁给郑家仇敌!在那虎狼之窝,她怕是活不了几年。可怜她…”

一旁的太监低下头,他觉得自己鼻子发酸。很想哭呢!

英武帝见了嘴角直抽——这家伙本事又长进了,唱念做打、哭笑怒骂,样样都来得!

忍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才没好气地喝道:“还不起来呢!像什么样子?”

黄豆道:“微臣得把话说明白。微臣以为:等把安国灭了,皇上可以派一位皇子去那里,这样也放心…”

英武帝皱眉道:“别说了!朕岂是昏庸之君,难道会为了秦霖而弃白虎公这样的忠臣良将?”

黄豆忙眨巴两下泪眼,追问道:“那皇上唤微臣来是?”

英武帝瞧着他那满脸泪水的模样,心中抖了两下,提着他小名训道:“黄豆,你如今不是年少时了,遇事该考虑周全些!撇开朕和朝臣意见不说,你可曾想过问你妹妹的意见?秦霖既然肯放她回来,又曾经不惜性命救她,令妹就一点不动心?…”

黄豆嘀咕道:“那都是他跟高凡的诡计!”

英武帝气道:“回去问了再说!”

顿了一下,又解释道:“朕的意思是,若令妹对秦霖有意,何不顺了她的心,岂不两全其美?若令妹不愿意嫁秦霖,朕承诺,绝不逼迫郑家!”

黄豆大喜,急忙道:“微臣这就回去问。”

英武帝点头,又问道:“你手头的事怎样了?”

黄豆顺手从袖中扯出一条帕子,擦了把眼泪,然后殷切奏道:“皇上放心,各地商家都闻风赶来,比事先预计的还要多呢。微臣和各部大人经常碰面商议,一刻也不敢放松,晚上做梦都想这事!”

他正领头进行一项大计划,为朝廷搂银子,此事回头再说。

英武帝见他表功,颔首笑道:“你能拿出这样周全的计划来,足见用心了的。令妹之事,也要好生弄明白。否则,耽误国事不说,就是令妹,若误了她一生,也不是你们家人乐见的吧?”

黄豆忙保证道:“谢皇上提点!微臣定当弄清此事。”

说罢,才叩头退下。

等他走后,英武帝正要忙别的事,一个侍卫匆匆进来,跪地禀告了一番话,听得他怔住。

侍卫说,前宰相杜大人跪在玄武王府门前,哭求张家小少爷——小苞谷告知他外孙女的下落,引得无数人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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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投票结果出来了,原野感叹之余,深刻理解一句话“爱拼才会赢”,是不是?没投票的亲继续投吧,别等原野确定了,又跳出来抗议结局…

第608章 小苞谷的委屈

玄武王府门前可热闹了。

杜老宰相递上名帖后,便顶着花白的头发,也不戴帽子,就这么跪在王府门前大街上,口称替女婿造下的孽认罪,说万不敢要求张家放回外孙女,只求告知外孙女的下落。

老人家跪在冷地上,儿子媳妇们自然不能看着,也跟着跪了;主子们都跪下了,下人还敢站着?于是也跪下了。

这场景立即吸引了无数来往行人驻足观看。

待听了内中缘由后,不禁惊叹外加惊讶,又不住追问更多。结果,连小苞谷偷安皇玉玺、放火烧了铜岭山、在狗肉锅里拌屎尿的事都问了出来。

不到一刻钟,朱雀大街就人潮涌动。

于是,张家才六岁的小儿子把高凡——如今是安国宰相——五岁闺女拐走的事,跟风一样传遍了整个京城,更有他顺手牵羊拿了安皇玉玺换银子的事,被酒楼、茶肆和赌坊等场合传得如火如荼。

王府门卫阻拦不住,迅速将消息传递进去。

王府长史官刘黑皮得了消息,一面派人向老王爷和老王妃报信,一面带人匆匆赶了出来。

到了门口一看,侍卫统领孙铁也出来了,正半劝半威胁地请杜家人起来呢。

他忙上前躬身赔笑道:“老大人这是何故?便有什么见教,也该进王府说话;这么全家人都跪着,岂不有意打王府脸面?可张家也没做过对不起杜家的事啊!”

杜老头忙澄清,他不是来问罪的,他是来认罪的…

洋洋洒洒一篇话,声泪俱下地诉说,听得周围人唏嘘不已,都说冤有头债有主,玄武王府应该找高凡报仇,人家外孙女儿才五岁,不该被连累杀了。

大家以为杜家人这样跪着。定是外孙女儿性命不保呢。

刘黑皮气坏了,这哪是认罪,分明是恶心张家!

到底是当过宰相的,软刀子用得倍儿熟。

他只得又哄又劝,杜老头执意不起,一定要认罪到底。

再说王府内。张槐和郑氏听了信后,慌忙分头行动:一个赶出来应对杜家人,一个赶到老太妃屋子里,找小苞谷问情形。

小苞谷离家多日,被大家当宝贝一样疼着。昨晚抱着娘睡了一晚。今早一起来就被老太妃叫去了,这会子正和兄弟姊妹们说笑呢。

见娘去了,忙大声叫道:“娘!”

郑氏一叠声地问他。是不是把高凡的闺女拐走了,丢哪去了。

一屋子人都听傻了。

原来,昨晚小苞谷并未说起这事,只说了北行的大概经历,报了平安,就歇息了。

当着家人长辈,他当然不会撒谎了,很痛快地承认了。却辩解道:“不是我拐的,是她自己要来的。她想回来找她外公,说安国没有大靖好玩。”

郑氏听了心惊。急问道:“现在她人在哪?”

小苞谷老老实实地答道:“不知道。”

郑氏双手扶着他肩头,盯着他的眼睛,以少见的严厉口气问道:“你还不说实话?她外公找来了。跪在咱家大门口呢。你再不说实话,娘跟你爹都不知怎么办。”

张老太太忙道:“菊花,你好好问,别吓着他。”

小苞谷从没见娘这样凶,委屈道:“我真不知道。”

一边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意思是高雁还跟着黑娃哥哥逃跑呢,也不知在哪旮旯。

山芋香荽等人都惊得合不拢嘴,绿菠结结巴巴问道:“你…你说她要在外住十五年再回去?”

哎呦,她可真受不了了!

这小兄弟乖巧的样子一点没变啊,怎么她看着觉得心里毛毛的呢!

香荽愣了一会,随即想起王穷,心中一沉,急声问道:“你们把人带走了,王大人怎么办?他不是要被连累?哎呀,说不定会被砍头!”

她头一回花容失色、惊慌失措,原地转圈想主意。

小苞谷见她急,便道:“皇帝哥哥不会杀王大人的。”

山芋和花生异口同声地惊问:“皇帝哥哥?”

这个…昨晚也没说。

小苞谷怔怔地点头,不知又怎么了。

在他看来,叫秦霖“哥哥”那是给他面子——他就很少叫高凡大哥,偶尔讨好才叫一声——因此觉得没什么不对,皇帝就是个前缀,皇帝和哥哥连起来的意思,他没想那么多。

郑氏用力闭了下眼睛,定了定神,转向玉米喝道:“既有这事,昨晚为什么不说?”

玉米看着小苞谷,呐呐道:“我…我也不知道。”

小苞谷当着人可没承认这事,也就板栗几个人知道内情。板栗让弟弟回家自己对爹娘交代,因此就没在信中说。

郑氏刚要再细问,外面来人回禀道,杜老头在街门口跪着不肯起来,就算老王爷去劝也不行,一定要亲自向小少爷认罪恳求,好求得外孙女的下落才放心,如今街面上堵了好些人看热闹呢。

郑氏立即就明白了这老头意图,心中气恼不已。

这老头以前挺实在一个人,怎么这样起来?难道进王府来好好说,张家还能不给他面子?

她思忖片刻,对婆婆附耳说了一番话。然后婆媳急忙换了衣裳,带着小苞谷,坐车往王府正门来了。

大门口,杜老头见王府内呼啦啦涌出一群人,当头一位老太太和夫人看服饰是玄武太妃和玄武老王妃,牵着一个六七岁灵秀小男孩,心中暗喜——终于把人哭出来了,今儿一定要当着京城百姓求他们松口。

谁料他还没来得及把刚才的话再哭诉一遍,就见玄武太妃牵着那孩子,和玄武老王妃一齐冲着他就跪下了,惊得魂不附体,忙死命叩头请起。

老太妃才不管他呢,自顾淌眼抹泪地让他放心,话是对他说的,脸面却朝着周围看热闹的百姓。

她道,张家是积善之家。就算高凡曾把她第六个孙儿掳走,一丢就是九年,她都哭干了眼泪;前些日子又把她第五个孙子和这个小孙子掳走,从大靖带到安国,她又哭了一个多月,但是。张家也绝不会学高凡那样,用小孩子来报复…

围观人听了,立时心态又变了,不免骂高凡不是东西,说这种人就得这么治他。

郑氏见杜老头不住叩头请太妃起来。她也不想做太过,便和张槐一起搀起婆婆。

起身后,她便将刚才从儿子那问来的事情经过。择紧要处说了一遍,又诚恳道:“小儿年幼不知事,被挟持后本就心里生气,加上他听见高凡派人暗杀我娘家侄女——就是白虎公之妹,他就怒了…”

暗敲了杜老头一记,又保证说,等高雁带回来,一定还给杜家。请老大人放心。

杜老头听了心底冒寒气。

他不知高凡还干过这样事,如今苦肉计不凑效了,竟变成了真替他认罪请罪了。还要被人唾骂。

这女婿真是他前世的冤孽呀!

因老太妃和郑氏做戏要做全,命令小苞谷给杜老头磕头认错。

他虽然听话地磕了头,却委屈得不行。又疑惑不解,强忍着泪问郑氏道:“我怎么就错了?这是兵不厌诈!”

郑氏见儿子较真,头疼了起来,深吸一口气,认真解释道:“高雁不是敌军,是小娃儿,你不能对她用兵法。”

小苞谷瘪嘴指控道:“我也是小娃儿!六哥以前也是!”

高凡两次掳走张家小儿,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张槐忙道:“所以高凡是坏蛋。咱们不能学他。”

小苞谷并不满意这回答,继续追问道:“那是不是往后坏人抓了我,我就该乖乖地听话,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就等死了?”

张槐郑氏听了一愣,异口同声地急道:“不是!”

这可万万不能回答“是”。

老太妃也急了,断然道:“胡说!哪个王八蛋敢抓你,你想尽了法子也要把他整死!”

她可不希望小孙子吃亏。

三人说完,都面面相觑,这不是打自己嘴巴吗!既这样还让他认什么错?

小苞谷则一副糊涂委屈的神情,也不辩解了,就这么看着他们,仿佛在问:“你们到底要我怎样啊?”

看热闹的百姓不依了。

“哎呀,这小少爷可委屈死了。”

“是啊,哪有这道理:坏人掳人,还不让还手了!”

“不是我说,玄武王府死要面子,全不顾儿子死活。”

“这小少爷要是被高凡杀了,我瞧他们还让不让儿子给人认错!”

“就是!张少爷这么小的人儿,没法子对付高凡,当然要对付他闺女了。父债子还,天经地义的事!”

杜家人越听越不妙,杜老头急忙道:“我女婿已经认错了。他这回带走张少爷也是情非得已,并不想伤害他。不信,老王爷和王妃问小少爷,此行可曾受过苦?”

不等张槐回答,小苞谷立即道:“我大哥来接我们,他不放我们走,还掐着我的脖子。我大哥就吓坏了,就不敢动了。”

杜老头见张槐变色,急忙道:“那是因为你拐走了雁儿,他心里急…”

小苞谷打断老头的话,盯着他眼睛质问道:“他把我带走了,我爹娘就不急了?一件事,他能做,我为什么不能做?”

他一边质问,一边不住吞声,看去煞是可怜。

面对小娃儿纯净的眼神,杜老头羞愧万分,觉得舌头不好使了,结结巴巴道:“你没做错…呃,就是…老朽想跟你讨个情…”

张槐在听说高凡用小儿子当人质要挟大儿子时,就大怒了,这时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小苞谷扯起来,大喝道:“你做的没错!”

第609章 小苞谷面君

他又对杜老头冷笑道:“老大人爱跪多久就跪多久,不然的话,上金殿找皇上去也成。本王儿子就掳了高凡闺女了,怎么着?这是我儿子本事!这是为国立功!回头就把她交给刑部——高家全家可都是大靖缉捕的要犯呢!”

他也是忽然想起这一事实,心下立即亮堂了,也不惭愧了,也不赔罪了,也不管人说了。

他俯身抱起小苞谷,转身就走,一边对郑氏喝道:“扶娘回去!”一边拍着儿子后背安慰他。

杜老头听见围观的人纷纷骂高凡,又骂杜家不知好歹,皇上没牵累他们算好的了,反来搅事,不禁叫苦不迭,自悔闹得过了。

他慌忙爬起来,颤巍巍冲着张槐后背作揖道:“老朽是真心来请罪的,不是来闹事的。如今知道外孙女儿下落了,不敢再求,这就回去。随张家如何处置她。”

一边命儿子儿媳妇都起来回府。

张槐头也不回,气呼呼地抱着儿子往王府里走,老太妃婆媳和管家等人都跟在后面。

忽听一声尖细的嗓音叫道:“圣旨到!”

大家吓了一跳,急忙转头,只见朱雀大街东头来了一位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和两个龙禁卫,正走到玄武王府门前。

是皇上身边的王公公。

张槐和刘黑皮慌忙迎上来,请王公公入府;杜老头和看热闹的百姓也都驻足观望,且不散去。

王公公笑道:“谢老王爷盛情!咱家就不进去了,就在这传旨。”

张槐和郑氏等人急忙就地跪下。口称“臣(妾)接旨!”

王公公大声道:“奉皇上口谕:宣张巽入宫见驾!”

张槐听了,有些转不过弯来,还在想呢,这张巽是谁?

郑氏也发懵。不知皇上找自己六岁的儿子干什么,难道听说他回来了,要讨债?

就见王公公宣过皇帝口谕后,上前笑道:“老王爷请起。这就让小少爷跟咱家进宫吧!放心,咱家亲自抱着他。”

说着就俯身去抱小苞谷。

张槐这时才反应过来,忙起身赔笑问道:“敢问公公。皇上宣小儿进宫…可是他闯祸了?就只宣他一个人?”

说着话,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杜老头。

王公公忙点头道:“皇上就想见见小少爷。”

嘴里说着,双手已经插在小苞谷腋下,就要抱他起来。

小苞谷却扭身闪开,仰脸对他道:“我自己走。我好重的,累着公公不好,不敢让公公抱。”

王公公顿时笑眯缝了眼睛,道:“哎哟,小少爷真乖!”

他转回头,对一个龙禁卫吩咐道:“过来。你背着张少爷。”又低头细细告诉小苞谷:“皇宫离这虽然不远,可进宫还要走不少路呢。你人小,走起来吃亏,让这位侍卫大哥背你,也省些工夫。”

小苞谷便道:“多谢公公!”

又对走过来的龙禁卫道:“多谢这位大哥!”

那龙禁卫也笑了。

郑氏走上前来,对王公公赔笑道:“请公公稍候。容我跟小儿交代两句话。”

王公公连忙点头。

郑氏将儿子扯到一旁。小声叮嘱道:“进了皇宫,见了皇帝要磕头,说话要恭敬。还有,不能叫皇帝‘哥哥’。你在安国的时候,不当秦霖是皇帝,怎么叫都没事;对着咱大靖的皇帝万万不行。知道吗?…”

她生怕儿子不知天高地厚,惹得皇帝不高兴,心中后悔不已,往日对他这方面教导太少了。

小苞谷听了用力点头,说他都知道规矩的。

等那龙禁卫背起小苞谷。王公公又转向杜老头,笑道:“杜老大人不跪了?皇上还让咱家转告老大人呢,说老大人要跪就去刑部跪去。”

杜老头听了吓坏了,急忙跪下高呼“老臣糊涂,请皇上恕罪!”

王公公不理他。跟张槐拱手道:“老王爷,咱家去了。”

张槐郑氏眼睁睁地瞅这几人背着小苞谷走了,心中七上八下的,连杜老头跟他们告辞也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