辕珞站在院子门口长叹了一口气,走过去一把拉住寂离的手拉出来,压低声音道,“你故意气我?”

寂离一脸无奈,“皇上怎么这样说啊?是你让我住进来的,也是你说爱带谁来住随我!”

“你你搞得如此,如此伤风败俗,是何道理?”辕冽越说越纠结。

“唉!”寂离一摆手,“什么伤风败俗啊?所谓食色性也,你爹和你娘不伤风败俗一下,哪儿来的你?”

“你”辕珞深吸一口气,伸手一指园子,“你让这些女人都走,不然我就杀光她们。”

“啧啧。”寂离伸出一根手指头戳戳辕珞,“皇上,你现在已经是个好色昏君,一下子杀掉几百人,难道还要做残暴昏君不成?莫非想做那夏桀商纣,来个万古留名?”

“我”

“还有啊!”寂离不赞成地摇了摇头,“这些窑姐儿犯了什么错,你张口就宰人,还有王法了没有?”

“这”辕珞论斗嘴,哪儿斗得过寂离去?殷寂离那一张嘴,满朝文武都加在一起倍上一倍,也不见得能斗过他。

寂离见辕珞词穷了,一笑,回头走回院子,左手一个美人右手一位美人,笑问,“姐姐们会不会做糕点啊?”

“会啊,殷相要吃什么糕点?”

“哦,想吃桂花糕!”

“我会!”

“我会!”

一时间,至少二三十人举手说会。

“好!”寂离一拍手,“咱们就来个做桂花糕的比赛,输了要罚!”

窑姐儿们立刻起哄,寂离哈哈笑着带人霸占御膳房去了。

辕珞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平静,正好这会儿季思进来,一看到此情此景,赶紧捂眼睛,“哎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寂离回头正好看到季思了,嘴角一翘,伸手一指季思,对美人儿们说,“啊,姐姐们,抓住那灰胡子,他最爱吃桂花糕了,让他来品评谁做的好!”

“好嘞!”

众窑姐儿们赶紧冲过来包围季思。

季思一见这阵仗,撒腿就想跑,可他平日又疏于锻炼,哪儿跑得快,被众美人拉了回来簇拥在中间。

“唉!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寂离慌手忙脚在那里捂脸,嘴里边嘀咕,“夫人莫怪,我没动她们啊,夫人莫怪!”

寂离早就听说季思是出了名的惧内,他媳妇儿也是乐都有名的河东狮,果然不假啊。

虽然有点抱歉,但寂离有话想跟他说,所以只能让他受些委屈了。

季思被美人们簇拥着往远处走,边走边对一旁的辕珞求救,“皇上救命啊!”

辕珞也懒得看了,转身无奈地走了,季思被美人们拉到了御膳房。

御膳房的大厨们也都吓跑了,寂离一声令下,美人们开始一起做桂花糕,那场面叫一个壮观。

季思擦了擦汗,闻到袖子上都是胭脂水粉的味道,开始发愁,“殷相,你害死我了,一会儿我得上你那儿去洗个澡再洗了衣服,你找些人帮我烘干衣服,可不能留味道啊!”

寂离好笑,“怕嫂子生气啊?你换件衣裳不就行了?”

“不行!”季思蹦起来,“换衣服死得更快,她万一怀疑我与别人有私情那我岂不是死得更惨!不成一会儿你跟我回府,给我解释解释!”

寂离一脸佩服地看季思,“季相,你跟你娘子成亲多少年了?”

“嗯我跟她从小认识的,成亲二十六载三个月十七天!”季思笑嘻嘻回答。

寂离看着季思良久,“你俩情谊深厚啊。”

“那是自然了!”季思点头连连,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为她死都肯呀。”

寂离笑了,“季相真叫人羡慕。”说着,转了转手里的拨浪鼓,笑得更开怀了,“季相,你和你夫人能白头到老,你俩都能大富大贵,还能看到太平盛世,你我缘分很厚啊,连后世子孙都要你提携。”

“哦?”季思眉开眼笑,“真的啊!”

“不过季相子女不多啊。”寂离道,“目前两个,就不再多了,且都是闺女。”

“闺女好啊,我就喜欢闺女,我娘子生娃的时候那样子忒吓人了,我就怕她再生有意外,所以自己喝了些药水,这样就不会害她再生了。”

寂离见季思一张面皮通红,小声问,“季相,你俩一把年纪了,还行房啊?”

季思面皮更红,虎着脸瞪殷寂离,“唉,不准拿老人家寻开心,乐得寂离哈哈大笑。”

“殷相,你那么能算,那你算算,辕将军现在安危?”季思笑着问。

寂离看了看季思,见他笑得别有深意,无奈摇了摇头,低声嘱咐,“季相”

“我懂我懂,你还真当我老糊涂了不成啊?哈哈。”季思哈哈大笑。

寂离收了笑容,低声道,“最近我住进寂园之后,看守护卫更多了,出去不容易,说个话都不易,季相可不可以帮帮我?”

“殷相但说无妨,老头儿我豁出性命也帮你的。”季思特别够意思。

寂离拍拍他,“不用您性命,你的性命要留给尊夫人的。”

季思傻笑。

“我想”寂离凑到了季思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季思点点头,“好!”

寂离伸手握了握季思的手,“多谢。”

季思更不好意思了,而且辕冽如果还能重返皇位执政,那真是太好了!

御膳房的美人儿桂花糕大赛引来了群臣围观,众臣被殷寂离请来等着吃桂花糕。

后宫的齐灵自然也听到了消息,她派了小太监来看。

太监回去就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殷寂离如何祸乱宫廷,如何和那些妖女声色犬马全无顾忌,搞得这皇宫里头乌烟瘴气。边又说皇上也拿他没法子,群臣怨声载道。

齐灵静静地听着,伸手轻轻拨弄着桌上的一只小乌龟,“真可怜啊。”

“是啊。”太监点头,“皇上所爱非人,太可怜了!”

齐灵又问,“本宫要的东西,准备好了么?”

“都准备好了。”太监看了看左右无人,小心翼翼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白玉瓷瓶来,“无色无味,服用后人即昏迷,但是功效显著,娘娘明白的!只要哪日皇上来娘娘处就寝,稍微服用一些,娘娘必定能怀上龙种”

“呵。”齐灵冷笑了一声,笑容之中带着几分古怪,那太监天资愚钝,却是没看出来,只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合齐灵心思的事情。

随后的日子,寂离接着“祸乱”宫廷。

辕珞这几天日夜为了寂离的事情着急上火,但偶尔动怒,寂离随意笑笑,他便也生不起气来了,刻意纵容着,这也是他爱的一种方式吧。再加上最近找辕冽未果,听闻周边州城偶有叛乱,又有饥荒水灾,忙得他焦头烂额。

辕珞上火、受凉再没休息好,就咳嗽起来。

起先只是微微咳嗽,后来就咳得越来越厉害,连寂离都觉得,辕珞似乎病了。

经过太医诊治,辕珞竟然得了痨病。这可了不得,虽然严格封锁消息,但宫中众人和朝臣还是大多知晓了,很多人都说是纵欲过度造成的。

寂离拿着八卦算了半天,哭笑不得——竟然算出辕珞大灾体质,时运不济。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太多坏事老天爷收他,余下岁月都要与恶疾顽症为伴,有福没命享,有儿子还没人送终。

寂离摇了摇头,不过他怕那些窑姐儿被人传染,就派人送出去了一大半。只留下几个身强体健的,开了个学堂,整日在那儿教书。

窑姐儿们也不知道这殷寂离国相爷究竟什么毛病,每天开堂讲课,四书五经经史子集一样不少,讲得绘声绘色,历史故事更是引人入胜。

辕珞日日都来找寂离。

寂离口含丹药以免被传染,也就是跟他周旋。

辕珞对寂离感情渐深,他寻遍天下名医,想要医治自己的病。倒是的确也能治,不过这重病的治疗过程不能大喜大悲,更不能行房事,完全治好至少要服药半年之久,还要吃素、忌生冷辛辣。

辕珞觉得倒是不难,准备照办。

眼看着离辕冽战死已经快要九个月了,辕珞也渐渐淡忘了辕冽的事情,只有寂离和自己的病,最让他挂心。

而此时远在南国的辕冽也是越来越心焦。

原本病没好,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他倒是没有这样焦急,可如今病好了,他就坐不住了。

苏敏将他的辕家军照顾的很好,众将见了辕冽没事,也都欢欣鼓舞。

辕冽已经开始操演人马,但贺羽就是不放他走,给他不停灌药,并且要求他再忍耐,多休息!

这期间,萧洛实在是忍不住了,来了一次。见到贺羽,好一番温柔浓情,贺羽问他近况如何,他只说好,有些含糊。

贺羽只是对他笑,准备了他最爱喝的酒,跟他共饮。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小别胜新欢,萧洛觉得贺羽有些不同,有点疏离又有些淡漠,让他很不安、不舍。

辕冽不敢太问寂离的事情,只想萧洛打听了他是不是好。

萧洛笑着回答他,“好着呢,放心,再不久你就能亲自去接他了。”

“那就好。”辕冽算着日子,还有不到一个月了。

“季相给我传过信了,你起兵的那天,齐亦会把他接出来保护好的,辕珞没法用他做人质!”萧洛嘱咐辕冽好好养伤,就离开了 。

寂离日盼夜盼,总算盼到日子就在眼前,再加上辕冽最近身体不适,他也心安了一些。

不过寂离始终有些担心,如果他真的能跟辕冽终成眷属,那儿子哪儿来的呢?莫非自己以后会混蛋到背着辕冽拈花惹草?

寂离想想还觉得乐,摇头——应该不至于吧。

这天,辕珞因为身体的原因,带着人去祭天去了,寂离不想去,留在宫里看书。

傍晚的时候,齐灵来看寂离了。

寂离见她端着个食盒走进来,低着头小声说,“寂离,我带了你喜欢的梨花白来。”

寂离见她几天不见瘦得都不成人形了,也有些可怜。毕竟是齐亦的亲妹,还叫过自己殷大哥,就点了点头,让她进来坐着聊天。

原本寂离根本不担心,因为这四周不知道驻守了多少辕珞派遣的影卫,可殊不知他和齐亦一样,都太过低估也太过亲信了,齐灵这个丫头的能耐和心肠。

第94章 不如归去

众人并不明白一件事情,辕珞如果在宫里,齐灵可能什么都干不了,可如果宫里皇上不在,那皇后无论得不得宠,都说了算。

于是齐灵摆足了皇后的架势,指使所有的侍卫、下人、婢女干这干那,直到宫里的下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为止。

齐灵走近寂离,他正靠在一张藤椅上看书,旁边放着一堆书,都是些地理志。

“为何看那么多地理志和各地风情?”齐灵问,“寂离想去游玩?”

寂离笑了笑,他的确是想等着辕冽来了,可以一起去这些地方走一走。经历了这样许多,寂离渐渐也想通了,做人不能太自私,不能什么都随心所欲。如果辕冽真的要做皇帝,那也不是不能开开心心辅佐他做皇帝,不过在这之前,大好河山,一定要去走走看看。

“寂离,你喜欢的梨花白。”齐灵给寂离倒了杯酒,递过去,“你别生我气了。”

寂离接了酒杯。

齐灵自己也倒了一杯喝,边赞叹“嗯,五十年醇酿就是不一样。”

寂离也没有在意,接了酒杯喝酒,继续翻书页。

齐灵在他身边坐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聊天,聊着聊着,差不多到了掌灯的时候,齐灵再跟寂离说话,寂离已经不回答了。

“寂离?”齐灵伸手轻轻推了推寂离。

寂离没动,已经睡着了。

齐灵嘴角微微翘起,显出笑意来,伸手将寂离扶起来。

齐灵虽然是个女儿家,力气不算大,不过寂离身形清瘦,也不是多重,齐灵用了些力气,就将人扶进了屋里。

让寂离躺倒床上,齐灵坐在床沿,伸手轻轻整理他微乱的头发,嘴里自言自语,“寂离,你我才是天生一对呢你那日救我,我就知道了,灵儿非你不嫁的。辕珞、辕冽他们都是恶人!他们争天下,其次才是你,我不同,我只要你,才不要什么天上地下。”

辕珞祭天结束后,一直咳嗽,喝了药也不见好。

第二天清早,他坐着马车回宫。

到了宫门口,决定先去寂园看看寂离。这阵子那些窑姐儿都走得差不多了,留下几个特别好学的,每日跟寂离上课,一个两个就快成才艺双绝的佳人了。

到了寂离的院子门口,就见一个小太监等在那里,好奇地往里张望。

“你是哪儿的下人?”辕珞身边的太监问那小太监。

小太监一看是辕珞来了,赶紧行礼,说是皇后宫里的。

“皇后?”辕珞微微一愣,“你在这里做什么?”

“奴奴婢等皇后。”小太监支支吾吾地说。

“什么?”辕珞一皱眉,“皇后在这里?她什么时候来的?”

小太监快哭了,这要怎么说,皇后在这里过夜的

辕珞也懒得再问他,闯进院子里,就看到桌上有倒下的酒杯,还有泼洒在白玉石桌上的酒渍。

辕珞只觉得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闯到房间门口,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房里,床上,寂离躺在那里,身上穿着里衣,盖着被褥正睡得香。再往四外看了看,屏风后面、隔间里,并没有齐灵的身影。

辕珞不确定地走到寂离身边,伸手去掀他衣领想看一看,谁知道寂离翻了个身。

“寂离?”

辕珞又叫了一声。

“嗯?”寂离动了动睁开眼睛,看到辕珞,打了个哈欠,“你怎么来了?”

“我我刚刚看到齐灵宫里的小太监在门口。”辕珞道。

“然后呢?”寂离不解地做起来,“他来干嘛?”

“他”辕珞刚刚在门口也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就问,“你昨晚在干什么?”

寂离坐起来,“昨晚?睡觉咯。”

辕珞见寂离爬起来,跑去洗漱,就觉得自己可能想到了,也松了一口气。刚刚太过紧张有些气血上涌,就咳嗽了起来。

“皇上,该服药了。”随行太监小声说。

“哦好。”辕珞一笑,长出一口气,对寂离说,“我先上朝去了。”

“嗯。”寂离点了点头,继续洗脸。

等辕珞出去后关上门,寂离也缓缓地将放在脸上的帕子拿了下来,放回水盆里,靠坐在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

今早他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可是一睁眼,却看到齐灵躺在自己身边,两人都没穿衣服,睡在一床被子里。

寂离只觉得脑袋里一阵空白,记忆只到喝了齐灵给的梨花白,然后就不记得了。

他怔愣在那里,张着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

齐灵却是睁开了眼睛,笑嘻嘻问他,“你醒啦?”

寂离看着齐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