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那跑堂的笑道:“客官雇的怕不是刘二那伙人吧?”

顾熙和一愣:“我雇个帮闲的,还问他名姓做什么?”

跑堂的摇头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刘二那伙人常在这条街上揽活,不至于干出这种自砸买卖的事情,若是匿了几位的东西,传出去谁还敢用他们?怕就怕,您几位雇了个不知根底的,人家只做一锤子买卖,匿了东西就转头跑了,您就算报官,也未必拿得到他!”

毕竟年纪小没经过事,被他这么一说,又应了方才揽活不成的那些闲汉的话,顾熙和顿时就有点不知所措了,也不知是该催着染墨去报官,还是自认倒霉不再追究。

倒是顾熙然,很悠闲的端了茶碗喝茶,仿佛对这事半点都不在意。

舒欢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反正有拿主意的人在这,她就决定闭嘴,装死,喝茶。

看见她这样子,顾熙和也学聪明了,干脆坐下不理会了,但还是忍不住问:“二哥,你怎么半点脾气都没?”

顾熙然淡淡瞟了他一眼:“发脾气有什么用,气着气着他就回来了?白气坏了我的身子,多不值得。”

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自恋了,舒欢无语得很。

跑堂的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嘴一咧,溜了!

顾熙和不满道:“总不能白白被人诓了吧?我咽不下这口气!”

“再等等看好了。”顾熙然说着就搁下了茶碗,放眼往门外望去。

顾熙和一愣,跟着望过去,结果除了进出的客人外,什么都没瞧见,越发的悻悻然起来。

这家酒楼掌厨的速度还挺快,不过三杯茶的工夫,跑堂的已经上满了一桌的菜,还端了一坛据说已存了五年的青梅酒来,拍开泥封,果然有一股醉人的酒香透鼻而来。

见了酒,顾熙和立刻兴奋起来,将丢东西的事情完全抛到脑后去了。

跑堂的从酒坛里舀出一壶酒来,笑问道:“几位客官,这酒要不要烫了再吃?”

“不用不用!”顾熙和急着将自己面前的杯子推了过去:“倒酒。”

酒是倒了,但他还没来得及端起,就见一只手伸过来,将那酒杯给夺了过去。

他抬眼看见是舒欢,顿时恼道:“你——”

“你什么?小孩子家家的,不许喝酒!”舒欢说着就将那酒杯搁到了自己面前。

不喝酒,这小屁孩就已经够闹的了,若是再喝了酒,没准他还要耍起酒疯来呢!

顾熙和翻脸道:“要你管?快还我!”

“不许喝!”

这一回,说话的是顾熙然。

小四爷瞟了他两眼,蔫了,抱怨道:“今日是二哥你生辰,我敬你三杯酒都不成?”

“喏。”顾熙然将茶杯往他面前一推:“敬酒不过是份心意,你以茶代酒好了,我不会介意的。”

小四爷郁闷了,同那只茶杯大眼瞪小眼。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舒欢不由自主的就转了头去瞧。

匆匆一瞟间,瞧见六七个人簇拥着一位胖子从外头进来,七嘴八舌的张口就喊——

“雅座一间!”

“上最好的酒,最好的菜!”

“速度要快!”

这话听着真耳熟,舒欢转回眼来看了看顾熙和,忍不住偷着笑,没想脑袋随即就被轻轻敲了。

“吃菜!”

随着话语声落,顾熙然就夹了一筷她喜欢的鱼虾圆子到她面前的小碟内。

舒欢很无语,刚想提筷呢,忽觉一阵浓郁呛人的香风飘了过来。

她抬眼去瞧,最先入目的,是一抹淡雅的丁香紫,视线上移才瞧见一张油光渍渍的肥脸,正是方才从外头进来的那位胖子。

胖子脸上带着点迷蒙的笑,笑得她牙根有点发酸,连忙挪开了眼不敢再瞧。

再瞧,饭就没法吃了!

其实吧,这人不丑,起码五官端正,但看去已有三十出头的年纪了,下巴上还有没刮尽的短短胡渣。这样子的年纪,再配上那张明晃晃的肥脸,若是着一身颜色沉稳些的衣裳,瞧去还像个家资富足的正经人。可是他偏偏不,他着一身丁香紫绣花蝶的长袍,那个娇嫩,那个花俏,瞧得人都快风中凌乱起来。

估计顾熙和也瞧得傻了,一口菜含在嘴里,不知道是要吐还是要咽。

只有顾熙然还微微蹙了眉,道一句:“阁下有事?”

听见他说话,胖子立刻眉飞色舞起来,略挽了挽衣袖,露出手腕上好粗一只金镯,朝着他拱了拱手道:“才进门就瞧见兄台气度不凡,在下真是心生仰慕,特特过来冒昧相邀,还请兄台赏脸,一起吃桌酒如何?”

话是没啥大问题,但此人说话时带的暧昧腔调和望着顾熙然的那种垂涎目光,让舒欢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如果说方才看见他,好像啃了青梅一般牙根发酸,那现在就是喝了一坛子醋,从头酸到了脚。

正文第四十章强抢民男

顾熙然的脸色从来没有这样黑过。

嘴唇紧抿着,那是他在强忍怒气的征兆。

他垂下眼睫遮挡住眼底的怒火,淡淡道:“素不相识,不便打扰,阁下还是请自便吧。”

胖子还未言语,他身旁跟的人就起了哄。

有人威迫:“我们家公子爷可是县太爷的小舅子,请你吃酒,难道还辱没了你不成?”

有人利诱:“你上外头打听打听去,公子爷最是爱交朋友的,你要成了他的入幕之宾,那今后万事都不用求人了,自有公子爷替你料理妥当。”

还有人粗鲁,直接拍了桌子:“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你要不给这个脸,就别想走出这酒楼半步!”

甚至有人调戏:“哎!你们不要这样失礼,若是惹得这位爷生气,那公子爷就该心疼了”

猥琐暧昧的笑声轰然而起。

酒楼内的客人虽多,但许是知道这胖子的身份,怕事的悄悄溜了,看热闹的交头接耳,就连酒楼的掌柜和跑堂的伙计,都缩在一旁不敢过来解劝,生怕扫了胖子的兴,要遭殃。

顾熙然脸上瞧不出喜怒,但嘴唇抿得更紧了。

胖子见他这样,自以为得趣,面露自负之色,道一声:“去,捉张椅子过来,再替爷把这桌酒菜的帐结了,爷同这位兄台一见如故,要坐在这里吃酒!”

说着,他就凑到顾熙然身旁,用一种很猥琐的目光扫着他,还轻轻抽了抽鼻子,意态陶醉得教人作呕。

震惊到呆的顾熙和总算反应了过来,他本来就是暴脾气,一向只有他欺负人的,哪里容得人欺负,猛的站了起来,张口就骂:“你大爷的!”

说着,顺手从桌上抄了只菜盘,踮起脚来,“啪”的就将那菜盘甩在了那胖子的肥脸上面,只见碎瓷与菜汁飞溅,那胖子立刻杀猪样的叫骂起来。

跟着胖子的人瞧见情形不对,上来就要帮忙,有个直接扬起了巴掌,骂一声:“小兔崽子,竟敢动手!”

眼见那巴掌就要煽下去了,结果染墨一头撞过去,他虽是年小力单,但正撞在那人肚子上,算是对住了软肋,也将那人撞得往后趔趄了数步,坐倒在地上。

对方毕竟人多,混乱之中,还有人来捉顾熙然的胳膊,谁想他不知打哪摸出一只瓷瓶,拔去瓶塞,将里头不知名的液体就那么一泼,来捉他的人,立刻捂着眼睛惨叫起来。

这就动上手了!

舒欢也是冲动的性子,原还有三分顾忌,怕给顾熙然惹事,但此刻明显已然不能善了,她没有坐着挨打的道理,趁着场面混乱,没人理会她的当儿,捉了一把椅子,就踩到了桌子上头,照准那一脸菜汁的胖子脑袋就往下用力一砸——

椅子被砸得散了架,胖子血流满面的惨叫:“打!打他们!别放跑一个!”

能暂时斗个旗鼓相当,只是由于抢了先手,但此刻胖子的手下都防备着围拢了过来,他们好像再没有什么乘隙攻击的机会。

顾熙和同染墨被逼的退了两步,舒欢觉得站在桌子上目标太显眼,也跃了下来,结果被顾熙然顺手一拖,护在了身后,但她心里仍是暗暗叫苦,不知该怎么破围而出。

胖子手捂着鲜血淋漓的头,望住顾熙然的目光凶狠起来:“爷再给你一次机会,乖乖的替爷斟杯酒来赔罪,要不爷就让人把你打趴了抬回去!”

这是强抢民男!

从调戏到抢人,真是一雷更比一雷强!

舒欢简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好了,明显的感觉到顾熙然握住她的手紧了又紧,已经怒到了极点,但他的语气还是淡淡然的:“礼待于人,我还没有向一只猪赔罪的习惯!”

胖子的脸涨得青红起来,怒喝道:“拿下!把他给我拿下!”

他身旁另有一人煽风点火的猥琐道:“公子爷,他身后那名小书僮也眉清目秀”

话到一半,只觉一道凌厉的目光在他脸上打了个转,他不知怎的有点心寒,就缩住了话头。再从头打量顾熙然,见他只着一袭淡青色的竹布长袍,腰间悬着荷包玉佩,看上去整洁清雅,但没有什么富贵气息,想来只是家境小康的读书人,没有什么权势,胆子又壮起来,接着道:“公子爷不如将他们两个都拿下,带回去也好凑个对。”

胖子一听,那令人感觉恶心的目光就往舒欢身上扫去,笑一声:“两个都拿下!”

舒欢很想吐了,暗自后悔自己从前没有抽空去学点柔道空手道什么的,不能将那胖子揍成猪头!更不敢去想被捉住了会是怎样的下场。

眼见那些人缩小了包围圈,往他们这边冲过来。

顾熙然的手指刚一动,就听染墨大喝一声:“谁敢伤我家主人!”

这小家伙,唰地从裤腿里抽出一把精光闪亮的匕首,执在手中作势欲扑,但他毕竟人小身弱,对手们不但不顾忌,反倒像是看见了天下最可笑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笑了没两声,忽见一道人影闪进来,也不知怎的伸手一夺,就将染墨手里的匕首抢了过去,下一刻,那匕首就已然横在了胖子的头颈间,作势一勒,顿时就有血顺着锋刃处沁了出来。

笑声嘎然而止,在场的人都有点呆,只听见那个握住匕首的年青人冷冷道:“你死,或是放了他们。”

顾熙和原本气得快要爆炸了,差点就要冲上去同人拼命,看见这个年青人后,心里那狂躁的怒气才为之一泄,吃惊道:“是你?”

舒欢也松了一口气,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平稳的落了下去。

这个替他们解围的年青人,就是他们方才雇的帮闲!

“放放放手”胖子看来是个惜命的,吓得浑身哆嗦起来,也不知道是让自己的跟班放手,还是求这年青人放手。

“放人!”年青人匕首没松。

“县县太爷是我姐夫你就不怕被官府捉拿?”胖子还心存侥幸,将自己的身份抬了出来:“快快放了我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年青人稍微迟疑了一下。

跟着胖子的那些人,身手不怎么样,但一向招摇横行惯了的,胆子都还挺肥,见状就虚张声势的喊着——

“你聋了?快放了我家公子爷!”

“官兵即刻就到,不想把牢底坐穿,就放下你手里的匕首!”

“县太爷的小舅子你也敢惹?你活腻烦了?”

那年青人放眼四下里一扫视,结果正对上顾熙然那双清亮的眼眸,心一横,就抬腿往胖子的膝弯处用力一撞,胖子就身不由己的跪倒了下去。

他的声音,冷然而执着:“放人!”

正文第四十一章八名裸男

胖子最后还是妥协了,小命拿捏在别人手里,不妥协不行。

他颤着声喝退了手下,勒令他们不许动手,随后求饶道:“这位爷如今总可以放人了吧”

那年青人尚未开口,顾熙然先道:“绳子!”

顾熙和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染墨就已经机灵的跑到了掌柜那里讨要绳子。

掌柜的不敢给,只拿眼瞧那胖子。

还是胖子语带哭音的喝道:“给他!快给他!”

要的是绳子,又不是刀子,只要能保得命在,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谁想染墨拿了绳子回来,顾熙然也不接,只道一声:“脱!”

脱啥?

在场的人都有点愣了。

顾熙然露出点微笑:“脱衣服!”

他的笑容很淡,有种出尘离世的味道,但配着他的目光瞧起来,不知怎的,教人感觉有种刺骨的寒。

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

胖子和他那些跟班都有点傻眼!

舒欢黑线了一下,再次确认,惹谁都不要惹腹黑,而那年青人,目光也有点微闪起来。

只有顾熙和最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听见这句话,就像寻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上前就往方才那个试图煽他耳光的人身上踹了一脚,兴奋道:“听见没有,让你们脱衣服!”

“公子爷”

那群跟班都快哭了,做什么都可以,唯有这脱衣服,太丢人了

只是他们投过去的求助目光,被那胖子彻底无视了,他只求保命,别人的脸面同他有什么关系,大喊道:“脱脱脱!这位爷说啥,你们就做啥!还不快点脱了”

跟班的都是游手好闲,欺软怕硬之徒,平生就不知道骨气这两字怎么个写法,而且长期处于胖子的淫威之下,哪里有反抗的心思?个个都哭丧着脸,当真开始脱起衣裳来。

酒楼内原还有几名女客,一见如此情形,都尖叫起来,有往外跑的,还有直接晕倒的,只有舒欢,脸涨得通红,还没想好是要跑出去还是闭上眼,就被顾熙然一把揽到了怀里,随即他那微带凉意的手就捂了过来,遮挡住了她的眼睛。

当爷的搂住了眉目清秀的小书僮,这一幕也足够惹人联想了,但此刻大家的目光都投注在那些正脱衣服的跟班身上,谁还来关心这种事?唯有那年青人微皱了眉头,而胖子是个好男风的,性命还拿捏在别人手里呢,看见两人相拥,再瞧见顾熙然那张清俊好看的脸,对上他那冷然而清亮的眼眸,着实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有种爱恨交织的感觉在心底蔓延。

顾熙然原本还不想将事情闹太大,让胖子的跟班脱了衣服,给他点警告也就算了,这会看见胖子望着他,目光猥琐之极,胃里就是一阵翻腾,微启了唇淡淡道:“你也脱!要脱得一件不剩!”

不到片刻工夫,八名肥瘦各异的裸体男面面相对,手捂着重要部位,想死的心都有。

天知道他们这种身形,根本不需要捂都没人想看,酒楼内众人的目光之所以还锁在他们身上,只是源于这一幕太过震撼!

到了此刻,顾熙然也有些意兴阑珊了,压根不瞧他们,只道一声:“捆起来,丢出去!”

哭爹喊娘的求饶声肆起,只是晚了。

顾熙然轻易不发怒,要真怒了,估计施出来的手段能教人终身难忘。

这八名裸体男最终还是被迫着拿绳子相互捆绑了,而且还是面对面的捆着,最后一对,是胖子和那个给他出馊主意,说要连着舒欢一块捉,彻底点燃顾熙然怒火的家伙。顾熙和同染墨亲自动手捆了他们,那绳子勒得极紧,打了无数个死结,胖子和那人身体紧贴着,脸都快贴上了对方的脸,彼此都感觉有点恶心。

酒楼内极其喧哗,酒楼外头也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些看热闹的人,结果胖子和他那些跟班被丢出去的时候,人群忽拉一下就散了开来,最后又忽拉一下围了起来,满大街都是女子的尖叫,还有男人的嘲笑。

胖子哪吃过这种苦头?杀猪样的叫起来:“快!来个人给爷解开!爷重重有赏!”

其他跟班随着叫嚷起来:“我们家公子爷是县太爷小舅子”

裸着身体,还被捆成了粽子,原本人没认出他们来,这自报家门的一喊,围观的人都知晓了他们的身份,但胖子往常横行太过又极端好色,不但喜好男风,瞧见长得标致的小娘子也要调戏,可谓景天城之一霸,城里百姓提起他就怨声载道,只是得罪不起,平日里躲还躲不及呢,哪里敢去招惹他?此刻见他狼狈,个个抚掌称妙,甚至还有大胆的,捡了那鸡蛋石头什么的往他们身上丢,砸得他们哭喊得更大声起来。

沸腾的喧哗声中,顾熙然等人悄悄的从酒楼里往外走。

酒楼掌柜终于壮着胆子上来拦,他不是想要那些损坏桌椅碗碟的赔偿,而是怕顾熙然这闹事的一走,那胖子回头要迁怒到他头上,因此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着:“几位爷,你们不能走啊!你们这一走,我这酒楼我这酒楼就要被县太爷给查封了!”

“不会的。”顾熙然说着,从腰间解下他那玉佩,递给酒楼掌柜,安抚他道:“这么多人瞧着呢,都能替你作证,得罪县太爷小舅子的是我们,与你无关,若定要迁怒于你,你就将这玉佩给他们瞧,就说是你从强人身上夺来的,让他们当作线索找去吧。”

他话音刚落,那一直沉默的年青人有点不耐烦了,忽然伸拳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那酒楼掌柜的脸上狠狠揍去。

酒楼掌柜的“哎哟”一声往后就倒,以为自己惹怒了这伙强人,刚要哭喊求饶,就听那年青人道了一声:“得罪。”

到底是在市井里打混多年的人,听见这句话,还有什么不明白?那酒楼掌柜忍着疼,满面感激的求道:“这位爷,求您再赏一拳吧!”

说着还招手让那跑堂的过来,求着那年青人连他一块打。

舒欢忍不住要笑,倒是顾熙和还未明白过来,他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种自个求打的人,满目惊讶的看着那年青人满足了酒楼掌柜的要求,将他们痛打几拳,然后他就在极度的震惊中,被顾熙然给拖出了门,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酒楼掌柜跟发了疯似的在喊:“砸!给我把桌椅和碗碟都砸了!”

于是他再一次风中凌乱,以为那酒楼掌柜急了,得了失心疯。

正恍惚呢,就觉顾熙然推他道:“身上还有银子没?”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