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架势教良辰和巧云心内惶恐,不知又出了什么事,却又不敢问,只得依令而行。顾熙和此刻正在生梅阁同赏心玩耍,见这般行事,也是纳闷不解,抢出来道:“二哥,出什么事了?”

顾熙然没答,只道:“赏心留下,倒茶。”

话落就匆匆走到正厅上,等着赏心倒来茶,让她关了厅门,守在外头,其后才摊开一直紧握的左手,露出攥在手里的一把糖来。

“这是什么?”顾熙和好奇的探手过去,捡起一块糖就要去剥糖纸,笑道:“二哥你越活越回去了么,竟然带了一把糖回来,关上门偷着吃要我说大哥去世了,咱们不能吃酒看戏,但吃块糖还是不妨的”

他觉着自己这话逗趣,总该有人爆笑附和才对,但说着说着,却觉身周气氛低沉而诡异,左右看看,见舒欢和纪丹青都面带慎重,顾熙然更是神情莫测,不禁缩住了话头,将那块糖又小心翼翼的搁回了顾熙然手里。

顾熙然将那一把糖放到了桌上:“纪大夫请看看。”

纪丹青伸手取了一块,剥去糖纸,反复看了半日,再问舒欢要了刀子,先切了一小片,放入嘴里尝了尝。

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舒欢觉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里——

她想起自己先前是要吃糖的,结果被顾萱的出现打断,而顾萱平时唤人,都是极低软的声音,今天那一声“二嫂”响得好突兀,其后她递了糖给顾萱,顾萱也没有吃,只顾着说话了。

这些微小的细节,她当时并没觉出什么不妥来,可是瞧见顾熙然趁人不备,偷揣了把糖块出门,回头细想才惊出一身冷汗,此刻瞧见纪丹青入口尝试,自然紧张,生怕他吃出什么不对来。

纪丹青微眯着眼睛,辨着嘴里的糖味,半晌摇了摇头道:“麦芽糖里掺了少许杏仁粉。”

“听起来很正常。”舒欢微松了一口气:“就算是带毒的苦杏仁,这么微量的也无妨吧?”

纪丹青点了点头,垂着眼看手里那块糖,不语。

“是不是我们太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了?”舒欢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

顾熙和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郁闷的拧起眉道:“我怎么听不懂?”

没人理他,纪丹青又捉起刀子,将糖块从中剖开,不过这糖是实心的,仍然没有什么问题,这时顾熙然在旁递了另一块糖过来:“看看这个。”

纪丹青抬眼瞧了瞧他,看见他点头,态度很坚决,就没问,接过后直接将糖块从中剖开,结果发现中间夹着尾指尖般大的小黑丸,脸色立刻有些变了。

“这是什么?”顾熙和好奇的凑过来看。

纪丹青用刀尖将那小黑丸挑出,放在鼻下轻轻一嗅,眉头就拧了起来:“这里头掺的药太多,我一时不能确定是哪几味。”

顾熙然敲击着桌面沉吟了一会:“小四。”

“干嘛?”

“能不能弄一匹马来。”

“不是吧”顾熙和再傻,再不解世事也从他们怪异的举止中窥出了端倪,忽然白了脸道:“大哥的死另有蹊跷?”

顾熙然只道:“试过才知道。”

顾熙和挠了挠头:“那就让管车的牵匹马过来。”

“不好。”纪丹青摇了摇头道:“事情还没弄清楚,最好别惊动人,不如二爷和四爷跟我回丹青居吧,我那还养着一匹马。”

此事着实有些惊人,顾熙然顾不上推脱,点了点头叮嘱舒欢道:“你就别去了,留在家里先歇着,还有这些糖”

他说着将剩下的糖块都拢给了舒欢:“先妥善收好,糖纸上有细微标记的,有毒。”

舒欢低声应了,看看那些糖,觉得搁哪都不放心,就全塞进随身挂的荷包里了,再目送着他们出去的时候,心情有点复杂。

糖里真的有蹊跷,那顾萱她

那样文质雅弱的小姑娘,会是对顾熙天下毒手的凶犯么?

舒欢稳了稳神,决定在顾熙然回来前,先小睡一会养养精神,别再胡思乱想,可是到床上躺了会,她又睡不着,再捡出几块糖来比较了一下,发现四四方方一块糖,外头包的是染了红色的桑皮纸,只是染色技术不太好,稍微用点力搓的话,指尖会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反复对比,她瞧见顾熙然说的细微标记了,那是封口处的针尖般大的绛色小点,要仔细看才能觉察出来。

默想了一会,舒欢发现还有两个疑点没有解决,再躺不住,起身唤了美景来问她:“三姑娘的事,你留没留意过?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说来听听。”

“三姑娘?”美景十分茫然的摇着头:“她在家里很安静呢,从没听说她生过什么事。”

舒欢微挑了眉:“替我喊巧云来。”

过了片刻,巧云进来:“二奶奶找我什么事?”

舒欢端了茶碗,出了一会神道:“三姑娘的亲娘,是不是极早就过了世?”

见问起八卦,巧云立刻眉飞色舞起来:“是啊,陈姨娘在三姑娘六岁时就过世了,听说三姑娘伤心到失语,足有大半年不肯开口说话,后来也不知怎么好了,但一直沉默寡言,不怎么开口。”

舒欢再问:“那陈姨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巧云低头想了想,最后破天荒的摇起头来:“那年我还未进府呢,只依稀听说是病死的,在病床上缠缠绵绵了三个月呢”

病死的

舒欢头痛的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

这对不上,顾萱的娘若是病死的,她没有理由怀恨顾熙天,杀人是需要动机的,总不能无缘无故就起了杀心吧,顾萱瞧上去不像是冲动的人,何况要杀的还是自己的亲哥哥,那么除非那陈姨娘的病另有隐情,否则凶手就不该是顾萱。

或者,还发生过其他什么事情,而众人不知情?

正文第一百三十章真凶是谁

第一百三十章真凶是谁

巧云在旁纳闷的望着舒欢:“二奶奶,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请大夫?纪丹青这才刚走呢

舒欢摇了摇头,再看她一眼,有些郁闷。

巧云已是这院里的八卦王了,基本有事问她,总有答案,但连她都知之不详的事,再问谁好?

一个名字蓦然跳入了她的脑海——

丁妈妈

对了,她是顾家的老人了,这些陈年旧事,该问她才对

舒欢撂下茶碗,起身理了理衣裳,深深的看了巧云一眼。

巧云会意,忙道:“二奶奶放心,婢子的嘴,只会吃饭喝水。”

是放心了发现出门这段时间,冷落了巧云,这丫鬟倒忽然乖巧了些起来,起码比从前乖巧许多,看来良辰还真是将她整治得不轻。

舒欢点点头,没再说,只是唤了赏心陪她出去走一趟。

事情还没查清,若不小心泄露出去,会在顾家引起轩然大*的,那么她出门查事要带人的话,就只好带着在这里完全没有一点根基,基本不认识其他人的赏心了。

回府后丁妈妈住在哪里,舒欢不太清楚,出门后随口唤住一名路过的丫鬟,让她去将丁妈妈唤来,自己则同赏心装作散步的样儿,在附近绕了两个圈,不觉走到一处忍冬花丛,见那花瓣蕊心洁白纤长,衬着碧嫩的叶子极是喜人,就立足看住了。

赏心笑道:“我瞧见府里养着许多这种花呢,果然好看,不如二奶奶下回就画它吧”

“好。”舒欢微微一笑,其实忍冬就是俗称的金银花,从前她只见过晒干的,喜欢那清淡带甘的香气,常常用来泡茶喝,不过晒干的忍冬,样子真的极丑。

两人才说着话,忽听身后有人笑道:“二奶奶找我?”

自从被舒欢打赏过几回后,丁妈妈对她的态度总是恭敬而和顺,若不知道的人,还当她是一位极慈祥心善的老妈妈,压根猜不到她的厉害手段。

同这样的人说话,需谨慎再谨慎。

舒欢按下了冲到口边的疑问,只淡淡笑道:“今儿在大*奶那里瞧见三姑娘了,比先又憔悴了许多,我想着她也可怜,陈姨娘那么早就丢下她撒手去了,教她一个人孤单单的熬着,便想送些吃食衣料过去给她,只是不知道她偏爱什么,我又没处打听,只好唤你来问问。”

“二奶奶心好。”丁妈妈一听为的是这事,扁了扁嘴笑道:“但要我说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三姑娘看着可怜,但她那有三爷照看着呢,短不了吃穿,您还是别操这份心了,何况别看三姑娘文文静静的不怎么说话,其实心气傲着呢,就算送过去,她也未必收,倒讨了没趣。”

舒欢提起这话,原想引着她感叹顾萱身世,再顺便不动声色的将话绕到陈姨娘身上去,谁想她竟没理会,而是提起了顾熙仁——

“时辰不早了,还站在这里干嘛?”

舒欢脑中顿时出现了顾熙仁说出这话时,冷然傲意的面容,而顾萱则是惶恐而怯懦的,她当时还觉得这俩兄妹的相处方式一点都不友爱,仿佛顾萱只是附属于顾熙仁的小尾巴,唯唯喏喏的,叫做什么就做什么,比丫鬟还没主见

才想着,丁妈妈就在旁觑着她道:“二奶奶?”

“啊”舒欢回过神来,掩饰道:“方才似乎想起什么事,但仔细一想,却记不起来了。”

丁妈妈了然的笑道:“这是常有的事,太君从前也这样,往往同我说着话,就忘了下一句该说什么,只能说二奶奶要操心的事太多,该寻个空儿好好歇歇了。”

话说到这里,要再带回陈姨娘身上,不免让丁妈妈猜测她打听这事的意图,她也就不想提了,只笑着应了,拈出一块二钱重的碎银,赏了丁妈妈买茶吃,就同赏心走开了。

事情,好像愈来愈复杂了。

陈姨娘的事还没打听清楚,又意外的得知顾熙仁与顾萱往常走得亲密,教舒欢不由猜测起真凶会不会是顾熙仁来。

至于他的动机,比顾萱的容易推断,顾家四子,一个长年病弱,一个尚且年幼,若顾熙天死了,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能直接上位的就只有顾熙仁一个,即便他是庶子。当然,顾萱就算不是真凶,帮凶的嫌疑大概是跑不掉的,毕竟糖里有蹊跷的事,她似乎知情。

舒欢越想心情就越郁闷,她很不喜欢把人性猜测得如此自私恶毒,也十分讨厌那些阴暗的勾心斗角,总觉得这些东西接触多了,心情就会变得阴翳起来,于是决定不再去推敲凶手是谁,回头将了解到的情况全都告诉顾熙然,让他去头痛好了,反正有句话叫能者多劳

赏心见她微蹙眉头,默不出声,不由问道:“二奶奶,这会回去么?”

“不回去。”舒欢稳了稳神,转头辨认了一下身边的道路,拐到了其中一条花石铺的小道上:“咱们去落霞院。”

一天内往落霞院跑了三趟,这是她自个都没预料到的事情,因此璎珞被赏心唤到门外时,神色也十分讶异:“二奶奶,您是不是拉下了什么东西,我帮您去找吧。”

舒欢摇了摇头:“大*奶好些了么?”

璎珞轻叹口气道:“才吃了半碗红枣粥,三姑娘陪着说了一阵话,看她悲痛略散些才走,没想她方才想起大爷,又哭了一场,将吃下去的粥全吐了,这会歪在床上闭目养神,怕是还没睡着,二奶奶要见的话,我引您进去。”

舒欢止住她道:“不用了,让她歇着吧,我来就问你一句话,那桌上搁的杏仁糖是不是日子久了?”

璎珞一愣,低头想了想道:“是搁了有一两个月了,但平素没人吃那糖,多是大爷出门时揣上几块,用来哄绝影的,那马就偏爱吃糖。”

她说着,有些迟疑道:“二奶奶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终于找全了线索,拼出了凶手的作案手法

舒欢按捺着情绪,勉强笑道:“我方才饿了,吃过一块,不多会就觉得腹内隐隐生疼,怕是这糖搁久了不能再吃,因此过来说一声,如今既然没人吃它,那就不妨事了。”

璎珞瞧她脸色不太好,当真信了,慌的要去给她找药,却被她止住:“没事,痛过一阵已然好了,我这就要回去了,你也别忙,好生照看着大*奶吧。”

舒欢说着就带赏心远去,但走不多会,忽然停下来叮嘱赏心道:“府里西边有个偏僻处,是专扔垃圾的所在,你过去悄悄的候着,若是瞧见落霞院的丫鬟过去扔东西,你就捡回来。”

赏心一愣:“二奶奶,落霞院的丫鬟,我就见过方才那一个。”

舒欢头痛的想了想,从荷包里捡出一块糖来,递给她看了看道:“那不管谁去扔东西,你都翻翻去,若是瞧见有这种糖,替我全捡回来。”

赏心认真的看了看那糖,这才点了头:“我记下了。”

舒欢不太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最好别教人瞧见。”

赏心一笑:“二奶奶放心,这个我省得”

说着,她辨了方向,就转身去了。

正文第一百三十一章太君震怒

第一百三十一章太君震怒

生梅阁内,院门紧闭。

桌上摊着一堆糖果,都是赏心捡回来的,舒欢正皱着眉头仔细检查,将上头没有标记的那些都扫到一旁,但累得头晕眼花,最后仍然无奈了:“没有这些糖都没有问题。”

顾熙然低头沉吟了一会,剥了一块糖,拿刀子剥开,里头果然没有夹杂小黑丸,不觉点了点头道:“全都被掉换过了。”

舒欢瘫到了椅子上,灌了一杯茶下去,歇了半晌才道:“掉包糖果,这事只有顾萱能做到,我让巧云旁敲侧击的打听过了,这些天小三都没往落霞院里去,昨日事发之前,只有顾萱去过,说是找方氏借花样儿,闲话了两句,没多坐就走了,今天不用问了,我们都瞧见她跑了两回。”

“嗯。”顾熙然颔首道:“她是去掉包糖果的,但把有问题的糖混进去容易,要一个个再挑捡出来就麻烦了,关键是不能让人留意到,她只好分次将掉了包的糖再换回来,若是我们去得晚些,那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舒欢扁了扁嘴,其实查出来照样一头雾水。

方才他回来时,说过拿毒糖试验的结果,吃下那糖的马,过上一刻钟会突然发狂,但癫狂之后只是脱力,不会死,也查不出任何中毒的迹象。

一场蓄意谋杀,被安排成窥不出什么端倪的坠马意外。

先不说凶手需要对顾熙天往常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知道他喜用糖果来喂马,单说那糖里裹的毒药,本身就成分复杂,不是容易到手的寻常货色,这绝对需要长时间的谋划和安排,不是一时心起杀机就能办到的事。

那么,究竟是怎样的动机在支撑这长时间的预谋

“我们不知道顾萱的动机。”舒欢摇了摇头道:“无法判断她究竟是真凶还是帮凶,而小三的动机,我们也只是推测的,没有任何实际证据,说不定他对这事也一无所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顾熙然很顺口的答道:“睡觉”

舒欢黑线道:“顾熙然,不要开玩笑”

顾熙然一掀唇角,笑道:“不睡足了怎么有精神应对之后的事情?就像你说的,证据不足,我们只能推理,凶手未必承认。何况这事要真揭出去,顾家就该彻底大乱了,得知一场意外变成了手足相残,老爷恐怕会活活气死。我看,这浑水咱们还是别趟了,留点心眼,撑过这段日子,再想法子搬出去,远离这些险恶的勾心斗角吧。”

这原就是他的本意,尽量少管闲事,再说不论真凶是谁,杀人动机总是在顾家这扭曲异常的人际关系里滋长出来的,有因有果,老太君和顾达用不着喊屈,他和舒欢呢,就算想插手都力不从心。

被他这样一说,舒欢也觉得倦了。

是了,死一个就已经足够,起码顾家这些人还能看似平和的相处下去,若揭出这事情来,就连这表面的平和都维持不下去了,再死两个人她都不奇怪,其他人也会加倍的相互猜疑,估计这个家就真毁全了。

还是留神别让人害了,尽早离去吧

两人一时默默,都没有再谈论的兴致,只是将那些带毒的糖妥善收好了,再草草洗了把脸,稍缓了疲劳,就让丫鬟端饭来吃。

这极度劳累混乱的一日,总算没有余波的揭了过去。

次日早起,按规矩舒欢是要去给长辈请安的,尤其是在这种非常时期,不能教人挑出错来,将丧子失孙的悲痛都发泄到她身上,只是走前,她顺便问了顾熙然一句:“你要不要一起去?”

顾熙然今日起的也早,此刻正在书架上翻那些还未看过的香品书籍,闻言低头沉吟了片刻,摇头道:“不去,要是他们问起,就说我夜半赶路,受了疲累风寒,病了。”

这种时候,当然装病最低调安全,不用担心那两位长辈看他身体好些,就脑子抽筋的让他去接管顾家生意,要不然,还不知道会不会落到同顾熙天一样的下场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道理,舒欢略一思忖也懂了,微微一笑,带着良辰和美景去了。

他们都不是高风亮节,喜欢把送上门的钱财往外推的人,但是知道比钱财更重要的,是能无拘无束,轻松惬意的活着。

松鹤堂里,照旧围了一屋子的人,才大清早,就有管事的过来禀事,说是寻了副好板子,请老爷到院子外头过目。

顾达都已经病重了,听见这个,仍然支撑起病体,让人搀着出去了,刚巧同舒欢擦肩而过,却对她的停步问安充耳不闻,甚至没有多瞥她一眼。

舒欢自嘲一笑,也不在意,候着他去得远了,就进了正厅,规规矩矩的请了安,照着顾熙然的吩咐把话说了,见老太君点头不语,就侍立在旁假装自己是尊雕像。

没想林氏倒多看了她两眼,同老太君将先前没说完的正事说完后,忽然问出一句:“听说你和熙然怀疑熙天的死另有原故,还查出了点线索?”

舒欢心里猛的一跳,还没想好如何应对,紧接着就听见“哐”一声响。

老太君往林氏脚下掼了茶碗,勃然大怒的喝斥她道:“平日里你们背后算计什么,老婆子我都睁只眼闭只眼,总想着家和万事兴,能混过去的就混过去了,可是如今老爷都病成这样了,熙天媳妇有了身孕,还半死不活的歪在床上,你这当家太太,不说尽点心力,替熙天把身后事料理妥当,让他安安心心的走,反倒拿这事做起文章来了,你到底还有没有将我这老婆子放在眼里”

一番话说得疾言厉色,老太君是动了真怒,慌得丫鬟们连忙上前,替她抚胸捶背的顺气。

林氏原想在旁撩拨一句,引得老太君去问舒欢调查经过,她自己隔岸观火,却没想到往常一向对她和颜悦色的太君冲她发了怒,话还说得极重,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忙站起来,低了头跪倒在地:“太君息怒,媳妇只是听说熙然他们在查此事,担心其中真有隐情,教熙天含冤九泉,一时心忧就失口问了一句,媳妇发誓,当真没存别的心思,也不敢存别的心思。”

说着,她又泣道:“太君是知道媳妇的,媳妇进门这些年,虽然愚笨了些,没能替太君和老爷解什么烦愁,但也从来不敢挑事生非,何况媳妇如今膝下有子,余生有靠,哪里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要行那些不顾身份体面的事呢?”

老太君怒气稍敛,盯着她喘了半晌,这才道一句:“你知道就好熙天出事,差点就要了你老爷的命,这节骨眼上,绝不许再出什么让他忧心的事,有什么话,缓一阵,等丧事办完你来对我说”

这话已经点得很明白了,老太君甚至还顺带的扫了舒欢一眼,目含警告,瞧得她心里一凛:果然不管闲事是对的,否则老太君方才那只茶碗,砸的就不是林氏,而是她了。

只是这边想将事情压下去,却不知纸终是包不住火的。

林氏刚答应一声:“媳妇谨记太君的话,再不敢多言半句。”

门外忽然就有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来:“究竟是什么事不敢多言?你最好现下就说出来”

舒欢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事情混不过去了,再抬眼一瞧,见顾达扶着门框立在外头,脸色阴沉之极,闪着狠戾之色的眼里,仿佛随时都能喷出火来。

正文第一百三十二章抵死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