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欢点点头道:“若是要跟着我,你该清楚什么事是我不能忍受的,别试探那个底线,否则你还是跟着太太,日子会好过些。”

良辰立刻答道:“婢子清楚。”

舒欢没再说什么,同顾熙然一起进了生梅阁。

从前没有同良辰说过类似的话,没有要求过她的忠诚,因此也没有什么立场去怪责她之前的背叛,毕竟她是身不由己的婢子,最早是林氏调教出来的人,她忠于林氏是自然而然的,如今既被林氏舍弃,她又自己做清了选择,那么舒欢也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说到底是这个宅门里能够让人相信的人真的不多了,即便能再找几个新丫鬟来,知人知面不知心,又哪里知道她们背地里听命于谁?倒不如良辰这种知根知底的,哪怕被再卖一次,起码心里清楚是被卖给了谁,不过只看方才良辰应对林氏时的反应,就能知道她不是愚忠的人,不是那种被主家迫害了,还死心塌地卖命的人,这点倒是对了舒欢的脾性,看她不觉得厌烦。

闹腾了一早上,时已近午,赏心早就候着他们回来了,立刻传了饭来吃过,借着午休的机会掩上房门,两人才得了独处的机会。

舒欢关好门,转过身来,低语道:“我心里有些不安。”

顾熙然挑了眉看她:“怎么?”

“说不清。”舒欢没情没绪的倚到了妆台边,随手从首饰匣子里拈起一朵珠花转着把玩:“说出来你别笑我,不知道是不是直觉,老三认了罪后,我反倒觉得他不是凶手了,被太君罚得有点冤枉。”

顾熙然饶有兴味的望了她一眼:“总有些让你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吧?”

舒欢想了想,摇头道:“真说不清,只觉得他认罪认得太爽快了,仿佛巴不得要把这弑兄的罪名往自个身上揽一样,他总不会不知道,这罪名要是定了,他多半只有死路一条吧?再说老爷只是怀疑他,手里除了那有毒的糖外,没有半点证据,只要他抵死不认,最多只是受一场打骂,到不了如今这地步。”

顾熙然微微一笑:“话是这么说,但他若是不认,顾萱就有最大的嫌疑。”

“顾萱也可以不认的,毕竟没有人亲眼看见。”

“那就要看她的心理素质和承受能力有多好了,老爷那时已经失去了理智,可不会仔细推敲,温和讲理,顾萱要不认,恐怕会受到一些强制手段的逼迫,不论最后结果如何,被逼迫的过程中,吃点苦头是少不了的。”

舒欢听完这话,咬了唇,定定的望住顾熙然,半晌才迟疑道:“他们兄妹俩的感情真好到老三肯舍命去守护么”

“这个我可不知道。”顾熙然苦笑着摇头:“我只知道老三若不是无辜的,就一定是同顾萱合谋的,无论如何,顾萱都不可能是清白的”

见他说的如此绝断,舒欢倒是有些怔了。

顾熙然耐心的解释道:“之前不是推断过么,糖里包裹的毒药不是寻常可见的,连纪大夫都不能立刻分辨出里头的成分,可以想见,要获得这种毒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是有预谋的作案手法,而不是老三说的那样,中秋之夜对提亲之事不满,才忽起杀心,次日就下手成功,这也太轻松了吧?”

“是了”舒欢忽然想到一点:“这毒药是在制糖时就事先包融在里头的”

顾熙然笑道:“他肯定不会。”

舒欢叹惜:“那就只有顾萱了。”

早就听说过顾萱女工和厨艺俱佳,时常做些小点心孝敬老太君,下毒这种事既然不可能假手他人,这年头君子又远庖厨,那么制糖投毒的活儿,肯定是顾萱干的。

两人对望一眼,目光里俱是无奈。

知道了又能如何,替顾熙仁洗清冤白?偏偏这罪名是他自己揽到自己身上的,为此还同顾达彻底翻了脸,即便没有弑兄,一个不孝忤逆的罪名也是跑不掉的,若是顾达想要他的命,仍能要得理直气壮,何况他们就算要替顾熙仁澄清,他也未必愿意。

对于顾萱,他俩的感觉越发复杂了,看上去分明是柔弱无助,惹人怜惜的小姑娘,偏偏手段毒辣,心机深得完全看不出来,将事情揭出去吧,有将弱者推入火坑的罪恶感,不揭吧,明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还放纵着不管,万一她的目的还未达成,要继续害人怎么办?

舒欢十分迟疑:“说不说?”

顾熙然也在头痛,不知道老太君是什么态度,若是她更看中孙儿一些,兴许会满意凶手另有其人,若是庶出的孙儿孙女在她眼里分量相同,恐怕还要嫌他们多事了。

沉吟片刻,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声:“不好”

舒欢纳闷:“又怎么了?”

顾熙然揉着太阳穴道:“我不知道她弑兄的动机,但要做这种事,她必定有恨极顾熙天的理由,若是人死已让她消了恨还好,若是她恨意未消”

舒欢蓦然睁大了眼睛:“你是说方氏那里会有危险?”

“不知道,还是去看看再说。”

顾熙然说着,已伸手启开了房门,往外走去。

正文第一百三十九章中毒

第一百三十九章中毒

跟着顾熙然一路疾走之时,舒欢还觉得他们是不是紧张得有点过了头,毕竟此刻顾熙仁还在祠堂受罚,顾萱已被锁至柴房,这两人连人身自由都没有,要想做点什么,实在很困难,但是还未赶到落霞院,就看见试香满面惊慌的提着裙跑过来,她心里一突,立刻就预感到不妙,也许真有什么事已经发生了。

顾熙然试图拦下试香:“你慌什么?”

“二爷让让。”试香顾不上说话,脚步都没停,就擦着顾熙然的身子跑了过去,只来得及回头道一声:“对不住。”

府里的丫鬟们都是受过调教的,不至于如此没有规矩。

舒欢与顾熙然对望一眼,立刻加快了脚步。

才到落霞院门外,就听见里面一片混乱声响,进去后发现几个丫鬟跟没头苍蝇似的在屋内屋外来回奔忙,而屋里,璎珞正端着盆守在床边,方氏则趴在床沿撕心裂肺的呕吐着。

顾熙然皱了眉:“怎么回事?”

一见他们,璎珞总算松了口气,急道:“我也不知道,姑娘一回来没多久就嚷着腹内搅痛,又说胃里恶心翻腾,这都吐了第三回了”

舒欢看看方氏,有些迟疑道:“该不会是孕吐吧?”

璎珞都快哭了:“孕吐哪有这么厉害,何况姑娘腹痛也不正常”

她话未说完,方氏喘息过一阵,接了一句:“头也晕痛我的孩子是不是要保不住了”

璎珞忙着安慰她道:“姑娘别胡想,我已让人去禀了太君和老爷,还教试香去请大夫了,您再撑一会,孩子不会有事的。”

方氏想说话,但一阵强烈的恶心感压得她又伏下身体,不由自主的呕吐起来,直折腾得浑身汗湿。

面对这样的情形,舒欢和顾熙然真是面面相觑。

他俩一没有医学知识,一不懂怀孕常识,实在无法判断方氏不适的原因,只知道她这样子很不正常,却束手无策,甚至连来意也不好再提,只能在旁等着,等大夫来瞧了再说。

“茶”方氏吐过一阵,有气无力的伸手要茶。

璎珞将壶中尚温的茶水倒了一盏过去,方氏接了漱过口,又饮了两口,没想躺下不到一刻钟,再次翻身起来大呕特呕起来。

舒欢在旁冷眼瞧着,忽然拉过顾熙然,悄声道:“吐成这个样子,实在不对,我瞧着她躺下时,四肢都有点痉挛抽搐了,会不会是食物中毒?”

顾熙然微眯了眼道:“我看中毒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舒欢一愣。

也对,这年头蔬果没有农药残留,天气又渐凉爽,顾家的饭桌上也从来不留隔顿的饭菜,再说方氏这两天压根就没吃什么东西,食物中毒的可能性太小了,除非有人恶意投毒,而这正是他俩过来的目的,怕方氏被害

大夫没有这么快过来,顾熙然再仔细看,见方氏嘴唇都隐隐有些发紫,忙道:“拿牛奶来”

不管是不是食物中毒,先死马当活马医了再说,反正灌奶下去,对身体不会有什么损伤。

璎珞却是一怔:“牛奶?”

顾熙然一拍额头,糊涂了

农耕时代,牛都是宝贵的资产,何况只流行养耕牛,没什么人养奶牛的,牛奶很少见,倒是羊奶应该是有的,他忙再道:“羊奶也行”

璎珞心里不解,但束手无策时,也只好照办,慌忙出去捉了名丫鬟将羊奶取来,顾熙然就让方氏喝,喝了再吐,吐了再喝若真是中毒,用这种方式洗胃稀释,总比什么也不做,光看着要强。

这才折腾着,先是老太君和顾达那边派了人来询问方氏情形,随后纪丹青就被试香连拖带扯的拽了进来,不过他医德真是非常好,才回去歇着喝了一杯茶,汗都没干呢,就再次被催入顾家,面上竟然也没露出半点厌烦之色。

纪丹青进门,打眼瞧见方氏面色青黑,神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再上前一搭她的手,冰凉,连脉都不用诊,他张口就说了两个字:“中毒”

方氏眼前一黑,差点就此晕去。

舒欢心里一凛,还真猜对了是顾萱还是顾熙仁下的手?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程度,甚至不用亲自动手?

她咬紧了唇,真是有内奸吗?

璎珞慌极:“中中的什么毒?”

“砒霜”纪丹青急道:“快取防风一两捣成碎末,和水调服”

璎珞满腹疑惑但不敢再问,转头就跑了出去。

纪丹青再看桌上搁着羊奶,就让方氏继续喝,继续吐,尽量排出毒素,幸好方氏顾念腹中胎儿,非常配合,而且看她那样子,服用的砒霜应该是少量,否则早就昏迷过去了,哪里还能撑到这会?

只是孩子

纪丹青心里暗叹,肯定是保不住了

不敢过于刺激方氏,他只将试香唤到一旁,悄悄叮嘱她,让她出门去请稳婆。

试香不笨,闻言立刻慌怕道:“大*奶她”

纪丹青摇摇头:“别问,快去”

他是大夫,看病诊脉还行,但方氏一会要是小产,这种事情他处理不来,也碍着男女大防,不能处理,还是请个有经验的稳婆来照看才行。

舒欢在旁听见了他同试香说话,心里叫苦不迭,怎么事情全都凑到一块爆发出来?就不说这孩子没了,老太君和顾达那里会出什么问题,单是方氏,恐怕

她才念及至此,就听方氏嘶哑着声音问道:“纪大夫别瞒我,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纪丹青面露难色,这事就算他有心瞒,也瞒不过去的。

方氏见他迟疑,心里惶恐愈甚

她连受心理重创,本来情绪就濒临崩溃,中毒后越发烦躁如狂,此刻也不知哪来的气力,从床上翻身下来就冲到纪丹青面前扭住了他的衣裳,速度快得在旁的舒欢和顾熙然都根本来不及拦。

“纪大夫”方氏站不住身,半瘫在地上拼命磕头:“救救我的孩子,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求您了”

那凄厉哀痛之极的求恳,还有额头叩在地面上发出的闷响,别说舒欢心里一酸,着实看不下去了,就连顾熙然都扭过了头去,目光里露出点恨色,憋出一句:“太狠”

太狠

说的是谁,舒欢清楚,纪丹青也清楚,可是此刻孩子真是没办法保住了,当务之急是保住方氏的性命只是伸手强制性的将方氏从地上拖起来时,舒欢忍不住要想,面前这个女人在三天之内失去了丈夫,失去了腹中还未成型的孩子,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一切,她真的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吗?

正文第一百四十章小产

面对方氏的彻底崩溃,替她解毒时,纪丹青用尽了强制手段。

她挣扎,就让丫鬟用绳子捆她起来。

她不肯吃药,就撬开牙关强灌,灌一次不够量就再灌一次。

纪丹青也不是任何时候都温文尔雅的,此刻的他就冷面冷心,让不少丫鬟都对他投去了畏惧的目光,觉得他手段太过强硬,不过对他来说,救治病患就该尽力,有没有医德这种问题,他只要问心无愧就好,压根不在乎别人的目光,至于病患心灵上的创伤该如何护理,那得等先保住了命再说,命要是没了,一切就都没了。

不过意料中的,方氏最后仍然小产了

中了砒霜,量虽不大,但就方氏目前的虚弱身体来说,能保住命已经很不容易了,腹中那原本就不稳的胎,想保住是不可能的。

当纪丹青一脸疲惫从内室出来时,看见的是驻着拐杖候在外头的顾达,这顾家的一家之主,在一天之内忽然苍老到有如耄耋老翁,连站在那里,身体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纪纪大夫”顾达忐忑的开口:“熙天的孩子”

纪丹青歉然的摇摇头,道了一声:“抱歉。”

仿佛整个世界轰然坍塌,希望瞬间灰飞烟灭。

顾达原本还指望长子能留下一点血脉,让他看护着孙儿长大,但是纪丹青的话,粉碎了他心里最后一点念想,他忽然就觉得万念俱空起来,茫然的立了片刻,转头看看四周,似乎有点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不懂这一切怎么就这样排山倒海般的发生了,快得他无法应对,也无从抵挡。

恍惚中,听见有人在焦急的呐喊——

“老爷老爷”

“老爷您回回神,别吓我们”

“老爷”

一声声呼喊,遥远又仿佛逼近,他分辨不出喊他的人都是谁,也不想知道,只是喃喃念叨着:“死了,都死了死得干净了”

念着念着,他忽然笑起来,觉得一切荒谬的可以前两日还活生生待在身旁的长子,怎么可能死前一刻还好端端的方氏,怎么可能小产这一切都是骗局吧?是他们串通好的骗局吧一定是

身边的呼喊声越发急促而响亮了,还有无数双手伸过来拉扯他,他觉得很烦,想都不想手里的拐杖就甩了出去。

他喝道:“闭嘴”

想要身边的嘈杂声统统消失,想要这些手统统消失,想要一杖将这覆灭的世界击碎。

拐杖甩出去,仿佛击中了什么,有人痛呼,有人急着喊:“太太”

顾达突然清醒了一些,想要出声说话,没想张口,喉间发出的却是无意识的破碎音节,连他自己都听不分明,紧接着就觉得身体失去了控制,蓦然一沉,再站立不住,向后便倒

舒欢是在旁看见顾达失去理智,挥杖打人的,不巧的是正击中林氏的脸颊,力道很大,打得她那张保养妥当的脸青肿了大半边,随后顾达就倒了下去。

场面再次混乱起来。

舒欢心里彻底没有想法了,只觉得眼前上演着一出接一出的闹剧,有一种黑色的滑稽感

她一直知道顾家明争暗斗不止,不是什么善地,但没想到这些奔腾暗涌的凶潮,一旦喷发出来,会具有如此大的破坏力。

绮阁金门,锦衣玉食,滋养出的是仇恨的种子。死掉的人,病倒的人,一个接一个,就仿佛一副多米诺骨牌,只要伸指轻轻推倒一张,其余的牌就一张压一张的倒个干净彻底。

这地方真可怕待久了,不知道会不会被这种阴翳的气氛传染得抑郁。

舒欢不由自主的伸手扯住了顾熙然的衣裳,幸好身边还有他,若是独自一人,她此刻就想不管不顾,头也不回的逃出去了。

顾熙然也不想围上去充什么伤心孝子,只是冷眼看着纪丹青忙着救护顾达,觉得他这个大夫真是够尽职尽责,但摊上这种接连出事的人家,也真是够倒霉总之一句话:方氏太无辜可怜,顾达自作自受

才想着,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衣裳被舒欢拽住,他心里一跳,不动声色的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用力握紧,不需要再言语,他的态度很明确,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执子之手,不离不弃。

纪丹青这晚再没有离开顾家,他是在替顾达开完药方,替林氏上完药之后被顾熙然留下的。

顾熙然背人时说话很直接:“家里人倒了一片,事情闹得这样大,老太君那里也瞒不了多久,再说明日仆告就发出去了,陆续就有人上门吊丧,老三和顾萱那头的事还未料理清楚,到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气倒累瘫,你不如直接住在这里,也省了来回奔波之苦。”

纪丹青看看他,疲惫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顾熙然即刻就让人去打扫客房,特意挑了一所离生梅阁较近的院落。

他使唤人不奇怪,奇怪的是被使唤的那名小厮,往常是跟着顾达的,自认贴身服侍家主,比一般小厮身份要高,因此被别人使唤时都极不乐意,但偏偏不巧这会就站得离顾熙然最近,被顾熙然唤过来了,他竟也没露出半点不乐意的神情,而是赶着点头哈腰,殷勤周到得有点过头,还追着问:“要不要找两个擅长推拿的丫鬟?我看纪大夫今儿累得惨了,该好好休息才是。”

这种时候,适合安排这种事吗?

别说纪丹青苦笑着连连摆手,就连顾熙然都听得黑了脸色,哼一声道:“大可不必”

那小厮的建议被驳斥了,他也不尴尬,还露着点非常荣幸的笑,兴冲冲的转身去了。

候着此人去远,纪丹青就微微笑道:“风向转了。”

顾熙然哪能听不出他话里意思,分明是指顾熙天死了,顾熙仁毁了,老太君和顾达卧病不起了,甚至连林氏都受了点损伤,这顾家之大,还能稍微拿个主意的,只剩下他了,于是从前那些不将他放在眼里的猫猫狗狗,都赶着来拍马屁献殷勤了。

可惜的是这种权力是顾熙然不屑要的,他也没有觊觎顾家产业的心思,当场就冷笑起来:“我只希望他们别再折腾了,让我过两天安生日子。”

话是这样说,但事态的发展又岂是他能轻易掌控的?

未来,就像这渐渐阴暗下来的天色,一片看不分明的模糊。

正文第一百四十一章太君救命

纪丹青留在顾家,只是免了来回奔波之苦,仍然不能好好休息,一会是璎珞来说,方氏仿佛有点神志不清了,让他去看看,一会是顾达那边的小厮来请,说是顾达醒了,问他需不需要诊了脉再另开药方,整整忙了大半夜,等到他踏着星月归来时,才看见顾熙然负手立在院中,染了一身凉秋的萧瑟。

“怎么。”纪丹青有些意外:“这么晚还没歇着?”

顾熙然微微一笑:“白天不方便说话,有句话一直没问你。”

纪丹青一边将他往房内让,一边道:“请说。”

顾熙然没有进去的意思,摇了摇头道:“我问了就走,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着,他沉吟了一会方接着道:“太君和老爷的病究竟如何?”

“这可不好说。”纪丹青疲惫的笑道:“若是能够不问家事,安心静养,缓个数月也就渐渐好起来了。”

他只说到这里,但顾熙然也听明白了,若是不能安心静养,再受刺激,恐怕就要赶着替那两位预备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