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侯人——涂山的上门女婿!

大禹王脸上白一阵又红一阵,气得牙齿格格作响,当即就跳起来:“快来人,去把那个畜生给本王绑起来……”

云华夫人急忙拉住他的袖子:“大王息怒,大王息怒……”

皋陶父子也道:“大王息怒……”

大禹王怒气未消:“这个孽障,竟敢如此侮辱君父!反了,真是反了他了。他以为本王非他不可吗?”

他高声道:“皋陶听令……”

皋陶躬身:“大王有何吩咐?”

“即刻传令下去,待我百年之后,王位传于国师皋陶。”

云华夫人楞了一下,没有作声。

皋陶父子对视一眼,一时,竟然也没法做声。

还是皋陶反应快,急忙道:“大王正当盛年,这可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老臣不敢居功啊……”

“就这么定了!论威望贡献,这天下谁也比不上皋陶你了。”

那一夜,大禹王失眠了。

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一个人在窗前走来走去。

云华夫人悄无声息拿了薄氅替他披上,柔声道:“这个夏季阴雨连绵,大王小心着凉。”

大禹王重重地在椅子上坐了。

云华夫人知他心事,婉转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大王何须为尚未发生的事情忧心忡忡?需知明日自有明日的焦虑。”

“唉,夫人你说,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目前为止,这的确是大王最好的选择。我相信,启王子日后一定能明白大王的一片苦心。”

大禹王站起来,又走了几步,恨恨地:“你说,这孽障到底何时才能晓事?难道就这么放任他成为一个废物?”

云华夫人想了想:“有一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夫人但说无妨。”

“俗话说得好,成家立业。大凡男子,总是先成家后立业,有了妻子儿女,才会有压力和责任感。这些年来,启王子动辄离家出走,浪迹江湖,便是因为无拘无束,来去自如。可是,一旦他有了妻儿,一切便不同了。纵大王不管束他,也有家庭束缚他,岂能再任性胡为?”

大禹哈哈大笑:“妙计,真是妙计!夫人啊夫人,这么简单的主意,我怎么就偏偏一直想不到呢?哈哈哈,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就依夫人的主意行事……可是,依夫人所见,启儿该娶哪一族的女子?”

云华夫人不慌不忙:“万国大会之前,已有无数部族请求和大夏联姻。依我看来,有三个女子是最好的人选……”

“哪三个?”

“夏部落的徐登女、有男氏的富邑女,还有东夷族的东眷女都是上佳人选。”

大禹王边听边点头,富邑女也就罢了,但夏部落可是大夏兵力最强大的部族之一,和他们联姻,能取得最多的兵力支持;而东夷族富甲天下,号称大夏的粮仓,跟他们联姻,也大有好处,而且,东夷族自来出美女,族中女子个个绝色,可以说是整个大夏的颜值担当。

有男氏则是大禹王治水起兵时,便一直忠心跟随,毫不夸张地说,是大禹王最忠心的部属和盟友。

云华夫人提出这三个人选,显然是早就精心考虑过的,从各方面衡量了,能最大程度有益于启王子的前程。

“这三个女子都不错,而且,这三个部族都屡次求婚,诚意满满,为此还送上了大量贡品,但是,依夫人之见,到底娶谁为好?”

华阳夫人笑道:“这还不简单?三个都娶了不就行了?东夷族有财富,徐登女有兵力,有男氏可以稳定人心,有她们三人辅佐,何愁启王子不能前程似锦?”

大禹王大喜过望:“好,真是太好了。夫人,你真真是替我解决了最大的隐忧啊!我心内几十年的一颗大石头,真是要从此落下了。”

他双手握住云华夫人的手,由衷道:“夫人,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替大王分忧解难乃我分内之事,大王又何必客气?”

“好,很好。为免夜长梦多,我明日便下令和三族联姻。”

“大王英明,有了三名美人儿,启王子今后该收心在家,好好替大王分忧解难了。”

此时,涂山侯人躺在榻上,浑然不知自己的婚姻大事早已被父王决定。

月色探头探脑洒了一地,他大睁着眼睛,翘起双腿,很想跳起来去弹奏一曲,可是,他知道,自己真要这么做,立即会遭到大禹王的训斥。

每次大禹王见他弹奏,便会大骂他不务正业,说好男儿志在疆场,你整天搞这些靡靡之音有什么意思?

短笛、长箫、石磬、陶铃……乐器应有尽有,触手可及,但是,他懒洋洋地,失去了弹奏的兴致。

音乐乃心之所发,心之所感,勉强为之,便会沦为奇淫技巧,毫无价值。

第五十七章 禅让江山1

他决定睡觉,可是,长夜漫漫,白天睡了,晚上还睡,他想,总不成自己一辈子就这么睡下去吧?

他起身,走到门口,推开二楼的窗户,正好可以眺望整个的王宫。

大禹王崇尚简朴,宫廷不大,他还保留着治水时艰苦朴素的本色,于美酒美人都有节制,最大的爱好便是埋头政事,哪怕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工作也不觉辛苦厌倦。

坐在这把龙椅上,便是他此生最大的愉悦,因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九死一生后得到这一切的可贵。

他勤政爱民,选贤用能,大公无私,万众拥戴,而他,也从不曾辜负这个国家的人民。

除了涂山侯人,他想,若是母亲还活着,也许,在自己眼中,父亲也一定是个伟大的人物——你不能用男女之间的私德去衡量一个政治人物。

如果这样,许多大人物都经不起挑剔。

伟大,在于他是否为江山社稷、为更多人民做出了贡献。

以此衡量,大禹王的伟大毋庸置疑。

但现在,他在他心目中,也只是大禹王而已。

此时,他在内廷深处,回忆起之前近臣一声声的通传:“待我百年之后,王位传于国师皋陶”时,内心,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愤。

禅让制度,古已有之。

人类还未进入“家天下”的时代。

他从不觉得这个王位有什么稀奇。

他也从不觉得自己有资格登上王位。

更重要的是,他觉得王位毫无意义。如果人人都像大禹王那样醉心于江山伟业,整天东北西跑,那简直是浪费生命。

二十几年了,他一直生活在大禹王的阴影之下——所有人都在称赞这个伟大的王,可一旦提起他的儿子,便纷纷摇头,闭嘴不言。

众所周知,大禹王有个不成器的儿子。

对此,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自己为什么要做他的好儿子让他高兴?

他只是恨大禹王为何要屡次派人抓回自己,干涉自己的自由。

此际,他宁愿和凫风初蕾行走在去天穆之野的路上。四时花开,山山水水,纵风餐露宿,也胜过王宫里的美味佳肴。

他遗憾地想,今后的日子,恐怕自己只能整天关在屋子里,唱歌弹琴,不问外事。

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唱,周而复始,就像家养的猪牛,慢慢长肥了,就到了被献祭的时刻。

天色大亮,艳阳高照。

侍卫邰桑见大禹王大步而来,急忙迎上去。

大禹王眉头微皱:“启儿呢?”

“回大王,王子正在睡觉。”

房门反锁,推之不开。

“岂有此理,都近晌午了,他还在睡觉?成何体统?”

大禹王正要一脚踢开门,云华夫人柔声道:“我来。”

她点点头,大禹王余怒未消,却还是悻悻地转身走了。

有敲门声,一阵一阵,不徐不疾。

涂山侯人用被子蒙住头不理不睬,可是,过一会儿,敲门声又响了,如此循环往复,他忍无可忍,跳下去拉开了房门。

“启王子,睡得可好?”

他迎着云华夫人那张雍容华贵的笑脸,一肚子火气再也发不出来,只是淡淡地:“夫人有何贵干?”

云华夫人不气不恼,和颜悦色,先是看了一眼屋子里琳琅满目的乐器,随手在石罄上敲击,一串悠扬的曲调便扩散开去。

“启王子这几年琴技大增,我偶尔闻之,但觉自己已经逐渐比不上了。”

“夫人该不会是来找我切磋琴艺的吧?”

云华夫人拿出一只小小的锦盒递过去。

涂山侯人不接。

“这是《九辩》的琴谱,启王子一定会喜欢。”

涂山侯人接过盒子,一看,竟然是货真价实的《九辩》曲谱。但是,他只是把盒子合上,放在一边,淡淡地:“云华夫人有心了,小子拜谢。”

云华夫人笑盈盈地:“我认识一姑娘,貌可倾城,更重要的是弹唱俱佳,舞姿翩翩,她能熟练演奏《九韶》,如有机会,倒可以让她和启王子切磋切磋。”

涂山侯人兴趣缺缺,打了个哈欠,不置可否:“夫人,有什么事,你不妨直说吧。”

云华夫人这才漫不经意地:“启王子早已过了弱冠之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该娶妻了。”

涂山侯人笑起来:“又有哪些部族要求联姻了?”

“纵然是联姻,你父王也是尽力挑选对你最有帮助的。而且,相貌也是最标志的。”

云华夫人坦然:“启王子年纪轻轻,平素只专注音乐,又常年游走在外,对于大夏的国事军事都不是那么了解。若要站稳脚跟,必须有强有力的部落联盟鼎力支持。大王再是英明神武,终究有老去死去的一天。作为他唯一的儿子,大王苦心孤诣,便是希望你纵不能继承王位,也能平安度过一生。当然,联姻这种事情的确很无趣,但是,联姻的对象若是有趣,也可以弥补一二。我刚刚说的那个弹唱俱佳的绝色少女,便是其中之一,她和启王子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我相信启王子见了一定会喜欢。”

涂山侯人哈哈大笑:“多谢夫人费心了。不过呢,小子真不值得你这么操心费力。你还是回去好好歇着吧。”

言毕,对云华夫人一鞠躬,又躺回榻上,很快便传来呼呼的鼾声,竟然睡着了。

云华夫人暗叹一声,无可奈何,只好离去。

等在外面的大禹王一看她的脸色,就怒起来:“怎么,这小子连你的面子也不给了?”

她柔声道:“孩子就是孩子,你总不能指望他一朝一夕就变得温顺听话。”

大禹王一瞪眼:“难道还反了他不成?罢了罢了,直接把这三门婚事给他定下。他答应也得成,不答应也得成。婚姻大事,本该父母之命,难道还非得看他的脸色了?”

又是新的一天,阳城行人如织,摩肩接踵。

国师府邸人来人往,朝中众臣无不登门拜贺,纵一些平素和皋陶不和之人,也小心陪着笑脸,送些礼物,试图缓和缓和关系。

一朝天子一朝臣。

大禹王已经公告天下,下一任的王便是皋陶,如此,谁还敢藐视于他?更何况,他还有个战无不胜的好儿子,挟持着三战灭三国的赫赫战功,成为大夏最最著名的青年才俊。

提亲的人,踏破了国师家的门槛。

攀附之人,也踏破了国师家的门槛。

但连续半月,皋陶闭门谢客,拒收任何礼物。事实上,他一生公正廉明,在这之前,也的确从不收取任何贿赂。

国师家里,也十分简朴,皋陶是举世闻名的贤德长者,连妻子都只有一个,两个儿子都是一母同胞。

往上数几十代,他们都是黄帝的后裔,颛顼的子孙——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攀附伟人和胜利者乃人之常情,久而久之,无论远近,无论种族,竟然所有的祖先都成了同一个人。

历史早已被湮没在浩瀚的洪流里,就如同样是娲皇所造的人类,最后,各奔东西,交战不休,彼此仇恨。可是,轮回中,大家又一起攀附共同的祖先。

此时,父子二人关在内室里,闭门不出。

皋陶坐在上首,面色凝重。

大费走来走去,冷笑不已:“好个大禹王,表面上大公无私,仁德无比,这么早就表明态度效法古人,传承禅让美德,以至于天下人都称赞他的圣明和公道。可是,父亲,他真的以为我们是白痴吗?”

皋陶今年已经九十几岁了,而大禹王自身才七十余岁,按照彼时人类的寿命,正是巅峰壮年时期,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也能轻易活到一百来岁。

可他却宣布,待自己百年之后,让位于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几岁的垂垂老者。

这不是开玩笑嘛?

等他百年之后,皋陶早就尸骨无存了。

皋陶也叹息,大王真要有诚意,应该是宣布传位于自己这个杰出的儿子大费,毕竟,大费灭鱼凫国之功勋,举国上下,无人能敌。

但是,一旦自己没能继承王位就死了,儿子还有什么依托?更何况,按照江湖规矩,自己也不能自行把王位让给儿子,那样,就开了家天下的先例,会被千夫所指。

大禹王此举,实则是已经无形中断绝了儿子继承王位的机会。

他深沉老练还能强作镇定,可年轻气盛的大费哪里能忍受这般作弄?

大费恨恨地:“不行,我们不能让大王就这么耍弄我们!若不是我死战到底,放眼整个大夏,谁能对付鱼凫国?鱼凫国疆域比大夏还广阔,我也算运气好,才能掐住鱼凫王的生死劫时给予致命打击,否则,万国大会岂能顺利召开?现在,我为大王消除了最后的心腹大患,大王表面厚赏,实则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上,真是忍无可忍!我宁愿他什么也不赏赐,也不要这样耍弄我们……”

皋陶缓缓地:“我儿莫急!小不忍则乱大谋。”

“万国大会在即,天下诸侯皆云集阳城,纵然我战功再多,可大王还是大禹王!而且,万国大会之后,只怕大禹王的威望会更高,到时候,我们父子还能如何?”

第五十八章 禅让江山2

本来,在万国大会上,诸侯们一定会问他王位传承的重大问题,皋陶父子对此也做了许多准备功夫,按照计划,大家将要一致推举的肯定是年轻有为的大费,不料,大禹王棋高一着,利用皋陶堵塞了悠悠之口,纵然面对万国诸侯,他也再不需担心这个问题了。

“不行,我们不能就这么替大禹王挡箭,以我之见,父亲,您应该立即上表推辞,就说自己年迈体衰,无才无德,不能胜任这个位置……”

“大禹王既然已经公告天下,我如何能推辞?”

皋陶已经非常苍老了,眉眼之间全是疲惫。他当然不可能不明白自己实则被大禹王摆了一道,可是,以他的人品威望,总不好公然表达对大禹王的不满,给外人以君臣不和的感觉。

大费怒道:“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我儿切勿轻举妄动,你弟弟大业已经重伤不治,你若再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是好?”

小鱼洞一战,大业操琴魔欲绝杀涂山侯人和凫风初蕾不成,反被柏灌王击成重伤,从蜀中回来后,一直昏迷不醒。

大费走了几步,又点点头:“父亲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不过,要对付大禹王,我们根本不需要直面跟他为敌……”

“我儿有何好主意?”

大费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表面上虽然完好无损,但是,已经麻木了,只是一个装饰而已。

当初涂山侯人劈天斧下来,将自己的手掌生生砍断,纵立即接上去,可遭遇大洪水感染,已经无法彻底复原,这只手,算是彻彻底底废了。

此仇不报,何以消恨?

这样的一个敌人,难道自己还要忍受他成为下一任的王,继续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他比划了一个手势:“杀了涂山侯人,万事皆休!”

大禹王只有一个儿子,只要杀了涂山侯人,无论他在王位传承上耍什么花样都无济于事了。

皋陶还是忧心忡忡,“要杀启王子谈何容易?他可是在阳城,不是别的地方,我们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

大费神秘一笑,机会嘛,等一等,总是有的。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恭敬地向父亲请安,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躺在床,他才敢脱下衣服,一只手抚在胸口上——在左胸的地方,一块黑色的灼伤,若非倒得快,当时就被爆死了。

他记得非常清楚,在鬼方的城堡下面,凫风初蕾明明中了一刀马上就要死了,可是,她拿出一个怪东西大叫一声,然后,那东西就爆炸了。

人和禽鸟都被炸飞,等他醒来,看到胸口碗大的一块被烧焦的黑疤,而鸾凤的翅膀被生生烧掉了一只。

若不是鸾凤忠心护主拼死阻拦,自己恐怕已经灰飞烟灭了。

他粗略一看,不见凫风初蕾等人,也不敢再停留,便仓皇逃窜了。

可是,这深深的恐惧植根心底,因为,他清楚听到凫风初蕾对着天空大叫的那一声“百里行暮”——这是咒语?人名?或者其他?

忽然想到柏灌王,后背更是冷汗涔涔。

作为名动天下的战神,他自来就没怕过什么,哪怕在大禹王面前表面谦恭,内心深处实则对这个大王不以为然,他不就是有一点治水的功劳吗?此外,于战胜一道上,大禹王的本领则不见得多么强大。

可是,一想到柏灌王,便心生惧意,为此,甚至不敢把这个向父亲提起。

他只是暗暗忧惧:柏灌王会不会也赶到阳城?若是他来了,这万国大会还能开得下去吗?

那是凫风初蕾第一次去阳城。

沿途荠麦青青,绿树成荫,牛羊成群,黄发垂髫并怡然自得,人人脸上都是素朴笑容,在大禹王的统治之下,人民安居乐业,所以,人人颂扬他的威德。

大禹王,已经成了天下人民的偶像。

她摸了摸腰间隐藏的金杖,抬起头,双脚已经踏入阳城。

阳城很大,城墙很长,但是,没有门,大街小巷,热闹非凡,南来北往的货物,琳琅满目。

因为万国大会临近,上千诸侯国的代表已经陆陆续续抵达阳城,大大小小的驿站,人山人海。他们倾其国力为大禹王献上了丰富的贡品,一时间,整个阳城简直成了一个大型的藏宝库。

人们服饰各异,口音不同,一些大的方国带着成百上千随从,出手阔绰,啸聚来去,令人羡慕。而小的方国则只有十几人或者几人,有些特别小的部族首领甚至形单影只,连侍从都没有一个。

人们的坐骑也是千奇百怪,牛马驴等寻常物就不用说了,狼、熊、骆驼、大象也随处可见。有些人甚至骑着天狗、毕方、狌狌、蟒蛇等到处乱跑。

许多人佩戴各种刀枪剑戟,斧钺加身,目的倒不仅仅在于一言不合就互相砍杀,更多人只是为了美观。

兵器是一种装饰物,象征勇武善战,不分男女。不过,为了仪态之美,女子们一般选择优雅的佩剑,但偶尔也有女子手持长矛甚至鬼头大刀。

委蛇也伸长脑袋东张西望,好奇地看着这光怪陆离的花花世界,相形之下,它反而是最正常的。

为了避人耳目,委蛇做了小小的伪装,藏匿了一只头,紫色披风和朱冠也都去掉,咋眼一看,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蟒蛇。

凫风初蕾也换了便装,戴着大大的帽子,颜华草令她成了阳城随处可见的本地女子。

卖糖葫芦的小贩大叫:“新鲜热辣,刚刚出锅的糖葫芦……”

蛇头一扫,一串糖葫芦不见了,小贩以为掉在了地上,低头一看,地上空空如也,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错觉,又拿起一串:“刚刚出锅咧……”

委蛇津津有味地啃了一口糖葫芦,又吐出来:“哇,好难吃,简直不如肥蚊子和苍蝇鲜美……”

凫风初蕾被逗得笑起来。

就在这时,一声鸟叫,熙熙攘攘的人群立即让开一条道来。

凫风初蕾急忙隐在人群里,只见一骑黑马踢踏而来,黑马上空,五彩鸾凤发出悠扬婉转的啼叫。

马背上之人,正是大费。

这厮,果然没被炸死。

凫风初蕾注意到,鸾凤的一只翅膀被烧焦了一大半,已经无法乘坐了,可能这也是大费选择骑黑马的原因。

一身紫色官袍令大费更显年轻英俊,面对围观,他满脸笑容,十分有亲和力,于阳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显得卓尔不凡。

“快看,大费将军来了,大费将军三战灭三国,瞧,鸾凤的翅膀都被烧焦了,这可是战功的证明啊……”

“大费将军这是要去西郊监制九鼎吗?”

“九鼎快要成功了,我们可不可以也去参观参观?”

大费笑眯眯的,一挥手:“九鼎即成,大家可以随我一起去看看。”

“谢谢大费将军!”

众人裹挟着大费一起往西郊而去,凫风初蕾也好奇地跟在人群里,心想,这九鼎是什么玩意?

远远地,就感觉到一股灼浪。

西郊,成了天下最大的冶炼基地。

熊熊炉火下,天下九州献上的铜正在经历一个涅槃的过程。

大禹王一统天下后,将百万里山河分为九州,令九州贡上大量铜,以锻造九鼎,每一鼎象征一州。

经过无数工人的辛苦汗水,九只巨大的鼎已经初具模型。

此时,能工巧匠们正忙着描绘全国各地山川地图,只等将之刻画在九鼎上面。据说,这些东西全是大禹王治水时所亲身经历的风土人情、奇珍怪异。

西郊冶炼场的总负责人庹拓一见大费,立即迎上来,低声道:“大费将军,我有事禀告。”

大费点点头,随他来到僻静处。

庹拓是个粗豪汉子,因长年累月在冶炼场,脸堂黝黑。他祖上三代皆为冶炼工人,是整个大夏数一数二的能工巧匠。

他直言不讳:“大费将军,九鼎锻造时间不够,若是马上出炉,只怕不会那么结实,以我之见,最好再炼制半个月……”

大费微微皱眉:“可是,下个月便是万国大会了,搬运到涂山又还需要一段时间。”

“纵然赶时间,也得考虑质量问题,否则,出了事情,谁承担得起?”

大费一挥手:“万国大会最大!九鼎无论如何必须提前出炉。”

庹拓还要说什么,他厉声道:“但凡拖延者,便是故意破坏万国大会!破坏万国大会者,杀无赦!”

庹拓再也不敢吱声了。

尚未足够冶炼时间的九鼎,被拖出熔炉。

人们远远地围着火红的九鼎啧啧称奇。

大费朗声道:“九鼎上铭刻了天下各地的地貌特征,还标注了各地的山精水怪,万国大会之后,九鼎将被陈列于宫门之外,但凡出远门之人,便可以先去看看九鼎,一看便知道所去之处有哪些鬼神精怪,如此,避凶就吉,一路上就不会再遇到任何危险……”

众人高呼:“大费将军圣明!”

大费高声道:“一切都是大禹王的功劳。小子年纪轻轻,岂敢称圣明?”

大伙又啧啧啧:“大费将军可真是难得,少年得志,还能如此谦逊……”

第五十九章 禅让江山3

“是啊,正是有大费将军这样战无不胜的大英雄,我大夏才有今天的一统九州啊……”

“战无不胜已经不容易了,还如此谦虚谨慎,就更不是一般人了……”

“大费将军还那么帅,不是吗?”

“当然,大费将军也是我大夏第一美男子……”

尖叫声,赞誉声此起彼伏,大费俨然已经成了大夏的全民偶像。

大费又前呼后拥离开了。

凫风初蕾并未急于跟上去,她留在后面,非常仔细地观察那半成品的九鼎,但见那巨大的九只鼎就像冲天而起的小山,气势磅礴,无比壮观。

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纵鱼凫国全盛之时,丝绸帛书,各种精巧文化虽远胜于中原,但是,也没有这么雄壮威武的九鼎重器。

可是,她关注的焦点并非是九鼎如何雄伟宏大,她注意到,出炉不久的九鼎尚未完全冷却,那若隐若现的红色很是不正常。

她索性走过去,但是,热浪灼人,距离三丈远,她便停下脚步。

一个黑脸汉站在九鼎旁边,他赤着上身,好像不怕那滚滚热浪似的,只是长叹一声。

凫风初蕾很是好奇:“大叔,你何故叹息?”

黑脸汉正是庹拓,听得这询问,他又叹一声:“怕只怕这九鼎不够结实啊……”

“烧制锻造时间还不够就出炉了……这么庞大的家伙,唉,只希望能够顺顺利利……”

他也不想多说,转身就走了。

凫风初蕾受不住热浪,也赶紧离开了。

城南最繁华地段,一栋新近落成的大宅。

战神大费南征北战,耽误了婚娶大事,这次灭三国立下赫赫战功,大禹王便单独赏赐了他一座大宅,作为他娶妻之用。

大宅落成,前来恭贺的宾客络绎不绝,大费也设下大宴,尽情狂欢,招待对象则全是这些年跟他南征北战的将领、下属,有功战士等等。

宾客们送来的贺礼堆积如山,但是,大家的注意力却全在大宅门前的一个花厅上。

花厅三丈多宽,种满奇花异草,夏季已经到了尾声,温暖的阳光洒在盛开的鲜花上面,有一排歌姬开始吹拉弹奏,优美的曲调令下面畅饮的来宾如痴如醉。

酒过三巡,曲声忽然停了,微醺的众人抬起头,只见一少女姗姗而出,她着粉红色上等锦绣衣裳,身段袅娜,步履轻盈,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往台下一扫,一众醉醺醺的汉子忽然口干舌燥,心砰砰直跳。

这动人之极的少女,正是白狼国的国花,引无数将领争夺的尤物姬真。

音乐声响起,姬真踏着舞步,流云水袖,翩翩起舞,她身上的丝绸轻纱很薄,但是,很朦胧,于旋转跳跃间,恰好露出纤细腰肢,丰满胸脯,一众粗豪汉子真是看得如痴如醉,血脉喷张。

一曲终了,姬真站在舞台中央,鞠躬行礼,脸上是一种楚楚可怜的逆来顺受。

跟随大费征战多年的英龙忍无可忍跳起来:“大费将军,我和你出生入死多年,从未要求过你什么奖赏,就请把这美人儿赏赐给我吧……”

阳招不甘示弱:“我跟随大费将军征战了整整36场,这美人儿应该上次给我……”

“我宁愿不要任何珠宝赏赐,我只要这个美人儿……”

“你们都别争了,你们家里早已有了三妻四妾,我还是个光棍汉,这美人儿理所应当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