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在一边听得大怒,“这些蠢货真是不知好歹。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下去,自己会倾家荡产?”

凫风初蕾一伸手,阻止了他。

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金沙王城便走向了另一个九黎广场。

要净化一个人心,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要败坏一个城市,却只需要短短几个月。

她想,可能是人类骨子里的骄奢淫逸和劣根性一直被封闭着,但凡遇到合适的机会立即就会彻底爆发。

金沙王城,也不例外。

那些已经见识过妓馆、赌场、当铺等败家营生勾当的百姓,只怕从此再也不肯安分了。

就算驱逐了大炎帝国商队,处死了重离,但是,一切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她很沮丧。

甚至很惶然。

但觉自己这个鱼凫王很失败。

杜宇但见她的神情,这才彻底明白她为何非要封印整个鱼凫国了。

在她重伤之下,本是不适合封印的,但是,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否则,金沙王城会在堕落的深渊里,越走越远。

第604章 消灭赌场2

刚到黄昏,天府广场便被围得水泄不通。

广场正中,一排一排整整齐齐排满了人。

这便是鱼凫国最有名的鞭打之刑。

鱼凫国的刑罚很轻,也没有死刑,但是,这并不代表鱼凫国就没有惩罚。

鱼凫国最常见的是鞭刑。

简而言之,但凡偷鸡摸狗、抢劫暴行以及各种罪孽,一旦查实,便会遭遇鞭刑。

而懒汉,也是受罚的一个原因。

所谓懒汉,并非是一般意义上的懒散,而是特指那些好吃懒做,嗜酒如命,将田地抛荒,连续两年颗粒无收的闲杂人等。

如果你不耕不种,但是你从事商业刺绣有固定收入,那也由得你。

但是,如果你不耕不种,又身无分文,甚至于卖儿卖女卖老婆,这就要被公开鞭打了。

一句话,只要你不偷不抢不违法也有钱吃饭,你再懒都行。但是,若果因为你的懒惰损害了别人的利益,比如让你的妻儿老小走投无路,那你就一定会挨鞭刑。

因为鱼凫国耕种田地是不需要纳税的,加上天府之国田野肥沃,收获颇丰,只要不是懒得出奇,随便种点什么都能有收成,所以,被列为懒汉的人很少很少。

事实上,近十年来都从未执行过鞭刑。

但是,今天被抓来排在这里的懒汉人数,当在几百人上下。

这些人,都是因为赌博或者妓馆,或者嗜酒或者种种纸醉金迷的生活,导致错过了今年的春耕秋收,不但如此,为了嫖资、赌资,还卖光了家里一切能卖的东西,其中包括凫风初蕾之前在当铺看到的地契、房契。

鞭刑,在所难免。

一般的懒汉,鞭笞10鞭子;

卖地卖房的则鞭笞30鞭子。

负责行刑的正是久违的大将军杜宇。

当大家看到一身戎装的杜将军抽出宝剑时,就知道,金沙王城再也不可能是昔日的造次之地了。

只听得杜宇高声道:“金沙王城的各种违法场所已经彻底被取缔,你等的罪行却无可饶恕”

很快,执行人便扬起鞭子噼里啪啦打下去,只听得嚎叫声此起彼伏,那些平素好吃懒做的家伙,一个个如杀猪般的惨叫不已。

待得打完,旁边早有准备好的大夫拿了各种伤药、草药等上来,一一为挨打的人敷好,然后,每人喂了一大碗熬好的伤药。

杜宇厉声道:“今日只是小惩大诫,你等今后若敢再犯,就不会这么轻松了。好了,你们赶紧回去歇着,养好伤,好好帮家人干活。”

懒汉们的家属急忙来扶起他们,不一会儿,众人便鱼贯离开了。

杜宇和一干执行人也正要离开,却见小狼王大步走过来。

小狼王老远就稀奇道:“杜宇,你们这是什么刑罚?怎么这么奇怪?既然要鞭打懒汉,为何鞭打之后还特意为他们准备好伤药?”

“鞭打很重,不及时治疗,他们的伤口会恶化,或者导致残疾。”

“这就怪了,既然是惩罚他们,那么他们是不是残疾有什么关系?”

“鞭打他们,只是让他们长记性,不敢再懒惰,而不是为了让他们残疾。”

小狼王狐疑不已:“这样的刑罚会有用吗?”

“对于有羞耻之心的人,就会有用。当然,金沙王城巨大多数人都是有羞耻之心的。”

“那,对于没有羞耻之心的呢?你们怎么办?”

“多打一次!这一次会加倍!所以,很少有人会再犯。”

小狼王身边跟着的是他的随从戎甲。戎甲在褒斜道时,和杜宇关系很不错,所以,杜宇对戎甲点点头,低声道:“你们都收拾好了吗?”

戎甲苦笑一声。

小狼王却大摇大摆:“杜宇,我今天来是告诉你,我是不会走的。”

杜宇看着他。

鱼凫国颁布了逐客书,开诚布公规劝在城西繁华地段修建奢华豪宅的商旅放弃豪宅,并委婉劝他们快快离开金沙王城。

当然,鱼凫国不是白白让他们放弃豪宅,而是以成本的1.5倍价格用黄金收购,出于弥补,还赠送他们大量的礼物。

虽然鱼凫王并未在公开场合正式露面,但是,大家都很清楚,既然大将军杜宇重掌朝政,那就意味着变天了。

鳖灵大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当然,也有不以为然的商旅,可是,当他们环顾四周,发现大炎帝国的商队居然已经彻底消失之后,就识趣地不吭声了。

当然,也有狡猾多端的商旅背后指使了一些随从冒充地痞流氓,企图对抗杜宇和他的王家护卫队,因为,他们都很清楚,整个鱼凫国,最牛比的只有鱼凫王。鱼凫王到底是死是活没有定数,搞不好是杜宇拉大旗作虎皮。

但是,他们的挑衅很快落空了。

杜宇这个大将军并非浪得虚名,纵然他不再率领褒斜的千军万马了,王家护卫队也只有区区几百人,可是,对付一干拥兵自重的商旅还是绰绰有余。

甚至根本用不到那只传说中敌得过一支军队的神奇大熊猫。

也正因此,商队们很快便识趣地离开了。

唯有小狼王位于城西的最大豪宅却毫无动静。

此时,他死死盯着杜宇,“杜宇,我觉得你在开倒车!”

杜宇不答。

他愤愤地:“大炎帝国成立之后,九黎广场富甲天下,汇聚了全世界各地的商旅。可是,你们倒好,现在居然驱逐异地商旅,这是要干什么呢?就仗着你们占据天险?就仗着你们能自给自足?可是,你们别忘了,现在是布布大将军的天下,而不是你们鱼凫国的天下。你们一时逞能驱逐商旅和外地人,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人马上会赶到九黎广场,可能他们还没赶到,消息先到了,你认为布布会不发兵攻打你们?你们这是在找死吗?”

杜宇还是不吭声。

小狼王说得口沫横飞,却见这家伙依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急了:“杜宇,你们真以为关闭了贸易自己没损失?”

杜宇一副:可不是吗?

其他国家是根本不敢轻易这么干的。

但是,鱼凫国不同。

鱼凫国坐拥盆地,四面环山,光是富饶的金沙王城极其外围就高达几十万平方公里,其中适合耕种的土地就多达近十万平方公里。

地广人稀,自给自足。

蜀锦又非常能赚钱,所以,鱼凫国关闭部分对外贸易,驱逐异地商旅,虽然会造成一定的损失,可是,根本谈不上什么天大的损失。

杜宇只是淡淡地:“小狼王,你们还是快走吧。”

“我要是不走呢?”

杜宇还是非常耐心:“对于你在城西的豪宅,鱼凫国给予三倍原价的补偿,并赠送一千蜀锦并大量玉器……”

这个补偿标准,已经远远超出其他商队了。

就连戎甲也很清楚,这可是杜宇看在故人的份上,给予的最优惠待遇。

可是,小狼王却白他一眼,十分干脆:“别说给我三倍补偿,就算你给我三十倍,我也不走。”

杜宇脸色一沉。

小狼王肆无忌惮:“我就是喜欢金沙王城,我就不走,你能奈何我?我还就不相信了,你杜宇难道还能杀了我?”

他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杜宇,你真要我走也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一句实话……”

“什么实话?”

“你马上带我去见鱼凫王,见了她,我自有定夺。”

杜宇不动声色:“金沙王城暂时由我负责。”

小狼王大怒:“你负责?你算老几?你以为我不知道鱼凫王已经回来了?全城都在八卦,说鱼凫王早就回来了,可是,她既然回来了,却为何一直不露面?她是什么意思?”

他指着杜宇的鼻子:“我实话告诉你,要赶我走也可以。但是,得鱼凫王出面。你杜宇根本没这个资格!”

杜宇微微皱眉。

戎甲却十分好奇:“杜将军,鱼凫王真的回来了吗?”

他只是不答。

小狼王是何许人也?他最善察言观色,早前在金沙王城偶尔见到杜宇,但觉这小子失魂落魄,一副潦倒不堪的样子,而且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顾,整天都在外溜达寻找。

虽然有段时间是鳖灵掌权,而且重离等人也的确授意鳖灵刻意打压他,架空他,可本质上,还是他自己放弃的。

那段时间,他几乎就不管事,什么都不理睬,整天神出鬼没找来找去。

要知道,鳖灵再厉害,是从未掌握军队的,可杜宇就算没了军队,但调动王家护卫队是绝对没问题的。而且,他本人战斗力超强,曾经孤身深入秦岭找到落头族的老巢。

更重要的是,他是金沙王城的土著,家世显赫,卢相等绝大多数老臣都敬他三分,对他另眼相看,但凡他振臂一呼,卢相等不可能不跟随。

这样的一个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碾压鳖灵也是毫无问题的。

可是,他偏偏对整个金沙王城失去了兴趣似的,压根不管鳖灵等如何放肆,只一味神出鬼没。

他到底在干什么,谁也不清楚。

可是,没想到,他忽然复出。

不但复出,而且率领王家护卫队雷厉风行查封赌场、妓馆以及一些鱼凫国法律认为不合法的场所,鞭打懒汉,驱逐商旅,办事效率之高,无出其右。

最最诡异的是,他不经意间,总是面带笑容,就像整个人忽然就意气风发了。

到底是什么令他整天喜气洋洋,而自己却不知道?

杜宇本就剑眉星目,长身玉立,有一种蜀中男子少有的英豪之气,小狼王一直看他都很不爽,可今天,他看起来更是英姿焕发,神采奕奕,就像不知遇到了什么天大好事一般。

小狼王终于忍无可忍:“杜宇,你老实说,鱼凫王是不是回来了?”

第605章 蜀道难于上青天1

杜宇还是客客气气:“我只是按照规矩办事,并非是特意针对谁人。还请小狼王谅解。当然,鱼凫国也并非是要永久驱逐各国商旅,而是在西边留出了一条通道。以后,所有商旅都可以从西海进出。为此,我们还在西海设立了专门的关口,以后会增加大船数量,方便商旅和货物的中转,只要遵守鱼凫国的法律,我们依旧欢迎任何商旅的到来……”

小狼王冷笑一声:“你倒说得好听。谁不知道汉中才是鱼凫国通往外界的通道?我就不相信你们还能封闭了整个汉中?褒斜道的驻军都撤掉了,你们如何镇守汉中南中?现在却凭白弄出一个西海通道,只开通西边的通道,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杜宇还是和颜悦色:“这就不劳小狼王费心了。”

小狼王勃然大怒,忽然冲上去,一把就企图抓住杜宇的脖领子,可是,杜宇眼明手快,立即后退,小狼王几乎扑了个空,更是恼羞成怒:“杜宇小子,我说了这么多废话,可不是想跟你磨叽,你识趣地赶紧带我去见鱼凫王,否则的话……”

“少主不见外人!”

小狼王一听这话,一怔。

好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凫风初蕾还真的活着回来了?”

“凫风初蕾真的活着回来了?早前有熊山林的那个僵尸到底是不是她?她现在怎么样了?没有受伤吧?”

他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得不到回答,可是,却并未动怒,相反,他脸上浮现了一丝非常奇怪的神色:“我就知道她不会死。可是,她既然回了金沙王城,又为何不肯和我见个面?难道见见老朋友也不行吗?”

他转向杜宇:“杜宇,你去禀报你家少主,就说我想见她一面。就只是见一面,见一面就走。”

“少主说了,不见任何外人。”

“我不是外人!我是她的朋友。”

“少主不见任何人。”

小狼王冷哼一声:“是你说的还是你家少主说的?只怕是你这厮狐假虎威,假传圣旨吧?”

杜宇还是面不改色:“小狼王,你们明天就上路吧。今晚,我会再派人送来一批礼物,后会有期吧。”

言毕,也不等小狼王回答,转身就走。

小狼王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远,竟然作声不得。

半晌,他旁边的戎甲才低声道:“大王……”

他忽然怒吼一声:“我就不信这个邪了,我得去看看,到底是凫风初蕾回来了,还是这个杜宇在捣乱……”

戎甲立即拦住他,低声道:“大王,算了吧,既然其他商队都走了,我们留着也没什么意思。再说,鱼凫国的确是下了逐客令,我们勉强留下,也显得不识趣,何必呢?我们本来已经有足够的金子,现在鱼凫国又赔偿了我们三倍的金子,还送了大批蜀锦玉器,沿途也可以换不少钱。既然有钱了,去哪里不是去?为何一定要留在金沙王城?”

小狼王沮丧得一塌糊涂。

他死死盯着金沙王殿的方向,忽然拔足就跑。

戎甲急了:“大王,大王,你要干什么?”

可是,小狼王头也不回,已经远去了。

王殿门口,两名老兵。

一切都很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小狼王径直便冲了进去——他很清楚,那两名老兵都是礼仪性质,根本不可能具有阻拦的能力。

他要的便是出其不意冲进去。

可是,这只是一个错觉。

他刚奔过去,便遭遇一股巨大的瘴气反弹,整个人就像碰触到地面的皮球又被反弹回来。

拦在他面前的,是一只大熊猫。

当他看到这大熊猫时,立即心知肚明,哈哈大笑:“果然是回来了……凫风初蕾,你果然真的回来了……喂,凫风初蕾……喂,鱼凫王……是我,是小狼王……喂,你还记得你的老朋友小狼王吗?我来看你了……”

大熊猫站在他对面,那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傻比。

想让我家鱼凫王出来见你?

鱼凫王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小狼王,你以为你的脸大得可以停泊几艘飞行器吗?

小狼王笑嘻嘻的伸出手,声音亲热极了:“老伙计,神奇熊猫,乖熊猫,你还记得我吗?当年在褒斜道军营,我可是对你好得不得了。还有,在有熊山林,我也一直看到你……”

他伸出的手落空了,只能讪讪地落在半空。

熊猫懒洋洋地看着他。

他还是笑嘻嘻的:“老伙计,老朋友,你虽然不能讲话,可是,我知道你认识我,我可是你家鱼凫王的老朋友了……对了,你记得委蛇吧?委蛇也是我的老朋友……”

大熊猫还是懒洋洋地横在门口。

它原本身长就有一丈有余,远远超过别的熊猫体型,此时站在门口,真的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尤其,它原本懒洋洋的双眼却有一缕精光闪烁,隐隐地,就好像完全能听懂人类的话语。

小狼王很吃惊。

因为他不止一次见过大熊猫。

以前,这笨熊一直追着蝴蝶,憨憨笨笨的,跟委蛇相比,简直就是一个无知者了。

可现在,它双目放光,听你讲话,竟然像是一个人在听人讲话,而且,这人还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个充满了智慧的成年人。

他的震惊,难以言喻,可面色却丝毫不改,“神奇熊猫,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快去通知一下你家鱼凫王吧。我相信,她一定会见见我这个老朋友的……”

他话音未落,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但见八名侍卫抬着四只大筐走出来。

他好奇道:“你们抬的是什么东西?”

八名侍卫把大筐放在他的面前,只见里面装满了各色物品,全是价值不菲的蜀中特产。

杜宇从八名侍卫中走出来,“这是少主送给小狼王的礼物……”

小狼王一听这话,便大叫起来:“喂,凫风初蕾,你既然回来了,却躲着不见老朋友一面,这也说不过去吧?”

杜宇还是心平气和:“少主这段时间都不会见任何外人,小狼王,你还是回去吧。”

小狼王见他态度坚定,又看看拦路的大熊猫,情知今天自己是见不到凫风初蕾了,可是,他哪肯罢休?从有熊山林到九黎广场,再到金沙王城,他一直好奇凫风初蕾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受了重伤?还是别的缘故?

如果受了重伤,她岂有再号令鱼凫国的能力?

如果没受重伤,她这些日子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他伸长脖子,往里查看,只见王殿的大门后面是一条长长的花道,此时,正值深秋,两边的刺桐红花开得鲜血一般。

他忽然不假思索,撒腿就跑。

他的速度很快,众人眼前一花,他已经狂奔进去。

纵然草原上的白狼也不见得能赶上他的速度了。

可是,很快,他奔跑如飞的脚步便停下了——是被一只熊掌生生抓住。

赶来的戎甲气喘吁吁惊呼:“大王……大王……杜将军,快叫大熊猫饶了我家大王……”

他以为那可怕的大熊猫会一掌拍碎小狼王的天灵盖,大熊猫却大步走过来,熊掌一伸,将小狼王高高举起。

戎甲吓得脸色都白了:“杜将军……我家大王没有恶意……真的,他千里迢迢跑到金沙王城,其实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鱼凫王……他真的没有恶意……”

杜宇对大熊猫点点头:“老伙计,就麻烦你辛苦一趟,送小狼王一程吧。”

八名侍卫开路,大熊猫抓起小狼王就走。

小狼王大叫:“放开,放开……”

可是,熊掌抓着他,就像抓住一片羽毛,不费吹灰之力便离开了。

戎甲惊惧地看了杜宇一眼,但见杜宇面色镇定,并无恶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杜宇和颜悦色:“少主已经令人收拾好了你们所有的东西,你们即刻就可以上路了。”

戎甲点点头,本想问什么,可是,又不敢,稍稍迟疑,但见大熊猫一行已经远去,他不敢停留,立即也追了上去。

一路上再是磨磨蹭蹭,褒斜道也已经在望了。

当小狼王和戎甲等属下一行十几人彻底踏出褒斜边关时,大熊猫便止步了。

小狼王却不死心,急忙道:“喂,老伙计,大熊猫,你这样真不够意思……”

熊掌伸出,对他挥了挥,很是友好。

“嘿,你这熊猫。”

不知怎地,他觉得那大熊猫居然笑了一下。

真的,是笑。

就像一个人,笑得高深莫测。

他吓一跳,又觉得这笑容好像是讥笑,不由得恼羞成怒。

“喂,你笑什么?你这个蠢熊,笨熊,你有什么好笑的?”

大熊猫却抬头看了看天空,脸上的笑容更是高深莫测。

小狼王顺着它的目光,从天空转移到四周,然后,落在远方空荡荡的汉中平原。

“你家鱼凫王真是太过分了,有这待客之礼吗?你看看你们这褒斜汉中一代,驻军都早已撤掉了,空空如也,毫无防守,你们以为赶走我一个,就没有别的人了?我大人大量,不和你们计较,可其他人呢?其他商队呢?等着瞧吧,布布第一个就饶不了你们,马上就会找你们麻烦的……”

第606章 蜀道难于上青天2

他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喂,老伙计,你要不要把我送回金沙王城?说真的,有我在,多少可以帮帮你家鱼凫王,毕竟,她双拳难敌四手,而且,早前我也是她的盟友……”

他话音未落,只见大熊猫举起熊掌,再次挥了挥,竟然告别一般。

而且,这一次的笑容真是千真万确——一头熊猫,竟然笑得十分开心。

好生鬼魅。

他大叫:“喂,你笑什么?笨熊,你怎么在笑?”

大熊猫的背影,一瞬间就消失了。

真的是眨眼之间,彻底消失了。

小狼王以为自己花了眼睛,便揉了揉,可是,再睁开时,彻底懵了,不但大熊猫彻底消失了,整个世界都变样了。

这已经不是褒斜边境了。

但见眼前一片参天古木,莽莽苍苍覆盖四野。

丛林前面,一望无际的高山。

连飞鸟都无法攀越的万丈悬崖。

汉中褒斜以内的整个世界,彻底消失了。

而自己一行人,竟然置身在秦岭之外了?

可是,为何看起来根本不似秦岭?

他再次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在梦中,可是,这一次看得更加分明:前面真的是莽荒丛林,悬崖峭壁,四面大山环绕了一个世界。

但见西边的太白山连飞鸟的翅膀都无法通过,昔日的天梯栈道更是彻底消失了。

他屏住呼吸,抬头仰望,企图发现新的通道,可是,只见那山巅无边无际,别说人力,就算是太阳神驾驶的六龙车也不见得能飞过,而更可怕的则是下面万壑鸣雷,激浪拍空,根本没有任何落脚之处,但凡掉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很早就听过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传说,可那时候,总以为只是过去的传说而已。

下意识地看看周围的随从,但见随从们也一个个瞪大眼睛,恍如梦中,根本说不出话来。

真的只是眨眼之间,就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整个鱼凫国,竟然彻底消失了。

好半晌,他才开口,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天啦,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戎甲等人比他还懵,一个个张大嘴巴,根本不敢开口。

“天啦,我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他掐了自己一把,狠狠地,于是,一阵疼痛立即传来。

他冲过去。

四面无路。

无论往哪个方向跑都是莽荒丛林,悬崖峭壁。

只见那些高大嶙峋的古木冲天而起,盘根错节,其枝桠之间遍布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荆棘,荆棘上却生了各种各样怪异的尖刺,就连地上的青草也全是各种带刺的怪草,别说人类的脚步,纵然猿猴野兽也不见得能轻易攀援这密林的通道。而那深林野草之间,更是悉悉索索,瘴气猛烈,真可谓朝避猛虎,夕避长蛇。

世界彻底变样了。

最后,他只能退回自己最初站立的位置。

他记得很清楚,那只大熊猫熊掌一推,自己等就置身在了这里——难怪它离去的时候笑得那么邪门。

这鱼凫国竟然比九黎更加邪门。

褒斜以及整个的鱼凫国,真的彻底消失了。

金沙王城从来没有分明的四季,夏天和冬天都来得快去得快,于模糊不明的界限中就已经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