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往前,居然听得水流声。

她循声过去,只见这里的光线一瞬间明亮多了——那是一块巨大的土地,被万万年过去的火山灰变得肥沃而丰满。

地上,全是葡萄树。

葡萄树上,已经满是紫红色的果子,累累的,竟然无边无际。

这葡萄树,并非老妪们种植,这是野生的。

委蛇大喜:“少主你看,好多葡萄……”

葡萄很大很多,一颗一颗紫色珍珠一般挂满枝头,随手便可以采下一大串。凫风初蕾真的摘下一颗放进嘴里,一股清甜顿时沁人心脾。

她咯咯笑起来:“委蛇,我觉得这里简直是一片梦幻之地。”

“是啊,呆在这里我都不想走了。”

她也是同样想法。

而且,转头的时候,她嗅到酒的香味。

葡萄园的旁边,居然有个小酒馆。

小酒馆,雕琢在山石里面。

酒馆不大,人却不少。

光线十分黯淡,当然,对于这些白发老妪来说,根本不需要亮灯。

她们早已适应了黑暗的目光,已经足以在这个世界看得清清楚楚。

她们席地而坐,小声交谈,手里端着的酒杯偶尔喝一口,仿佛有无穷的乐趣。

她们杯子里的酒,也隐约有葡萄的香味,看样子,正是采摘了这些野生葡萄酿制出来的。

凫风初蕾真想拍案叫绝:女禄娘娘选择的这片定居地址,真的是太绝妙了。

对于她们来说,可能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更美的地方了。

有这样的乐土,何必亮相中原?何必走出去?何必要在外界的世界引来尖叫或者嘲笑?

当然,她们不怕嘲笑,更不怕战斗,问题是,何必和外界那些凡夫俗子,腌臜破才战斗?

小酒馆的门开着,她走进去。

所有人都看着她。

她笑嘻嘻的:“嗨,我可以进来喝一杯吗?”

屋子里安静了一下,好一会儿,有个苍老的声音:“当然。快进来吧。”

一人一蛇,慢慢走进去。

委蛇太大了,只能站在门口。

立即便有几只手伸出,好奇地抚摸它头上的朱冠。

它也笑嘻嘻的:“委蛇见过诸位女士。”

老妪们都笑起来。

它深呼吸:“哇,这里的酒香味好浓。”

老妪们大笑:“你也想喝酒吗?”

“如果女士们慷慨,我很感激。”

“哈哈,你们瞧,你们瞧,这双头蛇说起来话头头是道……”

“啧啧啧,委蛇,你叫委蛇是吧?你长得真可爱……”

“我敢打赌,你是世界上最最可爱的蛇……”

“你们瞧瞧它的孩儿面,这简直就是一个小孩儿啊,太乖了……”

老妪们争先恐后地抚摸它的朱冠,抚摸它身上的紫色轻纱,简直就把它当成了一个无敌可爱的小童。

当然,她们也递给它美酒,甚至将一只酒坛放在它的面前。

它彬彬有礼,双头连续向老妪们点头致谢:“亲爱的女士们,你们的慷慨大方真是令委蛇感动。”

它捧着酒,一饮而尽。

可能是很久很久没饮酒了,一坛酒下去,居然酩酊大醉。

淡淡的光芒照在它沉睡的双头上。

它的两只朱冠轻轻晃动。

老妪们又笑起来:“哟,你们看,这孩子居然睡着了……”

“哈,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在她们眼底,委蛇只是一个孩子。

凫风初蕾,也是一个孩子。

有人递给凫风初蕾一碗酒,她放在嘴边,先嗅到一股浓烈的葡萄的香甜味,咯咯大笑:“好酒,真是好酒。”

言毕,一饮而尽。

所有目光都转向她。

她却看着酒馆的墙壁上,自然生长出来的苔藓、蕨类、以及一些火红的如玫瑰般的火焰石。

这小酒馆,是天然的,她们只是恰好找到这么一个地方,稍加改造。

这群老妪,其实每一个都很了不起。

她很自然地和她们一样席地而坐,“再给我一碗,行吗?”

“呵,当然。”

又是一大碗甜蜜的美酒。

她再次一饮而尽,回味了一下唇边的甜蜜,才啧啧称赞:“我从未喝过这么美味的酒。也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小酒馆。”

那苍老的声音笑道:“鱼凫王愿意在这里一直陪着我们喝葡萄酒吗?”

“呵,当然。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愿意一直呆在这里。”

第686章 如烟往事1

白发老妪们,纷纷交换了一下眼色。

她们都笑起来,笑声,是真的开心。

凫风初蕾也早就大致把这里的人们都看了个清楚。

女禄娘娘不在这里。

好像女禄娘娘更不愿意见到光线,单独一人生活在地下的黑暗密室里,从来不会走出来似的。

就连这小酒馆,她也从不踏足。

那递给她葡萄酒的老妪叹道:“鱼凫王正当年华,留在这里也是可惜了,我们只是玩笑而已……”

她悠然:“除了金沙王城,这是我觉得最美的地方。”

老妪们纷纷笑起来。

她们的声音很沙哑,笑声也不自在。

可是,这仅仅是因为她们很久很久没有笑过了,所以,听起来就像是不知道该怎么笑,显得怪怪的。

正因此,听的人才觉得淡淡的悲凉。

老妪长叹一声:“再美的地方,也比不上少女的青春。鱼凫王,你这样的人儿不该呆在黑暗里,你应该走在阳光下,走在草原上,走在鲜花开放的地方,走在飞鸟和大雁汇聚的世界,走在珍珠和月色交相辉映的夜晚,走在那些充满露珠和草叶的小径……”

她啧啧地:“老人家,你的语气可真像一个诗人。”

“可不是吗?鱼凫王,你真好看,浑身就像要发出光似的。当年京都也是美女如云了,可是,她们加起来都不如你好看,除了女禄娘娘……”

她咯咯大笑:“老人家,当时,京都的女子谁最美?”

“呵,京都女子谁最美?当然是年轻时的女禄娘娘了。”

“女禄娘娘年轻时很美吗?”

“那是当然。女禄娘娘十八岁的时候,京都举行了一场盛会,来了无数半神人,其中,有许多赫赫有名的女神。她们其实都是听了女禄娘娘的大名,可能觉得不服气,想要亲自看一看,比一比……”

“结果啊,她们一个个见了女禄娘娘都自愧不如。”

老妪沉浸在往事里,满脸都是温柔的笑意:“当时的女禄娘娘,就是鱼凫王这般年轻,整个人就像要发出光似的,无论走到哪里,就是那里的焦点……”

老妪的话,显然并非夸大其词,因为,旁边立即有好几个附和的声音。

“我还想得起女禄娘娘经常穿的那件蓝色袍子,上面绣着一朵蓝色的绣球花,当女禄娘娘策马飞奔时,袍子如轻纱一般飘扬,就像是一朵蓝色的云彩……”

“可不是吗?女禄娘娘的马也是蓝色的,脖子上有长长的鬃毛,就像蓝色丝草那么蓝……”

“女禄娘娘骑射的功夫也是第一流的。别说一般的女子,就算是全京都的男子也不见得比得上……”

“你们还记得女神们那时候的脸色吗?她们故意挑衅,和女禄娘娘比功夫,比元气,甚至比厨艺,结果,她们都输了……”

凫风初蕾好奇极了,“女禄娘娘和那些女神们比赛吗?”

“对啊。女神们要求可多了,什么都要比,可是,她们无一获胜,最后,她们甚至恼羞成怒……”

“她们如何恼羞成怒了?”

“她们觉得京都男子的眼光不对,觉得男子们不公正,故意偏向女禄娘娘,毕竟,女禄娘娘是京都未来的天后嘛。所以,她们要求改变比赛规则……”

“后来的比赛规则是什么?”

“她们要让百鸟来判断,到底谁才是天下最美的少女……”

“哈哈,百鸟当然判定女禄娘娘最美……”

“哈哈,是啊,百鸟们一致判定女禄娘娘最美……我还记得为首的凤凰把第一根红色羽毛判给女禄娘娘的情景……”

百鸟之王凤凰,将一根象征全京都最美貌女郎的红色羽毛送给了女禄。这也代表女禄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姑娘。

女神们因此很生气,纷纷远离地球,从此,很少再去京都了。

这么说来,女禄娘娘还真是个才貌双全的奇女子。

可凫风初蕾听出端倪了:“女禄娘娘居然和女神们媲美?那些女神不会发怒惩罚她吗?女神们不是最反感别人和自己比美吗?”

“哈哈,她们当然发怒啊。孩子,你可能不知道,女神们,尤其是半神人们,她们的性子和京都的女子也差不多。她们要强,好妒,不然,也不会专门跑来和女禄娘娘比美了……”

“可是,我听过一些传说,据说,那些女半神人们很妒忌,她们要是发现地球上的少女有谁企图和她们比美,或者比赛一些本领,就会惩罚那些少女,给她们安下的罪名是不自量力或者愚蠢的自大傲慢……”

“可不是吗?在女禄娘娘之前,京都的确有几个少女因为自负美貌,觉得比女半神人还美,所以,都被剥夺了美貌……”

“剥夺了美貌?是把她们给变成怪物了吗?”

“那倒没有。只是把这些少女赶出京都而已……”

“这些少女后来怎么了?”

“她们也没怎么样。毕竟,她们只是普通人,寿命短,很快就死了,谁知道她们怎么样了呢?”

“这……为何女禄娘娘没有受到惩罚?”

“咯咯,女禄娘娘又不是一般人,她可是未来的天后啊,谁敢惩罚她?再说,她也不是普通人,她也是半神人啊,其他女半神人纵然想惩罚她也没那个本领啊。女禄娘娘的本领,在半神人中也算是很不错的,谁敢轻易惹她?……”

凫风初蕾大吃一惊:“女禄娘娘居然也是半神人?”

“颛顼大帝都是半神人,女禄娘娘怎会是普通人?”

纵然是半神人的婚配,也得讲究门当户对。

尤其是天后人选。

身为中央天帝的天后,怎么可能找一个普通女子?

女禄娘娘,也出自一个古老的神族,而且,家族地位当时也非常显赫。

凫风初蕾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是了,我喝多了,哈哈,我竟然忘记了这一点……女禄娘娘要不是半神人,怎么能在黑暗中生活七十万年了……老人家,你们都是半神人吧?”

“不,我们可不是半神人……不过,我们多多少少有一点点半神人的血统吧……但是,这血统很少很少,所以,你看,我们都老了……”

“你们才没老呢。在世人看来,你们都是神仙了。”

“没错,我们都是神仙了。能活七十万年多,我们其实早该知足了。孩子,你可真会说话……”

“是啊,这孩子真是可爱,我们好久没有听到这么可爱的声音了……”

老妪伸手抚摸她,就像抚摸委蛇的头。

她没有闪避。

她一直笑嘻嘻的。

她感觉到老妪抚摸到自己脸上的手,真的已经沧桑,枯燥,皱巴巴如即将枯萎的树皮。

可是,那手很温暖。

那手散发出的气息也很温暖,令人觉得心安。

她忽然想,自己若是有母亲的话,那,这就是被母亲的抚摸的感觉。

她醉醺醺的,头一点点的。

“孩子,你瞌睡了吗?”

她打了个哈欠。

“孩子,你睡一会吧。”

她干脆躺下去,很自然地躺在老妇人的身边。

她并不是多么困倦,她只是懒洋洋地,因几分酒意的那种微醺的感觉。

她觉得周围老妇人们的心跳,可真是安宁而慈祥啊。

尤其,老妇人们居然一点也不绝望。

她们和当时黑暗世界中的那群怨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尤其,她们絮絮叨叨八卦京都往事时,更是充满了烟火气,仿佛七十万年的悲哀早已过去,也不值得抱怨,更无须什么悲天悯人。

她们很快便忘记了七十万年黑暗的痛苦绝望,纵然今生今世也不能再直面阳光,也没关系。

也可能不是忘记,而是刻意不再提起。

压制痛苦,痛苦才不会卷土重来。

任何时候,都不要被往事打倒。

因为,往事早就过去了。

这是一种高贵而优雅的态度。

她很喜欢这种态度。

她在昏昏欲睡里,一直听她们八卦。

她忽然插了一句:“女禄娘娘那么美丽,怎会看上颛顼大帝呢?按理说,女禄娘娘怎么也看不上颛顼大帝才对啊……”

老妪们哈哈大笑:“孩子,你真的这么认为?”

她老老实实地:“真的。按理说,颛顼大帝真的配不上女禄娘娘啊。而且,颛顼大帝相貌平平……”

“颛顼大帝可是你的父王啊……”

可能是渐渐意识到七十万年过去了,可能是因为颛顼大帝早就死了,她们谈起他时,也能云淡风轻了。

她们就像在谈论一个外人。

也因此,凫风初蕾才敢和她们随意谈论这个话题。

“可不是吗?我父王的相貌真的不敢恭维啊。而且,我父王不是有名的男尊女卑提倡者吗?女禄娘娘能看上他可真的太奇怪了……”

那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

再说,三观不同者,也不能长相守吧。

“颛顼大帝可不是一开始就提倡男尊女卑的……”

“是啊,他一开始又不是这样,是和共工大人争斗时才开始提倡的……”

“唉,其实颛顼大帝最初也还是挺好的,虽然沉默寡言,可是,他比那些夸夸其谈的半神人好多了……”

第687章 如烟往事2

“年轻时候的颛顼大帝虽然相貌不怎样,可是,也算雄图大略,颇有英雄气概,而且,黄帝大人一行离开京都后,京都曾经陷入一团混乱,还是颛顼大人力挽狂澜,让京都重新恢复了元气,而且有长达几万年的辉煌繁荣……”

“可不是吗?那时候的京都,真的是璀璨似锦,连那些半神人都很羡慕,经常跑来地球度假,京都的豪华客栈里,更是成了半神人们的乐园……”

“当时,满京都都是风流好色的半神人,他们到处追逐美貌少女,可是又不负责,一旦少女们怀孕了,他们就消失了,到后来,满京都都是半神人的后裔,可颛顼大帝没有这样。当时的颛顼大人比起他们来,真可谓是一股清流了,从来都目不斜视,十分洁身自好,当时我们都说,颛顼大人可能是全京都最后一个不好色的男人了,要不然,女禄娘娘怎会看上他……”

“再说,颛顼大帝那时候极力追求女禄娘娘,殷勤备至,无比宠爱,一度曾经和女禄娘娘共治天下,恩爱无比……”

“最初,女禄娘娘嫁给他,也是不亏的……”

她更是好奇:“既然如此,颛顼大帝怎会忽然性情大变?”

“唉……”

一声长叹。

没有人说下去了。

可能有些事情,纵然时过境迁,也没法以八卦的心态来谈论。

很显然,这些老妇人都是女禄娘娘的属下、粉丝、崇拜者……不然,她们也不会在她一声令下时,就投奔她揭竿而起,杀绝京都男子了。

凫风初蕾不敢再问。

她想,可能是因为那几个白痴儿子吧。

一定是这样。

完美的女禄娘娘,却因为生育了几个白痴儿子,最后和丈夫反目,夫妻失和,导致了一场骇人听闻的京都性别大屠杀。

现实中,不也有许多人如此吗?

家里有残疾小儿的,父母东奔西走,为之求医问药,有效果倒也就罢了,可绝大多数却只能看着残疾小儿生活在地狱里一般,而自己,也慢慢地被这痛苦折磨得失去了精气神,夫妻之间逐渐失去耐心,互相指责,互相争吵,互相抱怨,到最后,反目成仇……

四个白痴儿子,成了摧毁夫妻恩爱的最强大的杀器。

不知怎地,她忽然想起泰山之巅的那个雕像。

心里一震。

天啦,那雕像的侧面,可不正是和女禄娘娘差不多吗?

一转念,那地方正是父王修建的,里面有一座和女禄娘娘差不多的雕像也不算太奇怪。

问题是,据她所知,父王修建这座地下密道,一定是在和女禄娘娘翻脸之后,那场大屠杀,导致了他俩的恩断义绝,生死敌人,父王为何还会修建一座和她差不多的雕像?

她忽然很想再去泰山之巅一看究竟:那雕像到底是不是和女禄娘娘一模一样。

或者,要把女禄娘娘看得清清楚楚,看她是不是和那雕像一模一样。

可是,她没有做声。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一碗又一碗地喝着老妪递过来的美酒。

老妪们,又在八卦别的事情了。

那是京都的风土人情。

京都的富饶、美丽,烈火烹油似的让人着迷。

甜酒很美,不醉,却微醺。

老妪们都很健谈。

因着几分酒意,因着多了一个活力四射的少女,她们忽然把七十万年的八卦全部想起来了。

她们谈笑风生,兴致勃勃,浑然忘记了七十万年的痛苦和囚禁,仿佛那些风烛残年的担忧早已成为过去。

她们甚至开始谈论一些美少年。

她们一边说,一边笑,到高兴时,甚至互相打打闹闹,形如一群少女。

凫风初蕾躺在她们中间,忽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她从来没有母亲。

她从来没有和这么多老妇人相处的机会。

宫里当然有保姆、宫女。可是,老鱼凫王很威严,保姆宫女们都秉着伺候少主的原则,身份不同,尊卑有别,随时小心翼翼,从来不会僭越,更不可能如此亲切地谈笑风生,当然也不可能和她谈论什么八卦。

老宫女们都很谨慎,要不然,她也不会长那么大,连自己生母的一点消息也没有打探到过了。

而在这小酒馆里,这群老妇人,只把她当成一个少女。

一个路过的少女。

一个外地的客人。

她们对她没有戒心,没有防备,也没有尊卑之分,所以,在她面前畅所欲言。

也因此,她觉得很惬意,很安全。

她醉醺醺地,干脆在小酒馆里睡了一整夜。

第二天,凫风初蕾才发现那街道是有名字的。

街道的边缘,订着一张小小的木牌,木牌上有三个字:听花街。

听花街。

顾名思义,那是在有月色的夜晚,听着野花怒放。

她很喜欢这个名字。

她也很喜欢这条小街。

当然,她更喜欢小街尽头的小酒馆。

只是,她醒来后,再也没有见过女禄娘娘。

可女禄娘娘每天都有派人送来饭菜,每天的饭菜都不重样,有时候是地精灵,有时候是何首乌,有时候是一种叫做“懒牛”的类似白萝卜的玩意,晶莹剔透如水晶一般。

每一样都很美味。

她吃得津津有味。

委蛇不怎么吃东西,但是,它每天都能畅饮美酒。

小酒馆不限量的葡萄酒,总让它度过每一个微醺的夜晚。

尤其,老妪们都很喜欢它,她们可能没想到它是一条有了几千年岁月的老蛇,她们都觉得它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

一个有两张孩儿面的极其可爱的小孩。

而且,这里没有孩子,没有新的生命,于是,她们所有的热情,都给了这孩儿面的双头蛇。

她们把所有的美酒都给它。

当然,凫风初蕾的待遇就更不用说了。

她每天都去小酒馆,每天去的时候,都看到许多鲜花,水果,各种零食,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老妪们沉睡了七十万年的母爱,都在这迟暮之年,火山一般爆发了。

她们喜爱她,就像喜爱一个小孩。

她们喜欢听到她咯咯的笑声,银铃一般;

她们喜欢看到她在荧光下的脸,柔软美丽得发亮一般;

她们更喜欢她懒洋洋地躺在老妪们的中间,抱着胳膊,蜷缩着,就像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