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哦”一声,“老太婆还没死哩?”

温静姝一愣,瞥着笑的唇角,怪异地扭曲了:“嫂嫂仔细脚下。”

——

又一次回到“冥界”,墨九再也撑不住疲软的身子了,倒在床上看着帐顶眯了一会,方才想起来,又大声喊蓝姑姑,“玫儿哩,为何我没有看见她?”

这没心没肺的,这才想起?!

蓝姑姑瞪她一眼,“你晕过去后,萧使君便让薛侍统差人把她送去医馆了,她伤得不轻,今夜恐怕回不来,姑娘先歇着吧,不必惦念了,会没事的。”说罢为墨九掖了掖被子,蓝姑姑又想起什么似的,“使君还吩咐,姑娘脑子若有不适,可去乾元小筑唤他。”

乾元小筑想必是萧六郎的住所了。

可墨九对他有气,一手拂开被子,瞪视道:“我看他全家都脑子不适!哼,他医术那么高明,为何不为玫儿开点药,为何不给玫儿治疗?还假惺惺的送什么医馆,我看他与萧二郎,也是一丘之貉。”

“姑娘……”蓝姑姑惊讶地看着她,“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墨九道:“真傻。”

蓝姑姑“哦”一声,“那就对了。”

若不是真傻,又怎会不知以萧六郎的身份,能够派人把玫儿送去医馆已是仁至义尽?莫说玫儿,便是多少王侯公卿想让六郎一诊,也得看他心情……这姑娘得了一个“脑子不适,可随时找他”的好处,竟然骂他……那果然真傻了。

“唉,可怜的。”蓝姑姑放下帐子,“睡吧。”

墨九哼哼着,半晌儿没了声音。

可半夜里,她又做噩梦,扯着嗓子喊蓝姑姑。

蓝姑姑就睡在外间,赶紧披衣过来,看她大汗淋漓,赶紧绞了温毛巾,为她擦脸,给她顺着后背,“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做梦了?”

“做梦了,无事。”墨九接过毛巾抹了把脖子上的汗,远远丢入面盆,看水花从盆中溅出,突地压低声音,“姑姑,我想去做一件事。”

蓝姑姑头皮都麻了。

这九姑娘要做的事,准没好事。

果然,不待她问,便听墨九道:“我想去看看我那个病痨夫君,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终身大事啊,姑娘总不能做睁眼瞎,平白无故把自己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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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子们,圣诞过去了,又快要元旦了。

大家开开心心的过好2015年剩下的几天了。

坑深036米夜入

月黑风高正是干坏事的好时候……若再下点雨,那更是锦上添花。

墨九的小院,只有她与蓝姑姑两个,那“鸡血与冥界”的故事,余温未消,至今无人敢来。但萧二郎的监视给了墨九警惕心,她仍然没从门口出去,找了一件蓑衣披上,戴上一个大斗笠,她再次搭梯子爬上了院墙,想从辜家的墙上爬过院子,再溜去萧大郎的南山院。

辜家的人还在外面“辟邪”,没有回来。

可墨九想到河堤上见死不救的辜二,捡起一片碎瓦,就砸人辜家的房子……

“砰”一声惊响,她出了口气,却看见屋子里出来一个高大的黑影,似乎有一点像辜二。

她噎了噎,大气也不敢出,被蓝姑姑托着屁股,趴伏在墙上。

幸好辜二没有看见她,顿了顿,又回了屋。

等他的影子不见了,墨九这才从墙上爬过去,出了小院,又拿罗盘当指南针用,往南山院寻去——她对萧家不熟,但前几日听夏青说过,因萧大郎生着病,一直居住在最南边一处向阳的院子,所以往南边走,就绝对不会错了。

夜深人已静,又下着雨,几乎没有遇到人,就看见了“南山院”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但蓑衣和斗笠挡不太遮雨,两个人头发和裙摆都湿透了,站着雨夜下,看着孤寂的院子,听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有一种阴森的感觉。

蓝姑姑缩了缩肩膀,“姑娘,我们进不去的,回吧。”

南山院的围墙格外的高,她们没有梯子,又不能飞檐走壁,如何进得去?蓝姑姑掬了一把汗,心道这下可以打道回府了。可墨九却想也不想,直接上前拉住门环就敲。

“喂!有人在吗?开门。”

“……这傻子。”蓝姑姑被雨迷了眼,哭不出来了。

跟着这么一个主子,她每天都提心吊胆,担心时日无多。

可没有想到,门环的“咚咚”声里,门却开了。

探出头的人,撑了一把油纸伞,是个熟面孔。

墨九没动,蓝姑姑却失声惊唤,“薛侍统?”

盯着墨九的脸,薛昉的脸稍微拉了拉,似乎也有些惊疑,“墨姐儿果然来了?”

“这话问得稀奇。”墨九探头往里一望,小狗似的嗅了嗅,“莫非你早就晓得我要来?”

薛昉也不多话,只摊手道,“里面请。”

一个陌生的地方,总会让人心生不安。蓝姑姑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就像生怕踩到什么东西,或者半道上突然冒出一只大怪兽把她叼了去。可墨九上辈子的考古生涯,让她习惯了黑暗与安静,哪怕只有羊角风灯弱弱的微光,她也走得自在踏实。

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院子静谧得好像不曾有人居住一般。

湿润的衣料在走动的摩擦间,被微风吹出一种“窸窣”的怪异声,让人心生诡奇之感,蓝姑姑突然有些冷,不由又跟紧了墨九……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小姑娘,疯是疯一点,却让她有了依赖心。

“多大个院子,走这么久?”墨九突然顿步,目光亮晶晶地盯住薛昉,“薛小郎,莫非在逗我玩?”

她是个现代人,不像蓝姑姑那么呆萌痴傻,这在院子里来回绕了小半个时辰了,还没有走到地方,怎么可能?便是南山院再大,能大得过萧府去么?

薛昉一听,停下脚步,恭敬道:“萧使君交代,大郎君喜静,不耐喧杂。墨姐儿的脚步何时轻了,走路也有风仪了,便何时领你去见大郎君。”

墨九心头血涌上喉咙,“所以,你在带我遛弯?”

薛昉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也许遛得不好,让墨姐儿见笑了。但平常我遛旺财也是这般,它跑得可欢畅呢。”

“好小子!”墨九呵呵一声干笑,朝薛昉竖了竖拇指,“遛得好。”

她从不做无谓的口角之争,因为她深知,当一个人没有争辩的能力时,说什么都是多余。她脱下蓑衣斗笠,想着温静姝走路的样子,放缓脚步,扭动腰肢,那裙裙飘飘迎丝雨的样子,真就有了几分古代女子轻移莲步的美妙……

可这货又哪肯放过薛昉,她纤手一抬,就把掌心搭在薛昉的肩膀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羞态,“薛小郎,这样走可好?”

美人儿一笑可倾城,墨九倒没有倾城,只把薛昉唬得脊背一僵,冷汗直往下落,连动作都僵硬起来。

再怎么说她也是萧家大少夫人,若让人看见,他有几颗脑袋吃饭?薛昉明知她故意的,也再不敢带她遛弯儿了,只低着头飞快地把她领入竹林深处一排用巨龙竹搭建的小竹楼。

“墨姐儿自去,先沐浴熏香,方可得入大郎君住处。”

这么多规矩?见他的面儿还得沐浴,多大派头?

萧大郎,萧长嗣……墨九念叨着这个名,慢慢抬步。

“太萌了,我还没见哪个人装逼装得这般超凡脱俗!”

薛昉不知她所云何意,挺胸抬头做死状,不吭声:“……”

蓝姑姑却拖住她的袖子,“姑娘,不妥。大婚前相见,本就不吉。更何况,你一个姑娘在这沐浴……”她看一眼风影摇摆的竹林,身子一个激灵,“我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有些恐怖。”

“你的直觉总这么调皮。”墨九瞪她,“你见过比我墨九还恐怖的人?见过比我墨家小寡妇还不吉利的事儿?”

她想把蓝姑姑留在外面,可她非跟不可。墨九也懒得理会,不客气地推门而入,发现里面居然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天井,天井的中间有一眼白玉石砌成的浴池,像是早就为她准备好似的,池汤冒着热气,檐下放着干净的衣服,很是喜人。

“咦,还可以泡温泉来的?酸爽啊!”

她让蓝姑姑把门儿关好,却不敢用这不明物质的水来洗澡,只象征性打湿了头发与手,衣服也没换,又在池边坐了一会,理顺了心情,方才出门,大声喊薛昉。

薛昉站在雨下,身子已被淋得湿透。

“墨姐儿,跟我来。”他撑着油纸伞把墨九迎出来,拐入一个檐角,再次站在另一座更高大的竹楼前,躬身道:“墨姐儿,大郎君就在里面,您请。”

竹楼的大门是开着的,被风吹得有些摇晃,一盏油灯,也忽闪忽闪晃过不停,带了一种压抑的凉意。

蓝姑姑被薛昉拦在外面,不由紧张,“姑娘……”

墨九回头,冲她摆摆手,一个个慢慢走进去。

屋子的地面干净如镜,几乎可以倒映出她的样子,绕过一张描着翠竹的屏风,一幅轻薄的黧黑色帐幔从顶落下,拦在了面前,很干净、很整洁,直垂于地,将里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透过轻薄的帐幔,墨九看见里面有一个男人。

他坐在一张类似于轮椅的木质大椅上,并没有动,里面也没有灯火,只帐外的微光透入,将他瘦削颀长的剪影倒映在帐幔上,像她小时候看过的皮影戏。

不过也看得出来,他个头很高,五官很有轮廓,但若想再看仔细点儿,却发现什么都看不分明——这个度掌握得恰到好处。

墨九道:“你就是萧大郎?”

帐幔里的人咳嗽一声,“我是。你来了?”

一声很熟稔很平常的问候,用他沙哑,低沉的声音道出,少了一些活力,只一听便知是一个身体有恙的病人。

墨九是个有道德操守的人,她觉得伤害一个病人,或者对病人说一些过分的话,不太厚道。

于是她好心问:“你还活着呢?”

帐幔中人又一阵咳嗽,像呛住了,“没死。”

回答还有力,证明短时间死不了。也就是说,她想做寡妇似乎也不太容易,可活寡妇分明就比寡妇难熬嘛。

为了不伤害病人的身心健康,墨九又问:“你大概还能活多久?”

帐幔中的男子,这一回沉默许久。

不过他没恼,似乎还笑了一下,“六郎说,我可能会活很久。你是不是很失望?”

失望倒没有,毕竟墨九与他不熟,也没有希望他死去的恶毒心思,她只想问:“既然你一时半会死不了,也就不需要什么天寡治病,那可不可以麻烦你告诉你家里人,强扭的瓜不甜。”

帐幔微微一动,没有声音。

墨九上前一步,立在了油灯的光影里,“我不想嫁给你。”

“我知道。”那人的声音更哑了,“可你必须嫁给我。”

墨九“去”了一声,打消了病人打扰不得的“好心”,二话不说便大步过去撩他帐幔,想与他面对面说话。可不待她把帐幔拉开,另外一侧就出来一个人……墨发垂腰,白衣似雪,一张俊朗清适的脸,凉薄且冷漠。

“嫂嫂,可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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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锦宫最美的劳模管理员阿记同志:生日快乐,青春永驻,成为一只不老妖(幺)姬(鸡),永远都胡“杠上花”。祝锦宫每一位姑凉都开开心心看书,平平安安生活。未来的每一年,每一天,无病无灾,吉祥如意,幸福美满!

坑深037米 要脱衣服吗?

“萧六郎?”墨九看看他,又看看帐幔里那一抹削瘦的人影,只恨油灯的光线不如电灯,什么也瞅不明白,语气不由重了,“我来看我夫婿,你凭什么阻止?”

“我是大夫。”

萧六郎慢慢走近她。

他个子太高,站在墨九面前,她不过刚及他的肩膀。于是,他的姿态便成了居高临下的俯视,“大哥的病,受不得风,更受不得寒。如今了你一愿,已是破例。”

了她一愿?墨九眉梢一挑,打量他的衣服。洁白、干净,一尘不染,细嗅还有淡淡的中药味儿,就像在医院里嗅到消毒水,看见严肃的医生一般,一时间,她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捋了捋头发,她也不强求,只介意他先前的行为。

“既然不让我见,那你让我沐浴熏香做什么?”

萧六郎清俊的脸上,并无表情,“出洁。”

没想到萧神医已是懂得“消毒”,墨九表示理解一些传染疾病不宜见人,遂点了点头,“那你让薛昉带我遛弯又是什么意思?”

萧六郎顿了片刻,才轻吐两字:“好玩。”

墨九很想一个老拳打在他的脸上。

可不待她出手,帐幔里便传来萧大郎沙哑的声音。

“六郎,我乏了,先歇去。”

说罢他头一偏,似乎看向墨九:“大婚在即,姑娘莫要再来了。”

“呵呵。”墨九倚靠在一个竹制的书柜上,抱臂看向萧六郎,目光一瞬不瞬,话却是对萧大郎说的,“我一定会再来的。你好生歇着,若死不成,就对家里吭一声,不要祸害我一辈子。”

帐幔里又是一声伴着咳嗽的浅笑,但萧大郎没有再回答,很快便有两个小厮模样的人进去,把他的椅子推着,从里面的侧门离开了。墨九看他的样子,似乎走不了路——毕竟会走的人,是不愿意做废人的。

没有看到萧长嗣的样子,墨九有些失望。

但这只在早晚,他的健康状况比她想象的好,这就够了。

于是,她问及了墨妄,“萧六郎,我那情郎去了临安,结果怎样了?”

公然在夫婿的小楼里谈及“情郎”,这姑娘的脑子奇葩得惊天地泣鬼神,可萧乾不以为意,或者说习惯了,他淡淡瞥她一眼,看向她后颈上高高的红肿,“我以为你应当先关心自己。”

墨九揉了揉颈子,痛嘶一声,“难道墨妄出事了?”

萧六郎没有回答,只云淡风轻地看她一眼,示意她跟上,就转身走向楼道。

墨九脚挪动了,眼珠子却没动,瞅着他的后脑勺,恨不得剜他一个洞。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竹楼的二楼。

萧六郎应是长期在这里为萧大郎配药,屋子似一间药庐,摆满了各种药材、药罐,除了淡淡的中药味儿,房里还熏着一种清幽的香,很暖,很柔,让她周身舒坦。

墨九看萧六郎调制药膏,歪着头问:“你让我上来,不会就为给我治脖子吧?你看我们孤男寡女的,你大哥会不会怀疑有苟且?”

没有人回答她。

一室静谧,暖而舒适。

萧六郎调好药,指了指窗口的软榻,“躺上去,趴好。”

墨九“哦”一声,走到榻前回头瞅他,“要脱衣服吗?”

萧六郎:“……”

于是墨九大喇喇趴在软榻上,头埋在枕头里,把受伤的脖子露在外面,就像上女子会所做SPA一样,静待萧六郎伺候。

可等了半晌,身后却没有动静,她又睁眼回望,“来啊。”

萧六郎绷着脸,问得莫名,“你确定?”

墨九点头,“对啊,你不是大夫么?计较这么多干啥?”

“好。”萧六郎向来惜字如金,不声不响地走近,一只手落在她脖子的伤处上,这力道很大,墨九原本就挨了一棍,这样揉捏几乎疼得钻心,她受不了的尖叫,“不要啊。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晚了。”萧六郎挖了一块绿油油的药膏,继续往她脖子上摁。

“啊!”墨九又叫,“不要啊,不要碰我……!”

竹楼下的院子里,蓝姑姑抬头望着窗户的灯火,捂了捂脸,不停地来回跺脚,“作孽哦作孽,这可怎生是好?怎生得了啊?”

薛昉不解地看她,“姑姑怕甚?墨姐儿不会有事。”

蓝姑姑瞪他一眼,“你个毛都没齐的小子懂什么?”

薛昉搔了搔头,“我怎就不懂了?”

摇曳的火光里,墨九的叫声渐渐弱了。不得不说萧六郎确实是“神医”,神经够粗犷,折腾也够狠,但她脖子上的肿胀真的好了不少。他身上的薄荷味儿,混合着屋里的熏香,似一种馥郁的花香浅浅的包裹着她,就像睡眠神经被人松开了,慢慢的,她不仅再也感觉不到疼痛,反倒舒服得似睡非睡。

“萧六郎,好舒服!”

她昏昏欲睡的声音,像一首自弹的催眠曲,酥入骨髓,在如豆的微光里,有一种暖洋洋的暧昧,随着她慵懒的姿势,半湿的襦裙也一点点滑下榻沿,柔软的曲线上,一头长发凌乱的松落在枕上,绘出一幅疑似画中人的妖娆。

萧六郎背光而坐,似乎并未受美人儿的感染,独有一种医者的清冷与高贵。

“萧六郎……?”她又喃喃。

他“嗯”一声,音调软得像一片轻薄的羽毛,从她的伤处拂到脚心,竟有一种耳鬓厮磨般的温柔。

她幽叹,“怪不得人家说,女人嫁医生,幸福有保障。”

萧六郎黑发微垂,遮在脸侧,看不出表情。

墨九并没有察觉自己的啾啾声,比情人的絮语还要柔软,只知颈子上的疼痛没了,浑身上下都有一种舒服的眩晕感,恨不得就这样陷入梦中,语声也更为絮聒。

“萧六郎,我们认识这般久了,好歹也算半个朋友,你怎就忍心让我守活寡哩?”

萧乾的手顿住,清冷的脸上,意味不明。

可墨九看不见,她头歪在枕上,已然睡了过去。

萧乾静静看她一眼,拉过薄被盖在她身上,慢慢出了竹楼,对众人道:“大少夫人困了,今夜就睡在南山院。”

……

待墨九次日醒来时,她夜入南山院,并且睡在萧大郎屋里的事,就传遍了萧府。

墨九敲敲额头,看着蓝姑姑欲哭无泪的脸,有些发懵,“我怎么睡过去了?”

蓝姑姑叹口气,“姑娘,你就认命嘛。”

墨九瞪她,“我说我是被萧六郎迷丨奸了,有人信吗?”

蓝姑姑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她的嘴,“……你疯了?”

墨九拍拍她的肩膀,摇了摇脖子,感觉不到疼痛,不由就想到昨夜失去意识的事儿。好多记忆都模糊了,唯独那一只手格外清晰,温柔的、温暖的、修长的,放在她的痛处……她相信任何专业的按摩师都不如他。

“若再来一回就爽了。”

“我的祖宗啊!”蓝姑姑显然误解了,恨不得去撞墙:“你知不知羞的?”

“这有什么可羞的?”墨九想的不一样,她看了一眼墙角香炉里燃尽的熏香,猛地打开窗户,深吸一口气,“若让他做我的专用按摩师,不晓得要收多少银子?”

蓝姑姑已经哭不出来了。

她掌心在墨九面前晃了晃,“姑娘,你脑子还好吗?”

“我好得很。”墨九拍开她的手,回院洗漱。

她说的话是真的,昨儿晚上无疑是她入萧府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没有噩梦,没有担忧,整个晚上都被一种香甜的味儿包裹着,滋味儿极是美妙。

不行,回头得问萧六郎要那熏香……太好闻了,太好睡了。

她正这般想着,夏草就急匆匆入了屋,“大少夫人,老夫人让您去仙椿院。”

逃婚加上夜入南山院两件事撞到一处,墨九不奇怪老夫人会找她。

她本不愿去见那奇葩的一家子,不过念着仙偆院精美的小吃,还算配合,速度也很快,只在换衣服的时候,差一点与夏青干仗。

她在现代简单利索惯了,那头上插些乱七八糟的金钗玉环,哪怕再美也觉得头重千斤。在她的意识里,这些本该躺在古董盒里接受展览的东西,戴到头上多暴殄天物?

争执再三,夏青是奴婢,倔不过她,只能任由她换了一身简单轻软的高腰襦裙,便往老太太屋里去。

仙椿院大门外,候了不少丫头小厮。

但似乎忌惮着什么,他们被赶得远远的。

墨九目不斜视越过门楣入内,里面果然有一番热闹的景象。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小姐和哥儿们都在,就连萧运长连同萧乾也在……唯独令墨九没有想到的,是萧二郎委屈地跪在地上。

他的膝盖边,有几块摔碎的瓷片,看来挨过训了。

墨九不解,这厮不是要找老夫人告状吗?怎会反成了被告?

大夫人董氏哭哭啼啼,“这二郎平常在外面怎样荒唐怎样招祸,也都由着他了。可眼下竟不顾大郎尚在病中,对嫂嫂起这样的歹心,实在不该。”

老夫人似是不悦,冷哼一声,“你好好说话!堂堂国公夫人,怎可学那些丫头婆子嚼舌?”

看老娘还是护着二郎,身为老大的萧运长脸色有些暗沉,却也不好冲他老娘开火,只看了董氏一眼。

董氏不敢招惹老夫人,但丈夫意味深长的眼色她懂了,不免又撒泼似的哭闹起来,要为儿子(大郎)要个公道。

屋子里一团乌烟瘴气。

二夫人袁氏是个会说话的,看老太太震得住萧运长,又堪堪跪在萧二郎的身边,苦着脸对老夫人道:“娘,大嫂这些话句句都在诛我与运序的心哩?二郎是我们唯一的儿子,我一个妇道人家,教不好小子,一直都让娘代为管教,二郎虽说不如六郎出息,但头上也冠了一个萧字,嫂嫂逃了婚,丢的也是萧家的人,他受了老祖母的叮嘱,这才尽心尽力去寻墨姐儿,如今被大嫂一句句伤风败俗的话伤得,莫说二郎,便是我与运序今后恐也没脸见人了哩。”

高门大户出来的妇人最懂得分寸。

一番话拿捏了老夫人的七寸,又拿捏了萧运长与董氏的七寸。

这兄弟妯娌之间,平常争个三长两短本是常事,可萧运长身为家主,儿媳妇跑了本不光彩,若真断定二郎觊觎大嫂,其实丢的又何止是萧二郎的脸面,也是他家老大萧长嗣的脸。

他正沉吟,想要小事化无,却听萧乾缓缓道:“父亲若不秉公处置,何为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