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货太淡定了,墨九心里隐隐不安。

考虑一瞬,她道:“第一个条件,在我帮助你做事期间,从你到你的下属,必须尊我、重我、敬我。我的一日三餐,需由我挑选,做事的时间也由我来定。只要是我说的,你必须无条件赞同。还有,遇到我想做的事,你不能阻止。遇到我想买的东西,你必须付钱,尽量做到让我衣食精贵,精神愉悦,无压力地投入到为你服务之中!”

她说完了萧乾久久未动,也未吭声。

墨九咂咂嘴,“怎的,不乐意拉倒。”

萧乾凉唇微抿,“你可还需要早晚三炷香?”

墨九笑得弯起了眼角,“你若不嫌麻烦,我可将就。”

萧乾淡泊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从容不迫的样子,自带一种仙气馥郁的绝代风华,“本座以为,你的条件不是谈协助,而是让我养祖宗。”

墨九咬着筷子考虑了好久,又慢腾腾吃了一口菜,等冷静下来,方才摆了个姿态,慎重地点头:“若你缺祖宗,我或可勉强为之。”

这两个人在一起,不会吵半句,可每一句话,几乎都长有倒刺。这刺细小如针,不会杀人,更不会伤人,却可以膈应人。

墨九也不晓得这个萧六郎是不是她的煞星,反正与他待在一块,就感觉心绪不宁。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吃多酒的原因。

这般想着,她算算时间,懒怠再与他多说了,只问:“此去天女石有多远,你家的二货也该回来了吧?”

她话音未落,门儿便开了,走南哭丧着红,大步进来。看看墨九,又看看萧乾,一张脸涨得通红,好在有络腮胡子遮住,这才免成关公。

薛昉跟在他的后面,耷拉着脑袋,也不说话。

萧乾淡声道:“怎么回事?”

“主上。”走南苦巴巴的,“我被人打了。”

萧乾没问,墨九却哦了一声,指着他的脸,“咦,你的脸上确实有红印也,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打萧使君的人?”

走南道:“天女石那里的村民打的,我没好还手。”

墨九偏着头:“为什么村民要打你?”

走南黑黢黢的大脸,沉郁一片,“我说我可以解开九连环,他们不相信……”

墨九奇怪,“不相信多简单,你试一下不就行了呗。”

走南道:“可你的法子不管用啊。”

墨九“哦”一声,好像刚刚想起什么,摸着下巴严肃道:“法子是法子,毕竟还需要经验嘛。我忘了告诉你,一般人就算晓得法子,也是解不开的。”

“你骗我。”走南摸着脸,“害我被打。”

看老大一个汉子差点儿哭死,薛昉也不免好笑,走过来还原了事情的真相。原来走南带了人过去,把村民都唤了过来,说他负责解开九连环,然后再想办法把天女石抬起来。村民已经被官府的人忽悠了半个月,开始不信,认为这些汉子反复下去窥探会亵渎天女。可走南向村民夸下了海口,说他若是解不开,就随便让人搧他耳光。

于是,他被搧了。

轻“唔”了一声,墨九微微眯下眼,“不如这样,我随你去?”

“好啊好啊。”走南又欢畅起来,满脸一雪前耻的希望,“九爷肯去,自是好事。”

墨九瞥着一脸淡定的萧乾,真诚地道:“可这原本是我祖宗不传秘法……”

萧乾唇角紧抿一下,瞟她,“是不是你祖宗托梦告诉你的?”

墨九“咦”一声,“你怎么晓得?”

轻轻一哼,萧乾淡淡道:“说条件。”

“爽快!”墨九打个哈哈,神采飞扬地要求,“从现在起,你也必须唤我九爷。”

萧乾:“……”

灰蒙蒙的天,低得仿佛要压住房顶。

墨九与萧乾两个人骑了两匹马,走在众人前面,往赵集渡的方向行去。薛昉和击西三个人,还有一些禁军侍卫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看翩翩九爷眉眼含笑地对上他们温玉般清冷的枢密使,一个个竖起耳朵,瞪着意味深长的眼,恨不得挤上前去。

“击西,你说为何主上对九爷这么友好?”

“笨蛋走南,你还没看出来吗?那九爷是个姑娘。”

“啊,原来是个姑娘,难道她是主上的相好?”

“笨蛋走南,你还没看出来吗?那九爷就是墨九。”

“啊,原来她是墨九,难道墨九是主上的相好?”

“笨蛋走南,你还没看出来吗?墨九就是大少夫人。”

“啊,原来是大少夫人,难道大少夫人是主上的相好?”

击西终于崩溃了,翘着兰花指,重重戳向走南的肩膀,“笨蛋走南,你可知道为什么每一次你都会被闯北欺负?”

“嗯。”走南点头,“因为我比他好看。”

“错。”击西翻白眼,“因为你愚蠢如牛。”

走南不悦地低哼一声,看向默不作声的闯北,“你觉得我愚蠢吗?”

闯北轻呼一声“阿弥陀佛”,一本正经道:“出家人不诳语。”走南挺直了脊背,闯北轻吐三个字,“很愚蠢。”

被调侃惯了,走南不以为意,只微眯着一双眼,努嘴看向走在前面的萧乾与墨九,压着嗓子道:“那假和尚你快说说,九爷是主上的相好吗?”

闯北再呼一声“阿弥陀佛”,又一本正经道:“出家人不诳语。现在还不是,将来肯定是。”

几个人一起看他,“你怎么晓得?”

闯北严肃的望天,“来自高僧的直觉——”

几个人齐刷刷吐了。

赵集渡上流三里路,很快就到了。

墨九从早上赶了大半天的路,加上岸边积的淤泥又多,尤其天女石的河边,由于被人群踩踏,比那藕田的浮泥还有严重。她跟在萧乾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过去,发现村民们都围在岸边,一副保护的姿态,不许旁人随便靠近。

她问萧乾,“看见没有,这才是祖宗待遇。”

萧乾扫她一眼,不回答,只让薛昉上前与村民交涉。

虽然不久之前,孙走南才在这里挨过打,可萧乾来了,他在楚州颇有盛名,经薛昉一说,村民们虽然不敢完全相信,但也没有恶意阻止。薛昉没费多少口舌,村民便允了他们几个进去,为天女“松绑”。

洪水过后,水位已经降下。

但倒下的石雕,整个儿的倒栽入水。

墨九会游泳,长时间潜入水底虽然不行,短暂一观也是可以的。好在石雕在河边,水位不深,边上又有一排石阶可直入水中,她也没有很难办。

玩乐时候的墨九很正经,做事的时候九爷也很正经。连萧乾都没有想到,她半分犹豫都不曾,也没有提任何条件,就同意下水去解铁环。

“九爷,小心啦。”击西道。

“九爷,不要怕。”闯北道。

“九爷,你死了我会为你报仇的。”走南道。

“那个人是谁?”村民面面相觑。

“九爷是南荣了不得的风水大师。”击西骄傲地抬下巴。

墨九听着他们议论,一句话都没有,踩着石阶一步一步下水,在水漫过腰间的时候,便看见了浑水中沾满泥泞的天女石。虽然它被岁月风化了模样,但依旧可以看出轮廓——与她在食古斋见过的仕女玉雕,以及坎墓中的冰雕极为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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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奉上,祝亲愉快!

坑深052米 天机(一更!)

“老熟人,原来是你?”

墨九在水里自言自语,只是随口唠唠,却没有想那么多,可这句话在岸上的村民听来,却诡异得紧。

众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一般人怎敢称“天女”为老熟人?

莫非这位“大师”果然通得仙凡之道?

沉默一会,墨九慢慢潜入水里。她嘴上叼了一根早已备好的空心芦苇竿,用以换气,头一点一点消失在水面,只剩浮在水上的芦苇竿偶尔动上一动,冒出几串小泡泡。

众人悬着一口气,等待着。

可过了好一会儿,不仅墨九没有上来,便是那根芦苇竿也不怎么动了。水面上再无半分动静。

有村民紧张起来,朝萧乾拱手作揖道:“使君大人,可否差人下去看看,这情形瞧着,大,大师会不会溺了水?”

萧乾眸中倒映着浑浊的水波,眼神却清亮如初,从容且淡定,看上去并无半分为墨九担心,“不用。”

他说不用,村民便不敢再提。

可过了一瞬,墨九还没起来,便是薛昉也紧张了。他握了握拳,在萧乾身边小声道:“使君,要不然,属下入水看看。”

萧乾慢慢看向他,眸若坚冰,“本座说不用。”

“喏。”薛昉默然。

众人都不晓得萧乾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墨九会没事,只萧乾自己心里清楚——蛊虫。若她有生命危险,他定会感受得到。

岸上的议论声停了,众人巴巴瞅着水面,连眼睛都不敢眨。

击西翘着的兰花指,好久都没有动弹,“九爷若是淹死了,主上就没了相好,那可怎生是好?”

走南脖子伸得老长,“九爷淹死了,我会为她报仇的。”

闯北道一声“阿弥陀佛”,斜歪歪瞥着他两个,“佛爷醉了,他若溺水而亡,你找谁去报仇?”

走南哼一声,“谁让他下水,便找谁。”他条件反射地看向始作俑者萧乾,目光却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收了回来,怒视天女石的方向,声如洪钟地道:“我便把天女石砸了。”

于是,走南又差一点挨打。

他一句话引起了公愤,村民个个提拳握把,想要暴揍他一顿。幸亏萧乾出声阻止,告诉大家,他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稚儿,且心智不全,天女断不会与他计较。

走南这货记吃不记打,很快又兴奋起来,指着水面道:“快,快看,九爷上来了。”

击西退后一步,捂着嘴,“是人是鬼?”

闯北目光如炽,“阿弥陀佛,莫非诈尸?且让老衲去试她一试!”

上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墨九听见了,可水压太大,她很辛苦,也没有工夫为“枉死”的自己申冤。这会儿浮出了水面,看见击西几个二货,几乎是恶狠狠地甩掉芦苇,披散着一头凌乱的长发,衣冠不整地从石阶上一步一步上来,长长吐一口气。

“可憋死我了。”

击西吃惊瞪眼:“果然死了?”

闯北双手合十,“且让老衲为你超度……”

走南大声道:“拼了一死,我也要怒砸天女石!”

眼看人群又哄闹起来,墨九受了水压的耳窝“嗡嗡”不止,快被这几个二货给炸了,不由瞪视过去,“都闭嘴。”

几个人齐刷刷停下,无辜看着她。

墨九没有理会他们,瞥了萧乾一眼,又严肃地扫向一个个眼巴巴看着她的村民,大声道:“我乃玉皇大帝座下首席堪舆师,我姓九,名爷,大家可叫我九爷。我在下凡历劫之前,曾与这位天女有过几面之缘……”

村民半信半疑。

三大侍卫听得眼睛发亮。

薛昉老实的听着,觉得故事有点熟悉。

只有萧乾一副云淡风轻的外表下,罩了满头的黑线,却不得不抿紧嘴巴,静听她瞎掰——谁让她是他请来的大师?

墨九换汤不换药,一本正经的甩着水滴,对村民道:“先前在水里,我与天女交流了一番,她告诉我说,她脚下的九环乃为捆仙绳所化,虽然并非因为船娘的秽气而起,却也与之相关。”

村民顿时兴奋起来。

人人都希望自己的预判正确,先前他们都这样传言,却也只是传言。如今得到“大师”的肯定,这些人除了有被人认可的喜悦之外,在心理上,也就更容易接受“大师”的观点了。

“这个大师好生能耐。”

“大师快些说,怎个相关?”

墨九见他们入瓮,一副悟得天机的世外高人样,“天女每日在这河岸看多了男男女女之事,思了凡心,与一个普通的凡人男子有了苟且之事,这才被玉帝罚了……”

“啊!”

“哦?”

河岸上,叹息讶然不止。

她的故事编得像模像样,村民中有一些人信了,有一些人依旧不太信,但大家都关心同一个问题,“那且问大师,要怎样做才能解了这水患?”

墨九冷眼瞥去,“不要插嘴。”

她装神弄鬼的样子,很有气势,几个吵嚷询问的村民,赶紧闭紧了嘴巴,连呼吸都不敢太大。

墨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这天女原先被玉帝许配给了东海龙宫的龙王三太子,只待她渡劫一完,便可返回天庭成婚。可她如今与凡人有了私情,那还了得?东海得了消息,三太子恼羞成怒之下,这才引东海之水入楚州,祸及万民。”

故事太圆了。

大多数村民都开始信了。

一个老者颤歪着老白的胡子,紧张地问她:“得罪了东海,赵集渡岂非还有水患?请大师为我等指一条生路。”

墨九看着他摇了摇头,老气横秋地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太不稳重。有我九爷在,慌什么慌?这天女与三太子的事,天庭已然自知,自有公断。不过,凡人有凡人的法治,天庭有天庭的规矩,如今这个案件,刚进入一审程序……”

“一审程序?”全部人都糊涂。

“唉!”墨九同情地看着这些“凡人”,漫不经心地道:“这些你们不懂的事,便不要问了,窥视天机,乃是大罪。我可以告诉你们解救之法——”

“大师快说!”众人迫不及待。

墨九嘴角一抽,目光若有似无的掠过萧乾那张清冷淡然的脸,想笑,又不敢笑,只严肃道:“你们从现在开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只要不再像这样日夜祭拜和守护天女,便不会引起东海的震怒,也就不会再发大水了。”

这样一说,大家都明白了。

天女与东海两边有仇,他们来祭拜与守护天女,岂不是就成了天女一伙,得罪了东海么?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一阵水患不断。”

“走,大家快走!”

商量一阵,村民对墨九左一句大师右一句大师地称讼之后,谢过萧使君,便准备撤离天女石。

可墨九却喊住了他们,“且慢,我还有一言。”

众人回头,齐刷刷看向她。

墨九道:“你们记住我的名字,我叫九爷。也要记住我的话——天家之事,凡人惹不起,若哪个好事者跑来岸边偷窥,不仅会祸及全家,还会再次引发东患。”

村民们异口同声,“不敢不敢。”

人群纷纷散了,江岸边,只剩下萧乾一行人。安静了下来,这时萧乾才皱眉看墨九,“为何要支开他们?”

墨九瞥着他,“你这个年轻人,就是没点幽默感。”

萧乾呼吸一滞,不好回答。

墨九目光阴晴不定地注视着他,见几个侍卫又要凑过来问,她怕被他们烦死,赶紧抢在前头出了声。

“不瞒你说,九连环解不得。”

“是解不开,还是解不得。”萧乾问。

这样怀疑她本事的行为,引起了墨九的强烈不满。她眼一瞪,“你听不明白九爷的话?”

萧乾一怔,竟微微一笑,好看的唇角掀开,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魅惑异常,“九爷你继续。”

墨九满意了,左右四下看了看,冲萧乾使个眼色,等他把周围的侍从都屏退在三丈之外,这才指了指天女石的位置。

“过来说。”

萧乾跟在她的后面,一前一后踩着泥泞站在了石阶的最上方。墨九静静考虑一瞬,方才指着水中的天女石道:“这是一个仕女石雕,与我们在萧家地下古墓中见过的几乎一样。石雕脚上的九连环不是不可以解,而是解开会触发机关——”

顿了一下,她直视着萧乾深邃的眸子,又道:“我怀疑这个机关会触发古墓的开启,轻易动它不得。所以这才先把村民忽悠回去,暂时压住大家的情绪,以图后计。”

又是一个古墓。

还是同样的仕女雕像。

若说中间没有联系,谁也不会相信。

两个人默默对视着,心里都明白。

好一会,萧乾道:“你做得很好。”

这货很少夸赞别人,墨九心里很受用。可萧乾的夸奖也不是白给的,下一句他便道,“那这水患与天女石之间,果然有联系?”

墨九瞥他一眼,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河风一阵阵吹来,她身上湿透的衣服,有点挨不住了,不由瞪他,“先回去吃口热饭,换身衣服再说。”

萧乾俊美的脸微微一暗,沉吟片刻,默默解下银红的斗篷披风递给她。

墨九不客气地接过来,只觉披风轻软柔薄,拿在手上几乎没有重量,上面用金线绣着的鹰隼图案,观之令人生凉,可披在身上,却格外暖和,尤其还带了他的体温和身上独有的香味儿,瞬间,让她有一种被阳光包围的舒爽。

“不错,不错!”

她大声赞美着,可在与披风的带子搏斗好久才系上之后,不由又叹息,“你也算有孝心了。不过下次,可不可以亲自帮我披上?”

她大言不惭,萧乾瞬间黑了脸。

午后未时,天空几乎完全黑了下来,一团团乌云笼罩在上方,像一副浓墨描成的山水画。

萧乾一行人踩着淤泥,出了河岸,又骑马回到那所宅子。没想到,宅子门口堵了很多人,有墨九熟识的辜二,还有一个身着南荣一品官公服的老者。

他目光炯炯,人上了岁数,可一举一动却很有些气势与魄力,眼神也足够锐利。

“萧使君,辛苦了。”

萧乾点头致意,客气有礼,言词却无太多恭敬,“丞相不辞辛苦,亲至楚州治水,你也辛苦。”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客套,暗藏机锋。

墨九听着,终于明白这个人是谁了——丞相谢忱,谢丙生的父亲。

可是,对于这个久仰大名的老头子,她并无多大的兴趣。一不想升官,二不想发财,这些人的事与她八竿子打不着,她这会子衣服湿透,只想进去换下,于是,她默默错身,一眼也不多看。

没想到,谢忱却会喊住他,“这位便是萧使君从外地请来的风水大师?”

萧乾身边除了侍卫只有墨九一个陌生面孔,不用脑袋想,也能猜出来他就是那个“九爷”了。

墨九不意外他会知道。

却又意外辜二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实话。

她静静转头,看着谢忱不太友好的目光,不问,也不走。谢忱与她对视一瞬,大抵觉得犯不着与一个小民争论,冷冷一哼,便盯住萧乾。

“一个江湖术士,妖言惑众,扰乱朝廷治水,萧使君不仅不治罪,还把他当成座上之宾,就不怕官家怪罪下来吗?”

萧乾还没回答,墨九就不高兴地插了话,“这个老头好生奇怪,我又没看过你家祖坟,也没为你家寻个墓穴风水,你怎敢断言我在妖言惑众?”

谢忱不认识墨九,只把她当成萧乾请来的一个风水师,也没有想到这江湖术士胆子这般大,居然敢与当朝丞相顶嘴,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还有。”墨九抢他话头,“你动不动就说官家会怪罪,好像官家的江山是你谢家的江山一样,好像你丞相的意思,就代表官家的意思一样。丞相这个罪,恐怕会更大吧?”

她几句话不温不火,却敲得谢忱提不上气。

在这座宅子的门口,有禁军、有侍卫、有随从,人员极是复杂,这种话难保不会传出去。虽然他什么心思都没有,可一旦有风言风语传入皇帝的耳朵,那疑心生出来的暗鬼,就足够他喝一壶了。

于是他岔开话,不与墨九辩论,只腆着个发福的肚子,一步一步走向萧乾,“赵集镇发生了命案,使君可知?”

萧乾冷冷道:“本座负责河岸清理与筑堤,又非提刑又非县府官员,与我何干?”

这样的冷淡,谢忱熟悉。

他再进一步,哼声道:“可萧使君让一个江湖术士在天女石边妖言惑众,却与此案有关了。”

萧乾漫不经心的眸子,微微一眯。

一老一少,一丑一俊。他与谢忱互相对视着,久久没有吭声,周围似有冷气掠过,低压的天空,凝滞得令人呼吸都不太顺畅了。

“萧使君当真不知?”谢忱咄咄逼人。

萧乾淡然若水的凉眸中,有一抹深浓的杀气掠过,令人心神微乱,但仔细看去时,却依旧只能看见他波澜不惊的俊美面容,还有不知何时,从他嘴角蹿上来的一抹微笑。

“丞相此言,本座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