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调转过头,恍然大悟一般。

“哦,我晓得了!”

萧乾眉梢一挑,“晓得了什么?”

“你一定是想趁着这月黑风高之夜,对我意图不轨!对也不对……?”

“嗯……”拖曳着低沉的嗓音,萧乾淡淡一笑,“阿九真是聪慧。”

经过重重华丽的宫门,二人最后入得一个叫“华清台”的地方。墨九东瞅一下、西瞅一下,好一会儿才发现这是一个泡澡的地方。用现代的说话,就是一处温泉洗浴中心,虽然没有全套的spa服务,可有萧六郎全程侍浴,想来也应当是八星级的享受了。

就着暖融融的灯火,墨九像做梦一般,美好的深呼吸一下。

“萧六郎,你今天突然变得这么浪漫,这么好,快告诉我,不是我在做梦?”

“傻姑娘。”萧乾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上大理石的光洁台面,顺着那越来越浓的水雾处,慢慢走入汤池的上方,然后扳过她的身子,低头仔细睁着她,一双黑眸子里的流光,格外的柔和温暖。

“女皇陛下,今儿让微臣伺候你吧?”

氤氲热雾里的萧乾,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上,五官如同名匠的精心雕刻,清冷、华贵,沉稳却又霸道。带笑时,即便是天下有名的美人儿,在他面前也会黯然失色,可锐利的时候,却处处带着雄性的酷烈、力量、野性、肃杀与疏冷。

“萧六郎……”

她想说“你真俊,我真的爱死你了”,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太过矫情,咽一下唾沫,便换成了,“这池子都是谁用过的?噫,该不会是那些皇帝宠幸妃嫔时……用的吧?”

萧乾抿了抿嘴唇,出乎意料地点点头。

“就我所知,应当是。”

“啊!”墨九回头看一眼飘着柔美花瓣的水,怔了好久才吐出那一口无奈的郁气来,“可惜了,可惜了……再好的温泉,我也不想洗了。”

其实就算在现代去泡温泉,也没有哪一个池子不是别人泡过,还有那些游泳池,也都会有一大堆人挤在里面瞎蹦哒……可墨九就是古怪的认为,被帝王的无数妃嫔用过,甚至在这里“临幸”过她们,有一点点膈应。

萧乾看她微微嘟起的嘴唇,“呵”一声轻笑。

“逗你玩的!”

“哦?”墨九奇了,翻个白眼,“别告诉我,这里没有人用过?”

“嗯”一声,萧乾淡淡道:“确实无人用过。”

“怎么可能?哄小孩儿!”

在深宫之中,这么华丽的地方,这么好的温泉,怎会没有人使用过?

墨九第一反应就是萧乾骗她的。

可他淡淡蹙了蹙眉头,像是思考了一瞬,却点头道:“这本是珒国皇帝为心爱的妃子喻氏所修建的宫殿。引温泉之水,采暖玉为石,本意是为治她体内寒病。可为建此宫殿,珒国耗资巨大,竟使得国库空虚,群臣不满,后宫生变……也让抱病在身的皇妃喻氏因此郁结在心,难以抒解。结果宫殿刚刚建成,喻氏就与世长辞了。为了怀念这位娘娘,珒国皇帝痛定思痛,封了这座宫殿,多年不曾开启……”

又是一段深宫绝恋。

墨九“唉”一声,摇了摇头。

“可惜了,有情之人,就不该久居深宫。只是不晓得那个珒国皇妃喻氏到底是怎样的天姿国色,竟然让一个皇帝为她耗尽国库,修建一处养病的地方。”四处看了看,她又道:“看这里保存完好,想来一直不缺人洒扫,皇帝真是爱惨了她啊。”

萧乾久久没有吭声。

直到墨九反应过来,拿捅了捅她的胳膊,才听他道。

“喻氏,便是完颜修的亲生母亲。”

“啊!”墨九愣住,“听这姓氏,不是珒国人?”

“嗯”一声,萧乾点了点头,“是苗人。”

几乎下意识的,墨九就想到了远在兴隆山的苗疆圣女彭欣,还有领兵前去追击完颜修,结果就没有音讯传回来的小王爷宋骜。

双手合十,她喃喃着,“但愿大家都别有什么事儿。”

“阿九在说什么?”萧乾没有听清,握住她的手,低头问来。

墨九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想提及这些不开心的事儿,破坏两个人之间美好的气氛,只轻轻他掌心勾了一下,笑吟吟地问道:“还不为朕更衣?”

一个朕字,她说得机灵娇俏,虽无霸气,可这份胆量,哪里寻常女人敢为的?

萧乾眸色一深,注视她片刻,尔后,徐徐笑开,深邃的眸子里像盛了满天的星光,璀璨、诱人,就连低沉的声音,也喑哑不少,添了一抹莫名的暧昧。

“遵旨!”

坑深187米 萧六郎是凡事做到极致的人

墨九一怔。

她承认,被诱惑了。

常时的萧六郎已足够魅力,何况此时?

天时、地利、人和。灯火、环镜,一应都齐了。

她微微低头,露出白净的脖子,双颊凝上一层胭脂般的嫣红。

萧乾低笑一声,像是没有发现她的羞涩与窘迫,也不多言,动作不疾不徐,更无半分急切,就像在细细地剥葱皮儿,一件一件剥着她的衣裳。

大冬天的,哪怕再轻便,她穿得也不少。

脱了一层,还有一层。

脱了一层,还有一层……

看着萧六郎慢条斯理的优雅动作,墨九就像有强迫症似的,心里慢慢升起一种痒,很有一种想自己动手的冲动。

可看着他低眉时促狭的表情,她终究是忍住了。

若那样做了,他不得笑话她迫不及待么?

好歹是个姑娘,恁她大胆,也不能这般。

低垂的眸子上,眼睫毛一眨一眨,她在偷瞄他的手。

光洁,修长,温暖的手指,就像羽毛,时不时轻抚过她的肌肤。

一掠,一滑,便是寸寸痉挛。

“呀!算了算了,我受不得了……”

墨九真的不能再受这样的折磨了,再由着他折腾,她估计自己得疯。不待最后一件小衣离身,她冷不丁扳住萧六郎的手,也不走玉阶,柔韧的身子就像一条鱼儿似的,“扑腾”一下钻入水里。

可他显然不想放过她。

噙一丝笑,他漫不经心地脱掉外袍,夹衣,里衬……

然后,一身精壮地出现在墨九的面前,张扬着他的雄性之美。

墨九纠结一下,也不管害羞,泡在水里就光明正大地瞅。

“好看么?”他似笑非笑。

“好看。”墨九撩一撩脑袋,在美色当前,绞尽脑汁地想着,在他最后一丝遮羞布离开身体之前,终于想到了一句贴合的赞词,“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呵!”

又似浅笑了一声,墨九瞄眼,正要细看,身边突然水花飞溅。

温泉水眯了眼,她笑着吼他。

“喂,你懂不懂礼数!”

“礼数是对外人讲的。你我之间,何须客套?再且,若不亲热一些,我又如何伺候女王陛下?”他很快适应了这个“女王陛下”这个戏称,入得水,一只胳膊横过来,半搂住她。

“转过去!”

墨九身子一僵,像被蚂蚁抓了心。

温泉水很暖,他掌心的温度更高,灼得她心慌意乱。

“你可以在池子边上为我搓背嘛。”

“搓背哪里够?至少……”顿一下,他魅惑地低笑,“还得洗个头。”

萧乾的一言一行并不轻佻。可有的人就有那样的魔力,哪怕他什么也不做,也有那种独一无二的气质,明明撩得姑娘不要不要的,他自个儿却一本正经。明明欲念都快要磅礴而出了,他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压制,修长的手指梳理着她的头发,温柔又细致地为她清洗。

“萧六郎……讨厌!”

温泉池很宽敞,可墨九却无端觉得拥挤。

挤压得她浑身都在发烫……哦不,烫得分明是她的心。

说来他只是为她洗个头而已,可这般半搂着她,两个人温泉池水里的身子也暧昧地纠缠着,让她心里就像伸出了钩子。

“……萧六郎……唔……”

后背靠在他宽敞的胸膛上,她能活动的空间不大,以致彼此相触时,每一寸触感都格外清晰……她轻轻蹭着他,头微微后仰,搁他肩膀,以便身子与他更近,更近……

这么磨蹭,她快崩溃了!

可他为什么就可以?

不为所动!不为所动!

这样子的他,把她反衬得不像是浴女,而像欲丨女

“别闹,乖乖的,我给你洗干净。”萧乾的手,从后面绕到她的肩膀前,慢慢往下,就在墨九紧张折期待中,他却将她垂落在身前的几缕头发慢慢撩起,擦过她敏感的肌肤,拉到脖子后面,继续拿了香膏子,慢条斯理地为她洗头。

擦过的一瞬间,墨九心都提紧了。

可他……再一次,擦了擦,离开了。

“萧六郎!”墨九咬牙切齿,“你故意的!”

“是。不故意,如何能把头洗干净?”他轻柔地在她头皮上捏一捏,揉一揉,再抓一抓,洗头的技巧相当技巧,丝毫都不输给后世那些经验丰富的洗头师父。

墨九再一次享受地眯起了眼。

“洗吧洗吧!不洗干净,今儿罚睡床踏板!”

一直以来,她其实都很喜欢萧六郎的按摩手法。

他是大夫。懂穴位,通养生,晓医理,力道也总是恰到好处。

可她却从来不曾想过,判官六洗头也是一绝。

然而,头舒服了,可她的心却不太舒服。

缺了一点,还是缺了一点……总是缺了那么一点。

好像这样的舒服,始终不够极致,不够满足。

她半眯着眼,小声哼哼,“萧六郎,不论有没有*蛊,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是你的人了,那什么,不就是早晚的事儿?如果你有什么法子,可以不管失颜之症的后遗症,何不,何不早一点享受你的权力?”

她结结巴巴说完,头上的按捏在继续。

背后倚靠的身子,越来越硬。

可墨九却没有听见他的回答……和半点异样的举动。

墨九再一次咬牙,“萧六郎!”

“嗯。”他替她清理头发。

“没听见我的话吗?”

“听见了。”他声线悠悠,好听得让人想打瞌睡。

“为什么不回答?”

“你没说,一定要回答。”

“……”墨九有一点抓狂,“如果我现在说了呢?”

“哦。那我回答了。”

“什么?”

“哦。”

“萧、六、郎!”

“乖,趴在池边,我方便动作……”他把她洗净的头发在脑袋上挽了个髻,用一个簪子绾好,像是为了帮她扳过身子。他的头低下,嘴唇轻轻落在她的后颈上,轻轻擦过时,那蜻蜓点水的一吻,不激烈,却比任何激烈的热吻,更加令人遐想,令人崩溃,令人……不可自抑。

“萧六郎……你不要这样。”

“嗯,怎样……”

“啊,也不要那样……”

“哦。换一个。”

“啊!”

温泉池里,墨九的声音,由强到弱,由尖到柔。

慢慢地,归于了恬静地温言软语。

结果证明,墨九的选择是正确的。

萧六郎是一个不管什么事都必须要做到极致的人。让他侍浴,又是在他诚心想要好好侍侯一个女人的时候,那暖、那好、那眼神儿、那灯光,那技巧、那撩人的热雾,绝对是一场盛宴般的舒服体验。

却也有很强的催眠效果。

他将墨九放在花瓣飘香的温泉池中洗净,擦拭干净水珠,又为她白嫩嫩的肌肤涂上一层轻薄香软的香脂。也不知是什么花草做成的,很滋润、不油腻,淡淡的香,暖入心肺,让她舒服得躲到池边的美人榻上,眼神半开半合,不几下,就沉沉睡了过去。

有萧六郎在,墨九对睡觉的环境不挑剔。

安心入眠的时候,梦应当是美的。

有他陪在身边,梦里的人,也应当是他才对。

可墨九却做了一个怪异的梦,一个没穿衣服的男子睡在她的身边,目光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不……”

她紧闭的睫毛眨动着,额头细细密密地冒出了一层细汗,只觉置身于一个封闭暗黑的空间,看不见那个男人的脸,潜意识里,却知道他不是萧六郎。

不是萧六郎,怎能可以睡在她的旁边?

“萧六郎,你在哪儿,在哪儿?”

她大喊着,剧烈地挣扎起来。

可男人突地压下,双臂紧着他,力气很大,她没有办法反抗。

“无耻……”

她无力地挥动着双手,却触到一张冰凉的脸。

“啊!”尖叫着,她激灵一下睁开眼,条件反射地拉紧裹在身上的绒布,直往后缩。可等她戒备的动作做完,才发现躺在边上的人,只有一个萧六郎。

“吁!”她拍拍胸膛,“你可吓死我了?”

“什么了?”萧乾不解地低头,凝眸看她。

在温泉池旁,有热雾袅袅,这里温度不算很低。

可睡得久了,墨九还是有一点点冷意。她将裹得密不透风的身子往他怀里偎了偎,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他便笑笑,慢慢伸手到她的脖颈后,让她靠在身上,两个人紧紧相拥,用一种舒适的姿态,像两条裹在一个茧里的蚕。

“我做了个怪梦。”墨九微微阖着眼,像还在那个梦的余韵里。

“嗯”一声,萧乾问:“说来听听。”

其实墨九是一个很难做梦的人。

她心宽,好睡,只要没出什么事儿,一沾枕头就能睡到大天亮。

但也不晓得是不是穿越之后,有了特殊体质。她的每一次梦,似乎都带着某种预警或冥冥中的牵引,让她醒过来之后,回忆梦境,不免后怕。

絮絮将那个令她心悸的噩梦讲完,她揽住萧乾的脖子。

“萧六郎,你说,该不会真有什么事儿吧?”

萧乾神情柔和,目光带着笑盯在她的脸上。

“阿九做这样的梦,是想还有旁人来一亲芳泽?”

“滚,亲你个大头鬼!”墨九嗤之,慢慢又放柔表情,抚着胸口,“六郎,我怎么感觉心跳得怦怦的,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

他眉一蹙,把指搭在她的脉息上,静静的不语。

墨九眼观鼻,鼻观心,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她胡思乱想时,他却为她顺了顺发,俊美的面孔看上去淡薄、平静,那处世不惊的态度,像一个本该身处九重天界的仙人。

“看来……阿九是失调了。”

“失调?”墨九猜测,“情绪失调?”

“不。”萧乾目光一深,“阴阳。”

“……”墨九忍不住笑,戳他,“你说你,怎的这般禽兽呢?”

“我是医者,又怎禽兽了?我是说*蛊,刚才诊脉,我似乎感觉出了它们的蠢蠢欲动……”在墨九紧张的目光里,萧乾静默一瞬,忽而又道:“刚才,我其实也做了一个梦。”

墨九“呀”一声尖叫,坐起来指着他。

“快说快说,梦里的女人是谁?”

“……”

萧乾盯着她坐起身时那调皮的绒巾滑落,露出来的一片细脂软玉,目光微微幽沉,喉结似乎轻轻一动,出口的嗓音,也喑哑得变了味儿。

“阿九这是耍流氓?”

墨九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做那个的梦,萧乾说他也有梦,如果与她一样,那梦里就肯定有别的女人了?她又怎肯任由他岔过去?

手贱的毛病又犯了,她不顾自己无衣遮体,手指捻住萧乾的脸就扑过去,身体力量都压在他身上。这一“扑倒”的姿势太过热情,萧乾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就往下一倒。

下方就是温泉池。

他怕她磕着碰着,只能抱扶住她,双双落入池中。

池水飞溅,墨九呛了一下,勒住他的脖子靠近,这才发现不对劲儿。她身上光碌碌的什么也没有,他也只着单薄的中衣,这样湿漉漉的抱在一起,又有这样的气氛,很容易……她又被他洗刷一回,结果什么也没吃着。

尤其……在*蛊兴妖作怪的时候。

心底那种强烈的*,她感觉得出来是*蛊。

“萧六郎,为什么它们突然长大了,感受这么强烈?”

她以为很严肃在问,可在萧乾听来,便是无力的呻吟。

他轻轻扶住她的身子,淡淡道:“可能与温泉有关,也可能这里有旁的因素诱发它。这个蛊,至今不曾明白……”

“嗳,也是。”

“嗯。”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可这样与他挨挨擦擦,让墨九有些受不住*蛊的挑动,望一眼温泉池,没出息地咬紧下唇,才生生抑住了那种从骨头缝里发出来的信号。

“萧六郎,这温泉……不泡了,赶紧走吧。”

“本就不能泡了……”萧乾并不像上次那样,也非常强烈地想要把墨九占为己有,而是迅速带着她就上了岸。

有那么一瞬间,当墨九的手不小心触到他的身子时,他还下意识闪躲了一下,这让墨九受了梦的影响,有些不高兴起来。

“萧六郎,你到底梦见哪个女人了?”

“唉!”萧乾拿帕子过来为她绞头发,“我梦见你了。”

“所以……”墨九奇怪地瞅他,“你是不行了?”

“……”

这货有犯嘴贱的毛病,总是忘记男人最怕女人说他“不行”。

绞头发的手一停,萧乾低头睨她。

“想激我?”

“……你以为?”墨九忍不住笑,“难道不是?”

“我偏不中招!”

萧乾继续为她绞头发,墨九挑了挑眉梢,对着火光下两个人相缠的影子做了一个鬼脸,一身轻松地靠在他身上,打个呵欠,只觉得岁月静好,这日子堪比神仙。很快,竟又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