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差一步了!”

墨九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在脑子里搜索记忆。

可墓室就只有这么大,不论他们怎么找,都再也寻不到半点异常。

如果这个墓不是八卦墓,她几乎都要以为棺材原本就没有机关,不可能再打开了——毕竟人一下葬,棺材一合,就没有人想过有朝一日还要翻开盖儿来瞅瞅。

可八卦墓本来就是墨家祖先留下的考题,必然是可以打算的——要不然,又怎么拿到仕女玉雕?

对着这一口无法切割的铁棺,墨九突然觉得有点冷,有点烦。

“王八蛋!”她不知道在骂谁——

“钜子。”墨妄含笑上前,“我们入墓已有三个时辰,若不然,先回去休整一下,再想办法?”

他是最见不得墨九为难的人,任何时候,他总会很快发现墨九的情绪,并且用最快的时间尽可能地为她分忧。

墨九感激地回头,勉强定了定心神。

“也好!”

开幕不顺,事到临头又出了岔子,众人一改先前雄心勃勃的精神头儿,个个都有些颓废。

待鱼贯走出墓道时,天儿已经亮了。

与墓室伸手不见五指的光线相比,外面的景色让他们有一种从地狱回到人间的舒爽……

吁!

众人长长松口气,很快放下了包袱。

毕竟能活着上来,已是幸事。

墨九没有看任何人,理了理衣领口,一个字都没有说,就迈步从千连洞出去了。那一张凝重的面孔,让她的样子看上去比往常更为严肃。

弟子们见状,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儿,三三两两打着哈哈去吃早饭,谁也不敢去招惹这个时候的墨九。

钜子就是钜子。

玩笑时和她说什么都可以。

可一旦真惹得她生气发火,后果可不美妙。

人群中,萧长嗣的轮椅久久未动。

他看着墨九远去的背影,毡帽下的面孔,几乎没有情绪,也再没有在墓室里的幽默与玩笑,顿了一下,只吩咐击西。

“一碗白米粥,不加糖。”

“额!”击西漂亮的脸蛋儿上,满是愧意,“是……掌柜的,昨儿是放错了调料。”

“盐也不要。”

“那凉茶呢?”闯北比击西懂事儿,也瞄一眼墨九离去的方向,“要不要给钜子做一壶拿去?”

轮椅缓缓推动,萧长嗣却没有回答。

好一会儿,在清幽的晨风中,才传来他轻轻的“嗯”声。

众人的早饭都是在膳食厅吃的,墨九却没有去——她好久没有去瞧织娘了,今儿也不晓得哪股神经抽了,回房换了一身衣服,她连澡都没有洗,就钻入了织娘居住的“织苑”。

还未入织娘的门儿,里面就传来小孩儿“咿咿呀呀”的童稚声音。

这是宋骜与彭欣的儿子——小虫儿。

小虫儿还没有大名,那一场与珒国的战争后,他也没有来得及见他的亲爹,宋骜就失踪了。

自打彭欣北上阴山“寻夫”之后,这小子就被寄养在了织娘的织苑里。织娘终日闲着,把孩子放在这里,对她来说多了一个寄托,也能打发一下山上无聊的时间。而且,彭欣放心,墨九也就更放心。

“小虫儿,干娘来了。”

撩了帘子进去,墨九换上一副笑脸。

小虫儿看到她,肉嘟嘟的小脸儿转过来,咧着小嘴巴笑,一串口涎顺着嘴角就滴了下来。

“瞧你,羞死了!还流口水——”墨九笑着,伸手就去戳小虫儿红扑扑的小嘴巴。

可她的手指还没有落到小家伙的身上,就被织娘拍了一下,还挨了一记冷眼。

“洗手了没有?!”

墨九尴尬地收回手,从她娘略带责怪的目光中,有些后悔自己的失态。

也不晓得是八卦墓的失利让她心烦了,还是萧长嗣的出现……或者说墓室里莫名其妙的吻和接触,触动了她的心弦。从头到尾,她的情绪都是浮动的,处于一种极端焦灼的状态。

很想开墓,速度地开墓,速度地找齐八卦墓,速度地打开祭天台,速度地拿到千字引,好像只有这样快速地解开了那些秘密,她的人生,才能完整,而她也可以……向萧六郎交代什么。

“吃了吗?”织娘在问她。

墨九哦一声,回过神儿来,摇了摇头,又随口问:“娘,你们吃过了?”

“嗯。”织娘目光微微一闪,今儿看她的目光,似乎不太友好,“我们早早就吃过了。你坐一会儿,我让蓝姑姑去厨房给你热一热,你将就吃一口。”

时人重孝道,墨九也重。若说她是兴隆山上的“土皇帝”,那么织娘就是兴隆山的“土太后”。不仅蓝姑姑和沈来福两口子形影不离地照顾着她,织苑的吃穿用度,也一应都是兴隆山上最好的。

“好啊,我也想吃蓝姑姑做的饭了。”墨九嘿嘿笑着,搓了搓手,心里痒痒——她想去摸小虫儿,可看织娘脸色不好,又不敢去碰,只试探着问:“娘,是不是我这些日子没来瞧你,你生我气来着?”

她对织娘堪比亲娘,可毕竟不是亲娘,相处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感觉,而且自从萧乾“去”后,墨九大多数时候喜欢一个人独处,不想受别人同情或者其他复杂的怜悯,于是,连带织娘这里,也就来得更少了……

淡淡瞥她一眼,织娘的反应与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没有与墨九寒暄,而是吩咐奶娘把小虫儿抱下去吃奶,然后选了靠窗的一张紫檀椅坐下,严肃地喊墨九。

“你坐过来!”

墨九一愣。

织娘不像方姬然那么爱美,并没有戴纱帽遮盖她丑陋变样的脸,那一张本就因为失颜症变得不忍直视的脸,加上她锐利的眼神,让墨九第一次发现,原来她这个和蔼可亲的便宜娘,竟然是一个极有威严的妇人。

“娘!”墨九试图撒娇换她好脸色,“女儿哪里得罪了您,您呆会儿要打要杀都行,现在……容我先吃一口饭再训示,好不好?”

看织娘不言语,她摸一摸肚子,又嬉皮笑脸地挤眼睛,“好饿!你晓得我是饿不得的。”

换往常,她要这么乖,织娘早就乐不可支了。

可今儿她嘴皮微微一动,却没有被她的糖衣炮弹击中,只板着脸指向自己对面的一张椅子。

“坐下!”

这次墨九总算晓得,织娘确实有事了。

……可她这个娘,整日弄花养鸟,不是从来没正经事儿的吗?

墨九打个哈哈,一拂下摆,坐了下来。

“好好好,我乖乖坐好还不行吗?娘,你说吧!”

讨乖卖巧,墨九很在行,可她显然低估了织娘的情绪控制力。

她一声不吭,抿紧双唇看她,像在看一个“不肖女”,这让墨九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感觉好像自个儿作奸犯科之后要接受审问似的……

该不会是萧大郎的事儿,织娘知道了?

为免她担心,一般大事小事,墨九是从来不告诉织娘的,也一直像全天下的所有姑娘一样,对母亲永远报喜不报忧。

这么一想,她觉得一定是因为萧大郎!

想到那个人,想到黑暗墓室里双唇相贴那一瞬的失神,墨九戾气加重,不由气恼起来,“娘,你是不是听人说了什么?我告诉你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无须听人多说!”

织娘突然打断她,一脸母亲的威仪,老态龙钟的脸上,带着一种失望的神色,连带那一头白发都憔悴了几分。

“小九,你告诉娘,是不是又去刨老坟了?”

坑深202米,流年不利

平常不发火的人,一旦发起火来了,效果是惊人的。

织娘就是这样的人。

墨九先前最受不了她慈祥得过分的母爱,可今儿她不慈祥了,她更受不了。看她端坐在那张椅子上,眉目冷冽,一双锐利的眼睛在自个儿身上扫来打去,墨九汗毛根子都竖起来了,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个问题。

“娘,这个,这个不叫刨老坟——”

像盗墓这样的勾当,一般被认为缺德,行业都会采用比较隐讳的说法,刨老坟疙瘩也是其中之一。

显然,织娘也是这么看她的。

但她的行为本质上并不是盗墓啊。

好吧,其实她也想上交国家的……

咳,想到这一句,她忍不住笑了,织娘一看,脸更黑了,“你还有理了?你以为你瞒着我做那些事,我就不会知道了是吧?小九,娘一直很少过问你的事情,因为我相信,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怎么也没有想到,你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一个还字,让墨九撇了撇嘴巴。

“我本来就是干这个的。”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却把织娘给呛住了。

瞪她一眼,织娘的声音,几近语重心长,“小九,咱家以前缺粮少米,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娘都没去做这种事儿,你晓得为啥么?”

墨九拿眼瞄她,不吭声。

是啊,织娘也是有这个本事的,她差点忘了。

然而那个时候,他们典当首饰,变卖祖产,甚至沦为靠蓝姑姑与沈来福这两个下人来养活,也没有去赚这大钱——确实极有节操与骨气。

“娘,若是缺粮少米,我自然不去。问题是,这并非缺粮少米的事儿……”

“那又有何不同?”织娘声色俱厉的一吼,自个儿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小九,刨老坟疙瘩是丧尽天良的事儿,损九世阴德,是一定会遭报应的。娘宁愿你去杀人放火,也不愿你做这事。”

这都什么逻辑?

再怎么着,也不能和杀人放火相比吧?

墨九瞄一眼她盛怒的面孔,垂下头。

织娘看她不回嘴,样子似乎“老实了”,咳嗽完叹息一声,语气缓和不少。

“小九,回头就去给我把坟窟窿堵上,往后别再碰了!”

……堵了?

……老娘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八卦墓?

想这天底下多少人为了八卦墓和千字引而疯狂,她这老娘当真没有半点兴趣么?

墨九观察她好半晌儿,索性也不隐瞒了。

“娘,我刨的这不是一般老坟,而是……八卦墓。八卦墓,你一定听过的,对不对?”

织娘目光微微一闪,像是很不愿意听这件事,连提起都恼火,声音再次沉重下来,“我不管什么墓,总归埋着先人的就都是老坟……娘都不许你碰。”

额!这么*?

和老娘讲理,真是一件费劲儿的事。

墨九搓揉一下太阳穴,斜着眼睛瞄见织娘没有松口的样子,又乖乖地走过去,蹲在织娘的身边,抬头看她,嬉皮笑脸地哄道:“娘,我答应你,等我把八卦墓找齐,从此绝对不会再碰。行吗?”

“不行!”

织娘说得斩钉截铁,布满皱纹的脸上,一片青黑之色。

怎就气成了这样?墨九对于她这样的反应,有些奇了。

“娘,你今儿怎么了?吃错药了?我记得,你可从来不管我的事!”

这一次,织娘许久没有回答。

她目光深浅不一地看着墨九水嫩嫩的小灵儿,视线渐渐变得柔软,像是不舍,又像是怜惜一般,慢慢将她枯槁一般的掌心抬起,放在她的面颊上,轻轻摩挲一下,声音竟有些哽咽。

“小九,你能长成今日这般美貌聪慧,娘是开心的。可娘也一直担心你聪慧过头,误入歧路,损及自身——”

“娘……我怎会?”墨九哭笑不得,

织娘顿一下,幽幽一叹,“小时候的事,你可还记得?”

墨九狐疑,“小时候?嘿嘿,我那时候不是傻子么?哪有那么好的记忆力?亏得这两年人品好,终于二次成长了,要不然,我也不能长得一个这么乖巧美丽能干睿智还重孝道的女子啊?”

织娘一愣,忍不住笑了。

在她脑门上一戳,她语气全是宠爱。

“小丫头就是皮,哪有你这般夸自己的了?”

“嘿嘿,难道娘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看她笑了,墨九也松了口气,继续引导她,“说呗,娘,我小时候都做啥事儿了?”

织娘看着她明媚亮丽的双眼,迟疑一下,摇了摇头:“不记得了也是好的,又不是什么好事,就不要听了。不过,有些事你也应当知道,盱眙人都说,咱是盗墓贼的后人,咱这病,就是遭了报应——这些话,娘听得太多了,实在不想子子孙孙都如我们一般——”

她混沌的目光,又暗了几分。

“小九,我们家,不刨坟。”

紧紧抿唇,墨九回视她,没有回答。

她不想让织娘难过,也没法儿欺骗她。

八卦墓,她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她都说服不了自己。

“小九。”织娘却很固执,坚定的,几乎带着执念的望着墨九,整理了一下衣裳,突然指向堂屋正中摆放的祖宗牌位,严肃道:“去,给祖宗跪下,磕个头。”

……墨九不喜欢跪。

从来不喜欢,觉得那是违背人性的。

可入乡随俗,在必须跪的时候,她也习惯了。

慢慢扶着膝盖起身,她跪在牌位前的蒲团上,重重磕了个头,一声不吭地看向织娘。没有想到,织娘叹口气,跟着也慢慢走过来,跪在她的身边,双手合十,对着牌位上的“祖宗”道:“列祖列宗在上,是织娘教女无方,才让小九做出这等违背祖训的事来——请祖宗降罪织娘一人。若有报应,也当由织娘承受。”

吧啦吧啦,她说了一堆,横竖就是揽责任。

墨九从来不信什么报应,但也从来不做亏心的事。关于八卦墓,老实说,之前她其实从来没有深想其他,今儿织娘一句“埋了先人的就是老坟”倒提醒了她——好像她的行为,其实与盗墓贼也没有什么两样。

诡异的,心脏倏地一下蜇痛。

难道萧六郎的离去……就是老天给的报应?

双眸一暗,她想了想,扭头道:“娘,我向你保证,今后每开一墓,我必厚葬墓主,并将墓室还原。”

对于她的表态,织娘并不领情。

一个,又一个,她连续磕了三个响头,又上完香,方才看向墨九。

“小九,来,你跟着娘起誓。”

“起誓?”墨九惊了一下,看向黑漆漆的牌位,“起什么誓?”

“起誓,从此不再盗墓——”

“娘!”墨九打断她,突然从蒲团上站起来,认真地板着脸,“女儿承认你的原则是对的,可我并不是因为贪图什么而盗墓,而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因为她还真不敢百分百的保证,自己没有半分贪念。

贪之一字,不止贪钱,对祭天台和千字引的好奇,又何尝不是贪?

“总之你放心好了。”她想想觉得语气太生硬,蹲下身来又扶住织娘,“娘,我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跪下!”织娘声音沙哑,生气了。

“扑嗵”一声,墨九再次跪在她面前,可嘟着嘴的样子,却是不肯服软。

其实织娘不知道,依墨九的性格,对谁都没有这么好的脾气,哪怕是萧六郎——若非织娘是她娘,她早就调头走了,哪里还会向她解释这许多?

“你发不发誓?”织娘又严肃问。

“不发。”不是信不信发誓的报应,而是她不想撒谎和违背本心。

“好好好,娘是管不得你了。”织娘失望地拿一只颤抖的手指点她几下,又慢慢调过头去,向牌位磕了几个头,“列祖列宗,织娘无能,管不了这个不屑女儿,活着也愧对祖宗,还不如就这样去了哩……”

墨九头大如牛。

多大点事儿啊?至于要死要活?

“娘——”

墨九想去拉她,织娘却暴怒。

“出去!”

“娘!”

“滚出去——”

“……”

今儿什么日子?墨九心窝一阵犯堵。

先是萧长嗣,现在是织娘,个个都和她做对,她这是流年不利还是怎的?

悻悻然出门的时候,她走好碰见端早饭来的蓝姑姑。

显然,姑姑早就过来了,是听见了她娘儿俩的争执,才不敢进来。

这会儿见墨九垂头丧气的出来,蓝姑姑放下托盘,拽着她走到偏屋,一把将她摁坐在椅子上,没好气地道:“小姑奶奶,你没事惹你娘做甚?她那身子本就不好,她说什么,你听着,要你做什么,你顺着,不就成了?”

墨九翻个白眼儿,有力无力地瞄她。

“成个屁!要是成,我还会不从吗?”

“瞧你这破嘴!”蓝姑姑拍她,“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不好,半分不下软。”

这一回,墨九只剩苦笑了。

她这都恨不得掏心窝子了,还叫不服软啊?

触及心情,她越发想念萧六郎了。他在身边的时候,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能理解她,并且支持她……也是这一刻,她更加深刻地发现,如果这个世上有那么一个人能理解你、纵容你,是多么的难得。

只如今……有谁共鸣?

淡淡地一哂,她也没心思吃东西了,拍拍蓝姑姑就起身。

“行了,你好好照顾我娘吧,我先走了,免得我在这儿惹她嫌,刺激到她……”

蓝姑姑也不晓得到底怎么回事,看墨九要离开,叹息不已。

“也不晓得造的什么孽,你一个,大姑娘一个,都来气娘子。她那破身子,再被你们姊妹俩这么折腾,我看是没几日好活了……”

大姑娘?墨九脚步停下,冷不丁回头。

“方姬然来过?”

“没大没小。姐姐不会叫吗?”蓝姑姑横她一眼,看墨九不以为意地笑,又道:“她到没有过来。唉,从上山开始,你何时见她出过然苑?”

“那她怎么气着我娘了?”

“是灵儿姑娘来了,说大姑娘这两日更是不成了,整日以泪洗面,茶饭不用,这不,娘子昨儿晚上硬撑着身子去了一趟,回来就坐在那里生闷气。要不是有小虫儿闹着,估计她也以泪洗面,茶饭不用了。瞧这样子,可不是被气的,又是怎的?”

蓝姑姑是个性子简单的,可墨九不是。

方姬然的身子不好不是一天两天,上兴隆山也不是一天两天,可这突然“以泪洗面,茶饭不思”却是这一天两天。

如此,只能说明什么?

——因为萧大郎。

萧大郎的身份在兴隆山上对大多数人来说,是秘密。

可对方姬然来说,想要知道,却是不难——墨妄很难隐瞒于她。

想到萧大郎那张脸,那个吻,那些轻薄的笑语,还有萧大郎曾经和方姬然的纠葛,墨九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觉得特别胃肠肝脾肾都不舒服。

大抵用了人家的二手男人,都是这个滋味儿?

她润一下嘴角,看向蓝姑姑,“好好照顾我娘,有事儿赶紧通知我。”

灰溜溜地从织苑出来,墨九罕见地不觉得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