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晓得这叫下马威,却也不介意,在墨妄的指引下坐在墨九的下首——这个位置太巧妙,苏逸乃南荣朝廷第二人,在朝上,能坐在他首位的人只有一个宋熹。

……墨九也真敢。

这般想着,他对墨九的佩服又添了几分。

不说旁的事儿,一个女人有她这份胆量与魄力,就值得他敬。

苏逸举起酒杯,向墨九致意,“钜子,离痕上山几日,只顾着游山玩水,赏兴隆风光,竟是不曾前来拜会钜子,思之有愧,这一杯水酒,离痕先干为敬,还望钜子原谅离痕的失礼,勿与离痕计较。”

“相爷过谦了。”墨九满脸是笑,“相爷来了兴隆山,原就该墨九做东的。奈何近日……”冷不丁想到萧长嗣“要死不活”的那副鬼样子,墨九握拳凑到嘴边,也学着咳嗽了几声,喘着气无力地望向苏逸,“近日偶感风寒,不便待客。还望相爷不要责怪才是?”

偶感风寒,这是电视剧的老套路。

她随口说着又举起酒杯,也敬苏逸。

“相爷,请!”

苏逸却是一笑,“钜子病着,不宜饮酒。这一杯,离痕饮尽便是。你我之间,本不必如此客套。”

一句“你我之间”,他说得暧昧。

话毕,还冲墨九眨了一下眼睛。

那表情,好像他和墨九有多深的渊源似的……

墨九晓得这个人红面皮黑良心,也不在意旁人的侧目,只笑着顺水推舟地放下酒杯,等苏逸饮尽杯中之酒,示意玫儿递上干净的热帕子给他擦了嘴,方才皱眉道:“不瞒相爷,今儿请你来,是有个事儿……”

正题终于来了。

苏逸笑笑,“何事?钜子可直言。”

墨九低低一垂目,浅浅而笑,那微弯的眼角,似有星光在闪烁。她本是世间罕见的美人儿,说一笑倾国,再笑倾城或许夸张,可能够笑得让男人发怔,却是半点不虚假。

“相爷可能不知,兴隆山有个规矩,客人来了,也不能白吃白喝,为了体现劳动的光荣价值,都得体验生活。尤其是官员,更得体察民情,与庶民共苦。所以,我也为相爷安排了一个好机会——”

体察民情,好个体察民情。

苏逸隐隐嗅到了空气中的硝烟味儿。

果然,不待他问,墨九便道:“山下要储肥种植,收集人畜粪便,正缺挑工。相爷身强体壮,正是合适。”

粪便?挑工?

让当朝丞相去挑粪?

站在苏逸身边的随众瞪大了双眼。

他们几乎不敢相信墨九会提出这么不合理的要求。

……更不敢相信,苏逸愣了一下,居然含笑点头应了。

“离痕虽为丞相,也断断不能坏了兴隆山的规矩。”

“那这粪便……”

“该挑!”

“多谢相爷理解!”墨九微微一笑,满意地侧目,望向一脸无奈的墨妄,“师兄,你替我多敬相爷几杯,务必让相爷感觉到宾至如归才好——”

宾至如归是宾至如归了,可苏逸到第二天就后悔得想骂娘,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逞能由了墨九如愿。那粪便之臭,那扁担之苦,比他在朝上与那些老狐狸的政治斗争,残酷了不知多少倍。

更可悲的是,他是来“体察民情”的,墨九也是来“体察民情”的,凭什么他就要亲自下劳力在田地担粪,而墨九就可以睡在山坳的躺椅上,让玫儿和沈心悦,一人拿一把大蒲扇为她打扇?

这可不就是土皇帝了么?

苏逸恨得牙根儿痒痒,墨九却半阖着眼,似睡非睡。

等墨妄走近山坳,她方才睁眼,低声问:“相爷挑了多少担啊?”

墨妄有点儿哭笑不得,伸出三根指头,“三趟了。小九,差不多得了,苏逸毕竟是当朝宰相,这事儿若是传出去——”

“传出去了,他感谢我都来不及——与民同苦,这样的丞相,自当名垂青史。”墨九眼皮儿都不抬,不温不火地小声道:“再说了,不让他去挑粪,难道就由着他拎着渔竿钓鱼,抗着锄头上山?……你以为他不去阴山找人,天天在兴隆山招猫逗狗的,目的当真那么单纯?只是为了休闲休闲,享受享受?”

墨妄略一沉思,“嗯,我也猜到了。”

他是为了八卦墓与萧长嗣的事儿来的。

兴隆山上开了震墓的事儿,虽然他们做得很隐蔽,但山上有数千弟子,山下还有数万民众,兴隆山的环境相对来说又比较开放,朝廷的探子想要得到一些蛛丝马迹的消息,并非不可能。

从苏逸在暗中调查来看,他们并不是很确定。

但肯定是收到了风声的。

还有便是萧长嗣的存在……

他是朝廷钦犯,虽然对外声称他是墨九抢上山的“面首”,但旁人或许不知,宋熹又岂会相信墨九是随便抢一个男人上山就睡的女人?能被她“看上”的人,宋熹必定会调查。

这个兴隆山的地方,到底有多少宋熹的耳目?

墨九不知,墨妄不知,谁也不知。

所以,她收拾苏逸,当然不仅仅为了玩他。

“唉,不过,小九,我看算了吧——”墨妄是个“怜香惜玉”的老好人,看唇红齿白的苏丞相汗如雨下,满身恶臭,已于心不忍。

可墨九真是一个心狠脾气怪的姑娘。

大白眼儿一翻,她与墨妄想的却不一样。

“今儿不收拾了他,他会舍得离开吗?”

“小九想逼他离开兴隆山?”

“嗯。”墨九轻咳一声,没有否认,“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待的时间越长,我们的事儿,他知道得就会越多,苏逸这个人的头脑之聪慧,古今罕见,天才少年不是白给的,哪怕给他寻到一点痕迹,他也能顺藤摸瓜——我不能让他抓到半点把柄。”

墨家现在不能与朝廷对抗。

而且对东寂,墨九已不敢保证——若他有她的什么证据,在一帮子老臣还有谢青嬗耳边风的吹化下,他不会为了他的江山社稷,而把墨家给端了。

不主动的人,往往就会被动。

想到这里,她眼睛眯了眯,又慢吞吞问:“钟子然回来了吗?”

墨妄望一眼坡下农田里的苏逸,点点头,“我安排他先下去洗漱,晚点儿去九号楼里见钜子,再交代情况。”

“好。”墨九慢慢站起来,“回吧。”

被墨妄派去阴山的弟子,是这天晌午回到兴隆山的。他一路狂奔而回,风尘仆仆,还饿着肚子,等吃饱饭,换好衣服再到九号楼的时候,墨九已经在内室等他了。

这个叫钟子然的弟子是申时茂的徒弟,坎门的首席大弟子。

小伙子长得很精神,脸上黑瘦,一双眼睛却“嗖嗖”发光。

“弟子见过钜子。”

抱了抱拳,他恭敬地行过礼,不待墨九细问,便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这次阴山之行的前前后后汇报得一清二楚。

他去了阴山,没有找到彭欣和宋骜的踪迹,却无意间打听到,阴山脚下,住着一个叫那顺的大巫师。这个大巫师在当地很有些名气,北勐皇室也敬他三分,而且,他收养的一个叫苏赫的徒弟,原来竟是北勐长公子阿依古的大儿子,是北勐世子——

“哦?”

这件事儿已经不新鲜了。

墨九也已经为此付出了一个相思令。

不过,说来这确实是皇室秘辛,是一件大事。

可隐隐的,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那苏赫世子二十多岁了,以前阴山来来去去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个秘密,始终没有半点消息传出来,如今不仅辜二“千辛万苦”地探查到了,就连钟子然这种刚去阴山的人,也知道了?

她狐疑地皱眉,“子然,这件事儿,你怎么得知的?”

钟子然愣了一下,“事情怎么传出来的弟子不知,但阴山脚下,人人都知道那顺巫师和苏赫世子的美事。就在前不久,阿依古长公主带着北勐大汗的手令,前往阴山拜见了大巫师,还见过苏赫世子……好像说是劫期已过,要接过去,为北勐朝廷做事……”

人人皆知。

人人皆知。

默念着这几个字,墨九气血又不顺畅了。

想到辜二那张神秘严肃的脸,她有一种被人算计了的错觉。

她揉了揉额头,问墨妄。

“辜将军人在何处?”

墨妄脊背一凉——替辜二凉的。

“去了汴京……”

走了?墨九一惊,“什么时候的事儿?”

墨妄脊背又是一凉——替自己凉的。

“就在一个时辰前,对,子然回来的时候。”

“狗日的!”

墨九“啪”的一拍桌子,忍不住爆粗了。

谁敢再说辜二老实厚道,她就跟谁急。

那货这是知道事情败露,提前在脚底抹油——溜掉了啊?

……敢这么戏弄于他,到底是有人指使,还是他自个儿干的?

可怜了她那个相思令——成了史上最不值价的相思令了。

冷哼一声,她顾不得多想辜二的事,只能等今后江湖再见时,能扳回一局。而眼下,她能做的,能考虑的,只有阴山之行——没有彭欣的消息,她已经有些急不可耐。

“师兄,把苏逸撵走,我们准备出发——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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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207米,心头朱砂

不等墨九派人去撵,当苏逸第二日起来看见那一个依旧未满的大粪坑时,就一刻不停地前往阴山去办皇帝交代的差事儿了。

为免再吃墨九的排头,他没有亲自向墨九辞行。不过,为了答谢墨九的盛情款待,苏丞相临行前,也给墨九留下了一句“钜子恩情,来日再报”的吉祥话。

没了苏逸的干扰,阴山之行终于提上了日程。

这事儿墨妄早就有准备的,到不是很麻烦。

与往常出行一样,还是乔占平与尚雅两口子留守兴隆山大本营,并主持墨家事务,而墨妄陪同墨九前往。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墨九亲点了随行人员,向乔占平和尚雅安排好兴隆山的事务,很快便定下了行程。

这日晌午,墨九先去了织苑。

她原本是想向织娘问安,陪她吃顿饭,顺便告之自己要离开兴隆山的事儿,可织娘为了她“掘老坟”的事情,还置着气,根本就不肯见她。

看娘儿俩都这样固执,蓝姑姑唉声叹气。

她说,织娘几天都没有出门了,整日整日地跪在祖宗灵前忏悔……

可她不见墨九,求祖宗保祐的人,还是墨九。

“姑娘,你娘这心里头,最疼的人,还是你啊!你说你,何苦逆着她?不管她说什么,你先答应着,不行吗?”

很显然,蓝姑姑根本不知真相。

墨九一叹,也不想跟她解释那么多。

眼看蓝姑姑又要开启“独门唠叨*”,她赶紧拿双手堵住耳朵,往织娘那屋瞅了一眼,便大声嘱咐她好生照顾织娘,然后飞一般退了出去。

“我走了啊,娘!回头给你带礼物回来——”

“这孩子!”

蓝姑姑话还没说完,她影子都没了。无奈之下,蓝姑姑叹息一声,依依不舍地站在门口,眼泪汪汪地不停挥手,“姑娘,可要照顾好自己……”

她的喃喃声,墨九听不见,但走出织苑大门的时候,墨九无意间回头一望,却依稀看见织娘的窗口有晃动人影——正是织娘在偷偷看她。

墨九内心一阵唏嘘。

这个娘是关心她的!

可她这个娘的脾气比她还执拗,哪里说得通?

离开织苑,墨九在阳光下溜哒着,想到要离开兴隆山,也不知几时能回来,那脚步不知不觉就晃悠到了方姬然的住所外面。

去看看她吧?她想。

毕竟是墨九儿的亲姐姐,而且她把萧长嗣弄到自己的九号楼住着,引外间猜测不已,这个做法也欠缺考虑。虽然他与萧长嗣算是“明媒正娶”的夫妻,可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也算是伤害了方姬然。

离开前,或许可以给她解释解释?

找到了理由,她的双脚很快就走到了门口。

然而,她还没进去,就看见墨妄从院子里走出来。

“小九——”墨妄抬头看见她,先招呼了一声。

墨九与他诧异的目光对视着,突然觉得自己踌躇的样子,很难看。

咳嗽一声,她冲墨妄点点头,“她怎样了?”

墨妄摇头,“身子还是不大好,也不肯吃东西,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唉。”

说到方姬然,墨妄似乎也很无奈。

看得出来墨妄对方姬然的关心,再想想他们之间的情分,墨九眉头一皱,主动建议道:“若不然,师兄留下来陪她?我带着曹元他们去阴山,也是可以的……”

“那怎么行?”墨妄当即反对,“此去阴山,甚是凶险,我不放心。”

他语速很快,说这话时还板着脸,那慎重的样子,似乎很不高兴墨九的想法,也很容易看得出他对阴山之行的决心。然而,墨九心里明白,方姬然肯定是不愿意墨妄随她离开兴隆山的——

方姬然是依赖墨妄的。

在没了萧长嗣的时间里,墨妄几乎成了她的精神寄托。

这一点,不仅墨九知道,墨妄自己也很清楚。

就在一刻钟之前,当他为了离开兴隆山之事向方姬然辞行时,她情绪就不太好,当即饮泣不已……他哄了好久,她才止住眼泪,但心里的落寞并没有过去。

可墨妄也不能因为她,就放任墨九自己去阴山。

不得不说,墨妄是一个大好人,做事有侠士风范,总会优先考虑别人的感受。

可再好的人,也不能永远只为别人而活。

方姬然拿他当寄托,他如今的心头朱砂却是……墨九。

若墨九有什么事,他又怎么能原谅自己?

人终归还得为自己的幸福而活。

这一生能伴在墨九身边,便是他的幸福。

……是他不能失去的幸福。

两个人相视,各有所思。

墨九正考虑到底要不要劝他留下,那门口人影一晃,墨灵儿就匆匆走了出来,脸上满是慌乱的神色,“左执事——”

冲口而出喊了一声墨妄,她看见墨九也在,稍稍愕了一下,小脸儿上刹那又添了一丝愉悦的光彩。可也不过转瞬之间,又黯淡下去,勉强挤出一丝笑向墨九问了好,又慌慌地回禀。

“钜子,左执事,姑娘她……又呕血了!”

又呕血了?

墨九记得萧乾说过,每次呕血都会让病情加重。

心里一紧,她与墨妄对视一眼,就要往里冲。

“我先进看看!灵儿,赶紧去叫田大夫。”

田大夫是金州远近有名的大夫,被请到兴隆山为医,也颇受墨家尊重,若是方姬然此时病情严重了,让田大夫来瞧病本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可墨灵儿却挡在了墨九的面前。

“等一等!钜子……请留步!”

墨灵儿一身功夫,她要挡在面前,墨九不可能进得去。

……老实说,这冷不丁被人拦住,墨九是有些愠怨的。很久很久,都没有人敢这么挡她的道儿。然而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方姬然是不想见她的,尤其在这样重病之时,想来是更不愿意了。

墨九再张狂,也不想落下一个“气死亲姐”的罪名,有些浑水,不趟也是好的。她与墨灵儿对视一眼,看见她脸上的歉疚与紧张,嘴唇一牵,反倒笑了起来,“那行,我就先不去看她了。左执事你进去吧,我差人去叫田大夫。”

说罢她没看任何人,拂袖就走。

墨九没有发脾气,这让墨灵儿绷紧的心脏,松了一根弦。

可稍稍一转念,她虽然不想,又不得不出声喊住墨九。

“钜子,还有一事相求——”

墨九“嗯”一声,回头看她,没有出声,目光露出询问。

墨灵儿垂下头,有些不敢直视她目光里的锐利。

这个钜子,早已不是墨灵儿认识之初那个满脸堆笑的姑娘了。她浑身上下都是刺儿——凛冽、尖锐,脾气古怪,很难接近。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墨灵儿也不敢再像当初一样,高高兴兴唤她一声“姐姐”,只能与普通弟子一般,恭敬地唤“钜子”。

这样的疏远,无须言明,彼此心知。

故而,这一句话墨灵儿在喉咙口转了好几次,方才慢吞吞出口。

“钜子,是这样的……听说九号楼里住了一位神医,医术高明,灵儿想,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请他过来,给我们家姑娘瞧瞧病?”

神医,九号楼的神医。

方姬然与外界几无接触,如何知晓的?

墨九看向墨妄,也在他的脸上捕捉到了一抹尴尬之色。

这情绪很微妙。不管是不是墨妄告诉方姬然的,墨九都很难拒绝这个请求。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不可能是灵儿的请求,而是方姬然的请求。

而且这个请求……关乎性命。

甚至于,想到萧长嗣与方姬然的旧情,连墨九也觉得,既然萧长嗣师承萧六郎,懂岐黄,会医术,那么让他来给方姬然看病自然是最好的——

笑了笑,她懒洋洋道:“灵儿有所不知,这神医的脾气比我还古怪几分。请他看病的事儿,我可以做。至于他来不来,那就非我可以左右的了。毕竟来者是客,我也不好勉强……”

“钜子。”灵儿看她面带微笑,并没有生气,惶惶的心情收敛了几分,胆子也大了许多,“不如这样可好?我与钜子一同前往,亲自去请神医。这样应当更有诚意……”

……钜子的脸,是不如她大么?

……为何她去请,更有诚意?

墨九只一默,便明白了个中内情。

当初墨灵儿是一直跟着方姬然的小丫头,那在方姬然与萧长嗣“情义两缠绵”的时候,墨灵儿大抵也都候在左右。所以,墨灵儿认识萧长嗣那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灵儿到底是想去亲自核实一下,墨九的“神秘面首”是不是萧长嗣?还是想让萧长嗣看见她这个昔日故人,再想起与方姬然的昔日旧情,能够主动来看望?

墨九对萧长嗣无爱无情,想想,也不太介意。

“这样也好!”她按了按被风吹乱的头发,莞尔一笑,“灵儿随我去吧。”

她转身便走,没有半点迟疑。

“小……九。”

墨妄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她背影萧然而冷漠,让他把话又生生咽下。

“唉!”

长声一叹,他调头迈入了方姬然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