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位公主的府邸,务必守卫好了,最好水都泼不进去才妥当!新娘子嘛,一定要保护好了。”

“是!”森敦依旧低着头,再次应声。

点点头,蒙合好久没有说话。

殿内安静了片刻,蒙合看着被北风吹得呼啦作响的窗帘,突然一笑,呵了呵手,换个位置,坐到桌案边上,提笔唰唰写了几个字。森敦瞄过去,居然是汉字,他稍稍诧异一下,很快,蒙合写完,吹了吹字条,等字迹干透,慢慢折起来,塞入一个信封里,递了过来。

“把这个带上!”

森敦接过信封一看。

封上没有字,他不解地问:“此信,交予谁人?”

蒙合半阖着眼,含笑冲他招了招手。

森敦赶紧凑过耳朵去,却听蒙合用极低的声音,与他耳语了几个字。

“如此这般,办去吧。”

森敦心里一惊,赶紧把信收入怀,抚胸欠身。

“喏!”

蒙合慢条斯理地躺回椅子上,手抚暖炉,声音悠悠的。

“去吧,我静一静,太累了!”

……

今儿萧乾没有离府,墨九让人请他过来,两个人关在房门里“叙了一会情”,墨九就出了房门,穿着厚厚的毛皮大氅,戴着大大的风雨帽,裹得密不透风地领着一群墨家弟子从棱台坊出去,上了备好马车,带着几辆扎着红绸的“嫁妆”,浩浩荡荡往王府大门去,准备前往紫妍公主的临时府宅。

一路上,她高调得很。

撩着帘子,四处观看府中的大婚布置。

就好像——她真的全部都看得见似的。

偶尔遇上府中仆役在路边请安,她浅浅含笑,宛然一副待嫁新娘的样子,娇羞无限。却不知,嫁了几次,穿了几次嫁衣的她,其实对这个事儿,尤其今天这样有预谋的大婚,根本就麻木,哪怕要嫁的人是萧乾,心中也没有什么喜气,有的只有担忧。

但不喜,也得装出来喜。

她一脸挂着笑,听人家偷偷对她窃窃,颇有几分玩味。

穿越一回,能混得臭名远播也算是一件本事吧?

心里嘲弄地笑着,她不动声色,直到马车突然停下了。

王府侧门,只容一辆马车通行。

而他们出行的马车前面,正好堵了一辆两驾的马车要进门。

那马车敦实,厚扎,是萧乾孝顺给陆机老人的座驾,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

狂飞的风雨中,马车帘子慢蟃撩开了,坐在里面的人,一个是陆机,另一个,正是温静姝。

从围猎场回来,墨九就没有见过这两个人。没有想到,如今就要大婚了,居然狭路相逢。嗯,她和这二位也算有缘了。老实说,她也有点好奇,温小姐现在什么心情?不仅她讨厌的墨九要嫁给萧乾了,连宋妍都有份做一回萧乾的新娘,温小姐心里刀扎一般疼痛吧?

突然的,墨九忍不住想笑。

不顾外面冷冽的天气,她把帘子撩得高高,探头看向几步之遥的模糊人影。

“师父?师妹?你们刚刚回府啊?是赶着回来参加我和王爷的大婚之礼吗?”

已经了墨九的样子,陆机老人和温静姝都见怪不怪。

只不过,讨厌的人,不管多了解,只会越来越讨厌而已。就像陆机对墨九,其实围猎场上的事情,他大概已经知道了一些。温静姝突然变哑,舌头受伤,口不而言,那药物他只一探,就清楚是萧乾下的手。但萧乾不曾对他明言,他也没有去追究,甚至于,都没有对温静姝拖以援手,把她彻底治愈。

原因只有一个——萧乾的身份。

那天他无意透露了此事,原就有些后悔。

没有想到,真的惹出了事端来。

萧乾的做法,是要告诉他,他想让温静姝闭嘴。

他为什么这么做,陆机猜到了。一定是温静姝因为和墨九争宠做了什么。

这也让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说到底,萧乾在他心底的地位,比起温静姝还是高了许久。

他对温静姝再好,心还是偏向萧乾的。

两个都是徒弟,一个因为爱,一个因为愧,能一样吗?

对萧乾做的事,他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个老头儿性子犟,固执得像头牛。哪怕意识到错了一些什么,也是打死都不肯承认的。哪怕他明知墨九这个姑娘其实也不错,确实配得上他心爱的徒儿,可对她的看法一旦定了形,也实难改变。

所以,看着趾高气扬的墨九,他的第一反应,还是冷哼。

“麻烦让一让路!”

一句话不冷不热的,掩不住的嫌弃,让人听着心里就不舒服。

墨九谁啊?是肯服输的人吗?

她懒洋洋地肘着车窗,扶了扶头上的风雨帽。

“陆老先生,我叫你一声师父,那是看在我故去六郎的分上,你可不要为老不尊,倚老卖老哦?不要忘了,在你面前的人,不仅马上就是苏赫王妃了,还是北勐的赛罕公主,大汗亲自敕封的公主。在这个府上,除了王爷,就数我最大。你不会想告诉我,你比王爷的面子还大吧,必须要我让路?”

陆机一怔,牙咬得紧紧,正要生气,温静姝却扶住了他的胳膊。

他看过去,却见温静姝委屈地摇了摇头。

那个意思,是提醒他不要和墨九争的意思。

可一双眸中透露出来的伤感、落寞,以及痛苦,却赫赫在目。

男人有的时候看女人,那眼光真的笨得要死。尤其陆机这样的人,将温静姝的可怜和墨九的高傲一比较,同情思维就战胜了智商,下意识站在温静姝一边,对墨九的厌恶更胜了几分。

“看来钜子眼睛坏了,也没有收敛好性子。”

说到眼睛坏了,墨九就有些生气。

一个视力正常的人,永远不知视力模糊人的苦。

这陆机老人身为医者,不仅不同情,居然还幸灾乐祸?

太可恨了!他不仁,就别怪她不义了。

呵呵一声,墨九扯着唇角,捋着风雨帽下方的流苏,桀骜的样子,及其拉仇恨。

“我眼睛坏了,不算什么事,毕竟我又不是神医?只可怜的,有些神医,号称举世无双,连徒弟的嗓子都治不了——啧啧,带着治不了的哑巴徒弟四处招摇也就罢了,还坐得这么近,两个人眉来眼去,动手动脚的,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两个有那种关系么?”

前半句还好,后半句对陆机来说,确实歹毒了一点。

想他一辈子洁身自好,那次中毒对温静姝的行为,还让墨九撞见,也就成为了他人生最大的污点——或者说,他为什么对温静姝那么好,有那次的歉疚之心。他又为什么对墨九那么痛恨,其实也因为那次被她撞见。

人的心理应激反应。

对知道他丑事的人,下意识的厌恶,想要疏远。

不过,为了萧乾,彼此不亲近,好歹也不至于有互揭老底的仇恨。

陆机身为长辈,觉得教训墨九几句没有什么,根本想不到,墨九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时间,他气极攻心,颤抖着手,指着墨九。

“你,你——你个——”

“我?我?我怎么了我?”墨九抬高下巴,那模样儿老实说,连她自己看了估计也想呸一声,太招人恨了,一句句全是尖酸刻薄,“陆老先生啊,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和你的爱徒做的那些腌脏事,我真不想说出来,怕脏了嘴。所以啊,你还是先教育好自己和你的爱徒,再来管教我吧?”

“你个女娃子,小小年纪,如此恶毒——”

“谢谢夸奖!你若再拦着我,会有更恶毒的。”微微一笑,墨九懒洋洋哼一声,“所以,还是麻烦陆老先生,闪开!让本公主过去!”

这是蒙合下旨后,她第一次自称公主。

没有想到,居然会是用在陆机的身上。

她其实也算无可奈何,可陆机,却被她气得差点晕过去。

“好,你好!走着瞧!”

她身后有墨家弟子,旁边有北勐守卫。

她马上要做苏赫王妃了,还是蒙合亲封的公主。

陆机能把她怎样?

牙齿一咬,他忍无可忍,冷不丁推开车门,迎着风雪拂袖离去。

他终是下不来台,不愿意当着面给墨九让道,所以——溜了。

但温静姝却可以。她咬一下唇,探出头来,对车夫摇了摇头,摆手指向一边,示意他让路。在放下帘子之前,甚至还对墨九恭敬地笑了一笑,这气度修养,简直让人不得不佩服。

是哑了之后,学乖了?

哦不!墨九不信这个女人会转性子。

陆机有一句话,其实很对。

她墨九眼睛坏了没有变,哪怕瞎了也不会变。

那么,温静姝哑了,就会变吗?若会变,也只会变得更加狠毒而已。

车轮子辗在积雪上,“吱呀”作响。

墨九的马车一步一步逼过去,温静姝的马车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退到门外的角落,让墨九一行人可以顺利通行,方才停下来。墨九没有放下帘子,一直盯着温静姝马车的方向,在与她错开而过的时候,对着那个紧闭的窗口冷飕飕地说了一句。

“如果我是你,会学乖的。至少可以留条命,在余生里,慢慢扎小人诅咒我,你说,对不对?”

车窗的那一边,静悄悄的,只有风雪声盘旋。

温静姝当然不会回答她,也回答不了她。

------题外话------

计划不如变化快,今天想发奋,结果我的小男神突然生病,呕吐腹痛,被老师召唤过去,一直在医院跑上跑下,弄到现在,也只写了6000字——

咱们明天见,精彩在后面,不要放弃二锦和我们的六九哦。

坑深287米,山河无颜色

墨九一行人从苏赫王府到紫妍公主暂居的府宅,大概走了一盏茶的工夫。:3w.し

两个府宅之间的距离并不太远,但路上积雪太厚,影响了行路,也就多耽搁了一会。

刚到府宅外面,车夫冷不丁吆喝一声,车马便停了下来。

墨九还没有下车,就等到外面响起苏逸清越的声音。

“南荣苏离痕恭迎赛汗公主光临舍下!”

就在一个时辰前,苏逸就接到了墨九要住进来与宋妍一起出嫁的消息。

与蒙合的口谕一起到来的,是万安宫里的一大群嬷嬷仆役。他们紧张地打扫院子,在屋子里置备家什,为墨九的院子披红挂彩,一应事务完全不假于人手,似乎根本就没有想到,墨九也就暂居一个晚上,完全用不着这样奢侈浪费。

不过——

看那阵仗,人人都知道,赛罕公主在北勐大汗心里的地位了。

所以,苏逸这一声似笑非笑的“恭迎”里,不无揶揄的色彩。

墨九听懂了,将风雨帽戴得严实了一些,才由玫儿扶着手踏着木杌下了车,抬头看一眼领着几个南荣随从正在“恭迎”她的苏逸,唇角一扯,便是冷笑。

“相爷辛苦了,但外头风大,小心闪了舌头。”

“不会不会,苏离痕舌头生得紧得很。”苏逸微微欠身,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又是欠身一拱手,做尽了姿态,“赛罕公主,里面请。”

墨九嗯一声,挺胸抬头,踩过扫完积雪一样湿漉漉的地面,径直入了院子。

不得不说,北勐对南荣的招呼还是很够意思的,可谓尽足了地主之谊。院子面积足够大,也足够幽静,虽紧邻哈拉和林的热闹区域,却又互相隔离,有足够私人的空间,最关键,这所宅子背靠河流,上风上水,墨九随便一观,也知是一座风水府宅。

只不知,在他们到来之前,是谁的宅子?

苏逸领着她,有礼有节的迎了进去。

墨九也没有失礼,与他两个互相客套着,你一句我一句,那模样儿在外人看来,关系并不亲近,似乎还带了一点私怨。可他们二人却心知肚明,这个宅子里的下人,在苏逸一行人没有住进来之前,就安排好了。

从洒扫的,到做饭的,谁知道都有什么鬼?

里面有没有蒙合派来监视他们的人?

这种可能性,大得都不用脑子也能猜出来。

所以,在外面,两个人说话都很慬慎。

入了大院里,墨九让曹元领弟子们先去自家的院子安置,自己则领着墨妄和玫儿,随了苏逸一起,先去拜访紫妍公主,也算是全一个礼数。

苏相爷一路含笑,翩翩有礼,惹得府中的小丫头们春心乱蹦,小脸通红。

墨九冷眼看着他,嘿嘿冷笑,却没有多说,这状态一直持续到入得紫妍的屋子,门一关,她终于受不得了,瞥一眼苏逸,冷冷笑道:“相爷真舍得下血本啊?以国相之尊,四处勾搭小姑娘,也太兢兢业业了。不知这些日子,有多少无辜少女遭了你的狼手?”

苏逸眉眼飞扬,笑得坦然。

“钜子心思太重,让人不忍卒读。我苏离痕翩翩少年,淑女逑之,有何不可?再且,我奉献自己供人愉悦身心,这乃积善德,结善缘。哪有你说的这样龌龊?”

积善德,结善缘?

白他一眼,墨九就两字。

“呵呵。”

说罢她抚着小腹大步越过他的肩膀,打了帘子往里走。

“妍儿,小妍!出来接客了!”

在里面“端着架子”的宋妍,早就听到她的声音了,不过她好像有一点害怕苏逸,在墨九没有招呼声之前,她一直都没有吭声,这会儿听到墨九一叫,像憋不住了,飞快冲了出来,满脸喜色地拉住她的手。

“墨九,你终于来了。听得你要来,我就开心得不得了,一直等着……”

“那你不在外面迎接我?”墨九揉了一下不太舒服的眼睛,打量着她的住处,哼哼了一声,又不高不兴地瞥她,“还有,听见我来了,也不出声,像一尊活菩萨似的,我怎么就没有感觉到你巴望着我来?”

宋妍张了张嘴巴,想要解释什么。

转瞬,瞥一眼苏逸,又合上嘴,声音低得比蚊子还小。

“相爷不让出去,说不合身份。”

墨九哼哼着,摆手,“别解释了,就知你心里没我。快来一口热茶,我快冻死了。”

“好好好,都给你备着呢。”宋妍看她不追究了,笑盈盈地唤了丫头小吟出来,上热茶,备暖炉,还有她从南荣带来的好东西,都一并搬了出来,招呼得好不热情。

墨九满意了。

大剌剌地盘腿坐上她的罗汉椅,守着面前烧得通红的炭炉,吃一口茶,整个人就舒服自在了,搓了搓手,毫无形象的大赞。

“爽!”

其实宋妍没有迎出来,她当然知道为什么。

一南一北,两个人都是公主,谁的头低得多,都关乎国格。

她对宋妍好一点,迁就一点,那是待客之道,不会伤及脸面。可宋妍若是大老远地迎出来,那对于南荣来说,就失了国体,甚至有一点卑躬屈膝的意味了。

苏逸的考虑有道理的,但墨九和宋妍说话,不想他留在身边,索性借此不给他好脸。

“相爷,你可以走了。”

“又撵我?”

苏逸微微一笑,不仅不走,还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大冬天的吃茶取暖,这样好事,我为何要走?”

墨九眼一眯,“女人家说话,你在这儿,方便么?”

“我方便啊!”苏逸眉目都带着笑,样子好不得意,“你可以当我不存在。我只负责吃,不负责说。”

“噫!”墨九看看他,又看看宋妍,眼神突然一冷,“相爷,你胆子挺大的啊,欺负我也就罢了,连你们自家的公主都敢欺负了?公主为尊,你一个外臣男子,没事往公主的闺房里凑什么凑?也不怕人家说闲话,影响公主闺誉?”

宋妍撇了撇嘴,像被说到了心坎上。

对着墨九幽幽一叹,言词间,尽是苦笑。

“我还算什么公主?父母一亡,还有何人尊我?”

苏逸被她一噎,随即笑了,“公主说笑,何人敢不尊公主?”

宋妍哼声,猛地看向他,“你啊,你何曾尊过我?从南荣出发到现在,有哪一件事你依过我?我每日的言行举止,哪一样不得听你的安排?哪一件事,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哪一件不是你说了,我就得照办?我根本不是什么公主,你才是爷!”

苏逸眉心一蹙。

被墨九嗖嗖的冷风一刺,试图申辩。

可换了一声“公主”,余下的话又说不出来。

“不必欲言又止,相爷,我都懂得。”宋妍本也是一个洒脱的女子,忽遭此番变故,换了些性子,但骨子里也没什么变化。冷冷淡淡地看了苏逸一眼,她学着墨九的样子,脱掉鞋子,盘腿坐在罗汉椅上,把小毯子拿过来盖住膝盖,整个人暖和多了,又懒洋洋地笑。

“宋妍身不由己,相爷也身不由己。我们离家千里,本也不必客气说那些尊卑。便是说了,也闹不清谁尊谁卑了。宋妍如今还能落得一个栖身之地,还能有机会和墨九说说话,我知道相爷尽心了,你是好人。”

好人?

苏逸抿一下薄薄的唇,浅浅眯眸。

“公主,苏离痕身为人臣,做不得主的。”

“嗯。”宋妍轻轻抚平膝盖上的毯子皱褶,并不抬头,“你们的世界太复杂,我不懂,也没有想要懂得的心思。相爷回临安复命时,记得告诉他们,宋妍余生苟且而已,不必再挂念。”

不必挂念,潜台词——不必再想着害她了。

其实,千里迢迢从南荣来,宋妍始终觉得,能活着到达北勐,也算幸运。

依了谢氏歹毒的心肠,其实她一度怀疑自己活不着见墨九。

那一段路,她在紧张与仓皇中,整天处于忧心之中,几近崩溃。而苏逸虽然管她,约束她,但很多事情,也都在从大局考虑。在生活细节上面,他也不曾亏待她,一切按照公主的待遇给她。

至于她生气时说的“不尊重”,她何尝不懂?

一个人得有价值,有地位,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尊重,也是空话了。

“唉!”

不知谁叹了一声,一时无话。

三个人各有所思,茶香袅袅,居然静谧许久。

好一会儿,墨九轻咳一声,打破了寂静,冷不丁看向苏逸。

“相爷从临安带了多少人来?”

端着茶杯抬头一望,苏逸居然没有意外她的问题。

在宋妍困惑的眸子注视中,他回头望一眼帘子,“赛罕公主……”

不待他说完,墨九摆摆手,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

“我师兄和弟子都守在外面,隔墙无耳,相爷旦说无妨。”

苏逸迟疑一下,浅泯清茶,似在思考。

等放下茶盏时,他冲她比划了五根指头。

“五千人?”墨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可她的眉宇之间,似乎皱得更厉害了——

苏逸疑惑地问:“看来钜子也看出来了,明日大婚不会太平静?”

呵一声浅笑,墨九拿帕子拭了拭盯着炉火久了又开始流泪的眼睛,冷冷一笑,“我以为不是明日大婚,而在今天晚上。”

“今晚?”苏逸微微一惊,然后沉默。

冷风在吹,帘子摇动,屋中突然拂过一股子幽凉。

宋妍看看苏逸,又看看墨九,冷不丁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