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为了探究一个结果,也许因为同为现代人的同理心,她暂时抛开与宋熹的私人恩怨,对他说话的声音都温柔了不少。

“那后来呢,你找到你自己是谁了吗?”

宋熹没有马上回答她。

空间里安静一片,鸦雀无声。

那感觉,就好像没有人在似的。

墨九心里一紧,马上伸手去拽他。

“喂——宋熹——你人呢?”

“我在。”宋熹拍拍她的手,并没有顺势握住,而是随即又松开,垂下,淡淡说道:“没有!一直没有。可我没有找到自己,却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灵魂。”

“另一半灵魂?”墨九吓得恨不得抱紧胳膊,“不要说得这么惊悚好嘛?什么叫找到了另一半灵魂?怪吓人的!”

“呵!怕什么?是人,都有灵魂的。我有,你也有……”

黑暗中看不清人,墨九却似乎能感觉到他从心底深处迸出的悲凉。

麻麻的,刺刺的,怪怪的,挠着着她的神经。

一身的鸡皮疙瘩都往外冒,墨九觉得有点冷,声音都沙哑了。

“宋熹,你……继续说,什么叫找到了一半灵魂?”

宋熹没声音,又陷入了沉默。

呼吸充斥在彼此之间,一种怪异的气息,在空气里弥漫。

过了好久好久,墨九方才听到他凝重的叹息。

“九儿,我的灵魂告诉我。我爱你,深爱你。所以,我认为,你就是我的另一半灵魂,你也是我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意义。”

啊!

墨九头上像有一群乌鸦飞过,嘎嘎叫唤。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那样看着他,仿佛在听一个玄幻的故事。

“我一觉醒来,成了南荣的皇太子,却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知道,南荣很快就要灭亡了,而且还会亡于我之手,这感觉——太奇妙,太不可思议,我不知道你能否感受?当然,这些事情,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但事实证明,后来所经历的所有大事,都仿佛早已经在我的脑子里演练过一般,哪怕我刻意想要做出改变,也做不到。而你——墨九,似乎是这些事情里的变数。”

“我是变数?”

“是。”宋熹道:“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当今之世并没有你,可你却来了。我就在想,如果你属于我,也许会改变这个既定的结局?然而——”

又过了一瞬,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绝望般的空洞。

“然而你并不属于我,不管我如何努力,你始终属于他。也因为此,这个故事对我来说,也就没有了任何的新意。”

这个时候,墨九已经有些弄不明白了。

宋熹到底是从现代穿越而来处于半失忆状态?还是他从头到尾就一直是宋熹,只是当初坠马死亡后,突然机缘巧合在某个异空间里“捡”到了某个人遗失的部分记忆,然后还魂?或者说,他其实只是一个异想天开的疯子?

可如果他是疯子,哪懂得那么多的机关巧术与奇门遁甲?

“你不要问我为什么懂得那么多。”宋熹就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突然轻笑一声,颇有几分得意地道:“因为那个人懂吧,我醒过来自然就懂了。”

疯了!疯了!

墨九快被他的解释弄疯了!

太特么玄幻了,这让她怎么接受得了?

可她自己都是穿越的,不是比玄幻还玄幻?

能接受自己是个穿越人,又有什么是接受不了的?

吸一口气,她选择了暂时相信这个故事,不再追究宋熹是谁,转而追究他的目的。

“那你为什么想要得到仕女玉雕?为千字引?为武器图谱?为争霸天下?”

“不!”

宋熹站在黑暗中,回答得很肯定,也没有半分犹豫。

“我对一个早晚完蛋的江山并无兴趣,只是为了回去——找到我自己。”

他的回答,把墨九吓了一跳,“千字引可以回去?你怎么知道的?”

“那个人告诉我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宋熹抿了一下唇,对着墨九的方向,一字一句认真地道:“千字引上,其实并没有墨家机关之术,更没有武器图谱。这两样东西,早就被热爱世界和平的墨家老祖宗毁了——其实,所谓千字引,只是一千字的引文,是为引渡灵魂回归之用。”

千字引。

一千字引文。

为引渡灵魂回归——

这个转折来得太快,墨九不太敢相信。

“怎么可能?为什么墨家祖宗……要弄一个这样的东西?”

“我也想过,最后猜测,最大的可能是……与老祖宗自己的故事有关。”宋熹盯着她,突然问:“墨九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吗?墨家这样强大的机关,火器,引得天下人觊觎,那发明这些东西的人,需要怎样的智慧……?”

“你是说——”

“也许那个人,像你,像我,是与我们一样无处着根的灵魂。”

他的意思是说,八卦墓与祭天台的建造者,其实也是一个穿越者?

因为本身是穿越者,这才搞了个千字引,就为引渡灵魂。

哦天!墨九的太阳穴突突的跳。

从进入“过去门”到现在发生的一切,她都有点难以消化。

她从来都没有想到会经历这样一个真相似的迷局,一个从穿越开始,似乎从来就不由她掌控的迷局。

深思良久,她想不明白,也就不去钻牛角尖了。

“那你又是怎么确定我与你一样,也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宋熹淡淡道:“猜的。试的。因为你的《菊花台》,还因为……你知道的那些,只有我知道。”

是啊!宋熹隐藏得比她好多了。

从头到尾,她就一个冒冒失失的现代妞儿。

借着本尊是个脑残人士的便利,她大杀四方,什么时候刻意掩藏过自己?

就凭她的作为,宋熹要看穿她,实在不要太容易。

墨九沉寂了片刻,略迟疑,“那你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回去?”

“一开始是这样的。”宋熹站得离她一步之遥,声音却远得仿佛从另一个世界飘来,幽幽的,还夹着淡淡的凉气,“一开始我只想回去,找到那个主宰自己灵魂的自己,不再做等着亡国送死的宋熹,我喜欢那个世界的繁华,电子产品、信息网络、以及一切的高科技。所以,我做的一切,包括接近你,就为了回去——”

“喔……”墨九差不多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了,矛盾而又纠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宋熹又迟疑了。

在与她说话的过程中,他若干次迟疑,考虑,像在纠结着什么。

这一次,又等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道:“后来为了你,我又不想回去了。我想留下来,甚至想过——要么改变历史,做这个天下的霸主,打败萧乾,拥有你。要么有一天,得到千字引,能带着你一起回去。”

“带着我一起回去?”墨九怔怔的。

“难道你没有想过要回去?”

“想过的。”在没有与萧乾有任何瓜葛之前。

后面那句话她没说,可宋熹分明懂得她的想法。

轻声一笑,他的声音满带自嘲,“可你有了他,却是不想了么。”

“是,我在这个世间有夫有女,如何离得开?”

“我想也是。”

两个人如同闲话家常的朋友似的,就站在这个宋熹所谓的“副本”里头,说着一些往事,也是从宋熹嘴里,很多墨九之前想不明白的事,也就都得到了解答。

比如,当初杀谢丙生的人虽然是乔占平,可真正要杀他的人,却是宋熹。因为他不想受制于谢忱,要没了儿子的谢忱反过来依赖他。当然,也因为谢丙生的所作所为,实在触范到了他的底线,还因为谢丙生居然动了墨九。

又比如墨家大会上,他让人戴了墨妄的面具,假扮墨妄与方姬然对话说要杀墨九,目的就是为了让墨九疏远墨妄,从而让“重生”而来的方姬然可以与墨妄再续旧时情谊,从中得到更多关于八卦墓的便利消息。

而那时,方姬然已经与她达成合作关系了。

本来一开始,他改祭天台手印,是准备让方姬然做墨家钜子,从而举墨家之力开寻八卦墓,名正言顺得到仕女玉雕再拿千字引的……可后来他想,八卦墓不是那么好找好开的,方姬然在机关造诣上的本事,实在远远不及墨九。于是,当墨家大会对墨九彻底关上门,不让她参与,而她正处于人生低谷,求助无门的时候,他向墨九伸出了橄榄枝,让她假扮他的侍女,领她前去墨家大会,并且让乔占平设置了题目极难的机关屋考题。

实际上,方姬然当初误会乔占平了。

从头到尾,机关屋之试就是公平的,乔占平并没有改过题目。

如果方姬然真的可以在机关屋之试上赢过墨九,也许他真会让她做钜子。

然而——她自身实力远在墨九之下。

为了开八卦墓,宋熹选择了墨九。

而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就顺其成章了。

……

“我还有一个问题。”

静静听完他的解释,墨九忍不住又问:“这个事儿,我憋心里很久了。当初导致萧六郎毁容那个面具上,是不是你下的毒?”

听她说憋了老久,宋熹不禁笑了。

很自然地揽一下她的肩膀,似乎为了确定黑暗中的她真实存在似的,他笑道:“是我,又不是我。”

“什么叫是你,又不是你?”

“因为我是主犯,而你,是从犯。”

听他的回答,墨九惊得啊了一声,“什么意思?”

宋熹道:“很简单,我的本意是为让他改头换脸地活着出去而已。当时临安政局复杂,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皇后一党,谢氏旧臣都不会放过他,哪怕戴了面具——你懂的,方姬然的面具都可以摘去,他也可以。所以,我虽然在他的面具上涂了毒药,但那药物的实际功效只是短期内改变肤质,可能会生疮长痘,但绝不会致人毁容,对萧乾这样的神医来说,太过小儿科……”

“那怎么他又毁容了呢?还有——我是从犯,什么意思?”

“九儿,你还不懂吗?”宋熹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一点叹息,“你的母亲,你的姥姥,还有你的姐姐方姬然……他们的男人,都是怎么死的?就我所知,当今之世与墨家女有染还没有死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陆机,一个就是萧乾。他们两个没死的原因,因为他们都是当世神医,恐是有什么方子凑了效。但他们不死,不代表你们的身体对他们就可以完全免疫——”

“你是说——他是被我害的?”

“我非医者,具体情况我亦不知。”宋熹沉吟一瞬,又道:“关于墨家的天寡一事,我猜可能与血液有关,就像某些传播疾病一样。你忘了,他在牢里,咬过你一口……”说到这儿,他咳了一声,又道:“我也想过,可能是我的药,与你的血液毒性综合,这才导致了他的毁容……具体情况,我想,萧乾本人比我更清楚。难道他没有告诉你?”

唉!

墨九重重一叹。

找了那么久的罪魁祸首,她怎么就没有想过——有可能正是她自己呢?

两个人把话都说开了,还真就有了点老朋友的感觉。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再难与别人之间产生这种默契的共通点。

这种属于同一个时代人的交流感觉,无人可以代替,也无法与别人重合。

墨九想,也许从一开始她会对宋熹产生好感,也是缘于这样的潜意识吧?

接下来的谈话,就轻松多了。

想到为了八卦墓和千字引辗转的数年光阴,墨九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早知道千字引就是那么一个东西,我真的……懒怠与你去抢。你啊,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这样不就少了许多纷争,你拿你的千字引,我做我的墨家钜子,互不相干……”

“呵。”宋熹笑,“说得好像我早告诉你,你就会相信似的?”

噗一声,墨九被他的比喻逗笑了,放开嗓子咯咯的笑,“这到也是。那个时候你就算说了,我肯定也不会相信。至少不会完全相信,毕竟关于千字引的传说,太招人了……”说到这儿,她话锋一转,收敛住笑容,又严肃道:“当然,其实我现在也不完全相信,万一你忽悠我的呢?你是算死了我舍不得离开,所以才这样说也不一定,对不对?”

“也是——”宋熹也跟着低声笑,“分析很有道理。”

“不过嘛,你现在骗我又有什么意义?不要说乾坤墓的两个玉雕还没有拿到手,就算都拿到了,又有什么用呢?”墨九叹口气,环视着这个漫无边际的黑暗空间,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无奈感,“如今咱们两个都困在这个鬼地方,还不知道怎么出去呢。说不定,很快就会饿死了。那什么玉雕,什么千字引,就像方姬然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还争什么争?”

“九儿。”宋熹突然唤她,声音很低,很浅,仿佛随时就会淹没在了黑暗里,“你就那般想出去吗?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属于我们的那个世界也很好吗?”

“觉得好又有什么用?”墨九笑着,推心置腹一般叹道:“不瞒你说,有时候,我也会很想回到那个世界。可转念一想,在那个世界里,没有萧乾,也没有我的小丫头。那么,那个世界再好,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也许——你是对的。”

可以交流的宋熹,让墨九少了很多距离感。

尤其得到他的赞同,她情绪更为转好,哪怕困在这里,语气也是轻松的。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有什么办法出去呢?”

“办法总是有的,不过——”宋熹低沉一笑,突然近前,就那样盯着她黑暗中的影子,安静了片刻,突然声音哑然地问:“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这一回换墨九发怔了,“为什么?你神经啊!好端端的亲什么亲。”

“不为什么。”他笑,“就当满足我一个愿望吧?也许我们都没有明天了,你不希望我死不瞑目吧。”

“去去去!哪怕死不瞑目也不可以。”墨九拒绝得很彻底,虽然带着笑,可熟悉她的宋熹听得出来,她笑,只是为免他尴尬,根本就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我是一个有丈夫的女人,哪里可以随便和别人玩亲热?宋熹,这不仅是亵渎我自己,也是亵渎你。毕竟——”

顿了顿,她一字一顿,清晰地说。

“毕竟你在我心里,曾经是那样美好。”

曾经那样的美好,也曾经有过那样的岁月静好。

或许某一刻,她的心也曾停留过他的影子——

只不过,在世事变迁中,终于不再有半点痕迹。

“谢谢你。我懂你。”宋熹的目光捕捉着她的影子,深深凝视片刻,很快又不知换到了什么方向,脚步轻迈,衣袖轻轻扫过她的肩膀,人也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盯住某一个未知的黑暗角落,闭了闭双眼,好一会儿才睁开,回头看着她的方向,温柔带笑地说:“九儿,我们准备出去吧。”

“嗯?”墨九微微一惊。

说得轻巧,出去,怎么出去啊?

要破解机关,总得有个机关来破吧?

这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她自己都完全没有办法,就算宋熹造诣在她之上,其实也没有什么卵用啊?

“行了,你就别逗我玩了,我不觉得你会有什么办法。”

“你不信任我?”

“无关信任,只是觉得不可能。”

“傻瓜,我难道还会骗你不成?”宋熹又走了回来,面对着她的方向,笑了笑,突然双手撑在她的肩膀上,似乎只为感受彼此的存在,只一瞬,又放开手,柔声道:“这个办法其实很简单的,非常容易做。但因为是我的个人创意,我不想被你劫取,所以,你不许问我怎么做,只要照我说的做就好。”

“……”墨九翻个白眼,“说得好像你很牛逼的样子?”

“还行!”

“真有把握?”

“不试怎么知道?”

“那好吧。”墨九点点头,姑且信之,“你说,我做。”

这个时候,她心里其实是焦灼的,也来不及询问太多了,一门心思就想快点出去,免得让萧乾为她担心。而且,她也迫切地想要弄清楚,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进入了“过去门”,里面却只有她和宋熹两个人?

“现在,你听话的闭上眼睛——”

宋熹的声音淡淡的,带着催眠般的暖意,听上去让人仿佛置身蓝天白云阳光下的青草地,嗅着淡淡的花香,很想躺下去睡一觉。

“不是出去吗?怎么还要闭上眼睛?”墨九奇怪地琢磨着他的话,脑子有点发懵。

“你又不乖了。说好不要问,只要听话的!”宋熹轻笑着,抬手准确地抚上她的头发,像个长辈安抚不听话的小孩子,声音与动作都极为宠溺,“不要害怕,你要完全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你乖乖闭上眼睛,就可以了。”

其实墨九完全思考不来,出去和闭眼之间的逻辑关系。

但是她既然选择了听宋熹的,那么她就只能相信他。

因为除此之外,她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好。我听你的。要是你敢逗我玩,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宋熹只是笑,“闭眼!”

墨九轻轻阖上双眼,突然觉得身体有点轻,身边似乎暖和了起来。

可隔了好一会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她又不免担心,“宋熹?你在吗?”

“叫我东寂。”对她那个生疏的称呼,他似乎不太满意。

好吧,不能给他一个亲亲,叫一声曾经的称呼也没什么大不了。

“东寂。”她道:“你这个到底是什么破机关的法子啊?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嗯,以后告诉你。你先听我的,不要随便开口。”他回答的声音很镇定,末了,不待墨九再追问,又接着道:“现在开始,你想一想,想一些开心的事,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放松,就好像,好像喝酒微醺,半梦半醒那般自在……”

“我现在开心不起来。”

“想一想啊。想就会有了。”

“……中彩票,五百万?尼玛中了也没法领奖啊!”

“换一个。”

“换什么?”

“比如一夜睡七个,个个是美男?”

“额。靠!这个可以有啊?”

这是墨九第一次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机关。看不见,摸不着,什么也没有,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要说心里完全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在宋熹刻意营造的轻松与欢悦氛围中,她闭着的双眼终于慢慢变沉,越来越重,渐渐的,她想睁开似乎都有点困难,那种受困的,寒冷的感觉,慢慢从她身上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温暖与舒适,知觉也都开始变得麻木。

不对啊!

她这是睡着了吗?

若睡着了,为什么可以听到宋熹的声音?

可若没睡着,她怎么又无法讲话,无法醒过来与他对话了?

墨九处于一种半麻痹半清醒的状态中,感知不到自己,只听到宋熹的声音在说:“你想不明白对不对?其实这里并没有机关,甚至这个地方都不存于现实。它只是一个虚空的所在,包括如今的我们……九儿,包括我们都不存在。这里的我们,只是我们闯入‘过去门’的两个灵魂……当我们选择‘过去门’的时候,我们两个有过去的人,被带到了这一片虚空中,得以停留。而他们并无过去的人,大概闯入过去门,乾坤棺椁就会开启了。”

灵魂?

虚空的所在?

墨九有些似懂非懂。

怪不得她什么都摸不着,除了东寂也什么都感受不到。

……那是因为他俩都是同样的生物?

可这些事,她完全不知道,东寂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心有疑惑,但此时灵魂有些飘,有些麻木,她问不出来。

“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知道对不对?甚至你会想,我选择‘过去门’是不是故意的,对不对?”宋熹的笑声,一如既往好听而澄澈,让人仿佛泡在暖暖的温泉池中,懒洋洋的,昏昏欲睡,“你猜对了。是的,我是故意的。为什么会有过去门,这些都是我脑子里那个人告诉我的。可我本来以为进入过去门,我们就可以回到过去,没有想到——却是这般。”

停顿住,他声音略哑。

久久,方又在墨九耳边响起。

“请原谅我的自私,让你又白白陪我历一回险。”

他还没有说,怎么出去的呢?

墨九心里很好奇,想问,想睁眼,可除了听,她什么也做不到。

而宋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越来越远,越来越难以听清——

“九儿,虽然你现在可能不想回到属于我们的那个世界,但我不希望有一天,当你受了欺负,想回去的时候,却回不去。所以,你听清楚,也务必记住,八卦墓的六个仕女玉雕,我都埋在了临安菊花台的假山亭石下,就是我们曾喝酒的那个亭子。如果有一天,你想回去了,或者萧乾他欺负你了,那你就回去吧。”

六个仕女玉雕?

娘啊,这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墨九有些激动,可她整个人麻麻的,懒懒的,使不上力……

也不知道宋熹又说了些什么,迷迷糊糊间,她就那样失去了意识。

意识消失了片刻,她好像又做了一场梦。

梦里的宋熹变得不再像那个太子宋熹,而成了曾经与她把酒言欢侃大山的东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