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遇宁吗?”电话那边传来的却是孙捷明的声音。

“嗯,是我。有事吗?”周遇宁轻咳了下才开口问道。

“那个——沈程是不是过来找你了?”孙捷明踌躇了下才开口问道。

“是的。”

“他——现在还好吗?”孙捷明犹疑问道。

“伤口化脓了,在做清创。”

“这样,医生明明交代了,就这程度,起码要住院住上半个月,谁晓得他提前离开了。这不医院离我们边防站离得远,我和老胡今天去医院看他刚知道的。留着招财那傻小子陪看护照顾一点用都没有,被沈程叮嘱了居然瞒着我们。”孙捷明话里话外不无责怪林招财。

估计是察觉到周遇宁一声不吭,孙捷明突然小心翼翼问道,“你和沈程——没什么事吧?”

“我们——分手了,不过你放心吧,我会在医院里盯着他治疗的。”周遇宁如实应道。

“分手?几时的事?是不是一个礼拜前在半山腰那边的事?”孙捷明反应快,紧张的追问起来。

“嗯。”既然都已经分手了,周遇宁没打算遮掩。

“怪不得他那会交代我生死有命,万一他遇难让我不要通知你。”

“遇难?”周遇宁心脏突然漏了一拍,她怀疑她自己遗漏了什么最重要的线索。

“他踩到了郭顺林为自保布置的地雷,我猜他是怕你会陪他一起涉险或者是怕他自己有可能遇难或者重度伤残,才会突然和你分手的。震感起码会波及到方圆几公里,我到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为免你察觉到,他应该是在我到几小时前就让你离开的了吧?他反应和动手能力都算一流的了,排爆脱身后还是被炸得浑身是血,我本来以为他左手肯定要废掉了,幸亏这小子皮糙肉厚命倒是挺大的,除了轻微脑震荡,其余的都是皮肉伤,就是后背和胳膊上的伤处深了点,要花时间静养。谁晓得这家伙还真以为自己有九条命,刚能喘口气就离开了——”孙捷明还在电话那边絮絮叨叨,到后面周遇宁甚至连手机都握不稳。

一想到他后背和胳膊上那两个深及骨肉的伤处,出藏的航线她坐过很多次,尤其是在西藏上空很容易遇到强气流,颠簸的压根没办法坐稳,她压根不敢想象他顶着这么严重的伤势是怎么熬过颠簸碰撞时产生的痛觉,也不敢想象他这一路过来,起码要十几个小时的路程,他又是怎样一直挺着脊背熬过来的。

这个大傻瓜,肯定是怕被自己察觉到任何异样,所以不惜用最令人心寒的话语来刺激她,激将着她瞬间离开,并且在有生之年里都不愿回忆纠正他们仓促分手的真正原因。

他太了解自己了,甚至把自己的软肋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就是不让自己陪着他一起送死或者是亲眼目睹他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场面。

他宁愿她恨他入骨,也不愿她陪着冒险。

及至这一刻,她才明白刚重见他时,他说的那句“遇宁,我回来见你了——”那句话的意思。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泪水是几时失控的,到最后她直接把她自己的脑袋深埋在臂膀里嚎啕大哭起来。

周遇宁抬头回去时,整个人都有点脱力。电话已经被她挂断了,她怕老胡孙捷明他们担心,发了条短信过去:放心吧,这边医疗条件更好,我会照顾好他的。

那边显然就在等她的这句承诺,近乎秒回:好的,那有劳你了。你留个邮箱,他的体检报告我一会后拍照发给你,方便你们那边医院的医生参考。

“嗯。”周遇宁火速发了她自己的邮箱过去。

周遇宁又看了下时间,都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了,她怕被沈程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睛和鼻翼,干脆从包里拿了个口罩戴在脸上。

她又等了大半个小时,医生才完成清创。

医生并不比沈程轻松,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汗湿了。临走前再三交代周遇宁,“伤处要是再次感染要直接进ICU了,至少要住院观察静养一个礼拜。”

“好的,谢谢您。”周遇宁说时对医生深深鞠了一躬。

刚做完清创,虽然打了麻药,沈程整个人还是无比虚弱,周遇宁一进去看到垃圾桶里大团大团被血水打湿的纱布她就及时挪开了视线。

等到她把沈程安顿到病房里住下,都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你没事吧?”沈程虽然是趴在病床上的,不过还是留意到周遇宁反常的带着口罩。

“没事。”周遇宁低头浏览孙捷明发给她的沈程体检报告,每一句都让她看得心惊肉跳。

“你哭过?”他轻声问道。

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即便这会的他是个重病号。

他不是不担心她。

被他戳穿,她干脆把口罩拿掉,开口说道,“孙捷明都和我说了——”

周遇宁话音未落,她就看到沈程整个人明显一僵。

“我知道你是担心被我察觉,想着尽快把我支走,所以我不会计较你那天对我说的那些话,但是我还是不会原谅你瞒着我的擅做主张。”她终于看完报告,放下手机。

她是爱亦爱得轰轰烈烈,恨也恨得泾渭分明。

“对不起——”他低低说了一句。

除此之外,他好像就嘴拙的找不到别的话了。

病房里骤然安静下来。

不过紧接着他的注意力就已经转移了。

刚才清创时局麻的药效已经消退,被清创后的伤处深及见骨,所以痛觉也被放大的犹如附骨。

周遇宁本来坐在旁边,无意间看到他搁在两侧的拳头紧握,她想起医生交代过的事情,反应过来是麻痒药效过了,那样狰狞深长的伤口,她光看着就觉得头皮发麻,更何况是当事人,“要不要让护士给你加麻药?”她征询他的意见。

“不用了,过几个小时就好了。”之前急救时就已经用了过量麻药,他不愿意再滥用麻药。

他说完就闭眼休息回去。

周遇宁趁着他休息的空隙,下去采购了生活用品回来。她把沾了温水的毛巾拧干帮他轻轻擦拭了一遍,然后和衣而卧挨在他的床边守夜。

这样他要是稍有不适,她会立马察觉。

周遇宁到医院后一直跑前跑后,整个人近乎累瘫。她刚想闭眼休息一会,察觉到他的右手忽然朝她后腰上搂过来。

她碍于他重伤未愈,皱了下眉梢想着视而不见。没想到他估计觉得她没有抗拒,手上继续收力,她本来是背对着他贴靠在床沿边,被他一推,整个人往床里侧翻身回来,正好和他四目相对。

“放开!”周遇宁忌惮他身上数不胜数的外伤,没有动手,只是火冒三丈的命令他起来。

她也不知道她自己在生哪门子的气,也许是气他擅做主张,也许是气他不爱惜身体,或者是两者兼有。

“还在生气?”他看出她的顾虑,反而继续朝她凑过来。

周遇宁心里生着无名闷气,想着干脆起来坐到椅子那边去。结果她还没起来,他勉强可以自由活动的右手重新揽在她的腰间,脑袋也紧跟着凑过来,啪嗒一下,已然在她脖颈上实实在在的亲了一口。

他自己因为剧痛憋出的冷汗和高烧的热意交织在一起,撩得她也冷热交替得如冰火两重天。

赶在她发作前,他又嘶嘶倒吸了口冷气,无辜说道,“遇宁,伤口疼——”嗓音微哑虚弱,听着倒像是昏睡前的无助呢语,又像是个要糖吃的三岁小孩,猝不及防就戳到她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只要他想,他就最最善于拿捏她的软肋。

果然,她前一刻都已经上来的闷火瞬间熄灭,就怕会牵扯到他的伤处,睁只眼闭只眼的的任凭他得寸进尺。

第 89 章

好在他自己体力虚弱, 右手揽在周遇宁的腰间, 没一会就侧趴在那里睡了过去。

都说病来如山倒,沈程也不例外。

周遇宁寸步不离的守了他好几天,虽然她把沈程照顾的无微不至, 不过还是没有给过他好脸色。除却第一天晚上陪护时怕他有什么状况, 她顺着他在他床沿边睡了一夜, 后面她就特意麻烦何星曦帮她回家跑了一趟, 拿了条薄被和她自己换穿的衣物过来, 就在病床旁边的睡椅上将就着睡。

沈程怕周遇宁陪护太过辛苦, 好不容易捱到第五天就想着和查房的医生提出院,被周遇宁无声瞪了一眼,他倒是乖乖住嘴, 安分躺了回去。这边比他之前急救呆的那边医院不管是条件还是医生技术都好上很多, 他恢复神速,甚至都可以避开伤处侧躺着睡了。

周遇宁料理好他日常的饮食后,就旁人无人看书起来。这书还是何星曦怕她无聊,随便从她书架上给她带过来的一本诗选。自从分手后,她的话就变得很少,大都时间安静地坐在边上做她自己的事情。

等到第七天,主治医生过来检查了沈程伤处的恢复情况后, 这才同意他办理出院手续。不过还是再三叮嘱他还要继续静养,伤处不能沾水,而且还要避免剧烈运动,又交代了周遇宁在饮食上也要安排他进补跟上营养。

印象里,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兼有美人在侧,虽然是在医院里少不了打针吃药检查什么的,他这一个礼拜却是过得无比知足。

办好出院手续后,周遇宁并没有急着回他在的病房,先开车去了趟外面。住院期间,她一个人抽身不开,也不好意思时常麻烦到何星曦,大都时候在手机上给他点些清淡的汤水和小米粥之类的。现在反正回家了,她就先去了趟菜市场,按照她自己在网上查的进补食材去买菜,等她买好后才回去医院里接沈程。

她回去的时候,沈程已经把她之前让何星曦带过来的衣物都整理好了,看着明显归心似箭。在周遇宁的监督下,他这一个礼拜休养得很好,脸上的轻微擦伤都已经好的八.九不离十了,就是胡渣一水冒出来,整个下巴都明显泛青起来,看着挺憔悴的,他自己倒是察觉不到。

周遇宁算了下时间,以他的恢复速度,出院后再静养个把礼拜,估计是真没事了。

在此之前,她的确隐有担心他伤处还没养瓷实又劳模上身,所以才想着干脆把他接回家里调养。

周遇宁向来鲜少做饭,虽然特意跑去菜市场买了现成杀好的野生鳖过来炖汤,捣鼓了个把小时,她自己尝了一口,没有预期中的鲜美,反而有一股浓重的腥味。炖都炖好了,她又手忙脚乱的炒了几个菜才端到餐桌那边喊沈程吃饭。

她头一回这样大阵仗做饭,等到吃饭时她自己被炒菜时的油烟熏了没什么胃口,反而沈程倒是很赏脸的一直在喝她炖的鳖汤。

“有腥味,不好喝别勉强。”她很有自知之明的提醒他一句。

“很好喝,是不是你味蕾有问题?”沈程睁眼说瞎话起来,弄得周遇宁也狐疑的舀了半碗,她才喝了一口,又放下去了。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的,不太像是假装出来的,她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挺喜欢吃甲鱼的,接下来特意每天都早起跑去菜市场买现成杀好的野生甲鱼回来给他煲汤。

空时她也通过老胡联系上孙捷明去问那天后来的情况。爆炸过后,准备出逃的郭顺林连带着他携带的几十公斤货被逮捕归案,估计是被这爆炸动静影响到,廖祥华并没有现身。

本来沈程他们就是想着把廖祥华及他背后势力一起揪出,因为临时出了意外状况,显然打草惊蛇了,他们也暂缓了逮捕廖祥华的计划。

周遇宁本来隐有担心沈程会惦记工作上的事情,看他倒是挺安分的,她才放心不少。她每天大部分的时间精力都花在买菜做菜上,时间格外过得飞快,转眼间沈程就在她这里休养快一个礼拜了。

周遇宁吃晚饭时留意到沈程胡子拉渣的样子,实在看不过去,收拾好碗筷后去超市里给他买了个剃须刀放在浴室里。

她从超市回来刚进屋,他就及时挂了电话,不知道之前在和谁通电话,他似乎心情很不错。

周遇宁自己洗漱好后坐在书桌前百无聊赖地翻看起大学时的读书笔记,想起她自己以前读书时的雄心壮志,她不由得托腮沉思起来。

她已经失业大半个月了,最近一直在忙沈程的事情,她一直没有空闲去想别的事情。不过她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当无业游民,生计是最现实的问题,周遇宁想得出神,甚至连身后有人靠近都没察觉。

等她意识到,沈程已经走到她背后,自然也看到她翻着的那些笔记。

她不想被他看到,随手合上书本往沙发那边走去。

这么多天下来,她一直睡沙发,沈程睡她的床。

出院刚回来的第一天,沈程就提过两人换下或者干脆一起睡床,被她无声瞪了一眼,他就讪讪打住,言听计从的遵从‘医嘱’了。

沈程当然明显感受到周遇宁的低气压。

仿佛是真的知道他自己做了大错事,他倒是什么事都对周遇宁低眉顺眼的,周遇宁虽然话少,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甚至有时候看到她特意沉着脸色一板一眼交代他养伤期间该注意的事情,他还忍不住要偷乐起来,就是怕她察觉会火上浇油才没有明显表现出来而已。

周遇宁刚走到沙发边上,沈程直接腻歪地自她背后揽住她的腰,下巴有意无意轻搁在她肩处,在她耳边小心翼翼问道,“都过去这么久了,还在生气?”

周遇宁用力要去掰开他的手掌。

纹丝不动。

她抬头脑袋朝后微侧,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他还涎皮赖脸的朝她笑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下次记得帮我再买瓶剃须水,要不然光用剃须刀干刮不太好使。”仿佛为了验证他自己的论断,他说完后还特意在她脸颊一侧磨蹭了下,果然有点刺痒的感觉传来,被他发硬的胡渣刮蹭到的缘故。

“放开!”周遇宁懒得和他腻歪,又扭头朝他瞪了一眼。

他反而更加没有眼力见的继续凑过来,掌心隔着她的睡裙带了一把她的腰侧,她直接翻脸用力一推,他踉跄的往身后倒去,顺势摔坐在沙发上,倒吸了口冷气后僵坐在那里。

周遇宁本来以为他故意拿乔没有搭理他,见他好一会都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她有点怀疑自己刚才下手没轻没重推搡到他了又或者是他自己不小心磕碰到后面的沙发靠背上了。

她想到这里,走回到沙发边上问道,“没碰到伤口吧?”

“好像后背上裂开了。”他一脸倒霉催地应道,仿佛是让周遇宁放心似的,他又加了一句,“不过也没什么事,放心吧。”

周遇宁想起医生之前的叮嘱,绷着脸色开口,“我看下。”

“没事。”他说完准备起来往床沿边走去。

“我说看下。”她心里担心又不想被他看出,潜意识里又怕是他耍的套路,面无表情重复了一句。

沈程也怕周遇宁看出他自己的不良居心,故意憋的毫无动静,憋到周遇宁都没耐心了,看他磨磨蹭蹭遮遮掩掩的,她被误导得信以为真,伸手去解他的衬衫扣子。

好不容易把他的一排衬衫扣子解开,她直接把他的衬衫衣领往后面掀去,好去看下他后背上快结痂的伤口有没有开裂。

结果她刚刚俯身过去查看,他看似正经端坐在她前面,右手扣在她腰间稍一用力,她本来就没站稳当,加上全部注意力都在他后背的伤口上,猝不及防下就被他轻而易举抱坐到他的大腿上。

将养了这么些时日,他其实早就没有大碍了,只是平时迫于周遇宁的淫.威才不敢说些什么,甚至就连每天做些适当的健身运动也都趁着周遇宁出门后偷偷做的。

周遇宁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被他抱坐到他膝盖上的,她急着要从他身上下来站直回去,而他指腹带了下她的脚踝,哑着嗓音在她耳边意有所指,“你都特意天天给我炖滋阴壮.阳的甲鱼汤,难道不是在暗示我吗?放心,我不会让你的心思白花的。”他话音刚落,还有一只手箍在她的后脑勺上长吻下来。

大概是太久没有与她亲近,他吻得无比迫切,压抑了无数时日的念想翻倍汹涌如潮,也许还有别的。

以前他总顾忌着她的感受,起先是怕她反感抗拒后面是怕她不喜欢,及至这会,不管是他还是她,那些束缚在他们中间的桎梏不知不觉间烟消云散。

他只想要这一刻的烈焰灼身。

她察觉到他的唇舌居然不安分的往她牙关里面探去,刚想要开口斥责他,而他像是就等这一刻,眸梢明显上扬。

他是被压抑许久却又突然释放的念头纵容的没有分寸,反而是她顾忌颇多,无暇多顾。

等他松开她时,她只顾得上赶紧呼吸新鲜空气,气息还没调匀回来,他已经没脸没皮的去撕包装了。

她这次回来后就把家里所有的计生用品都扔光了,显然是他备着她偷偷买过来的。

想起她自己刚才轻信在先,他刚把套撕了个口子,她暼了一眼他已然.的,毫不客气地一把将他手上的东西打落在地。

呵,还真是给点颜色就开起了染房!

最好憋死他!

第 90 章

周遇宁把沈程手上的东西打落在地后, 径自起来。

都有闲功夫动这些花花心思了, 看来伤是养得差不多了。周遇宁没好气想着,也不再委屈她自己,直接回到床上去睡觉。

这大半个月以来, 她其实都没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

周遇宁躺到床上, 迷迷糊糊的刚想入睡时, 察觉到某人没脸没皮的自她背后贴过来, 周遇宁直接把那床薄被囫囵卷到她自己身上。察觉到她是真的还没消气, 某人这才讪讪打住, 一脸郁卒的去了浴室里,里面接着传来花洒声。

只是花洒声刚响起,周遇宁想起医生之前的叮嘱, 一骨碌下床走到浴室门口提醒起来, “医生不是说过还不能碰水的吗?”

被她督促了一句,里面的花洒声立马打住。其实沈程休养了这么久,伤口表面都已经开始结痂了,沾水问题不大。只是周遇宁自己担心过度了而已。

周遇宁督促后这才回到床上补觉起来。

沈程一个人呆在浴室里良久,久到周遇宁睡着时他还没出来。

周遇宁第二天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是个陌生号码。

周遇宁迷迷糊糊地去摸床头柜前的手机,对方在电话那边才说了一句,她嗖得一下端坐起来问道, “你把杨舒莉怎么了?”

“她自己岁数大了在寺庙楼梯里不小心跌了一跤,我正好过去上香看到,正准备送她去医院,你至少得和我说声谢谢吧, 没证据的话少乱扣罪名给别人。”汪静檬在电话那边幸灾乐祸地提醒周遇宁起来。

“你现在在哪?”周遇宁开门见山问道。

“要想约我见面也行,正好当面把文件给签了。”

“什么文件?”周遇宁皱眉问道。

“放弃继承汪永贤的遗产,你们母女两不是口口声声说什么不惦记汪永贤的遗产吗?那就别怕签了主动放弃他的遗产继承的文件。”

原来是担心这事。

虽然不知道汪静檬怎么好端端的提这事,不过看样子似乎她现下最上心的也就是汪永贤的遗产了。周遇宁本来就没惦记过汪永贤的遗产,而且她也巴不得和汪静檬分清界限,开口应道,“一言为定,我签了这份文件后,你要是再敢动杨舒莉,后果自负。”

“成交。你以为我真有那么空,整天惦记着惺惺作态的杨舒莉那贱人。”

周遇宁挂了电话后立马打电话给杨舒莉,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联系过杨舒莉了。

然而却是汪静檬接的电话,仿佛就知道周遇宁会打电话过来求证,汪静檬在电话那边阴阳怪气提醒周遇宁起来,“放心,杨舒莉那贱人好歹是我后妈,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这个点还早着,才六点多一点而已。周遇宁担心汪静檬拿了杨舒莉的手机讹她,保险起见又打了个电话给汪永贤。

“遇宁,有事吗?”汪永贤头一回接到周遇宁的电话,不无错愕。

“我妈在家吗?”周遇宁开口问道。

“那天你从医院里离开后,你妈哭得直接昏过去了。再过两天等我出院后,她安排了保姆在家照顾我,她自己就去苍季寺里念经拜佛去了,你妈很内疚,觉得是她自己前世没有修行的缘故,让你和你父亲都受苦了,我昨天刚打了电话给她。她说住在寺庙里吃斋念佛挺好的,这样至少她心里好受点,她觉得这是她唯一能帮你做的。”估计是之前生过一场大病的缘故,汪永贤的声音听着都不像之前那么宏亮了。

察觉到周遇宁沉默不语,汪永贤又加了一句,“你如果工作不是很忙的话,周末回家一起吃饭,我和你妈也提前说下,让她这周末回家里来住。”

“好的。”

周遇宁挂了电话后立马起来洗漱换衣,准备出门。

刚才她和汪永贤通电话,沈程也在边上全都听到了。

周遇宁换衣服的空隙里,他也换好衣服了。他没有过问周遇宁的打算,似乎对汪静檬的突然来电也毫不意外,反而比她还要条理清晰,走在前面说道,“我开车送你过去。”

周遇宁虽然和汪静檬接触甚少,不过印象里汪静檬以前顶多就是被惯坏口无遮拦的直性子而已,不会像现在这样阴霾不定,她潜意识里也怕还有什么意外状况,沈程能陪她一起过去,她心里当然踏实很多。

汪静檬约周遇宁在A市一家会所的包厢里见面。

“我觉得汪静檬最近挺奇怪的,她以前顶多花钱大手大脚习惯了,但是不会像现在这样光盯着汪永贤遗产的事情。更何况汪永贤虽然住院过,健康状况总体还可以的,而且年纪也不算很大,现在就提遗产什么的未免太早——对了,有没有可能是她那个男朋友的问题?我上次在汪永贤住的病房里看到过她的男朋友,长得挺阴柔的,看着有点叛逆,直觉感觉不是走正道的。汪永贤向来很疼汪静檬,至少在物质上肯定对她百依百顺的,不知道她怎么打起了他遗产的主意,会不会是她男朋友挑唆的缘故——”

过去的路上,周遇宁坐在副驾那里和沈程探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