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捷明做事稳当,把沈程要求的工具一应俱全带了过来,甚至连救护车都已经在山脚下备着了,又从消防站那边应急拿了全部的垫子,沈程现下站的位置正在山腰,幸亏山腰往下,都是相对偏细的灌木丛。孙捷明按照沈程的安排,和林招财他们一起把垫子铺在沈程待会有可能转身下跳的区域。

“差不多了,你们退远点。爆炸波肯定会惊动到屋里的郭顺林,你们只能提前计划先把他逮捕归案。混乱中最容易出状况,生死有命,我的事交给医护人员就行,救治方面他们比你们专业。你们只管盯牢郭顺林和快要抵达的廖祥华就行,廖祥华也有可能听到动静后就取消计划及时返回,全部人都注意安全。”沈程看了下天色开口。再等下去,他的左腿都快要失去知觉了,而且入夜抓捕嫌疑犯容易增加伤亡率,这并不是好事。

“能成吗?”虽然已经把能做的措施全都做到位了,孙捷明还是忧心忡忡问道。

“尽人事听天命。”沈程接过来他要的两把刺刀后,示意孙捷明他们全都退到山脚下面。“对了,还有件事要麻烦你们。”他又喊住了刚刚转身的孙捷明。

“你说。”孙捷明虽然不是当事人,其实情绪比沈程悲观多了。现代战场中,最无望的就是眼睁睁看着战友遭遇生命危险,即便不是生命危险,有伤残的风险也足以令人丧失士气。

“如果——我是指万一运气不好,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周遇宁。另外,我的家书在我宿舍书桌右侧的第一格抽屉。”他以前在特种兵部队里,执行任务前都会写家书,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

“我记住了。”孙捷明一个大老爷们眼圈都隐有发红起来,他知道自己心理素质差,不愿意因为自己的悲观情绪影响到沈程,简短应了一声就迫不及待往回走。

孙捷明离开后,沈程这才小心翼翼蹲身下去,把刺刀插入地雷和他自己的鞋底之间,几分钟过后,他就已经完成排爆。额上有大颗的汗水滚落下来,他无暇顾及,汗水直接跌入他脚下的泥土里。

他抽身离开前,又从口袋里摸出周遇宁还给他的戒指,他盯着那枚戒指端详了好一会,亲吻了下那枚戒指后紧紧握在右手手心里。

他这辈子从来不信什么怪力鬼神,然而眼前头一回,他祈祷着这枚戒指能够给他带来好运。

这大好人间,他还没和周遇宁一起过够。

他还想着和她携手到老。

沈程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把左脚从鞋子里挪移出来,电光火石间以他力所能及最快的速度往身后的山脚方向纵身一跃。

摔伤摔残,总好过于被□□炸得手足异位。

生死有命。

如果他能侥幸捡回一条命,他会第一时间带着这枚戒指回去找她。

不到几秒,身后就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地动山摇,他身上被大片的泥土乃至各种石块枝桠覆盖着,他下意识拽紧了右手,被沙土掩埋的他右手手心还有个坚硬的东西在。

是他买的戒指。

还好没有弄丢。

他庆幸于此,甚至连浑身上下四面八方涌来的剧痛都无暇顾及,紧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 87 章

周遇宁蜷缩成一团, 昼夜交替, 她都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

她不是没动过绝望的念头。

可是她好不容易从她自己的心魔中走出来。

凭什么为了他,她就非得要死要活。

恨不得掏心掏肺对他好,她已经够轻贱自己的了, 她不会继续作践自己下去。

她一遍又一遍给她自己打气。

她不需要他人的施舍, 她一个人, 也能好端端存活在这世上。

她吞咽了下灼痛的嗓眼, 无边的黑暗像是要把她溺毙其中。

她要活下去, 就为了周邵华, 她也得活出个人样。

胸口处撕心裂肺的痛觉过后,大概是疼得麻木了,空荡荡的也察觉不到什么痛觉。

没有心反而更好, 无牵无挂。

她不会再有软肋。

她一个人也照样可以过得很好。

不止于此, 她要比以前还要活得更好。

周遇宁想到这里,终于睁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受了寒气的缘故还是在床上躺了太久,她觉得自己额头都滚烫起来,周遇宁起来去泡了杯感冒冲剂。

喝了杯感冒冲剂后她才去浴室里洗漱。

周遇宁醒来后作息规律按时进餐,察觉到已经快痊愈的失眠症有复发迹象,她甚至重拾了中断很久的夜跑习惯, 为免被人认出惹事,她出门前都带着鸭舌帽。

医生以前就提过,适当的运动可以提高睡眠质量。也许是怕潜意识里强弩堆垒的防线一碰即碎,她一点都不敢懈怠。

每天把自己的行程安排的无比紧凑, 她把家里反复打扫后会花大半天去市图书馆那边,虽然经常没翻几页她就会走神,看了大半天也想不起来到底翻看了些什么,那也好过于一个人呆在家里胡思乱想。

她从图书馆里出来,回到家里,换了运动套装,戴上鸭舌帽出门。

碍于她自己最近低下的体能,她刚开始量力而行跑上几公里就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休养生息了几天,体能比之前恢复不少,她怕自己会有多余的精力胡思乱想,机械的跑了十几公里才回去。

等她回到小区楼下,身上的衣物湿漉漉的随时都能拧出水来。

她喜欢这种筋疲力尽的感觉,洗好澡后不会再有精力多想其余琐事,只想着闭眼休息,最好是一觉到天亮。

这样她就不用无望地在漫漫黑夜里眼睁睁等着天亮。

没有人能帮她,不管是失眠症还是抑郁倾向还是生活中任何可能会遇到的琐碎是非,她都要靠她自己去克服。

时间会冲淡一切。

就譬如现在,她就很少会想起他。

即便偶尔想起,也只是面目模糊的一点印象而已。她们之前的短暂交往久远的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她也有动过想把那天在山腰上发生的事情来龙去脉再梳理一遍,潜意识里总觉得也许是哪里出错了,亦或者是她听错了或者是入了梦魇误会了什么,可是只要零星闪过那会的几个片段,她就觉得脑袋胀痛欲裂,本来麻木近乎迟钝的心脏深处还是会传来痛觉。

不若直接遗忘。

她有的是耐心。

再过上一阵子,她会忘记得更多,最好是把他从她的记忆里删除的一干二净。

她会做到的。

以前周邵华刚离开她时,她也觉得天都塌了。然而事实是,没过多久她就敛收情绪回去了。

她会好起来的。她一遍又一遍的催眠自己。

周遇宁回到住处前面,按了门锁进去,房间里开着大灯。

她下意识屏息凝气,从前一刻的精疲力尽状态迅速恢复到自卫攻击状态。

是沈程。

他其实才比她早到几分钟而已。

住处被她收拾的无比整齐,在她有记忆的二十多年里,她从来没有像这几天那么勤快过,把房间里为数不多的东西从头到脚整理了无数遍,就连地板上铺的地毯都被她洗了好多遍。

她就是不想让她自己有多余的时间发呆。

随便找点什么事情做都可以,就是不能闲着。

短短几日没见,她整个人明显暴瘦了一圈。

看样子是出去跑步了,周遇宁整个人身上都汗涔涔的,两颊因为运动过后发热有潮.红泛起,倒是盖住了她本来苍白的脸色。

如他预料,她并没有自暴自弃地作践她自己。

她骨子里就要强,被他言语刺激,她反而会活得比以前还要好。

所以他用尽一切办法在她面前说出那些最最让人心寒也最伤人的话语。

那时时间紧急,他如果不轻不重地顾左右而言,肯定会被她察觉出来异样。

所以他直接选了见效最快也最保险的办法。

“有事吗?”

他看到她明显皱了下眉梢,冷淡问道,眸间才看了他一眼就憎恶地挪开视线。

“遇宁,我回来见你了——”他刚看到她就起来往她面前走去。

“下次再私闯民宅,我会报警。”她抬头,眸光漠然,声音里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她话音刚落,本来刚走到她面前的沈程忽然直挺挺的往她身上栽了下来。她一时不备,被他的体重压得整个人都往后面摔去。

好在地板上铺着厚实的地毯,后面也没有别的桌椅硬物横亘在那里,两人齐齐摔在地上,周遇宁垫底,加上沈程的体重,她更是被摔得眼冒金星。

她以为他在耍什么花招,直接朝他吼道,“给我起来!”

而他死沉地毫无反应,她气急败坏的接着去推搡他,力道惊人,“给我起来!”

她不是那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就能敷衍过去的性格。

而他还是沉默地毫无动静。

周遇宁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他身下脱身出来。她本来还气势汹汹的要和他理论,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他逐出门去。

等她自己席地坐回去,她这才察觉到异样。

沈程整个人毫无知觉地瘫倒在地上,被她暴力推搡过后,他整个人脸朝着地毯扑在那里。刚才她折腾出那样大的动静,他都毫无反应。也不知道是她刚才使劲过度的缘故还是他自己本来就有伤在身,她看到他诡异压垂在地上的左手袖口那里有细小的血水蜿蜒出来。

周遇宁努力按捺她自己的情绪,迟疑了一会后才走回到他旁边蹲下去,费力地把他翻了个身,而他依旧毫无知觉任凭周遇宁摆布。

周遇宁惊魂未定地靠近,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

还好脉搏还有。

她印象里的沈程无所不能,加上身手不凡,几乎没看到过他挂彩的时候,眼前还是头一回看到他虚弱到昏迷的程度,周遇宁刚才才会被吓得不轻。惊吓在前,甚至连怒气都无意识中消减了几分。

她到这会才有功夫打量他,沈程脸上有明显的擦伤,其实不单脸上,她看到他衬衫衣领下面也有明显的擦伤,只是被衬衫扣子一直扣到衣领下面第一颗,她看不到后半截的伤势走向而已。

周遇宁本来想直接把他拖到外面,任由他自生自灭。

她起来尝试了一会,发现他死沉的根本拖不动。

她放弃了这个念头,又怕他出什么意外,干脆打电话给救护车。

半个小时后,救护车就开过来了。

然而医护人员过来给他检查了下心跳脉搏,得出的结论他身体没有大碍,估计是过度虚弱劳累并且有轻微的低血压,只是睡沉了过去而已。

“他身上应该还有别的伤处,还是送去医院检查下吧,我出费用。”周遇宁说时想要把沈程身上的衣物解开让医护人员看下,她笃定里面肯定还有别的外伤,只想着让医护人员赶紧把他从她屋里拖走就行。

“这次念在你是担心过度不做计较,下次要是再有夸大其词随意消耗社会资源的事情,我们会报警处理,救护车不是儿戏。”医护人员义正言辞的教育了周遇宁一顿,两个医护人员合力把昏睡在地上的沈程抬起放到床上去睡,然后才转身往外面走去。

周遇宁没兴趣关心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想着他这会昏睡不醒她也没办法和他理论,她去浴室里草草洗漱后换了套衣物就出去了。

她在外面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回去,她本来以为沈程会知趣自行离开,没想到沈程还是睡在她的床上,就连睡姿都没动过。

看着更像是休克过去了似的。

她有点怀疑医务人员的结论,走近后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和体温。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他睡觉没盖被子的原因,体温倒是烫得吓人。

周遇宁又看了眼他左手手背上蔓延出来的血水这会已然风干,只有一点暗沉的血迹,她无端觉得烦躁,随手扯了被子扔在他身上,她又出去了一趟。

周遇宁在外面无所事事的晃荡了大半天,到傍晚才回去。

沈程还是没醒。

距离他昨天突然人事不知都快要一整天了,周遇宁想着要不要喊何星曦过来帮她把沈程抬到车上送去医院,不管他是生是死,她都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她想到这里,走回到床沿边又伸手探了下他的额头,还是高烧滚烫着。

周遇宁正准备抽手回去,前一刻还在昏睡的沈程忽然抬手按住她的手背,哑着嗓子说了一句,“遇宁——”

她刚反应过来就要抽手回去,而他还要发紧地握着她的手心,她挣脱不开情急之下,左手直接迎面扇了他一巴掌,力道凶狠,他果然从前一刻的梦魇里清醒过来,顺带着松开了她的右手,不知道是不是烧糊涂还是她眼花错觉的缘故,他坐起来似乎都不怎么利索,陡然间过度补觉,加上高烧在身,他整个人看着神色怔忡,看到眼前的周遇宁,他也不确定是梦境还是现实。

“遇宁?”他又怔怔地喊了她一声。

“沈先生,如果你已经能够行走了,麻烦你即刻消失。下次你再私闯民宅,我会立刻报警。”她例行公事应道,语调漠然,像是对着路人甲开口。

“我过来就是和你解释的。”他想明白今夕何夕,不知道是觉得侥幸还是庆幸,语气里反而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

“解释什么?你是打算说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吗?还是我耳背听错了?”周遇宁讥讽出声,“我承认我喜欢过你,喜欢到掏心掏肺的地步,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是hiv患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要低人一等。”也许是已经分手的缘故,她在他面前突然间不再自惭形秽畏缩自卑,而是挺直脊背,堂堂正正的和他对话。

他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难过,或者两者皆有。

虽然被她疏离的表情刺痛,他其实乐于看到她这样,自信不羁,而不是在他面前自惭形愧自卑得束手束脚。

爱情的前提至少要有平等。

他喜欢的周遇宁,本应就有着和这个世界抗衡一争高下的傲气,肆意洒脱到不理会凡尘世俗,而不是被现实压抑的连本性都要深藏重壳。

她这一路恓惶跌打滚爬走来丧失掉的傲气肆意,他全都要帮她一一找回。

这样的周遇宁才是她自己。

他没有提及那天爆炸时的九死一生,只是避重就轻的一语带过,“那天临时出了点状况——”

“我并不关心你有没有出什么状况,我也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狗,不是你挥一挥手我就会摇尾乞怜,你应该是弄错了对象。现在你已经睡醒了,请你及时离开我的住处,我这一点要求不过分吧?”她漠然应道,语气平淡,仿佛是在和他说着天气预报诸如此类不轻不痒的话题,然而话里话外的疏离之意已然拒人千里之外。

作者有话要说:追妻是门技术活o(╯□╰)o

第 88 章

沈程也没想到周遇宁态度会这么坚决, 更麻烦的是他意识到自己开始体力不支, 估计是伤口有炎症外加高烧在身的缘故,他已经在周遇宁这里昏睡过一长觉了,倒是不想再在她面前惹出事端吓着她。沈程想到这里, 微点了下脑袋, 简短说了一句, “那你自己注意休息。”他说完后及时转身往外面走去, 即便他已经尽最大努力不让她察觉, 其实脚步还是走得隐有踉跄。

沈程离开后, 周遇宁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刚才的站姿,她看了下手表,以他现在的脚速, 这会差不多快从电梯里出来走到楼道口那边了。

外面阴雨绵绵, 而他也没带伞。

她犹豫了下,还是拿起包匆匆往外面走去。

沈程缓慢走到楼道口那边就近乎脱力,体力虚弱外加近乎两天没有进食,他意识到自己前所未有的虚弱。沈程侧靠在楼道口的墙壁上想着休息一会,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是周遇宁。

“遇宁?”他分秒间就从墙壁上挪移出来,他并不想让她察觉到他自己的异常。

“我送你去医院。”周遇宁面无表情应道,接着漠然开口, “你不用多想,是个路人我也不会见死不救,更何况你之前救过我很多次,就当是我还你的, 以后我们就两讫了。”

她的性格,分手也要分得彻彻底底,毫不拖泥带水。

她说完后甚至都没去看他的反应,小跑到她自己的车子那边把后排车门打开,然后跑回来直接钻到沈程的胳膊下面,咬牙连拖带扶的把他往她的车子那边挪移过去。

他虚弱到近乎晕厥,只是没有瘫倒下去而已,任凭周遇宁把他缓慢挪移到车子后排坐进去。

好不容易让他坐进车里,周遇宁都出了一身热汗,她直接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幸亏到了医院那边,有志愿者一起帮忙,直接把人事不省的沈程挪到了轮椅上,周遇宁这才腾出来给他挂急诊。

已然高烧42度了,值班医生量了沈程的体温后也吓了一大跳,言语间后怕的责怪周遇宁把病人送得太晚了。周遇宁火速去付款,没一会医生就帮沈程挂上点滴。

趁着他靠坐在轮椅上挂点滴的空隙里,周遇宁想起他右手背上蜿蜒的血渍印,无意识地皱了下眉梢。她当然知道他的身体素质向来过硬,这次来势汹汹的高烧未必是单纯的感冒引起的,她怀疑他身上会不会还有别的伤口导致。

周遇宁想到这里,干脆把他身上的深色衬衫纽扣逐一解开,越往下解,她的心就越发下沉。视线所及之处,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全身都被红药水涂过,光前面就有好几处严实包扎着的地方。

这会输液室里刚好没有别的病人在,她干脆把他整件衬衫都脱到他挂点滴的右手腕那边,下一秒周遇宁直接捂住了她自己的口鼻。他后背和左手胳膊上都高肿得厉害,看样子已经明显化脓发炎了。

她之前对此不知,想起自己可能失手碰到过他的伤处,后面又任凭他躺着压迫到后背上的伤处,她无意识的自责起来。

周遇宁把褪到一半的衬衫胡乱盖回到他身上,接着跑去喊医生。

急诊医生没一会就过来,查看了下沈程的伤口后立马让周遇宁去办理住院手续,紧接给他验血并且安排清创。

周遇宁一个人跑前跑后火速给他办理了住院手续,轮班的急诊医生提议等沈程只剩半瓶的生理盐水挂完后再做清创。

周遇宁又干等了大半个小时。

等到两瓶生理盐水挂完后,周遇宁才把沈程推到专用的清创室里,轮班医生刚把他后背和胳膊上化脓的手术帖拆掉,脸色一沉,和周遇宁解释了一句又出去找别的医生去了。

周遇宁预想过手术帖下面的狰狞伤口,但是压根没想过是两个十几公分的大窟窿,血水下面的骨骼都隐隐可见,伤口两侧勉强还有点皮肉的地方被鱼肠线硬生生的缝合拉扯回来,加上发炎化脓后,伤处狰狞的令人作呕。

不知道是刚才那几瓶生理盐水挂下去还是刚才那个值班医生帮他拆手术帖的时候弄疼他了,本来一直昏迷着的沈程突然睁眼回去,他低头看了下他自己,又看了下周围环境,意识到是医院后,他刚要开口喊周遇宁,刚才小跑出去的年轻医生已经喊了个中年医生过来。

中年医生看了下沈程的伤处后,开口提醒了一句,“局麻清创,不过麻药药效过后,清创过的伤处会开始剧痛,到时候如果受不住的话再看情况要不要继续提供麻药。”

“嗯。”伤处传来的剧痛让他无暇分心,他虽然浑浑噩噩着,还是开口吩咐了一句,“遇宁,你先出去。”他不愿意让周遇宁看到这种场面。

周遇宁余光带了一眼沈程两处脓肿的伤处,她直接转身往外面楼道那边走去。

她头重脚轻的走到外面楼道那边,筋疲力尽的在木凳上坐下,好一会过后才察觉到手机一直在响。

是老胡的号码。

周遇宁努力让自己镇定回去,按了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