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牢廖祥华从机场出来后的动向,他肯定是去找郭顺林。最近警方严查,郭顺林不敢轻易现身,所以才会要求下线主动过来提货。”

沈程的说法和周遇宁的猜测完全一致。他们耐心苦等了好多天,终于等到了郭顺林的下线,果然是华锦那边打着扶贫幌子对接工作的廖祥华。

不知道电话那边提及了什么,沈程接着开口,“你们继续按原计划地毯式搜查,至于索拉村,未免惊动他人,我立马过去一趟,郭顺林不会离开太远,有可能藏身在索松村某个偏僻的地方。”

他挂了电话后才看到周遇宁。

“我第一次过来采风时,你回边防站后,我怕后续可能会用到当地的采风照片,绕着索拉村走了好几圈,我有可能知道郭顺林藏身的地方,不过也不太确定。主要是我才走过一次,我没看过那边的地形图,地图画不准,要不我陪你回去一趟吧?”周遇宁自告奋勇。

这种事,他并不想让周遇宁插手。

“我自己过去转一圈也快的。”他果然不假思索拒绝了周遇宁的提议。

“廖祥华机场出来后,几个小时后就会到索拉村,要是你们在廖祥华到达前没找到郭顺林藏身的地方,那会影响你们的计划吧?”

他没想到周遇宁看得通透,没有出声。

“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添乱的,给你带到我认为的目的地后我立马离开。我也巴不得你们这个行动早点收尾,省得我整天提心吊胆的。”她不满地嘀咕起来。

看到沈程依旧没有松口,她又厚着脸皮自吹自擂起来,“我觉得我看到过的那个地方很大概率是郭顺林的其中一个窝点,好歹我也是调查记者出身,你不要小瞧我的观察力。”

被她软磨硬施,沈程这才勉强同意下来。

不过出发前还是约法三章,一到目的地,周遇宁就要及时原路返回。

他和周遇宁几个小时后就开回到了索拉村。周遇宁按着她的记忆,先从她自己先前入住过的住户家里那边重新走了一遍,走到午后她才带沈程到了其中一处山腰那边,指着好几百米开外一处很不起眼的木棚方向说道,“当地人的房子最底层不住人,圈养牛羊用,你看这木棚直接席地而建,不是当地人的建筑风格。而且选的地方隐蔽,靠着巨石而建,前有大树遮挡,乍一看都发现不了。前面山路入口处狭窄得只有一个人能通过,当地牧民的牛羊也不可能踏足到这边,我猜是别有用心的外地人盖的。”

沈程听得在理,不单如此,他拿出望远镜看了下,足足观察了好一会,他心里有确切判断了,直接打电话给孙捷明以及其余兄弟单位的支队都来这边,提前部署。等廖祥华一到,就可以直接把郭顺林和廖祥华当场抓获。

只是直觉使然,他总觉得他前面到木棚方向的那段路有点诡异,从他现下站的位置开始,最右侧那边杂草稀疏,上面的土质比他和周遇宁刚才过来的路段看着要硬实一点。看样子,最右侧窄得不到一尺宽的地方才是郭顺林平时出入的路径。

他用望远镜一寸寸扫过他前面距离木棚方向的路段,上面杂草旺盛,不过即便如此,他仔细观察后还是能看出杂草下面的地皮有人工翻动过的痕迹,只是时间久远,上面的杂草重新长回去,普通人乍一看发现不了这点极其细微的异常。

沈程继续去调焦距,从远处一直往回看,手上的望远镜里忽然跃入新的东西,他接着低头看他自己脚下的位置,他现在站的这个位置不偏不倚处于植被杂草开始有细微异样的交界处。他又略微回身看了下身后,山脚下开始到他左脚迈着的界限开始,并无明显的分界线。

他努力回忆他自己刚才最后一步左脚落脚时的细微感受,沈程心头一沉,近乎后怕地开口问道,“你上次走到哪里为止?”

“就我现在的位置。”周遇宁随口应道。

幸亏他刚才落脚时左脚在前,右脚在后,身子微侧,所以还能自如和他后面的周遇宁交谈,没有任何异常。

“遇宁,我们谈谈。”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哀乐。

自从他主动和她提及让她做他女朋友后,这还是沈程第一次这样正式和她开口。记忆里的他有不正经的时候也有深情规矩的时候,但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神色肃穆地和她开口,深邃的眸光讳莫如深。

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还没提口更多,她心头无故上来不好的预感,整个人毫无预兆地跌入到可怕的梦魇,甚至连呼吸都像是慢了一拍。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不远啦

第 85 章

“怎么了?”周遇宁勉力镇定问道, 虽然神色没有明显变化, 其实整个人都开始微微发抖起来,即便她自己毫无察觉。

“遇宁,我不想再瞒你下去了。”

大约是觉得周遇宁一声不吭, 他接着开口, 语气淡然, “我们分手吧。”沈程说时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 啪嗒一下, 当着她的面长吸了一口。他还记得第一次吻她, 她难受抗拒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以为她不习惯闻烟味,那个时候就决定戒烟了, 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吸过, 只是习惯使然,一般执行长途任务时,他就会带烟盒和打火机在身上提神用。即便不抽,闻闻也可以。

从昨天听到他和徐文浩的交谈时,周遇宁其实就疑心过她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她屏息凝气问道,“你说什么?”她没听清楚,也不想听清楚。

“昨晚我就想了整整一个晚上, 以及刚才上山时到现在,我一直在想,我们还是分手比较好。”他说时又猛地吸了一长口,大口吞吐出来的烟雾几乎遮住他的眸光。

他近在咫尺, 而她却觉得远如天涯。

白雾缭绕,她看不到他,她只觉得自己如坠深渊,潜意识里一直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即便和他最最热恋的时候,她还是极度匮乏安全感。

原来这一切并不是她的错觉。

即便如此,她还是卑微地想要挽回。

“沈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怯怯的扯了下他的袖口,无助问道。

“没有,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趁着现在你还没有陷太深,我们还是及时分手比较好。”他干脆应道,毫不拖泥带水。

“为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不相信。

就在前晚,他们还在黑夜里互相索取沦为一体。

察觉到沈程依旧在大口吞吐没有出声,她接着开口,“是不是因为我辞职的缘故?我会立刻去找工作的,我不会当个寄生虫的。”可是她自己说完后也觉得根本不可能是这个原因,她又慌乱改口,“还是我有什么不好的习惯你觉得难以忍受,你和我说就行,我一定会努力改掉的,就是不要分手可以吗?”她说完后继续怯怯地扯了扯他的袖口,妄想着他会因此改了主意。

而他显然无动于衷,缓缓开口,“遇宁,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执着跟进这个案子吗?”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看着他的双唇一开一合。

“四年半前,那个时候你应该刚读大一吧?那年初冬,我工作时疏忽犯了错,导致两位同事牺牲。那两位同事牺牲前,刚好在跟进这个贩毒案,随着他们的牺牲,查到一半的线索也前功尽弃了。我留在这边,一半是因为内部降职处分,一半是为了还他们的债,现在这笔债很快就还清了,我要调回东部了。这次缴获的数量,我起码会立一等功,我等这个升职机会等很久了,回到东部后,我的生活轨迹要回到正常轨道上。”

“你回东部工作,那不是更好吗?”周遇宁听到自己的嗓音发抖得不成样,“你去哪个城市我就去哪个城市找工作好了。”

即便从他刚才一开口时,她就清楚着,他口中提到的正常生活轨道里,并不包括她。

沈程看了下时间,又看了看他自己的左脚,然后才把视线挪到周遇宁扯着他袖口的左手。如果以她以前暴烈的性格,盛怒之上和他动手也未必。

短短时间里,他就做好决定了。

她一定会很疼,他知道。

他找的这些蹩脚理由,但凡她能静下心来逐一去想就能发现漏洞百出。

可是生而为人,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越是痛苦的回忆就越是会被逃避得尘封在记忆深处,事后鲜少会再去逐一品尝校对。他读研时修的就是心理学,这些方面,他深谙其道。

他把最后一口长烟吞尽,然后听到那些最伤人的字眼从他自己嘴里接连冒出来,“最根本也是唯一的原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说时把他自己的袖口缓缓从她手心里抽走回去。

果然,他刚出口,周遇宁本来还怯生生扯在他袖口上的左手立马如避瘟疫的抽回。

他说得没错。

她是个HIV患者,恋爱结婚这些事情她本来就不应该奢望的。

在此之前,她的确没想过要奢望,可是这些不是她硬求过来的,是他亲手给了她不该有的奢望。

“我、我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我的。”她低头下去,眼泪瞬间充斥,她不敢眨眼,一眨眼她勉力维持的理智就会悉数崩溃,她无比清楚着。直到这一刻,她还想在他面前卑微求和,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喜欢到都可以枉顾她是艾滋病人的特殊身份,其实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她想抓住这个渺茫的希望,可是又瞬间推翻了这个理由。她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怎么可能奢望他人呢?

她得抓紧离开,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可等了,毕竟稍有不慎,方圆几公里都有可能听到爆炸的动静,他得给她留足时间。沈程余光再次看了下他自己的腕表。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喜欢你吧?”他顺着她的话头,漫不经心问道。

“我以为是的。”她低头,应归应,削瘦的脊背挺得笔直,低声提醒他自己的承诺,“你——你之前还说过要和我结婚的。”

她还是不想放弃,卑微到下巴都快低埋到她自己的胸口前面,还是不愿放弃,低声下气的求他改变主意。

他再次看了下时间,下一秒就听到他自己的声音冷冰冰地在耳边响起,“你是HIV携带者,戴了套做个几次问题不大,常年同床共枕,保不齐哪天运气一衰就被你感染了。我随便说的玩笑话你也当真?”

那些最最让人心寒的字眼如刀从他嘴里飞出来,她只觉得心脏深处被连根拔起,血肉横飞着,也不及她心头深处传来的绞痛。

她只愿自己身处梦魇,梦醒时一切都会归位的。

沈程不会离开她的。

她也会原谅他说的那些,因为眼前的一切都是在梦里发生的。

“你既然不喜欢我,那你还和我上.床?” 她抬头望向他,脸色惨白如纸,被她自己咬破皮后,下唇上面有几滴血水缓缓往下渗,而她浑然未觉,依旧讷讷地喊了一遍他的名字,“沈程?”

抛却第一次的稀里糊涂,她们在那方面无比合.拍。她以为他至少是喜欢她的身体的。

即便他只是单纯留恋她的身.体,她也卑微地想要留下他。

仿佛看出她的心思,他接着开口,“你太不了解男人了,一般不会拒绝免费的约.炮。也就我这种重口味癖好的,明知你是HIV患者还和你上.床,一般人真不会像我这么重口。更何况你也知道,我常年在这边工作,平时接触异性都难,主动送上门的就你一个。回到东部工作后,我会找家里安排的女孩子结婚生子。以后别再随便轻易和人上.床了。还有——男人做.爱时哄人的话都是过眼云烟,别当真。我承认我不是好人,如果你没有感染HIV,调回到东部后,我会真的考虑和你结婚生子的。可是现在,很遗憾,毕竟我快离开这里了,我觉得还是早点让你知道实情比较好,免得耽搁你太久。”

他话音刚落,她就觉得有什么咸涩的腥味从喉咙里涌上来,随即就被她自己咽了回去。

“我知道了。”她说了这四个字后,伸手去褪她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因为气急得厉害,简单的动作她都做的笨手笨脚,手上被冷汗沾湿打滑得厉害,她褪了好多次才终于把无名指上的戒指褪下往他手上一塞,开口说道,“放心吧,以后我再也不会打搅你了。”她说完转身跌跌撞撞地从原路返回山脚。

她起先走得飞快,到后面近乎狂奔,只想着最快时间消失在他视线中。

想到她自己一腔孤勇做的所有蠢事,她就恨不得她自己能瞬间消失在这世上。

如他所愿,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她也不知道要该去哪里,只是想着尽可能远离他。

离他越远越好,最好此生再也不和他相见。

“你太不了解男人了,一般不会拒绝免费的约.炮。”

“也就我这种重口味癖好的,明知你是HIV患者还和你上.床,一般人真不会像我这么重口。”

“男人做.爱时哄人的话都是过眼云烟,别当真。”

他漫不经心的解释近在耳边,每一句都像是利箭,正正好好对准她的心口扎下去。

是的,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奢望这么多的,是她自己贪心了。

所以眼前的自取其辱也是她自己该得的。

她走得筋疲力尽,可是只要还有一口气她还是想着走远点,再远点,只要能离他再远点就行。

是她自作自受。

明知是奢望还贪婪的想要更多,甚至想要一辈子都能依附他给予的安稳现世。

她都不知道她自己是怎么打车回到机场的,她一直走了近个把小时,脚底都走出了水泡也没察觉,沿着这边唯一的马路就往前走,看到有车后稀里糊涂打车。

整整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司机说了个高额的打车费,她木愣愣付钱,进去机场后盯着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乘客,而她像是孤魂野鬼似的,找到一个座位就脱力的坐在那里。

她浑浑噩噩的在机场里滞留了大半个晚上,这才想起来自己连回A市的机票都忘记买了。

等她回到A市的住处,都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至于她自己是怎么从山腰那边去机场,再从机场回到A市住处的,她其实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回到她自己的床上,她连澡都没力气洗,直接脱力地躺到床上,她起先只是翻了个身,她已经努力想要把他说过的那些话语尽可能删除殆尽,可是还是会有零星话语从她记忆深处冒出来,见缝插针的往她心口深处钻去。

她起先还刻意盖住她自己的哭声,直到反应过来沈程并没有和她一起回来,她枕着的枕套很快就被打湿大片了。

下一秒,她直接蜷成一团,右手无意识地捂在她自己的胸口前面,仿佛这样就能缓解一点心脏深处传来的凛冽痛觉。

她真的好疼。

比她记忆以来能想象到的所有痛觉都疼,吃再多的止痛药都无济于事,所以她才觉得绝望。

真的好疼。

没有人能救她。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这边建议追妻火葬场了解一下o(╯□╰)o

第 86 章

估计是以前有下过暴雨的缘故, 沈程左脚落地的地方掩护覆盖的泥土被冲掉了不少, 所以他仔细回忆了下刚才左脚踩下去时的细微异样,才会察觉到这个事实。否则一般情况下,地雷被精心布置掩埋后, 隔着鞋底, 行人踩上去几乎不会察觉到脚底下的异样, 抬脚的瞬间就会触发引信。

刚才已经过去几分钟了, 预期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

显然是枚松发地雷, 虽然不会像压发地雷那样一踩就炸, 但是引信无比敏感,极其细微的失误导致压力变化都会有引爆的可能,血肉之躯压根无法和□□抗衡。

影视剧里看到能全身而退的概率并不高。

即便能侥幸存活下来, 也挺难避免重大伤亡, 就连四肢健全都很难保全,刚才短短瞬间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以周遇宁的性格,如果被她察觉到他身陷囹圄,明知耗在一起会陪着他葬身,她也不会留下他一个人离开。他太了解她了,有时候甚至比她自己还要更了解她。

如果他自己即便侥幸捡回一命,但是余生也有很大概率会在半身不遂或者全身不遂的状态里度过, 这样的事情他已经耳闻过太多了。

他知道她不会嫌弃他,但是他会嫌弃他自己。她一人过完这漫漫余生就已经够艰难了,他不愿成为她的负累。他宁愿让她憎恨他一辈子,也不想看到她悲悯看着自己残躯的样子。

他承认他自己这个决定做得自私且草率。

可是除此之外, 时间紧迫,他已经找不到更好的两全办法了。

以她的傲气,又是被他单方面突然宣布被分手,而且被他言语刺激,她会分得彻彻底底,中途不会有任何概率回头来找他求和。

她会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她甚至会彻底删除掉有关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并且把有关他的全部点滴都从她记忆里删除殆尽的,如果她办得到的话。

那也好过拉着她一起陪葬。

她之前就有抑郁症倾向,如果让她亲眼看到他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惨状,他确定她这辈子都走不出这个阴影。

万一有极小的概率脱身,他会第一时间去找周遇宁。他做事向来乐观,那是因为他大部分时候做事都胸有成竹。只有眼前,他头一回觉得悲观。

天选之人的运气,他在好几年前和歹徒近身搏斗时,弹尽粮绝,遇上的偏偏是个悍匪,对方扣动扳机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没想到是颗哑弹。

他事后甚至好玩心起把那颗哑弹的弹壳随身携带着,后面拿去给周遇宁做项链了。

他不会次次都遇上这样的概率,他无比清楚。

所以这次他自私了一回。

周遇宁前脚刚走,沈程就微微侧身看了下身后方向逃生的所有方法,这才打电话给孙捷明,让他立刻返程回去带两把刺刀回来,并且通知离这边最近的消防站那边拿所有的垫子过来。

安排好这一切后,他又拿出手机,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那边响了好一会,他准备挂掉的时候才接起来。

“喂?”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妈,是我。”沈程轻咳了下,喊了一声。

他话音刚落,电话那边突然惊呼起来,紧接着哽咽起来,“你这孩子,多久没打电话回来了,你爸再是个不是,毕竟是长辈,你至于气性这么大吗?”

“妈,我知道。”

“今年过年能回来吗?你都好多年没回家了?”

“我尽量。”沈程故作轻松应道。

“工作忙吗?”

“还好。”

“吃的惯吗?就是你们那里快递到不了,要不然妈就做点你爱吃的点心速冻好给你寄过去。要不这样吧,你爸现在反正现在内退了,在家没事干,我们立马过来一趟。”

“妈,不用了,我都吃得惯。这边海拔高,你和爸的心脏都不太好,不用过来了。等我工作空了,我会调休早点回来一趟的。”

“真的?”电话那边的声音一会哭一会笑。

“妈,你和爸说下,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介意了。你们两个都有高血压,记得定时吃高血压的药,注意休息,平时别太劳累。”

“放心吧,只要你把自己照顾好就行。”

“嗯,那我挂了。”

“下次我打这个号码过来能找到你吗?”

“可以的。”如果他这次能命大脱身的话,虽然他没奢想过这样的概率胜算。工作险种的特殊性以及这边地处高原边疆,他没办法承欢膝下,这一点来说他不是不亏欠家人。

“好的,那我以后想你的时候在你下班后打你电话。”

好不容易把电话挂掉,沈程又翻了下手机通讯录,他倒是没有拨打小顾的手机号码,只是编辑了一封待发邮件:你收到我这封邮件的时候,我应该没有自主意识了,把我账户上所有的钱成立基金,让你同事成立一个艾滋有偿定向追踪调研的项目,每半年定期把收益转到周遇宁账户。千万记住,你自己不要出面,也不要让她察觉到这笔资金的来源。拜托了。

他设置的发送时间是三天后。

如果他在三天后都恢复不了意识,他知道他自己余生恢复正常的概率不大,所以才设置了这个时间节点。

如果在三天之内他自己能侥幸恢复意识,他会删除掉这封待发邮件。

身为艾滋患者,又在社交媒体上被曝光过,周遇宁接下来去找谋生工作大半概率会受到歧视。他最担心的还是周遇宁将来的生计,所以才设置了这个最坏打算的概率。父母那边,退休金和以前的积蓄足够他们在物质上安度晚年。伤心难免,他有万般歉疚,眼前也没办法多想。

沈程再次看了下脚下,小心翼翼地蹲身下去研究待会排雷的最佳角度。

孙捷明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过后。沈程脑海里快速计算了下周遇宁现下的位置。她负气之下,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远离他。

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即便是徒步,她也起码在十几公里外了。更何况,她多半会直接搭车去机场。

即便爆炸产生的余震巨响,她也不会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