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题有点尴尬,我话说完之后就准备换个话题,哪想夜寻却开口接话道,“所以呢?”

所以?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就只是一股脑将自己想说的说出来,“所以我告白完了,能至少亲你一下么?”

夜寻身子微不可查的顿了顿,像是怔忪了一瞬,想必是觉着我这想法太简单粗暴、行动派了。

而我心里头则是满意地直笑,心说可算有点反应了。

睁眼,夜寻正风轻云淡回眸将我望着,眼底色泽有点复杂。我随后问,“不给亲?”

他没搭话。

我吭哧吭哧的上前,像是个架势十足准备轻薄良家儿郎的登徒子。然真一凑近他,就有点慌了,脑中空白得厉害,盯着那双墨黑若渊的眼,在离他唇角还有薄纸距离的时候人道的停了停。语气纵然诚恳,听上去像还是有些轻浮,“亲一下不会怎样的,唔,成么?”

这等的事,虽是我要求的,但还是希望他尽量自愿的。

夜寻低头时眸子微微敛起,然我离得颇近却正好将他眸底风光尽收,好似无波深谭中忽而一丝轻微的涟漪荡过,霎时潋滟不可方物起来。

带着轻笑,风轻云淡的在我唇上舔了一口,夜寻玩笑似的低应道,“成。”

我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就听得胸腔内鼓动若雷,脸更是烧得厉害。然夜寻后来牵着我走时,却分外的淡定,让我也稍微镇定了些。

从果子切的那个入口到镜山的距离看似不远,真正走却走了小半个下午,随后便是登山。这里环境和外面差太多,空间又脆弱,夜寻和我都不好用法术,便一路小聊,加紧步调的又走了许久的山路,到达山顶的时候天色已是全黑。

如今的镜山就好像一座被搬空了家具摆设的房子,比我想象中的甚至更空旷些,更没有什么有看头的东西,甚至未有十八层地狱外的事物来得刺激。

镜山顶上有一方大约方圆二十丈的几近通透的玉台,我过往来的时候亦见过,但是彼时并未能多想。后听木槿解说这空间是父君留下的尘镜所造,那想必这平台就是搁置尘镜本体之所。

当时的尘镜是若水一般平散在这玉台之上的,看不出镜的形态,不过普通模样,我也没多想。

如今的境况更是简单明了到人失望。玉台仍在,只是看上去像是灵力尽失的样子,通透的色泽不再,蒙上一层薄薄的灰色的砂质。上头坐着一个着鹅黄外衫的女子,抱膝眺望着远端,一动不动,肩膀很是僵硬。

我绕到前面去看了一眼,但见她眸光早已涣散,眼却未闭,好似怔怔的看着云海的远端。面目呈现出异常僵硬的青灰色,但饶是如此也依稀辨得出昔日她活力可爱的面容。

是个瞧上去很开朗的女孩,最后的尽时都是安静的表情。

我看了一会,然后道,“阿尘已经死了。”没想到这事就这么毫无起伏的了了。

夜寻并未上前,而是低头以指轻抚着玉台,淡淡应了一句,算是知晓。

我试图将阿尘的眼睛闭上,“尘镜本体不在,阿尘却在这,想必就是镜世灵力尽失、崩塌的缘由。”想了想,“要把阿尘带走吗?梨樰好像要见她,这里就要塌了。”

夜寻道,“带不走的,她走了,镜世就会顷刻湮灭。”

我知道现实的确如此,却又有点不想让阿尘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这,大概是她未带悲切的脸让我有点好感,就呆呆的将她望着。

“你说,她同梨樰长得像不像?“

夜寻似乎对玉台上的那层砂质颇感兴趣,头也没抬,“不像。”默上一阵,仿佛早就知道我心中的胡思乱想,“梨樰同她只是有过两面之缘,算是半个陌生人,此事我听他说过。”

我含含糊糊的应着,感觉他谁的事都能知道点的形容,莫不会是给人当心灵导师了?但别人情感上的事,的确是不好过问的,不是兄妹关系,只见过两面,难道是一见钟情?

正想这事还有没有个转圜,眸光一转,便看到阿尘的手中握着个什么东西。因为她只是松松的拿在手心,我将她的袖子拨上去了些也就看到了,那是一块石头,无论材质还是样貌都极其普通的一块鹅卵石。

一般来说,这里什么痕迹都没有,阿尘手中攥着个东西,多多少少算是个线索。但我将那颗石头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掂量,也没瞧出什么不好,递给夜寻之前还道,“她大概一个人闲着无聊,准备往山下丢石头玩,结果没过多久就坐化了?”

夜寻听我这么说,连回应都懒得给我个,低头看着卵石,我则是围在他身侧同样打量着。因为本就离得近,他这么无缘无故一抬头,我几乎霎时就感受到了一丝不妥,迟疑了两三秒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结果整个人就往后缩了缩。

因为玉台上,那本应该僵硬到掰都掰不动的阿尘,已经不见了。

可镜山顶上全是荒凉碎石,莫说是藏人,就连藏只老鼠都不容易。唯一的可能…

难道她趴在镜山另一面的崖壁去上了?

想到这个,我心里就开始凉飕飕的了。我其实很怕这种事,也不该说是怕,而是一种心里毛毛的不适应感。对于寻常模样可怕的鬼魅还好说,但是对于这种飘渺不定的诈尸行为,我很不能接受。

于是往夜寻那站了站,咽口水道,“她是不是怪我把她的石头拿走了?我刚没动别的地方。”

“你怕这个?”夜寻仍是风轻云淡着,好似半点没感觉到这气氛的诡异。

我以为他要笑我,就撑着面皮,干干道,”我只是觉着有些意料之外。“

“恩。”他就像压根没看出我是在死撑一般,朝我宽慰般的笑了笑,”站在我身边别动,不会有事的。”

第85章 故人

我默默的一惊,没想他也能如此温柔的同我说话。

阿尘早前所面向的断崖边突然荡来一阵几不可查的微风,并非正常空气带动的清风,而是空间缝隙中泄露出来的一丝极寒的冷风,我暗自凝眉,感觉这里的空间应该发生了什么变化。

夜寻不以为意,在摆弄了两下那枚鹅卵石之后,又重新将它放回我的手心,迈步走向玉台。

我先是疑惑他这是做什么,冰冰凉凉的鹅卵石握在我手中总觉心中有点毛刺刺的感觉,抬头又目测夜寻已经离我有个两三步远了,赶忙追上。

及至玉台中心,夜寻低头,示意我往下看。

好似冰晶一般剔透的玉台之内,躺了一人,身体给人好好放置成正面朝上的模样,连发都一丝不乱的整理好了,但那容貌却同我方才看见的阿尘一般无二。

她怎么进了玉台?

我又往后退了两步,发觉只要角度不对,便绝对看不到阿尘的模样,只能站在玉台中央,才能以俯视的角度看清楚她。

她的眼睛仍是睁着的,方才我试过几次想要将之闭上却没能成功,如此一看便好似两厢对望,她的面容是瞧上去开朗而干净的模样。透过玉台,肤质的青灰色也被掩盖了去,看上去活生生的,好似下一秒就能说一句话来听听的。

我不知道夜寻有没有什么感觉,但我总觉心里有点不好受,并不喜欢一个阳光干净的女孩涉入一种诡谲的气氛之中。

“她这么做是为什么?”我有点想不通,难道是觉着能闯第十八层地狱的人,会被她的“诈尸”吓着么?这应该不是诈尸,就方才空间的涌动来说,是一个隐制的触动型转移阵法,一方空间之主能做到这点我毫不意外。

夜寻道,“她召唤一个人过来了,想必不一会就能见到。”

夜寻用的是召唤二字,叫我顿时感觉有点发憷,如果是用召唤符,那倒是可以用阵法后来触动的。但是我并没有感觉到有那种强烈的空间波动,难道,真的是用的召唤法术?阿尘她还活着?活着能是这个样子的?

冷汗涔涔的扯着夜寻的衣衫以求安全感,顺带低眉多瞅了阿尘几眼,怎么看怎么诡异。

正看时,冰晶一般的玉台内,阿尘的面容徒然浮上一层灰黑,整个人露在外面的皮肤色泽瞬间就淡了下去。就我这个角度,但见阿尘的涣散的黑眸像是更浓郁了一个色度,仿佛下一瞬就能突然移动,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被我自己脑补的画面吓到了,背后凉透了的就要扯着夜寻往后退,这时夜寻却说话了。

“怎么是你?”声音不大,语气中也好似带了点轻松,他只有对较之熟悉的人才会是这个语气。

于是我一抬头,便对上一双巨大、墨紫色的竖瞳,气势凌然,渗着森森的凉气。

心中先是没出息的一凛,然后才渐渐趋于平静。隐下尴尬,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意味,沉沉问道,“冰渐,你怎么在这。”

他如今是真正本体的模样,站在山崖望过去,便见他的遮天蔽日的龙翼展开,阴影几乎掩盖了整座镜山。墨紫色的鳞片锋利似刀刃,光从外表来看,他的确是只气势浩大而不俗的龙。

我后来才想通,方才阿尘模样的转变,也不过是冰渐的大脑袋挡住了光线,留下的阴影所致,着实将我吓得不轻。

冰渐自己显然也愣了许久,先是看了看夜寻,然后再看的我,来回看了多遍,最后落定在夜寻身上,眸中带着点崩溃的意味,询问着他。

夜寻风轻云淡的解释道,“千洛她还活着。”

我原是不知道冰渐在发什么愣,一听,险些要笑出来。但感清风一度,冰渐庞大而似沙化一般渐散,一双纤细的少年手臂在我身前不足一尺的地方显现,笑容灿似桃花,就要向我拥来。

他这一扑扑得厉害,险些将我扑倒,给撞得连退了几步。冰渐却丝毫没见异样,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的挂在我身上,“小主上,你当真还活着?!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来接你啊。”

我感觉我好像扭着腰了,沉着脸,一面扶着腰一面就去推他的脸,“等下等下。”感觉更加的不妥,”唔,下去下去,你太重了我抱不动。”

大抵是我的嫌弃之情比他的激动之情更溢于言表,冰渐愣了一会之后,就当真的下去了。

夜寻没吭声,冰渐看见我在那揉腰,后知后觉的小声道,”我刚刚好像听到了咯噔的一声。“

我心说还卡擦嘎嘣嘭呢,别吓我,应该没那么严重才是。

冰渐的体重一般而言和他本体的模样是一致的,有时候不晓为什么会轻点,我也没总抱过他。将才他那么一窜,好似一座山脉挂在了我的身上,很是要命。

看我脸色愈来愈白,冰渐就慌了,“你可还好?”又偷瞟了夜寻几眼,说话都带着点结巴了,”要么我,我现在带你回魔界看看…“如此说道着,伸着手朝我无措的比量了几下,却没敢直接上手来搬我,就傻在那。

我同冰渐就腰折一事讨论了一阵后,夜寻这才不痛不痒的问我,”疼么?“

我抿了抿唇,对冰渐,“你转过去。”

冰渐心知闯祸,搭耸着脑袋依言的转过去了,我才抹一把额头上的虚汗,点头点头。

冰渐是千溯的坐骑,我年幼之际,它纵然听言于千溯不敢动我,却一直不大服我,总给我摆谱。后来一回我被他弄烦了,将他拉到沙漠开了一架。

这厮骨气得很,我将他龙翼都快拧断了都不肯认我一句主上。我当时看他满眸猩红,倔强的吐着血沫,狂怒般的吼着他主上只有千溯一人的样子,一时也觉得自己这样就没意思了。

可心中又是不甘,松开他的龙翼,从他身上跳下来,拧着眉,冷着脸甩手一剑钉在他脖子旁边半寸的位置,将他吓得一缩。

看他眼中那抹实质的惧意,我心中总算是好受了点,淡淡,“不认就不认,给本尊滚。”

后来不知道怎么,关系反倒好了些。

但他其实一直都有个惹人厌的傲娇性子,今个突然这么热情,纵然是闪了我的腰,但我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且而过往“溜龙”的时候,冰渐总爱添油加醋的同夜寻说我残暴,险些将他弄残了云云的,往事也被倒出来不少,夜寻也算知道些我和冰渐的关系。所以不过默然的上前查探了一番我的腰伤,手指很是精准找着了痛处,按得我心底哎呦了一声。

夜寻看我狼狈的模样,前一刻眸色还有渐淡的趋势,后一刻我就扒拉住他的袖子,就着不大便利的腰身朝他扑了上去,以眼神央求着,口型道,“留点面子。”

他唇稍抿,还是个较之肃然的表情,我又立马口型补充,“那你别骂我就好了。“

他一怔,轻浅一笑,眸中好似霎时云销雨霁转瞬明朗潋滟,一字一顿的以口型回我两字,“活该。”

我给那笑晃了晃神,却没同往常一般被他一句话伤着了,反而莫名其妙乐得找不着边。

然后两个人就更加莫名其妙且神秘兮兮的用口型和手势一来一去的对着话。

“我的腰是不是伤得很厉害?”

“没断。”

“…可是我很疼啊。”

“所以以后不要给冰渐抱了。”

“恩?”夜寻口型说话的时候并没有跟我一样,为了好辨认做得比较夸张,而是寻常一般,甚至动作更小,所以句子长了就有点不好认。

不要给冰渐跑了?他能跑去哪?

正要细问,那头冰渐终于忍不住,依旧是对着空旷的山崖没敢转过来,“小主上,你们在做什么?”

我清了清喉咙,将腰板挺了挺,对冰渐,“唔,可以转过来了。”然后想起夜寻的话,就问,“你是不是很急?要去哪么?”

冰渐转过来,见我半依着夜寻站着,倒并没显出什么讶异的神情来,“我?我不急啊,主上近来都在离境宫,暂时不会召唤我的。”

我心里头咦了一声,就去望夜寻,夜寻没理我。

然后才后知后觉想起他这一句话中主上指的是谁,不觉上前了一步,导致腰板一阵的抖,才艰难挺住笔直,“唔,哥哥他现在还好吗?近三年该不会都没有闭关休憩的吧?事务多么?仙界妖界有没有给他找麻烦?”一卡,想起点什么,心就揪起来了,“ 他的心魔没事吗?“

冰渐迟疑了一阵,不知道是因为不晓得先回答哪一个问题还是怎么,然后默默的看了夜寻一眼,含含糊糊道,”尚且还好。”

我拧起眉,“什么叫还好?你说明白些。“

冰渐声音小了些,“我已经有一阵没见过主上,自从小…小主上出事之后,我看到天帝曾来过一趟离境宫,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主上。”

我一下就变得浮躁起来,肩上却压下一手,将我稳了稳,而后淡淡道,“你轮回天劫之前,我曾回了一趟魔族,见过千溯,他无碍的。”

夜寻的话在我心中一直很有分量,于是心里反反复复将这话念了几遍的宽慰自己,试图将紊乱的心跳压下去。

 

第86章 偏心

冰渐后来才同我道,他是受了阿尘的召唤才来的。

我当时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以至于半晌之后才反应到这话中的含义,凝眉道,“阿尘怎么会有你的召唤符?“

依冰渐那个傲娇的死性子,就算是我拿了它的召唤符它也要闷头生气好一阵,更遑论还是个外人。我说阿尘是外人,是因为我确定我现有的前世记忆里是没有这么一号人物的。

“并不是召唤符,是类似空间隧道的东西。”唔了一声,听语气就知道它也不很懂,“我只知道这隧道是曦玥建造的,似乎双方都能通行,但是只能走一次。隧道里传来召唤的时候,主上对我下了指令让我过来。“

我以为是自己记忆缺失,丢了这一环,不由好奇心上来,”原来哥哥其实是认识阿尘的?”

冰渐嗫嚅了几声,不晓得低声说了些什么,我正仔细回想,也没将这两句听进心里。

我又道,“既然是熟识,那你知道阿尘是如何离世的么。我知道器灵和人是不一样的,只要有法子,纵然不见得能有记忆,但是还是能救活的。”

冰渐欲言又止,直瞅夜寻。

我这才终于感知到一点不对,却给夜寻的笑打发了,他轻描淡写道,此处不宜久留,先出去再说。

我在一个较之仓促的氛围中被赶上了已然化作原型的冰渐背上,甚至来不及多看这地方几眼,放目远端的混沌已经出现了黑色的裂纹,想必这最后一丝的灵力都耗在了冰渐身上。

可阿尘召唤冰渐是要做什么?倘若来这里的人并不是我,又会是怎样的一个境况?

恍恍惚惚的时候感觉手中的东西有点发烫,我低头才觉早前那枚不起眼的石头退下了灰黑,泛着微微的血红,那炙热的温度便是从上头的字上传来。

我将之反过来一瞧,便整个的懵了。

泛红的石上只刻了两字,一个我熟悉的名,千溯。

千溯同我不一样,纷至沓来的桃花总是挡也挡不住。

然而姑娘们喜欢上他这么个人,总是免不得一阵苦恋。有长情的,事迹暂且不提,痴情程度直教人看了就要难过。亦有短情的,被拒死心之后转眼嫁了他人。我曾觉这么其实很洒脱,千溯固然很好,但爱上一个永远得不到的人未免太和自己过不去。

记得上名字的那几个短情却洒脱之人,大抵因为印象深刻,我出去游历的时候也曾和她们打过照面,喝过些淡酒。

她们见我后,想必是忆起了千溯,或多或少有点失魂落魄。起初说话颠三倒四,后来说话三句不离千溯,我恍惚以为上一段的恋情那也算一种美好回忆,寻个旧记忆里的人偶尔聊聊只当别样一番的滋味,遂而没作多想的有问必答。

后来一回却出了不大不小的变故。

那姑娘醉的不省人事,一面笑一面哭的模样显得很是癫狂,我觉得大概特别洒脱的人都是如此不羁的,可到了最后却有点招架不住。想着自己果然还不是如此洒脱一流的,心里头打着鼓想先离开。

然起身没走两步,脖颈上就架上一把邪气充盈的刀刃,杀气毕露。我知道这是她一战成名时那把的佩剑,可见她的确是醉了,才会拿这把剑指着我,就想劝她。

可她却像是自己先徒然清醒,看着眼前的场景,好似看见什么鬼怪一般,吓了大一跳的丢掉剑,扑到我近处看我有没有受伤,喃喃道,”他会恨死我的,会恨死我的。“

我被她的模样吓着了,心里感慨醉酒之人难道都是这么神神叨叨的么,默默扒开她,道过一句,”我没事。“又想逃。

我最终还是逃掉了,只是手里头多了个暖呼呼的东西,是她非要给我的,还说若是千溯不要,给我也是一样的。

我看着那石头模样的东西,其实不大知道是什么,以为不贵重就留下了。

千溯不喜欢我在外面帮他收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可这回我也是实在没法,所以回宫之后,就去密隐阁查了这是个什么东西。然后一点酒意就全醒了,不晓为何感慨得厉害。

这东西其实有个来历,并不算复杂。自古能练成不灭之身的魔并不多,心脏和内丹又几乎是每个人的死穴,伤之必死。

正道够不着,只得寻着偏门左道,后来渐渐就有偏移心脏和内丹一说,哪怕是半寸的距离也足以在特殊的场景下保下命来。

这偏门左道发展道最后,巅峰的时期是衍生“次心”,本心在体内,“次心”在体外,算是能有两条命了。

再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此偏门没能完整的传承下来,反倒造就“次心”为主,本心虽伤也不会致死,而“次心”一旦停跳,便是人命终结的局面。

而此偏门之所以广为流传,不过是千万年前,有那么一个情圣,将自己的“次心”傻乎乎的交了出去,为人嬉笑一番之后,死于最心爱人之手。

我自是不晓人为何要对深爱自己之人下如此的狠手,但当时听闻这个传言的时候,我心塞了许久。又觉那人虽然傻了些,但委实是个好人,那个女子则实在不知好歹。

然等自己手中握着真真实实带着温度的“次心”之时,一时当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阿尘的这个,算是我第二次见到的“次心”,甚至铭刻了千溯的名。我就算再傻也霎时明白过来,阿尘她以守望的姿态任由生命一点点流逝的时候,心里头想着的人是谁。

夜寻同样察觉到了”次心“的异变,好像从枯死转为鲜活,热得有些发烫。

可他却佯装没瞧见上头的刻字,见我神色怔忪,”想什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摇了摇头,很是突兀道,“这件事不能给梨樰知道。”

夜寻同我一般在冰渐背上躺下,缓缓道,”你偏心的立场,倒是格外的坚定。“

他说这话没有半点的讽刺,只有一种习惯后的平静。

这件事倘若是倒过来,就成了千万年前那情圣的类似事件。可惜,情圣的不是我哥哥,狠心的才是我哥哥,但我不想让别人怪他,就这么偏心。

我笑了笑,“阿尘还余一颗‘次心’,将之归于尘镜的话,还是能救活的。”

冰渐扭过头来插话道,“现在用尘镜救人怕是行不通,我来的时候早知是阿尘在召唤,记着主上之前的嘱托特地去寒玉阁寻过,但尘镜不在,想是主上随身带着。”

我又是一讶,“千溯何时得的尘镜,我却不知?”

冰渐声音霎时就小了下去,“大抵,大抵是很久以前了吧。”

同果子梨樰汇合之后,我几乎没好正眼瞧他们。

梨樰如今状态本就不好,当我道阿尘已经离世的时候。他不轻不重的咳了两声,喘息声却很大,袖口捂了下唇便染上些血迹。

冰渐死倔,不肯载我与夜寻之外的人,梨樰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敢坐洪荒的古龙。

我其实拿不透梨樰的心思,说不认真,他听闻阿尘死去消息的悲恸是半点不假的。说认真,他却又丝毫不挽留,好似痛便痛过了,从伤心到接受的过渡,短到感知不到其感情的深刻。

这种感觉让我很不好受,不知道期间的端倪出在哪。见冰渐倨傲的远远趴在一边逗玩来不及逃跑的黑蛇,凑过去将它踢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