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便只听得到沧生海在那叽叽喳喳,她又好似极畏惧夜寻,自从进门后连头都没有抬过,对着地就念了那般久,以至于我不晓得她有没有看见这个屋子里还有一个我的存在。

更奇妙的是,我觉着她软软的音调很能催眠,想着左右无事,便闭眼靠在一边的抱枕上打了个盹。

这一觉睡得并不很深,迷茫之间好似做了个梦。

在梦中,我又回到一片寂静墨黑的海底,或有月光透过海水洒下来些苍白,可见海底素净的沙石,安置着一副金丝楠木镶玉的棺。

水色空灵,却连一个活物都不曾见到,安静得可怖。

我凑近并未合拢的玉棺,原以为会瞧见一张素白的脸,却愕然得见,棺内空无一人。

我随后便醒了,难得的冒了些冷汗,睁眼看头顶,带了些不晓身为何处的迷茫,而后便看见了夜寻。

想必是见我神色有异,他回过身来后,语气中难得的带了点关切的温和,“怎么了?”

彼时沧生海早已离开,全然黑下来的屋子里唯有一盏并不算明亮的灯在燃着,晃动着窗外的竹影。

我在他一句宽慰中变得软弱许多,好似带了些委屈一般,支起身一把紧紧抱住他。

夜寻不知所然,却还是受了我的拥抱。见我久久默着,抬手轻轻抚了抚我的发,力度将好,甚至带着些哄人的温柔,叫我愈发浓烈的紧张感渐渐淡去。

一阵后他才重新将我抱紧,低声道,“是做噩梦了么?”

我脑中很乱,像是受了惊吓之后的错乱。只晓得紧紧抱着他,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冲口而出,“我没看到人了。”

”看到什么人?“若我还是清醒着,必当会惊讶与夜寻他居然没有嘲笑我的没头没脑,而是耐心的帮我梳理下去。

”我,我看到‘我’不见了。”这时我也开始意识到自个太激动了,理智在渐渐复苏。沉静半晌后,终于能将话说得正常些,”燃起结缘灯之后,我曾进入一个空间,看见一副玉棺。我曾在那里看见你我的天命,注定一生一死。后有人予我一个选择,谁生谁死,我当时做了决策。后来从空间中离开却被彻底抹消了这段记忆,直到不久前听闻你再谈结缘灯一事,又莫名其妙的忆起来此画面。但,但方才我做梦的时候,分明再度入了那空间,但是棺中却没了人。“

夜寻没说话。

我很害怕,“可你不会有事的,对吧?”

我知道我在某一方面算是格外懦弱的一个人,容易患得患失。可我不算是个缺少安全感的,所以叫我真正患得患失的东西并不多。

且而天道终归是天道,我经历过死后余生,知道其霸道所在,并非人力所能抗拒。命之一字,看似轻飘飘而明白寻常,真压在身上却如山岳沉重。

我害怕结缘灯神力不够,最终杀不了我,也改不了夜寻会仙逝的结果。

我想比及夜寻的羽化,他会回往仙界这件事委实就无足轻重起来。

第92章 念想

心中纷扰时,眉心落下一吻,温软着,辗转又落到鼻尖,颊边。

那吻并不是叫人心慌意乱,蠢蠢欲动的占有,而是犹若安慰,耳鬓厮磨般的温存,涌着没入心脏深处的暖流,一阵阵透过血液的微微麻痹着。

正当我切切等着夜寻一句应答,窗外不合时宜的飞来一缕传音,抖索着落到我肩上。

翅膀的扑腾声颇大,又是近在耳边,夜寻的动作稍顿。

我偏头看那蝴蝶模样的小东西一眼,又扭头回来,没心情搭理它。

夜寻却笑了笑,松开扶着我的手。一面伸手将我肩上的蝴蝶取下,一面轻声道,“你不用担心。“顿一顿,见我不放心的将之瞅着,便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我不屈不挠。

蝴蝶停在夜寻的指尖,不停的抖着翅膀。

我如此坚持,他也没再坚持隐瞒,“简单说来,结缘灯将我陷入死局的命格救活。而我,除自己命格的死局之外,旁人的命格还是能改的,只是需要时间部署,现在正是部署收盘的时刻。你在那异空间中看不见自己是因为你已经经历死劫而复生,自然不会继而躺在那。”

我发觉涉及到结缘灯、沧生海以及种种命理的事之后,就没几句是我能听懂的。夜寻大多也只是给我说着表面的结论,不会再同我道缘由,毕竟距离越神级我还有一定的差距。

于是我将这句话反复的念了几遍,才算明白一些。就算有不明白,那应该也没办法了。忽又想起些什么,”那异空间…“

“那异空间,便是沧生海海底。”

我心中暗惊,看来沧生海的神通远比我想象得要大些。

事后,夜寻告诉我改命格还是有风险的,让我不要再四处闯祸。万一这段星辰轨迹没有走好,偏离了点他规划好的轨迹,那我还是要翘辫子的。

这感觉就好像自个得了重病,医生漫不经心的开着药方,兼之施施然道,“好好养病,不然是会死人的。”

我一方面被吓的够呛,一方面又安心于至少夜寻的命格是既定的,不会出事。

又想这事蹊跷的地方太多,可惜我在此间只是个门外汉,倘若千溯也在,我便能多问问。

倒不是说我不相信夜寻,他同我说话时的神色丝毫没有动摇,瞧着也不像是说谎,而且他惯来不同我撒谎,所以素来都是他说一句我就立刻信一句的。

我只是觉着自个完全不知,心里头难免胡思乱想,若是能略知一二,便至少清楚他所谓的收盘,到底进行到了何种的境地。我决定学一些天策之道了。

纵然他一句话说得轻飘飘的,但改命格实在是极其逆天的一件事,全然超出我的想象。

传音的蝴蝶是木槿传来的,说天帝及其随行的诸仙都已经走了。

夜寻听完这一句便起身,我彼时正将蝴蝶收好,却见他往床边走去。

我咦了一声,“你要睡了么?”

“恩。”

我先是静了一下,想我睡到刚才才起来,今天其实也不用再睡,所以能留在这坐一会,看点别的东西玩。但是我坐在这难免又会挑灯,打扰到他。

于是迟疑了一会,准备自觉的告退,”那我就先走了。”

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又想起尘镜还搁在床上没拿回来,今晚上我还指望这个来解闷的。

走到床边,带上尘镜时,夜寻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脚下自然的一定,以为他会说出什么,亦或是盼着他说出些什么来,将他切切的望着。

但终究是没有,我略失望的笑笑,抱着尘镜走了。

不是我温吞,而是夜寻过往给我印象实在是忒凉薄了些,而且他一贯就不喜欢近人。他不开口,我怎么好说我其实是想跟他一起,被拒绝怕了。

回到院落,冰渐正大摇大摆的横在我的床上。见我过去,很是热情的招呼我跟他一起睡,我听他招呼的那一声不禁更加低落。

不过寥寥问了几句有关天帝的事,冰渐是中途被我弄醒的,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直喊他要睡觉了。我无言以对,又无处可去只得一个人出了冥府,预备去曼珠沙华花海那坐坐,这月黑风高的大晚上,想必那里风光也是别具一格的。

在花海中走了一小段,寻了个视野较好的地方便准备躺下来摆弄尘镜了。

风吹草动,我忽而在不远处花海的摇曳中发现了点不同寻常之处,心中一动的走上前瞧了瞧。但见柳棠枕着手,侧身微微蜷着身子,好似睡得正香。

这个点大家都在睡觉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挑了个这样的地方,不大安全。

我原地站了一会,还是转身准备离远几步再坐下,但身后那个本该是“睡着”的人去忽而开口,“你最近是不是不想见我?”

我一面还是将自己该拉开的距离拉开了,然后才自觉合衬的坐下。没对他的语气细思太多,所以只是没心没肺道,”近来当真是因为有事。“

”你骗人!”柳棠猛地直起身来,一直带着点少爷式傲然的小脸上神色黯淡而认真,“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现在都只偏心夜寻!”

我听到他说到夜寻二字,这才有点上心。夜寻已经是仙界的帝君了,我以为一个魔直接唤他的名字,还是个小辈,实在不合适。

可正儿八经的准备将他劝一劝的时候,才发觉他情绪有点不对,不由哑然了半晌,”你怎么了?”

柳棠忿然抬起手将眼中蓄满、直往外溢的泪抹掉,死死瞪着我。

他不答,我就回想他先前问我的那一句,想起来了心中才缓缓的一沉,觉着这事有点不对劲了。

再思忖一阵, “我觉着你可能误会了。”我干干道。

“误会?我听说你同他在一起呆了两夜也是误会?!”

我想他连我说的误会都误会了。

本是想解释,但自我心中笃定他情绪爆发的缘由之后,便愈发尴尬起来,不晓得该怎么开这个口。

适逢柳棠情绪爆发,短暂的安静之后并没有给我多少安静尴尬的时间,“我同他都是你的面首,你既然是个博爱之人,为何又不将这博爱做得彻底一些?我也是蠢,明知你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渣,却还是…” 他眼泪扑簌扑簌的掉得厉害,却没那个耐心再去擦掉了,涨红了脸怒道,”你都要了他,为什么不要我!“

男子大胆起来兴许是会比女子要生猛许多的,当他噌的站起来,我就心知不好。紧接着他就朝我扑了过来,大有趁热打铁之意。

这事搁在过去,我纵然再不喜欢被人近身,看他哭得如此厉害还是会不动声色的认他扑的。但是我现在是有主的人,我家老大说他不喜欢这样。

两厢权衡,我自然是做了冷淡避让的决定,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你冷静一下,不要这样激动。”这种事我还当真是头一回遇见,从前都是我被过往的那些面首首先劈腿的。生疏之余,免不得语气就变得格外的真诚,试图告诉他全部的真实状况,“我的确喜欢夜寻,这个我没什么可隐瞒的。至于你,我想我只是将你当做小辈来看,并没有那一层的意思,让你误会是在抱歉。”

柳棠是属于那种高傲的性子,所以即便是收了打击,却并不会猛的颓然下去,而是冷冷反击,“小辈?你那折清夫君算不算你小辈?你一时道喜欢他,一时又道喜欢夜寻,如此摇摆不定,又何必做出一幅专情的模样?”

首先,我的面首里头从没有敢跟我顶嘴的,再者,柳棠一番话说得虽然尖锐,却句句属实,我没什么可辩驳的。

于是我没说话了。

这一番话想必说得柳棠心里格外的解气,以至于他见我无言之后冷冷的笑了两声。

我这时才发觉自个个很大的毛病,倘若这话是夜寻跟我说的,我必当气的七窍生烟,保不齐火气上来还会若今日上午那般直接摆出脸色来,吵不过我可以发挥我的高冷范。

但是说这话的是柳棠,我觉得没什么关系,或者说我觉着他年龄小,说出些刻薄尖酸的话、使一些小性子都很正常,也不很叫我上心的去记着。所以平时他不高兴了给我摆脸色,我都嘻嘻哈哈的只去哄他,试问有谁会去跟比自己小了无数倍的小辈计较一两句话的刻薄?

对我曾经的面首大抵也是如此,我竟没想这么些不在意的容忍也能叫他动了心,兴许当真是因为年少感情纤细才如此的吧。我的那些面首,他们就没有这种状况。

于是我想了想,将反思的成果直接运用,“你如今已经是魔族的人了,不必再随我留在冥界,等冰渐回去的时候,便让他带上你一起去吧。”

柳棠面上恨恨伴着得意的神情一僵,”我不走。“

我淡淡瞧着他,”由不得你说不。”

后来的几日中,我突然悠闲下来,只是偶尔听木槿绘声绘色的同我说些天帝来接夜寻时出糗的事。

天帝一开始还以为夜寻是巴不得回去的,甚至企图跟他谈论一下政权的事,说夜寻毕竟离开仙界有一段时间,并无自己的手下,又说他该是早就淡泊名利的,不在乎虚名,可是至少帝君的名号还是会给他,为仙界至尊天帝稍下的那个位置。

然夜寻听罢,半点反应都无,不急不缓的说了件很严重的事。他说他的仙身现在还在魔界,离镜宫中。

只有仙元之体才能穿过两界结界而不惊动任何人,更不会因长期停驻在冥界而吸收阴冥之气,使仙力不纯。夜寻当初是掩盖掉所有人的耳目过来冥界的,连果子都不知道,为的便是确保一个消息不会被泄露的万一。

众仙当即傻了,早前的不可一世霎时换做惨白,一个个仰头望着天帝的模样更是显得格外的绝望。

这个时候,便是木槿最得意的时候了,她恭恭敬敬的捧了杯茶,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亲自端到夜寻的面前,而后道,”姑父,茶有些烫。”

夜寻抬眸,望向木槿后轻轻一笑,“恩。”

…难怪仙族那一干人风风火火堵在我同夜寻的房前,却没一个人敢上前,还非得请沧生海来。只是木槿突然堂而皇之的当众将我的事说出来,又是为何?

诚然若是在冥府,冰渐和果子都在没人伤的了我,也因为她特地说出的我和夜寻那一层关系,仙族也不敢贸贸然动手。

但我现在毕竟是残缺之体,万事都需的慎重来对待,首先会不会引得夜寻不悦就是个很大的问题,再者,我若要落单了出去找残魂,那便是危险了。

 

第93章 探索

这事在两日后便得了结论。

彼时我正同夜寻在冥河边散散步,冰渐化作龙型懒散的卧在一边,忽而天边就凝起了一层厚重若墨的云,遮天蔽日的盖来。

冥府是迎客的阵势,连着两三里外都站了小鬼。妖冶的曼珠沙华铺设开,俯瞰而下便好似墨画中徒然明艳的一笔,平添了几分气势。

云头上不久便降下来三个人,原本是初来咋到为宾客,却没人理会引路小鬼的接待,在一干惊慌失措的注目下,施施然沿着河岸朝这边走来。

我虽然有点瞎,还不至于看不见云端这么大的动静,尤其还有几个满头大汗的侍从匆匆跑过来同我道有客来访。

等得终于看清楚来者,我稍稍一愣便是笑了。

除却走在最前的那一人,后面些的两人皆是单膝跪地朝我行了个大礼,“主上。”

我点了下头,而后对为首的曦玥,“哥哥他还好么?“

曦玥身后的启悟与莫离起身后又弯腰朝夜寻行了个礼,我不动声色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说莫非他们也早知道夜寻身份了?面上却无甚体现的等着曦玥的答复。

曦玥抬了下手,似乎打算勾上我的肩,又仿佛突然意识到不妥,改为和善的在我肩上拍了两下,”千溯尊上自然好得很。”哈哈笑着,“方才我在路上还同启悟他们打赌,道丫头你第一句话定然是问的折清,原来竟还是千溯尊上。“

我笑意一顿,绝非是我想多,他这话本说得毫无来头,像是有些刻意一般非要生生扯到折清身上去。

奇怪时,未曾想夜寻竟会主动接话,”这倒委实是个毫无胜算的赌约。不过既然下了赌约,总归要愿赌服输才好。“

因为夜寻是站在我身侧的,曦玥同我又离得近,他们二者对话时目光轻飘飘的相触,微微一笑时竟给我种火光四溅的错觉,隐隐有些针锋相对的苗头。

曦玥笑吟吟道,“那是自然。”

“甚好。”

夜寻的身份暴露后,仙族来寻却见他也仅是仙元之体,就算公开我即将苏醒的事端,仙族纵有心参一脚却因为双方境况相差不离,互相牵制而不敢贸然动手。魔族在一定境况下处于强势,故而再不顾一切派遣三名魔尊级别之人来冥界辅助的我回归。

尤其夜寻还放出他原身就在我魔族离镜宫内,木槿见状再唤上他一句姑父,事情起因在天帝面前就骤然的开朗了。依托此境况,仙族至少近期内不敢有轻举妄动。我持有尘镜,又有曦玥相助,最后一魂的收集不过水到渠成的事。

果子在正殿接待曦玥一行人,不过浅聊几句客套,我便将他们心心念念想要看一眼的尘镜拿了出来。

就算是依托尘镜,要在四界之内寻到我一缕魂魄也是件颇难的事,尤其我有生之年走过的地方太多,范围太广。于是在座几人排除依托我记忆的寻找方式,改作尝试以阵法辅助降低法力消耗,借此多找些地域。

阵法我略懂一点,但是在启悟,夜寻,木槿面前就很是不够看了,于是我选择安静的闭上嘴,在一边旁观。

同样旁观的还有曦玥,乐呵呵的喝着茶水,只是他半点没有拉低平均档次的自觉,不会同我一般安静的呆在角落,而是孜孜不倦的凑上前听着他们说话,偶尔疑惑的问一声,“哦?为什么是这样?”

诚然,几乎没什么人回复他,他还是悠闲自在,自得其乐的保持着好奇心。

我想起一件事,就在憋了小半时辰后开口才同曦玥道,“你且先歇歇吧,他们如今都没空搭理咱的。”

曦玥回过头来朝我赞同的笑笑,没说话,也没退回来。

我又道,“曦玥,你认不认得阿尘?”

他端着茶盏往后走了一步,从围绕一卷画着几乎成形的阵法图的人群中退出来,“唔,你若是道的那尘镜的器灵,我想我还是认识的。”抿了一口茶水,“只是,可惜了,她遇上的是千溯。”

他这后头的一句听得我分外的不舒服,一时没想接话,只是淡淡将他瞧着。

“我也不想说这个话来惹你嫌。”曦玥还是笑吟吟的,“受千溯指令到冥界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你会问阿尘的事。这事隔得太久,我原早该忘了,奈何所有起因的那日情境实在特殊了些,想忘也记到了现在。那阿尘,你早前该是没有听说过的,因为她被千溯找到的时候,你正是吊着一口气的弥留之际。“

回想往生,我濒临死亡的时候并不算少,但是千溯不在我身边的仅有一次,就是当年上古诸魔最后的一战,我因代千溯承了云准临死最后一击的反扑,半边身子都被碾碎了。

那以后我在弥留之际徘徊了许久,思绪时时都是断断续续的,却不能常常看到千溯,取而代之在我身边照顾的是个陌生的男子,可我已经对他没印象了,记不起他的模样。

原来是那个时候。

“阿尘原是一生只能有一主,然因爱慕千溯,舍弃前主的契约,将尘镜的控制权交给了千溯。而阿尘则因背弃契约的愧疚,和求之不得的绝望而自我惩罚,将自己困在镜世之中永不迈出一步,因镜世崩塌而死亡。“

听闻此,但凡有个良知的人都不能再明显帮着千溯说话了,于是我抿唇换了个话题,”千溯要尘镜做什么?”

“他…”“曦玥。”

夜寻忽而不急不缓的在人群中唤了曦玥一声,好似是偶然唤他有事。

曦玥应一声,施施然的过去了,再回来时我重问一遍同样的话题,他却改了当初知无不言的态度,笑笑敷衍道,“千溯尊上的心思,又怎是我能猜得透的。”

我这才察觉到夜寻方才喊他过去,不仅仅是偶然了。

入暮后,辅助的阵法结成,曦玥作为主力在没有说话的空荡,同启悟、莫离、果子四人一同坐在阵眼之上,开始凭借尘镜搜寻我最后一魂。

我作为那个被找寻的一魂的相关之物,一声不吭的亦坐在阵法之内。

阵法之外不过夜寻和木槿二人,一夜过后木槿躺在软卧上眯一会眼去了,夜寻依旧是目光沉沉的望着尘镜中闪现的内容。

我在莹莹幽蓝光泽中瞧着他的侧脸,心中莫名滋味万千。

像是有所感应,他低敛着的眸微微一掀,浸着蓝光幽定的目光便落在我身上。

那眼光意图颇为明显,是让我多耐着性子些,莫在那东瞅西瞧的。

其实我呆在阵法中主要是用来提供追踪魂魄的一个相似物、提供一缕气泽的存在。所以要求束缚不高,不管我是在睡觉还是到处走动都可,只要不走出法阵。

我讪讪垂眼,沉下心来。

又一天一夜过后。

清晨的阳光从屋檐下倾泻下来,透过一层薄薄的纸窗,印下一方剪影。

有别于外界温暖的阳光,冥界的血阳总是携着一份阴冷的黯沉,停落在一室寂静中更显诡谲的压抑。

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室内所有的人都闭眼沉心与尘镜之中,兴许是四方相辅,即便是过了这般久依旧没有人表示自己撑不住。

夜寻坐在阵法的边缘,等得比我还要气定神闲,一则注意阵中是否四人太过疲惫,若气泽不稳破坏阵法平衡,需得暂且退下,便得赶紧换冰渐接力,二则在阵外查探着尘镜中飞快过掉的内容,未免阵法中四人太过焦急,导致一些细节被忽略了去,等同复查一遍。

可启悟,莫离都是千溯手下两员良将,并未出过什么差错,便直接导致了两天一来整个厅室中一点声响都没有。

夜寻这一次没再来理会我异动,微微敛眸很是认真的看着尘镜中幽蓝的光芒。

好似查探到了后期,所有人都像是定格了一般,变得格外的专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