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入行宫去寻折清,却被告知他现下正是昏迷。虽然有人帮他治疗,可毕竟是魔,能起的效力微乎其微。

手下的人似乎也不能理解,只在我入门之前,忍不住压低声音问我道,“主上为何还要救他,他毕竟是杀了主上的人…”

见我没答,躬身退走了,留下一句嘱咐,“主上若是为折清尊主好,便带他去仙界罢,他如今的伤只有在仙界才能养得好。”

我将这句话记在心上,入门后见着床上安静躺着的折清,眸光扫过他苍白的唇和轻轻敛起的眉,便更加的将那句嘱咐挂在心间。

拎了个躺椅,远远在窗边坐下。折清服了药,需得静养,我无事可做,就只得等在一边打盹。

暖暖的阳光倾泻下来,就好似在身上盖了一层薄毯,足够暖和了。

磕上眼的半梦半醒间,我恍然想起来时的光景。

屋内阳光稀薄,微微昏暗,我看着病卧的折清,忽而觉着他这一张脸,的确,的确是有几分肖似千溯的。

可惜的是,我从前全没有发觉过这一点是如何的重要,于我,于他,都是。

折清开始待我冷淡,是我同夜寻从妖界回来之后的事。

那阵子我同夜寻走得颇近,是觉妖界之行大大促进了我俩的友谊,且而,我十分的乐在其中。

我见折清的时间少了些许,但他态度并没什么不同,浑似并不在意。

然而那段时日,连一直照看着我的小纱也打趣道,”尊上近来同夜寻仙上形影不离,就不担心神君醋了么?“

这话我听听便也过了,一心只觉自己对夜寻不过兄妹的依赖,处得久了,自然而然的融洽。又见折清态度一切安好,我亦不曾冷落过他,遂也没往心里去了。

我会这么想,是因为他的性子有别于夜寻,纵然比及同龄人要沉稳许多,可多少带着少年心性的率直。许多时候,都是直言不讳的。

我并没有觉得他在忍耐,只是在小纱偶尔碎碎念的时候也会想,他多少能问我一句也是好的。

可惜没有。这事到了三年后才起了些许波澜。

一日我带着冰渐出来遛弯,途经一小茶馆,顺道停下来喝口水,在那小草棚边歇了歇。

茶馆之中只有一夫一妻的两位老者,因着地处僻静,是在城外,来的客也少,所以两个人倒也忙得过来了。

冰渐方才在路上与我闹了一回脾气,所以冷眼冷面的支着头看向一旁的小路,只当我不存在的置着气。

我也默无声息的喝着茶水,对跟他时不时的一小吵,隔一阵一大吵,早已司空见惯的事。

可茶馆的老板却不晓得他性子,端茶上来的时候,分外和蔼的出言道,“天儿热,喝些茶也能降降心火,好受些的。”

冰渐冷着脸,张了张嘴,我怕他唐突了人家一番好心,斜眼淡淡的睇了他一眼。

他嘴一磕,冷哼一声,继而别开头去。

我只得朝老板无奈的笑笑。

等那老板走后,我将沏了一杯茶推到他那,“不是说渴了,喝吧。”

他侧了一下头,很不甘的伸手,仰头将水喝尽。紧接着,分明是要说给我听,却偏偏装作嘀咕,“我哪里说错了,仙原本就好,你不是也喜欢仙。”

“我是喜欢,就因为你说,哥…“想着有旁人在场,”尊主若是仙才好,可惜可惜云云的。”

“这算什么不是?”

我压着声音,淡淡道,“不是仙可惜了,你不满意人家,人家指不定多满意你呢。”

“你就知道说我!我分明不是那个意思。”

我一概无视他的暴躁,“唔,既然仙好,你怎么不去寻那个天帝,给他当坐骑?”

“你无理取闹!”

我哼一声,“你见色忘本。”

冰渐霍的站起身,愤怒的食指都要戳到我鼻梁上,“我不跟你说话了!”

我一把拍开他的手,“啧,幼稚死了,我才没想跟你吵。”

“我?我幼稚?!你…你…”冰渐血气上涌,一副要晕厥过去的模样,扶着桌子的手颤啊颤的,随时都有暴起要跟我打一架的冲动。

打一架就打一架,反正他要是先动了手,我就算把他伤筋动骨了,千溯也不会怪我。

这厮也不晓得魔怔什么了,一天到晚怂着我带他往仙界跑,我不去,他就闹。

我被他闹烦了,和他呛上一句,结果他说话就没遮拦了,一心向着仙界。都到了买一两个仙界仙石,回家珍藏了的地步(他喜欢亮闪闪的东西。碎碎念也就罢了,如今连千溯都被编排了进去,他这魔怔得过了头的模样,叫我看了心里头烦得很。

茶馆的老夫妻盯着冰渐手下颤抖着得木桌,终于是忍不下去的上前劝架了,“两位公子,小姐,都莫激动,言辞相激伤感情,心平气和的谈谈吧。”

冰渐一般自持又傲,从不同寻常百姓说话,这回大抵是真气糊涂了,不好说我什么,就对着那老板道,“你说说看,她喜欢仙族的,就不准我喜欢,这是个什么理?”

夫妻愣了一下,没想自己也被卷了进来,给冰渐语气强烈的点名发问了,便局促道,“这…”

我没想当着人面再吵,倒了杯水给自己压火,不出声。

“这,这位公子若是喜欢仙族的话…”老板抹了抹头上的虚汗,看我坐在那,更不好顺着冰渐的话来说,“在仙魔入口那打点一下,也不是不能去的。”

这显然不是冰渐想要的答案,皱了眉,就要发难。

老板娘忽而偏头打量了一番冰渐,细声道,“公子,是化形魔兽?”

化形魔兽便至少是魔主的级别了,也就难怪她语气的谦恭。本是想说什么,望一眼我,又咽了回去,谨慎的问道,“这位小姐呢?”

我心觉不对,就淡淡道,“我是他姐姐。”

冰渐只是冷笑,但好在他一直都是在冷笑的,所以这谎言倒也没被拆穿了去。

老板娘小心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声对冰渐道,“这魔兽啊,也是能够给仙当坐骑的,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事。“

冰渐一僵,我当即就明白过来,那老板娘可能是误会我们吵架的立场了。在背后提点冰渐,“配合着点,这老板娘不对。”

我依旧是只当装出自己向着魔界的立场,不悦的开口道,“仙魔两家,吾等既生做魔,怎还会去给仙当坐骑。”

冰渐心沉了一些,只是凉凉配合我道,”我就要。“

”最难改变是人心,你既然是做姐姐的,何必要这么强求你弟弟。”老板娘似模似样的叹了叹,“折清神君都到了魔界,两界自然也不复从前那般对立。这位公子若是想,我倒是能给你指一条明路的。“

冰渐眼睛放光,“什么?”

我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假意寒声道,”我们走。”

妇人一急,像是怕我们御云离开,立马道,“沧生海!天帝陛下寻到了沧生海仙灵!并且下了禁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她下命令。众所周知,沧生海是帝君所造,仙灵道帝君没有仙逝。所以帝君,帝君他还会归来的!”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都在抖,就像是个被蛊惑了心智的人,激动得不同寻常。

我拎着冰渐,静下来,对那老板娘,“你是仙?”

“曾经是。”她并没隐藏什么,甚至于言论起来有些激愤,好像正在情绪之中,有点失了理智的喃喃,“折清殿下原该是历来资质最好的天帝,尊主英明,恰恰便挑中了他。又要毁去仙族千万年的希望…”

茶馆老板背地拉了拉那妇人,可惜没起到什么效果,反而被狠狠甩开,“殿下隐忍,待得帝君归来之时,便是仙界扬眉吐气之际。这时间已是快到了,你若是喜欢仙族,通晓魔族残忍霸道的本性,便可早些归到某位仙尊门下,以你的资质,应该不难。”

此时此刻,若不是我将冰渐拉着,那妇人早就成了冰渐腹中的点心。

我从从容容的细思了一阵儿,才道,“多谢指点,倘若那位帝君当真是要归来的话,我也会考虑弟弟的想法的。”一顿,“只是这消息,我还要查探一番虚实,不能被你一番话便白白诓去了不是。”

妇人见我不信,继而劝说道,“我本九重天三公主侍女,只不过学艺不精,步入残年。灌魔之法可延千年寿命,故才流落至此。三公主待我不薄,前些日入魔界顺道来看了我,也就将这事说与我听。是真是假,你去往仙界一探便知。”

我半真半假的迟疑着。

那妇人谨慎的瞟了瞟四周,“还有一事,是三公主亲口告诉我的。”神情中有种自鸣得意的狐假虎威,“魔族皆道,折清殿下除却将将成婚的那几年备受冷遇,近来却同那尊主关系甚好。尊主欢喜,还以为折清殿下是动了真情的,殊不知逢场作戏,千洛魔尊也不过一介贪图皮相的女子。反倒稳住千溯魔尊,容仙魔两界平和至今。逢场作戏必得有个尾声,待得帝君归来,与千洛千溯两位魔尊平起平坐。我折清殿下,再也不会受这样隐忍之苦。“

三公主,折清的姑母,前段时间她的确走了一趟魔界。

第108章 事起

谣言伤人,算是种钝伤,我起初觉得要拦着冰渐不伤人就够麻烦了。

后来兜兜转转,我回到离镜宫,再见折清之际,脑海就突然的回响起妇人的话语。

晃晃头,觉得可笑,比及流言蜚语,我更相信折清给我的那一份真实的感觉。

而关于帝君将还的消息,大道小道,旁门左道,年年都会有些传出来,可惜仙界那些个切切盼着的神将们,却始终寻不到帝君仙迹。他的存在更像一个影子,一尊虚无缥缈的神,无数人说他存在,可就是没人看得到他。

旁人如何,我皆无话可说,但是我自个还是始终肯定帝君将还的讯息的,因为千溯道,他的确在。

这份确信就让流言从一个假设,过渡到了因果。

而我,很快便看到了这个结果。

半月后,我在夜寻院中,陪他下棋。

他落子行云流水,不带半点犹豫,然后百无聊赖的支着头,淡淡瞅着我秉承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沉思。

本是无异,我全心全意想着棋局,死死盯着夜寻那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漫不经心捻着一颗棋子,担忧这棋子又将要落在我哪方死穴。

可他的手却突兀的在空中顿了顿。

我的眼神也跟着一顿,紧接着怔了怔,奇怪的抬头看他。

夜寻神色无异,不过平静的瞅了我一眼,才落了子,很是寻常同我道,“天族近来倒是出了个不错的仙。”

我不晓得他为何突然给我说这个,莫名其妙的跟着接话,“恩?什么仙?”

“凤淮。”

我啊了一声,勉强抽空从超负荷运转的脑子里头挖出这个人,“那不是凤族神君么?说到底都是仙界武力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夜寻似是头一回正视这么个名字,淡淡的唔了一声,“是么…”

他平素对仙族不怎么关心,我见他难得的提到了仙族的一方势力,不由便多说了两句。

殊不知一场棋局刚定,即刻便有传音入耳。

是鬼将特有的公事公办、平坦如一的声调,“凤淮神君已知到帝君身在,凤族正赶往魔界。”

我当时心里第一个念头,千溯所言的确不假,明智,明智啊。

第二个念头才悠悠转想起凤淮这个人,真巧,夜寻方才也提到了。千万年以来也就他一人寻到了帝君,委实可算是仙界的佼佼者了。

我是个不很有危机意识的人,尤其上古一战已经过去得太久太久。王位坐得稳妥之后,忙着守江山的亦不是我,我这个位置实在是舒坦。

在有心里准备的情况下,听闻帝君的消息,我不过同夜寻笑笑道,“最新消息,那凤族族长还寻到了帝君,又是大功一件了。”

夜寻眸色幽定的瞧我一眼,不再多言。

凤淮竟然直接到了离镜宫,千溯见他态度尚且谦逊有礼,居然真让他进来了,简单嘱咐道,“来者是客,暝华,且随意带着神君到城中逛逛罢。”

我坐在屋顶上,瞧着凤淮当真一间间的搜寻起离镜宫来,也觉分外奇妙。离镜宫不是旁的仙想搜就能搜的,况且他来的还是一个人。

莫说离镜宫中没有帝君,就算有,既然千溯让他来搜,那他十成十是搜不到的。莫不成他堂堂一族长,这么点事都想不明白,竟还当真出来搜了。

心中好奇,故就在屋顶上看着凤淮执拗的搜了一个时辰,面色苍白,眼神再无其他的专注着,隐隐慌乱。身后的暝华束手跟着,并未阻拦过一下。

”你在那上面做什么?“

夜寻午间小憩醒来,望一眼我还呆在他家屋顶上吹风,大概是有些诧异。这个点应该是我回去修炼的时候。

他最近对我态度平和了许多,不怎么赶我了,就算我缠着不走,伴着躺椅同他一齐往树荫下小憩,他也由我去。除了偶尔说话依旧伤感情以外,举措行为恍似变了个人般,同我亲近起来。

我朝他比划道,“凤淮找来了。”

夜寻漫不经心的眯了眼,“来就来了罢。”

我又道,“他样子有点奇怪。”捋了一把被风吹乱的发,“唔,想想我同千溯要是不见了,魔族的人应该也不会抱着这样的神态来寻我们才是。仙界的人,当真的偏执过了头,也不晓得算是凤淮不同,还是帝君不同。”

夜寻有一晌没有搭腔,而后才道,”你不用妄自菲薄,不同的该是凤淮。”站起身,“他寻帝君,不是为了仙族,而是因为他凤族帝姬命不久矣。”

我自然不知道还有这种隐情,因为对我输出的情报里头没有,至于夜寻,我从来不晓他情报来源于哪。他在这一方小院落中,早已通晓俗世万事。千溯道仙者善窥天机,我觉得夜寻大概就到了这种境界。

没多想,只是随口道,”唔,原来是这样。”

凤淮第二日才离开,城门口一袭紫衣在夕阳下拉出颓败的落寞,却是依旧有礼有节的同陪他寻了一天一夜的暝华道,“还望带话给魔尊,凤淮鲁莽,打扰魔尊一日,多有得罪,下次必当登门道谢。”

暝华只是个带话的,一丝不苟的点点头。

我听闻凤族骄傲,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不由对夜寻唏嘘感慨,“听闻仙家大族婚姻大多身不由己,凤淮同她那帝姬情深至此委实难得,可惜,可惜…她纵然是个仙,能给人救活也是好的。”

或者说我心底亦有份个人念想,想见见帝君的模样,是不是若传闻中那般无可比拟。

凤淮这一番大张旗鼓而来,仙界早已炸开了锅,切切等着这个结局。

不出三日,仙族又来了一批人,声势浩大。

千溯这回倒失了耐心,唤了冰渐化了龙身原型往城门一趴,那些个仙胆战心惊,在城外呆了两日,自发的走了。

原以为这段兴起的莫名其妙的风波就该完结,殊不知又两日,一枚通体玉白的丹药呈往凤淮宫中,帝姬吊着的那一口气总算是续了回来。

那丹当真是颇有名的,上古而来就六颗,流落至今四界洪荒唯余一颗尚在,九转续命,便是天雷劫都能抢得回来一口气。

这丹是谁送的,一目了然。

那最后一枚,只在帝君手里头。

仙族这便是彻底的沸腾了,不远千里从仙界而来,即便每每都在我离镜宫门前被冰渐拦住,也当不出那前赴后继的热情。浑似这里已然不是魔都,而是他们帝君的朝供之所,就差没在城门前插上三根香对着里头许愿了。

这荒诞的景象没维持两天,冰渐性子暴躁,没撑多久就动了粗。

当听到一声愤懑的龙啸震破天际的时候,我就知道他闯了祸。虽然给链子锁起来并没有吞人,但是那些脆弱些的小仙还是大片大片的重伤昏迷了。

发生这事的时候,我没有太大的感触,心里自然的想只要给他们救回来了,也算是给那些盲目的小仙一个警钟,并不碍事。

可人数颇多,有权势能通过仙魔界关卡的,本就并非常人,所以天帝还是亲自来了。

我那日恰好去寻折清,听闻他去了议事之所有一阵了,遂也直接往大殿走去。

行至前庭,正见折清跟在天帝后头从大殿内方走来,不由脚步顿了顿。

天帝瞧见我,站稳了身子朝我点了点头,算是行礼招呼。眼眶里头深深的阴霾潜藏不住,不知为何突然对我道,”仙魔两界如今联姻,交流甚密,难免误伤。冰渐妖龙乃上古之龙,能抵挡其挥翅之威的怕是已然难得,容这样的逆天之物镇守离镜宫,未免过了些?“

我想道冰渐其实就是吼了一声而已,是你家小仙太过不济。但想想还是作罢,平淡道,”这话,你同千溯也说过?”

天帝眼底阴霾更盛,像是气急,“千洛魔尊亦为魔界之主,何以唯千溯魔尊马首是瞻。”

我心底笑了笑,是又如何。瞅见他身后折清的衣角,还是忍了回去,和声道,“伤你族人之事,确属意外,冰渐我会好生管教的。”

“魔尊…”

“洛儿。”阶梯之上,有人懒懒唤我。

我抬头,望见千溯似笑非笑的瞅着这方,“过来陪我用膳。”

我心知他这是不喜欢我被天帝的弯弯绕绕带进去,朝天帝一点头,准备上前。

天帝见我竟如此顺从,不由背脊一僵,肃冷的脸上森森的都是寒气,还是让开路来。

折清就在天帝身后,将要擦肩而过之际,我只看到他眉目低垂,掩盖了所有的情绪。

我觉得他现在肯定不大想理会我,但还是定了定脚步,同他道,“我原是来找你的。”

折清没有看我,极淡,极淡的恩了一声,“我先送天帝出城。”

第109章 故意

我足有七日没有见到折清,他自从那日送天帝出城就没再回来。

脑中想着事的时候,心中再无其他,靠坐在屋前的台阶上,一盏腾腾的热茶捧在手中渐渐凉去。

千溯从书房中走出,将我手中捧凉的杯盏抽了过去,似笑非笑,“你这么魂不守舍可不好。”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浅淡的停留在他的唇边,并不真切,隐晦道,“洛儿,这天又要变了,你要好好看着,莫给雨淋着了。”

我点点头,而后道,“折清他很久没有回来了。”

“他很快就会回来。”千溯偏着头,自顾自的将我瞧着,淡淡的补了一句,”若是你想的话。”

果真,折清第二日就回到了离镜宫。

我并没有立刻的赶去见他,因为坐在屋顶上时,恰好的看着他只身一人,清冷从云端走来的模样。

天色灰蒙,他月白的衣袍轻轻浮动,偶尔露出的手腕之上,缠绕一圈细丝般的血纹。

止离咒。

我突然明白千溯所道,“只要我想”的意义,一时心中滋味难言。

离镜宫中多了些陌生的气息,或仙或魔,皆非城中的侍从,假装不经意的探遍了离镜宫的一草一木。

千溯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们折腾。

我如是照做,入了夜之后便舒服的窝在床榻之中,偶尔看木槿自冥界传来的景象,再不然就是认认真真的捧着几个未能解开的藏宝图,绞尽脑汁。

可大半夜的,我的房门却蓦地给人从外面推开。

折清披戴一身月色站在我门前,脸色竟至于有些苍白,墨发披散,只着宽松的白纱衣,像是已经准备就寝的模样。

他看着我坐在床头,一下就愣了,瞳孔微微收紧,像是从某种情绪中回神。唇齿微动,怔忪般冒出很是奇怪的两字,“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