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哪里?”身体冰冷僵硬的潘多拉虚弱的问。

“去找治疗你的办法,潘多拉,相信我,一定能让你重新恢复正常。”哈迪斯用巨大的斗篷包裹住潘多拉的身体,连眼睛都一并遮盖住,仅露出她比执还苍白的半边脸。

“哈迪斯,我想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日复一日的昏睡,身体不灵活,每个关节都是僵直的,我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我经常恍惚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可是我明明还活着。”潘多拉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哈迪斯的衣角,可怜兮兮的问,“我到底怎么了?”

“你身子里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是它们抑制住了生机,让你暂时陷入了一种假死的状态,虽然很难清除,却并不是没有希望的。潘多拉,一切有我。”哈迪斯把她抱上自己的马车,一手揽住缰绳,一手紧紧的握住她冰冷的小手。

此时米诺斯领着一队冥军护送冥后贝瑟芬尼回到冥王神殿,却见哈迪斯抱着潘多拉上了马车,似乎是要出去的模样。米诺斯偷瞄不远处贝瑟芬尼的脸色,青黑黑的,很可怕的样子。连忙上前道,“陛下,米诺斯复命,已安全迎回冥后,您不是让冥后回城后立即到冥王神殿觐见吗?怎么,现在有急事要出去?”

哈迪斯没理他,自己跃上马车,一抖缰绳,眼看着就要潇洒的踏空而去。

米诺斯身后强装镇静的贝瑟芬尼忍耐不住了,一个闪身冲上来,按住神马的头颅,“哈迪斯,是你要我回来的,为何不说话又要走?”

小女人的娇媚音调在触及到哈迪斯身旁的人儿时,戛然而止。

虽然被黑色的斗篷包裹着,可是从轮廓来看,这一定是个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材,即使藏在厚实的斗篷下也阻挡不住性感的散发。哈迪斯,难道又带回了一个女人?

想到这里,贝瑟芬尼再也忍耐不住,手中绿色藤蔓卷向哈迪斯,却在半途中诡异的调转方向,将矛头对准躺在他身侧的女人。藤蔓本来就是宙斯父神赐予她的武器,碧绿色的枝叶上生满了细密的倒刺,尽管贝瑟芬尼很少使用,却不妨碍她技巧娴熟的扯去覆盖在那女人身上的斗篷。

眼神之战

哈迪斯确实没料到贝瑟芬尼真实的目标是身侧的潘多拉,出手阻止慢了一拍,再加上贝瑟芬尼本意并不是伤人,她只想卷去盖在潘多拉身体上的斗篷,出手快且轻,所以才幸运的在冥王眼皮底下得逞所愿。

潘多拉秀亮的黑发被斗篷抽离的劲风甩成一片黑雾,越显脸色的苍白。

贝瑟芬尼幻想过几百种斗篷下女人的面貌,却着实没想到这人竟是已经死去的冥妃潘多拉。

想到哈迪斯曾经给予这个女人的温纯,贝瑟芬尼心中压制不住恼怒,指着潘多拉的大叫,“哈迪斯,这个女人已经死了,你认清楚现实吧,即使是我的生命泉水也挽救不了她的性命,你带着这一具死尸跑来跑去不怕冥界的子民笑话吗?”

米诺斯在一旁腹诽,“您要是不大声的喊,估计也没几个人知道。”

原本不想睁眼的潘多拉听到这话,反而倔强的张开双眸,定定的望着贝瑟芬尼。敢说她死了?就睁开眼给她瞧瞧。

紫眸与浅绿色的眼眸在哈迪斯的位置短兵相接,一个病恹恹却不掩神光,另一个由气势凌然到被惊的后退两步。

正面第一轮交锋之眼神对决,潘多拉完胜!

贝瑟芬尼指着潘多拉的手指有些哆嗦,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为什么还活着?”

听到这话,潘多拉反而不吱声了,哈迪斯扶她起来,在胸口为她留了个舒适的位置依靠好,根本就不去望贝瑟芬尼冒着熊熊怒火的双眸。

场面变的异常诡异,二女一男,争宠的戏码。米诺斯小宇宙爆炸,八卦的细胞空前活跃,明知道他站的位置最容易被战场的“流弹”波及到,仍是意志坚定的站在原处,调整好角度,眼睛瞪圆,生怕错过这万年难得一遇的戏码。

“让开!”哈迪斯万年不变冰山脸,说话言简意赅,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

贝瑟芬尼哪里肯放,即使她没有谈过恋爱,请明白眼前的局势对她十分不利,冥妃殿的女人没有死,虽然是半死不活的,但无疑对她的威胁是压迫性的。哈迪斯的眼中只有她,瞳孔倒影的满满都是她虚弱的身影,没有留给贝瑟芬尼一丝一毫。

她才是冥后,她才是冥王的正妻。贝瑟芬尼不甘心,她死命的咬着自己比出生的蜜桃更加炫目的浅粉色嘴唇,身体抖动如暴风中的小树。

孤注一掷的决心

贝瑟芬尼木然的退到一旁,心脏像被人掏空了一样,整个胸部闷的喘不过气来。

不管她与哈迪斯之间因果如何,比较纠缠了上千年,最初的气恼、害怕、怨恨已经被时间卷走,沉淀下来的,只有一份真情。

是她发现的太晚吗?还是哈迪斯本来就没想过要与她天长地久。

如果他曾爱过她,为什么从来不曾表现出一点点的宠爱之意,他从不曾像拥抱怀中的女人那样抱着她,一次都没有。如果不是今天亲眼所见,贝瑟芬尼做梦都想不到哈迪斯可以这样温柔的对待另一个女人。

那怀抱,原本是属于她的。多少次梦中,她幻想着靠在哈迪斯结实的胸膛,静静的听着他心跳的声音,这种渴望伴随她度过日出日落。她不断的催眠自己,哈迪斯性情冷淡,天生就不会做那种事情,这是天生的性格缺陷,绝不是她贝瑟芬尼的错。

不过,今天这个想法彻底被推翻。

哈迪斯他会爱人的,他也可以像人间的男子那样,为了某个女人付出热情。

可是,为什么,那个女人不是身为妻子的冥后,而是那个病恹恹的垂死女人。

这个叫潘多拉的女人有哪一点能比的过她贝瑟芬尼?

论血统,她是神王宙斯和农业女神的爱女,血管里流淌的是最纯正的高贵血液。她掌管生命,大地因她的存在而复苏,生命因她的回归而苏醒,这样被歌唱称颂的女神却比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类女孩?

论美丽,贝瑟芬尼的容貌即使在众神国度奥利匹克也是排的上号的,她的父神曾经说过,她拥有拥有阳光下最令人陶醉的美丽,她的身体就是生命之源,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拒绝她的诱惑。所以母亲大人担心她,未嫁给哈迪斯之前,她被禁锢在深山之中,与动物为伴,因为母亲说,只要男人看到了她的美丽,必生觊觎之心。

母亲说的没有错,哈迪斯只见了她一面,就不惜一切的掳获了她。

他立她为后,不惜与父神大战;即使在不得已要交出她的情况下,哈迪斯仍然使用计策令她每年必须返回冥界居住三个月。这一切曾经令她深深怨恨的过往,此刻想起来却是这样的甜蜜。

祈愿

然而,幸福在时,贝瑟芬尼没有感悟到这种感觉的珍贵。当哈迪斯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望着他的背影,贝瑟芬尼忽然有种想大哭的冲动。

如果,这些年,哈迪斯不是这样冷淡而是更主动一些,她也许不会一直堵着气与他冷战。

如果,父神不是一再给她施压,贝瑟芬尼也不会为了讨好父亲而将冥界的状况一次又一次泄露。

如果,这个女人没有出现,即使她与哈迪斯仍维持过去淡淡相处的状态,贝瑟芬尼也不会如今天一般,心碎欲裂。

冥王的马车踏破虚空而去,穿过结界消失在众神视线内。

米诺斯望着冥后想哭忍着不哭的侧脸,心中唏嘘不已。他是绅士,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悄悄离开,明知道这个时候没有他这个下属安慰的余地,他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温声道,“殿下,回去吧。冥王陛下只是带冥妃出去医治,不就后便可返回。”

贝瑟芬尼一动不动,愣愣的望着半空中的一点发呆,那是哈迪斯的马车消失的方位。

“有什么误会等陛下回来再澄清也不迟,殿下,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气恼无用,只会伤身。”米诺斯冲不远处的伊希斯使眼色,示意她上前帮忙说几句,伊希斯很干脆的冲他吐了吐舌头,做出个鬼脸转身就跑。

米诺斯无奈的将目光转移到典伊女神身上,双手合什无声的做出祈求状。典伊第一个反应也是掉头闪人,却见米诺斯膝盖一软,竟是想跪下祈求。心,还是软了,她默默的走到米诺斯身边,近距离第一时间发现米诺斯奸计得逞的得意笑容。

这个时候再跑路显然是不可能的,典伊女神动作优雅,不露痕迹的用长裙挡住玉腿,幅度很小却稳准狠的踹了米诺斯一脚,看着他剧痛却又强忍着不敢出声的囧样,这才心情舒畅了些。

不管哈迪斯和贝瑟芬尼的感情怎么不好,贝瑟芬尼是名正言顺的冥后,连广场上冥王伴侣的塑像位置都是以她的面容雕刻,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神墓

典伊女神也是冥界的子民,在贝瑟芬尼面前,她总会保留几分尊敬。

于是,她随着米诺斯的话茬劝慰道,“殿下,无论如何,您是冥界的王后。”

到底是女人才懂得的女人,米诺斯费了半天劲都没有典伊这一句话好使。贝瑟芬尼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是啊,她才是哈迪斯真正的妻子,那个女人即使承载了哈迪斯的神力,也不过是得到一个冥妃的称号,哈迪斯没有废黜她而仍旧保留她冥后的地位,这一定说明了什么。

贝瑟芬尼激动不已,提起裙子蹬蹬蹬往冥后神殿跑去。

典伊女神和米诺斯判官对视一眼,相倚靠着,无力的瘫倒坐在地上。

夫妻之间的家务事果然难管,风一阵,雨一阵,阴一阵,晴一阵,连他们本人大概都抓不到情绪波动的轨迹,可难为死了跟在屁股后边的这群属下。

而此时,神马带着主人冲破冥界三道结界,直奔冥界与大地之间的一处奇异断层带,神马罩着一圈光环在青灰色的土壤中畅通无阻。哈迪斯原本让潘多拉闭上眼睛休息的,不过这样直接在大地之下穿行的经历潘多拉还是第一次遇到,她屏住呼吸,紧张的感受“碰壁”的视觉效果。

“这里是游离于冥界和人间的另一处空间,是第一代主神为自己开辟出来的藏骨之所,那些老家伙们总是说,临死之前就一定要回到这里,把身体和精神烙印一起留下。”哈迪斯温声解释,手指轻轻梳理潘多拉的长发。

“这里边是第一代主神的坟墓了?”潘多拉很意外。

哈迪斯浅笑,“只是个名头,那些老家伙活的比谁都健康,所以这里边并没有真的葬着谁。活着的第一代主神倒是有不少,这里边布置了强大的结界,一般神明是进不来的,清净,所以,你不必担心。”

“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帮我恢复心跳吗?”潘多拉感动的问。

哈迪斯点点头,抽出搂在她腰部的大手,用手背摸索她柔嫩的脸蛋,“这里怕是唯一能解决你身体状况的地方了。”

“万一还治不好呢?”潘多拉追问。

高贵优雅的冥王笑容绽放的更大一些,露出一排白亮亮的牙齿,这让他冷峻的五官柔化下来,“其实我从来不介意你怎么样,带你来这儿,不过是因为你想恢复正常身体的机能而已。如果最后实在恢复不到从前,对我来说,没所谓,你依旧是我的潘多拉。”

生命之树

潘多拉的心中一股暖流缓缓流淌,她喜欢哈迪斯这样温存的对她说话。小脑袋往哈迪斯胸口拱了拱,小嘴微张,满足的叹息。

神马不安的嘶吼,原本平稳的马车渐渐颠簸起来。哈迪斯依旧用斗篷裹住潘多拉的身子,并示意她带好面纱,这样一来,除了灼灼大眼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被包裹严实,

身旁的压力越来越大,神马的速度缓慢下来,艰难的前行。圈在外围的结界与此处本身就有的结界碰撞,即使在对方不排斥的情况下,要通过也是极其不容易的。哈迪斯将神力一分为二,既护住马车又圈住自己和潘多拉,这才没有被强大的压迫力弹出去。

就在潘多拉以为自己的身体要被撕扯成碎片时,眼前景物却忽然一变,周围的沙石土壤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蓝汪汪的水面。一颗巨大的树像一座城市似的生长在水面,即使飞翔在半空中,潘多拉仍旧看不到树身完整的轮廓,这只能说明他们是在树的侧面飞行,不知道究竟要飞到什么样的高度才可以完整的看清楚这壮丽的景色。

哈迪斯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惊叹,抿唇浅笑,“这是支撑世界的生命之树,是不是很美?”

“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大的树,以前觉得榕树就很大了,可是和这颗相比,连它最小的一截枝干也比不上。”神马加快速度飞行,潘多拉却发现,他们与生命之树始终隔着一大段的距离,似乎永远都飞不到它身边的样子。

哈迪斯把她带进怀中,搂住她的腰部,强令她休息,“还有很远的一段路呢,你再睡会,等到了我喊你。”

“我倒是不累,普鲁托,我们的目的地就是这颗大树吗?”潘多拉兴奋的像是个憋闷了很久被大人带出去郊游的孩子,兴奋的期待目的地的到来。

“是的,这里是生命本源的诞生处,蕴含了强大的生机,我想,此行对你的身体一定有帮助的。”

周围的景色虽美,却委实枯燥。波光粼粼的湖水倒映着生命之树的躯体,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让潘多拉感到惊奇的是这里的天空居然也有太阳和月亮,且昼夜更替,和在地面的时候差不多。

爱与不爱

这里真的只是一处神力创造的结界位面么?潘多拉吐吐舌头,暗叹创世神的大手笔。

哈迪斯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普鲁托,如果能一直生活在这里,没有争斗,没有勾心斗角,只要一片安静祥和,是不是身为人的最大幸福呢?”潘多拉痴痴的望着不远处的生命之树,在马车现在疾驰的位置,已经可以感受到树体散发的勃勃生机。

哈迪斯张开眼,紫瞳中一抹浓浓的温柔,忍不住低下头撩开面纱轻啄她的唇瓣,“等你的身体好了,我安排好冥界的杂物,就陪你常住这里。”

潘多拉感动的望着哈迪斯,“普鲁托,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呢?”

“你是我的冥妃,不对你好,还要对谁好呢?”

哈迪斯的回答并不是潘多拉想象中的甜蜜爱语,这让她有些失望,她以为经过了这么久,哈迪斯至少心中已经对她燃起了爱意,他的表现很像是热恋中的男人,不是吗?偏偏他的回答却是这样的公式化,仿佛她只是一个责任,而冥王,不过善尽其责。

潘多拉克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强扯出一抹笑,看起来却苦苦的。

然而哈迪斯并没有看出不对,安抚性的拍拍她的脸蛋,帮潘多拉掩盖好面孔,就又闭上眼。

潘多拉习惯性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如果心脏会跳动的话,她此刻已难以压抑自己的紧张。为什么,对哈迪斯她会燃起这么强烈的好感,仿佛只要在他的身侧,心就已满足。如果不是再一次看到头顶的阳光,她几乎已经忘记了曾经回到地面的愿望是如此强烈。

还有格非,他冒死潜入冥界,经受了那么多苦难,也只不过在她心中激起一圈涟漪,没几天便消散了去。

在付出了这么多后才发现,哈迪斯对她的感觉并不如想象中的热烈,这怎么能不让潘多拉觉得失落呢?

她悄悄的伸出手覆盖住哈迪斯的手背,感觉暖暖热热的,不复冰冷。潘多拉只有苦笑,哈迪斯体温本来就低,这样自己都能感觉到他的温热,可以想象,她自己这具躯体有多冰冷。可是哈迪斯却一路拥抱着她,不肯放松一点,这是不是可以说明,在他心底还是有为她保留一个角落呢?

神的思维方式

哈迪斯高贵的侧脸散发出淡淡的神光,那是一种极为遥远的感觉。

潘多拉也是主神,不过她终究做人的时间比做神的多了太多。她的思维方式完全是平民化的,以己度人,没有高高在上的俯视。

而今天,在这另一个小型世界中,潘多拉猛然意识到,自己爱上的男人是神祗。

她付出的是男女之间的情爱,真挚缠绵。

他却完全没有人类的情感,是的,哈迪斯喜欢他,就好像喜欢风景,喜欢宠物,喜欢一切能让他感觉到愉悦的东西。

独独没有爱情。

不是他不肯爱她,而是他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情。

所以潘多拉身体出现异状,哈迪斯会千方百计的找办法帮她医治,无论多么困难,他都愿意尝试。但同样的,他也很少会出现负面的情绪,因为那样会影响到他的判断,取其利弊,他可以控制住自己。

还有那个已经死去却仍旧频频以幻影姿态出现的女孩儿曼殊莎华,从众人的琐碎交谈中,潘多拉虽然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仍不是很清楚,但大体轮廓是清晰的。无非是一场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内战。身为冥后的贝瑟芬尼看不惯打小跟在哈迪斯身边长大的曼殊莎华,因为某种原因,贝瑟芬尼对曼殊莎华执行了人道毁灭。

能看的出哈迪斯很在乎曼殊莎华,不然他也不会特意的带她到曼殊莎华的埋骨之所悼念。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过是心底暗暗的与贝瑟芬尼较劲,真正的报复伤害举动却是不曾做出半点。

潘多拉曾以为哈迪斯之所以不追究贝瑟芬尼是因为旧情难忘,现在想起来,却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她把哈迪斯想的太过温情了,真正合理的解释是,曼殊莎华虽然因贝瑟芬尼而死,却远远没有勾动冥王心中无法忍受的限度。他冷静的判处贝瑟芬尼惩罚,以数千年的冷战作为悼念曼殊莎华的方式。

至于为什么不废黜贝瑟芬尼的冥后地位,也不过是哈迪斯觉得,她所做的事不需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这是神的思维,所有一切都像天平上的砝码,公正严苛,一丝不苟,没有温情脉脉,没有冲动。

潘多拉被自己的想法吓的不行,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哈迪斯此时对她的温柔,也可以理解为交换的手段。打死她都不相信,哈迪斯是为了交换到他的爱情而赐予她这一切。

是爱?是走?

抽丝剥茧,现出的真实让潘多拉无法承受。好在她的手已经冰冷到极限,即使再难过,紧握着她的哈迪斯也不会发现。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两条路,第一,让哈迪斯爱上她,完完全全的交出他的心,把他从神祗的宝座上拉下来,至少在自己的妻子面前,情感表现的和正常人类一样;第二条路,便是想办法彻底离开,摆脱冥妃身份的束缚,忍痛断臂,在自己泥足深陷前抽身离开。

爱一个神,很辛苦很辛苦,他会把你的爱情混同与膜拜,完全分不清你与众多虔诚贵在他脚下的人类有什么区别。

“潘多拉,你在想什么?”哈迪斯突然张开眼,神目如电,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

她狼狈的收回思绪,庆幸此刻脸遮面纱不会泄露更多的心情。无法坦然的面对哈迪斯干净的眼神,只好假装对生命之树很感兴趣的模样,趴在马车边缘专注的观看。

“我在想曼殊莎华。”

不必回头也可以感受到哈迪斯一顿的身体,这个名字,对他的影响力果然巨大。

“在我失去知觉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自称为曼殊莎华的女孩来过,整个冥妃殿都开门了白色的彼岸花,她呼唤我,请求我醒来,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结界外急的团团转。”潘多拉说起了那个奇怪的梦境,并偷偷观察哈迪斯的反应。

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却异常专注的听着。潘多拉说到一半听下来,哈迪斯不满的提高眉,没有催促,却是一副很想听的模样。

潘多拉叹了口气,继续道,“后来她在我床前留下了什么东西,又化为一朵漂亮的花朵消失了。”她自嘲的摸摸脸颊,觉得这个故事委实荒谬,也许是最近一直都在想着曼殊莎华和哈迪斯的故事,才会梦到这样一幅场景。

真真切切的,就像真的曾经发生过一样。

哈迪斯伸手入怀,小心翼翼的掏出金色圆珠,递到潘多拉面前问,“这东西你见过吗?”

潘多拉震惊的捂住嘴,接过珠子,放在阳光下小心翻看,“就是这东西,我在梦里见到的就是它。”

觉悟

领头的神马嘶吼一声,在空旷中传出老远。哈迪斯不得不亲自坐起来驾驭神马,却是已经飞到了生命之树附近,细密的枝干神马自己根本无法判断路线,他们停在半空中不安的喘着粗气。哈迪斯引着路,从极小的缝隙中穿行,就在走到快没路时,总会柳暗花明找到新的枝干交接处险险穿过。

这本就是一条存在于生命之树内部的秘密通道,看哈迪斯指路走的顺畅,其实如果是不识路的人第一次来到这里,必然要被这道天线阻去去路,想要通过更是难上加难,没走几步就要被卡在枝干之间进退不得。

这样又行了将近半日,哈迪斯专心驾车,并不回头与潘多拉交谈。金黄色的圆珠被潘多拉拿在手中把玩,古朴的花纹雕刻在表面,摸上去凹凸不平。哈迪斯说那是神族的文字,存在于他出生之前,所以即使是他也认不全。

曼殊莎华现身送来金色圆珠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冥王兴奋的情绪,潘多拉疑惑,如果哈迪斯真的在乎死去的女孩,听到她再次出现的消息为什么会表现的如此镇定。他甚至多问一句都不肯,清净无波的双眼没有一丝别样的情绪,真让人琢磨不透。

在冥后贝瑟芬尼面前,他明明表现的极为在意,甚至很清楚的在公共场合直言,在贝瑟芬尼对曼殊莎华出手的那一瞬间,他们的夫妻关系就已经结束。如果曼殊莎华没有死,或者是以另一种形式活了下来,贝瑟芬尼也就不该被处以那么重的惩罚,哈迪斯明明知道的,可是他禁声闭口不言。

一向单纯的潘多拉想来想去也猜不出众神的小九九,曾经有一度,哈迪斯在她身旁流露出情绪化的举动还让她沾沾自喜,以为对于哈迪斯来说,她是特别的存在。而今,她想的有些明白,那些好像是吃醋、担忧、恐惧和情欲,真的是来自于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在乎吗?

他是高高在上的冥界主宰,他是世界上力量最强大的主神,这样一个将众生踩在脚下的上位者,真的会对一个人间的女子动了真感情吗?

老顽童

潘多拉烦躁的抓抓头发,哈迪斯转过身来,捂住她肆虐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温柔道,“是不是很无聊,再忍耐片刻,很快就到了。”

这样一个自然顺畅的动作霎那间让潘多拉的心情愉悦起来,她强自支撑自己虚弱不堪的身体站起来,让哈迪斯一直牵着她的手。

暂时一切的疑问被抛诸脑后,哈迪斯温暖的怀抱此刻特别让她眷恋,任由他拥抱着,双手紧紧的环住他坚实的腰部。

“这不是小哈迪斯吗?可有时间没来看我们这些老人家了,咦,你还带了一个女孩子进来?”一道悦耳的男声飘忽在耳边响起,戏谑而不正经的语调让哈迪斯的俊脸上闪出三道不耐烦的黑线。

真是倒霉,一进入到生命之树就碰到这个老顽童。

“等一会,你不必出声,这个家伙很麻烦。”哈迪斯低头道。

“哎呀,小哈迪斯,难道你认为老人家我已经失聪,居然这么大声的在我耳边讲坏话?”

潘多拉左右观看,除了强壮的枝干和稠密的树叶外,身边并没有什么人。只是这声音近在耳畔,还可以听的到哈迪斯小声说的话,难道他隐形了?

“不用找,他就在生命之树的内部,枝干覆盖的地方,没有什么能逃开他的监视。”哈迪斯冷冷道,脸色的风霜一遇到晨露,立刻制造无数的冰碴子。

“你还是那么内向,什么时候学学小宙斯的风骚?”那人立即接口。

哈迪斯脸色已经不是黑线这么简单,他整张脸都青了。

“他在故意激怒你,普鲁托,你不要生气。”潘多拉担心扯扯他的衣角,小手不住的摸索他胸口的起伏,渐渐的,哈迪斯平静下来,脸色也不再那么难看。

“小丫头不错嘛,居然安抚住发怒的冥王,快点进来吧,我等不及要见你们了。”

神马不安的嘶吼着,原地在半空中不断的用蹄子踩地。生命之树的主干诡异的分出一条通道,尽头处一点光晕频闪,神马带着马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急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