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恒便罢了,标准的富家纨绔子弟,从走路姿势就能看出来寻常少锻炼,下盘虚浮无力,连他家十七都比不上。但坐在轮椅上的那位就不容轻忽了。

赵无咎虽然坐着轮椅被护卫抬进来,但那股子临渊峙岳的气势却扑面而来,如果说他对闻滔还是亲切随意对待子侄的态度,那么对待赵无咎便大为不同,反而更像是平辈论交。

“赵公子初次来江南?江南赏玩之地不少,公子若有向往之地,老夫倒可以派人护送。”

他明明见到赵无咎身边护卫随行,却仍旧提议派人护送,知父莫若女,柏十七立刻对他对视,用眼神诘问:什么意思?

柏震霆瞪一眼这不省心的小崽子,谁知道这次又招惹回来的是什么佛?

赵无咎开门见山:“不瞒柏爷,晚辈此次南下是为着寻访江南名医,他日病体若能康复,倒很愿意柏爷派人护送。”

众人说话的功夫,宋四娘子带着珍儿老实缩在赵子恒身后,与柏十七隔的距离有点远,还悄悄窥了一眼柏震霆,对于传闻之中禁止柏少帮主纳妾的老帮主的威严顿时理解了几分。

柏震霆见赵子恒生的风流俊俏的模样,身边跟着女娘,便不以为意,压根没想到这是自家小崽子纳回来的妾。

家中既有客至,柏震霆便吩咐厨房整治酒席,为小崽子与来客接风洗尘。

宋四娘子见此情景,知道她不适合陪侍在侧,索性告罪。柏十七便让余四将人带去客房歇息,临走之时她幽怨的回头看了一眼柏十七——两人新婚,却偏偏不得亲近。

珍儿扶着她回去的时候边铺床还边唠叨:“爷的年纪也不小了,家里说不定很快就会议亲,到时候抬了正房奶奶进门,也不知道姑娘将来的日子能不能好过。姑娘要赶紧生个一儿半女,到时候也能在柏家立足。”

宋四娘子坐在铜镜前梳头,镜中人冰肌玉骨,正是女子一生之中最美好的年华,却患得患失:“珍儿,你说爷他喜欢我吗?”

主仆俩担心之事,此刻席间也正在谈论此事。

缘于柏震霆提起的话头:“三个月前见到你爹,他说家里准备为你议亲,挑的是哪家的闺女?”

都在这块地界上讨生活,盐帮财大气粗,闻滔未来的媳妇儿可挑的范围倒也很广,除了不容易与官家联姻,本地缙绅富豪商贾之家都可一试。

闻滔笑睨了柏十七一眼:“倒是见过不少小娘子,但总不合我意。”他半开玩笑:“若是伯父家中有女儿,我爹肯定很高兴亲上加亲!”

柏震霆眉头跳了一下,权当这小子打小与自家小崽子闹不和,借此机会嘲笑她长的娘气:“看来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柏十七横了闻滔一眼,总觉得他这话有点奇怪:“我要是有个妹妹,哪敢嫁给你啊?就凭你朝秦暮楚水性杨花的作派,还是别坑我妹妹了。”

赵无咎若有所思看了闻滔一眼,怀疑自己心中的疑团与这位闻少帮主不谋而合,却又被柏十七的话逗乐。不过他生性内敛,这些年在军中养成寡言的性子,也只是唇边露出一点浅淡的笑意。

唯有赵子恒这个愣头青小声纠正:“十七,朝秦暮楚水性杨花是说女人的!”

丘云平也列席其间,恰坐在他旁边,熟知闻滔与柏十七的关系,捅了下他的胳膊,压低了声音解释:“少帮主是故意的!”

柏震霆读书不多,大字识不了几个,这些年身边请了不少先生陪着他吃喝玩乐,文人的玩法要风雅许多,勉强在各种场合不出丑,真要咬文嚼字也难为了他老人家,凑和认几个字罢了,对柏十七讽刺闻滔的话并不当一回事。

——只要这俩小崽子不会当场打起来砸了酒席,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闻滔被讽刺了也不恼,笑道:“十七年纪也不小了,家父都已经开始着急我的婚事,伯父还不准备替十七也讨一房媳妇?她这么淘气,早该娶一房媳妇进门来管着她了。”

柏震霆多年忧虑此事,却不能对外明言,被闻滔戳中心事,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复而转晴:“你伯娘不是没有想过,不过…这小子在外名声不佳,苏州城里小娘子也瞧不上她,只能慢慢筹划了。”

闻滔心道:这不是明晃晃的借口是什么?

赵无咎也正有此意,心中的疑团愈加放大,原来的猜测七*八分也成了九分,不由沉思起来。

柏十七怪责闻滔:“你着急娶媳妇儿,是怕打光棍吧?我可还不着急,反正喜欢我的小娘子不少,总要慢慢挑个合心合意的。”

闻滔举杯:“十七说的对,婚姻大事,总要挑个合心合意的,那祝我们俩都能挑到合心合意的媳妇儿!”他把最后三个字咬在唇齿间,眉眼含笑,与柏十七碰了一杯,仰脖干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挺早哈,去写少帅了。

宝宝们晚安

第二十二章

一时里酒宴散场,赵无咎等人随柏家下人前去歇息,哪知道戌时未过,丘云平就在外面疯狂拍门:“赵公子,求求你快救救我家少帮主!”

舒长风梦中惊起,拉开了门,丘云平差点跌个狗吃屎,他爬起来就直往里面扑:“赵公子,少帮主要被帮主打断腿了!”

赵无咎披衣起身,舒长风燃起灯烛,他的面容一派沉肃镇定,无形之中倒是缓解了丘云平的急躁。

“你且慢慢道来,怎么回事?”

丘云平破口大骂:“天杀的余四,多嘴多舌,向帮主透露了少帮主纳妾之事,帮主这会儿提着棍子要跟少帮主算帐,我数来数去,闻滔不安好心,赵小公子说话不够分量,也就只有您能救我们家少帮主了!”

赵子恒没正形,一看就不靠谱,也确实不是当说客的好材料。

赵无咎见他神情惊惶,说的又可怜,迅速穿衣,在舒长风的扶持之下坐上了轮椅,赶往主院。

他们过去的时候,主院里灯火通明,柏震霆拄着根棍子站在院里那棵高大的树下面跳脚:“你赶紧给老子麻溜滚下来!不然老子打断你的腿!”下面横七竖八躺着几名青壮汉子不住惨叫,看情形好像都是从树上跌下来的。

柏十七只着中衣,踩着成年男子手臂粗的树枝站着,她说一句话,那树枝便颤动两下,倒好像随时能从树上跌下来似的:“我才不要下来!反正下来也要被你打断腿,还不如从树上跌断腿更利索些!”

柏震霆气的面紫唇焦,口干舌燥,指着柏十七大骂:“老子还是揍你揍的轻了,你都敢在外面私自纳妾了!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闻滔在他旁边假意相劝:“伯父别生气,都怨我!我想着十七喜欢四娘子,就不跟她争了,哪知道您不允许。”倒把自己摘了出来。

“姓闻的王八蛋,你少在那边假惺惺的,当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呐?不就想着挑唆我爹揍我吗?现在如你意了?”柏十七从树上折了一根枝条照准闻滔砸了下去,也不知道从哪刮来一阵小风,那枝条带叶晃晃悠悠就砸到了柏震霆脑袋上…

柏十七眼都直了:“爹!爹我不是故意的!真是不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滚下来!”

“偏不!”

赵无咎坐着轮椅抵达战场的时候,亲眼目睹柏震霆扒拉下脑袋上的树枝,解开外袍准备爬树:“老子就不信今儿抓不住你!”

闻滔假意阻拦:“伯父,您爬上去危险!”

柏十七在上面挑衅的说:“姓闻的,你这么孝顺我爹,不如你替我爹爬上来啊!”看小爷不弄死你丫的!

让你使坏!

柏震霆已经气昏了头,这小崽子自从经济独立之后翅膀是越来越硬了,连他的告诫也当耳旁风,今晚如果不是揪住余四审问,恐怕就被她蒙混过关了。

他抓住闻滔的胳膊:“贤侄,我手底下的人上去都被她踹下来了,不如你替伯父爬上去把她揪下来?”

树底下半天爬不起来的帮众们都亲自领教了少帮主的威力,其中有一半是在作戏,就怕被帮主死催着再接再励,另外一半…是真的被柏十七从树上踹下来,扎扎实实摔疼了。

闻滔:“…”

柏十七在上面叫嚣:“姓闻的你有本事上来啊…”

柏震霆满怀期翼:“贤侄,你替我把这个不孝子揪下来!”在他老人家饱含希望的眼神之下,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硬着头皮撩起袍角掖在腰间抱着树干往上爬。

赵无咎推着轮椅靠过去,仰头去瞧树上的柏十七,虽然觉得这家伙脑后长着反骨,竟然敢跟亲爹唱反调,要是生在皇宫里属于被关起来学规矩到死、在他手底下当兵屁股非得被打成八瓣的主儿,可因为跳脚的那个人是柏十七,竟莫名觉得这些也是可以被原谅的事情。

“柏帮主,十七也就是淘气了些,慢慢教就是了,也不必大动肝火气坏了身子。”

柏震霆扭头看到凭空出现的赵无咎,身后不远处还跟着缩头缩脑的丘云平,顿时露出几分家丑外扬的尴尬,咳嗽两声,老脸作烧:“犬子不听话,吵到了赵公子休息,真是不好意思。”他一个大老粗这些年场面话也学了不少,应酬起来也颇能上台面,唯独遇上管教柏十七,就能把骨子里早都藏起来的粗鲁野蛮给激发出来,变成个暴躁易怒的老父亲。

赵无咎从小在宫里繁琐的礼仪教导下长大,十六岁入军中守着军规过日子,遇见柏十七简直大开眼界,惊奇之余亦觉好笑,宽慰道:“柏帮主言重了,十七虽然纳妾,可她也不是好色之徒,并没做什么,花烛之夜被闻少帮主带人灌的烂醉,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柏震霆心思陡然急转:“赵公子如何知道她喝醉了没做出格的事情?”事出突然,宋四娘子所住的屋子此刻已经被他手底下的人围了起来,阻止往外传递消息。

这小崽子不会喝醉了酒混说八道吧?

赵无咎耿直道:“花烛之夜十七在我床上睡呢,连新房都没回去。”

“睡…睡在你床上?”柏震霆还当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颤声确认。

赵无咎没有忽略柏震霆的异样,心里的揣测又多了一分被证实,竟然心有灵犀的与柏帮主想到了一处,脑子里懵了一瞬——两个男人联榻共话没什么,可若是一男一女哪怕盖着棉被纯睡觉,谁还能相信两人没发生过一点什么呢?

他常年在战场上训练出来的敏捷的反应力瞬间就占据了上风,露出平生最为诚恳的笑容:“两个喝醉酒的大男人睡在一张床上有什么关系?”避重就轻的略过自己彻夜清醒的事实,纡尊降贵说出一番善解人意的话:“柏帮主既然不同意十七纳妾,反正她也没碰那四娘子,放其归家不就好了?”

柏震霆似乎被他的理由给说服了,但怀疑的眼神在赵无咎脸上扫来扫去:“当真?”

“赵某从不说谎!”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赵某只是擅用兵而已,怎可与说谎相提并论,混为一谈?!

赵无咎心道。

两人对视的功夫,闻滔已经咬着牙爬到了树腰,仰头试图用花言巧语把人先哄下来:“十七啊,你别在上面呆着了,下来跟伯父认个错,我再帮你说几句好话,他老人家一定会原谅你的。”

柏十七折了一根枝条在手,比划了一下长度,还不能够到闻滔,便鼓励他:“你再爬上来些,咱们好好商议一番。”

院内灯火煌煌,然而柏十七站的太高,闻滔瞧不清她眼里狡黠的坏笑,果真抱着树干继续往上爬,好言好语想要把自己摘出来:“说实话,这次的事情真不是我泄密,我只是听外面人传言你喜欢四娘子,便想赎出来博你开心而已,真没想着告诉伯父让你挨一顿揍,你要相信我!”

他仰头朝上看,柏十七袍角飞扬,踩在树枝上有一种说不出的仙气,声音也平和至极:“闻兄,我信你,你快点爬上来啊。”

闻滔手脚并用,加快了攀爬的速度,只是他身材高健,不及柏十七轻捷灵活,看起来十分吃力,才爬到距离柏十七有半人高的地方,便被她抽了一枝条。

乍然挨揍,闻滔毫无防备之下差点儿松开手掉下去:“十七——”

柏十七轻飘飘从踩着的树枝上吊了下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连续挥动树枝狠狠往闻滔身上抽:“闻少帮主,你以为说几句好听的我就晕了头,乖乖跟你下去?难道你不是始作俑者?!还想把自己摘干净是吧?”

一众躺倒在树下的帮众本来都准备爬起来了,见此情状吓的又倒伏了回去——那湿柔的枝条抽身上可不是玩的。

树下的柏震霆挥舞着棍子怒骂:“臭小子,快住手!你若是伤着阿滔,让我怎么跟你闻伯伯交待?还不赶紧给我下来?”

若非树上柏十七制造的动静过大,他大约还在审视赵无咎。

赵无咎瞧见闻滔被柏十七抽的毫无还手之力,两只手牢牢抱着树干,与柏十七抓着树枝荡秋千的轻松神情全然不同,若非场合不对,恐怕会笑出声。

柏震霆倒是怒气冲冲骂骂咧咧,可干打雷下不了雨,树上的淘小子明显不是逆来顺受乖巧听话的孩子,他脑子里掠过一个念头——柏震霆鼓动闻滔爬上树去揪人,不会是借机送他上去给十七整治吧?

父子俩何其熟悉对方的性情,焉能不知柏十七上树爬杆天赋奇高,天生泼猴托生,寻常人根本不及她在险境如履平地,意态悠闲。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只要在树上,闻滔就铁定不会是十七的对手。

赵无咎脑子里思绪奔腾,再看柏震霆气怒之间中窜下跳,扯大了嗓门仰头骂柏十七就察觉出了几分虚张声势且护短的味道。

他还要装作一无所知:“柏帮主,十七有分寸的。况且之前闻少帮主戏弄于她,说不定她心里憋着一口气,等她出了气也就下来了!”

话音才落,树上的柏十七一把扯开了闻滔的腰带,外袍被她扯了下来。

闻滔抱着树干进退两难,只能拿出平日哄那些小娘子们的温柔口吻来哄她:“十七,千错万错都是哥哥的错,挨几下打权当给你消气了,往后哥哥再也不逗你了行吗?”

柏十七笑意盈盈应了他:“行!怎么不行?!”顺手就扯开了他的裤腰带…

作者有话要说:卡的要死!

不发红包评论就少了一半,你们这帮小坏蛋,那这帮再发一百红包吧,前前一章有一百红包没发,我写完少帅补上来。

另外,下周挑个黄道吉日入V,入V当日三更。

宝宝们晚安。

第二十三章

柏十七几乎是在干完坏事的同时身子一荡,就又窜回了原位,高踞树干看好戏。

树下的一干人等眼睁睁看着闻滔那条裤腰带晃晃悠悠落了下来,而他绸布的长裤轻飘飘落到了脚裸处,露出大红色风*骚的绣着花的短裤和两条毛腿…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

闻滔一经察觉下半身不妥,再要伸手去抓已经晚了,树上毕竟不似平地,他平时反应再灵敏,此刻也晚了半拍,手忙脚乱之下哧溜一声就从树上滑了下去,忍着手心磨破皮的疼痛稳定住了身形,虽不至于跌个四仰八叉,却也跌了个屁股墩。

柏十七在树上笑的前仰后合,脚下踩着的树枝乱颤,让赵无咎忍不住替她捏了一把汗,可惜本人却毫无所觉:“该!让你假惺惺来坑我!”

闻滔:“…”

两人从小到大针锋相对,各有输赢,柏震霆早已司空见惯,亲自去扶闻滔:“贤侄快起来!”又冲着树上得意的柏十七怒吼:“还不赶紧下来?”

“我才不下来!”柏十七抱着树干做哆嗦状:“我要喝风饮露,长在这棵树上!”简直是个无赖小儿。

父子俩僵峙着,柏震霆摆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要为闻滔讨回公道,而柏十七晃荡着双腿坐在树上不肯下来,闻滔面上挂不住,哪还有看戏的心思,臊眉耷眼提起裤子溜子…

——太丢脸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赵无咎的错觉,总觉得闻滔落跑之后,院子里紧张的空气似乎有所松懈。

柏震霆到底是老狐狸,当着闻滔的面不好出手整治柏十七,但等闻滔离开,他朝地上躺着装死的一名帮众踹了一脚:“滚去把那个姓宋的丫头给我带过来。”

那人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柏十七听到他的话,顿时在树上气的跳脚:“柏帮主,您老堂堂一帮之主,欺负一个年轻女娘,传出去也不怕被人指责不讲江湖道义?”

柏震霆冷哼一声:“我一个糟老头子,就你这么一棵独苗苗,要是再不管教,是不是隔三岔五你就要给我府上添人进口?”

柏十七:“您老人家哪里算得上糟老头子啊?”

柏震霆听这话头不太好,一个眼风扫过去,地上躺着的帮众们纷纷爬起来往外窜,知道接下来父子俩要对掐,果然还没有踏出院门,就听到少帮主在树上说风凉话:“我添人进口总比柏帮主您添人进口要好吧?您后院那几个小妾可没少碍我娘的眼!”

“…”

赵无咎算是大开眼界!

他从出生起就是遵循君臣父子那套伦理纲常长大的,皇帝陛下纳妾已算是国事,哪容得做儿子的置喙?

柏震霆父子的相处模式超出了他的认知,理论上他应该谴责柏十七忤逆,可实际上他却差点笑出声,想象一番假如他跟自家亲爹争执,迎接他的就是御史淹死人的口水以及各种随之而来的惩罚,后果惨烈。

舒长风小声询问:“主子,咱们要不要选避一避?”

赵无咎:“暂且等等。”

事实上不必久等,柏帮主耐心告罄,连场面话都维持不住了,指着树上的泼猴大骂:“好个屁!你麻溜给我滚下来,不然一会有得你好受!”

“滚下来等您老给闻滔作主吗?您老这么喜欢他,不如收他做儿子得了,省得天天找机会揍我!”柏十七一副死不认错的倔强模样。

“你!你!你…”柏震霆被刺激的气血翻涌,指着树上的小崽子你了半天,竟然守株待兔留在树下。

柏十七暗暗叫苦——按照以往父子俩交锋的套路,气昏了头的柏帮主要是能揍到她,自然诸事顺遂;若是不幸被她逃脱,也只能负气离开,没想到今天柏帮主居然不按套路走下去,拿出了跟她死磕到底的精神,这就令人牙疼了。

没过多久,宋四娘子跟珍儿被柏震霆的手下催促着过来,踏进院子见到眼前父子对峙的场景不由捏了一把汗。

珍儿压低了声音说:“姑娘,好像不太妙。”

宋四娘子过来向柏震霆行了一礼,面色虽然有几分苍白,但还算镇定,道:“柏帮主,不知道您老找我有何事?”

柏震霆仰头道:“小兔崽子,看到没有?你若是再不肯下来,我现在就把这丫头提脚卖了!”

柏十七无语望天:“…又来这招!除了威胁人,您老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柏震霆:“你下不下来?”

宋四娘子不由倒退一步,没想到身后却站着柏震霆的手下,拦住了她的去路。

柏十七极为识时务,麻利从树上滑了下来,扑过去抱住了柏震霆的双臂连同长棍,声泪俱下的忏悔:“爹!爹!我错了!您饶了我吧?儿子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柏震霆也不是头一次跟她斗智斗勇,对她的狗脾气十分了解,呵呵冷笑:“你不是挺有骨气的吗?下来做什么?”他用脚去踹,柏十七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恰好滚到了赵无咎的轮椅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