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长你不打算跟米丽玛结婚了?”

“当然不,苏曼的儿子们争位,拿我的队伍当炮灰,还有比这更不划算的买卖吗?再说,我可受不了跟心机那么重的女人睡一张床。”

尼克把头靠在他胸膛上,小声说:“可是,米丽玛是公主哦。”

海雷丁叹口气,亲亲她的头发:“我已经有个西班牙公主了,公主这种生物真的很难伺候,再多一个根本顾不过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尼克语气中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担忧,“要是以后有不麻烦的女人嫁给你,要是她容不下别人,你会赶我走吗?”

海雷丁掰起她的脸,眼中有一丝看不懂的冲动:“这句话是不是代表你嫉妒了,开始对我产生对金主以外的感情了?”

尼克很是迷茫,只能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但是说容不下我,老子就让她尝尝拳头的厉害。”

海雷丁无奈地笑了,拍拍她的脸颊说:“不用担心了,只要你自己不捣乱欠揍,我是不会赶你走的。”

尼克表示怀疑:“维克多说男人随口说说的话是不能相信的,船长,还有别的理由吗?”

“我就知道是他。”海雷丁咯吱咯吱磨牙,“好吧,不谈感情,谈我,谈背景。我为什么不会赶你走?因为你是奇货可居的大宝贝。你和查理一样有双王血统,是西班牙本土王室最正统的继承人,先不说支持你母亲的残余势力,只要我拽着你,查理这辈子都会心惊胆战不安慰。奥斯曼土耳其公主听着很高贵,可就算她是独生女,也不可能有王位继承权。有了你,我可以随便找个地方,北非、新大陆,甚至一个不知名的海岛,插上一面金红旗,就能合理合法的直接宣布这里是新西班牙——我手里有血统纯正的集成恩。到那时,你是新西班牙女王一个,我就是统揽大局的见过摄政王。你说这样一个好宝贝,我怎么可能拱手让给别人?”这番话把尼克听得目瞪口呆,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咽了一下口水,愣愣地说:“女王?”

“是啊,女王。”海雷丁把手指插进她柔软的头发里梳理,“你想要顶王冠吗?镶满宝石、珍珠,戴上它,不用再向任何人低头行礼。”

海雷丁的话满是堂而皇之的利用和被利用,但正是这一点让尼克感到安心。她成长的路途艰辛苦难,对“感情、承诺”之类的信任已全部被摧毁,只有“我是有用的”才可以使她感到无上安全、有用,就永远不怕被抛弃。

窗外隐约传来一声声婴儿啼哭的动静,海雷丁站起身,开门大喊了一句:“把孩子抱过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乳母在瓦比娜的引领下,怀抱小小的襁褓来到室内。

尼克走过去,看见毯子里面裹着个不停哭泣的婴儿,他头上覆盖着一层淡红色的柔软胎发。

尼克看着诸葛小东西又扭头看看海雷丁,虽然身高差异巨大,但从相貌来看,他们绝对有血缘关系。

“是船长你的?”

“伊萨克的第八个儿子,刚出身一个月。还累伸出大手接过婴儿,熟练地搂在怀里轻轻拍着。或许是血亲的气味,又或许是海雷丁经验丰富,婴儿哭泣的频率渐渐慢下来。”

“大哥送你个孩子?”尼克还没近距离见过这么小的孩子,这团生物哭的小脸儿皱成一团,看起来十分脆弱,“都第八个了,那么多,分给你一个也好。”

“哈,怎么可能!”海雷丁大笑着摇头,“别看他平常慷慨,亲身骨肉是绝不舍得给别人的。这孩子是送来请维克多做割礼的,伊萨克不相信别的大夫,怕庸医把他儿子割坏了。”

海雷丁松开襁褓,之间婴儿细短的两条小腿之间缠着一点纱布,怪不得这孩子刚才哭得厉害,原来是吃了割包皮的苦头。

“这么一丁点。”尼克盯着婴儿饱受摧残的嫩芽,疑惑地问,“他是船长的侄儿啊,这里为什么不像你?”

孩子的乳母没忍住,捂住嘴咳嗽。

“因为这是个小宝宝,不是狮子。”海雷丁嘴角一抽,拨开尼克伸到婴儿脸颊上的爪子。

无论如何,米丽玛公主的垂青是不可以被轻易忽视的,第二天,海雷丁亲自到宫中觐见苏曼,表达自己无意参与立嗣之争。皇帝也早就被军派和旧贵族的斗争搞的烦恼无比,毕竟儿子们在父亲活着的时候就开始为他的位子争得头破血流,实在不是一件家族幸事。海军是皇帝的直属势力,苏曼当然不希望看到海雷丁站队,他立刻从一个外省选了个出身世家的年轻军官,指定为女儿的夫婿。

这件事使洛克塞拉娜不满,但她这样精明的政治家不活错过任何机会,以此事为由,洛克塞拉娜向苏曼要求一个正式的婚礼。奥斯曼土耳其的苏丹向来没有正妻,但是为了安慰宠妃,这一次苏曼同意了。洛克塞拉娜这位传奇女性,向着她的目标在此前进了一大步。

过了几日,苏丹答应赏赐给海妖的金镰刀铸造完毕,由一对侍卫浩浩荡荡地送到元帅府邸,尼克又一次大大出了风头。达芬奇设计的铁镰刀有各种精巧机关,这柄金镰刀却没有拆组的功能,也没开刀,实打实一条金棒,要四个男人合力才能抬起。然而对这柄完全没有武器功能的大家伙,尼克却爱入骨髓,若不是海雷丁坚决反对,她定要日日抱着金镰刀睡觉。一时害怕贼人将他它偷走,一时又怕仆人刮去重量,折腾了好几天,最后被烦透了的海雷丁没收扔进藏宝库才算消停。

就在比武大会一切尘埃落定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官邸拜访。他笔直地站在群花掩映的喷泉旁,容颜冷峻,一双绿眼却映着流水的波光闪动。“阿尔玛昂……你在我家干嘛?”尼克下意识就想操刀子,被海雷丁摁住了。

“在殿下面前礼貌一点。”这句话出口,尼克才看到绿眼统领身旁站着个笑吟吟的年轻男子,这张脸她还有点印象,是在比武大会时站在苏曼身边的穆斯塔法大王子。

“真是个性格活泼的战士。”王子笑着说:“今天我来做个和事佬,化解一下海妖和黄金骑士之间的不愉快。阿尔玛昂?”

禁军统领上千一步,眼神中虽有不甘愿,却也正经地向尼克低了一下头。

尼克想起那天两个不死不休的战斗,疑惑地看向海雷丁,后者扬了扬下吧,示意她马上跟着照做。尼克已经得了金镰刀的好处,仇怨早就消去了大半,这会儿跟船长对着干才是傻子。她撅着嘴,别别扭扭地跟阿尔玛昂说:“那就算和好吧。”一句话说得像斗气的小朋友。

穆斯塔法大王子虽然一直无法拉拢海雷丁,可得罪他也没好处。之前听说海雷丁拒绝了米丽玛公主已是厉害,和好的事再不能拖,所以今日才直接带着阿尔玛昂上门。海雷丁无意站队,也没有多留客人,双方扬过不快,穆斯塔法王子就此别过。

洛克塞拉娜盛大的婚礼如期举行,此事不仅震惊整个奥斯曼帝国,连欧洲各国也啧啧称奇。穆斯塔法王子的处境越加艰难起来。

险恶的宫廷斗争世人无比气闷,海雷丁加紧申请出战,终于在婚礼后第二个月得到苏曼批准,率军开往被西班牙夺走的突尼斯。

离开伊斯坦布尔华丽的白色宫殿,红狮子重新回到自由的大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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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重回海上

前面白帆浩浩荡荡地行驶在航路上,如同蓝色海洋上流淌而过的一道白色溪流。

80搜炮舰,13万名战斗兵员,有了国家力量的支持,此时的红狮子早已不是往昔的海盗队伍。海雷丁以耐心和等待获得了苏曼的信任,皇帝终于放心地将海军托付给这个海盗出身的元帅。

船队核心的十几艘船上当然是海雷丁从北非带来的亲随部队。海盗们欣喜地嗅着海风,富庶的伊斯坦布尔虽然美得令人心醉,然而大海和战斗才真正属于他们。

海妖如愿以偿地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冲锋队队长的薪水一级单人间。她一上船就迫不及待地搬进了冥王号上那个特别准备的房间。门板上雕刻镰刀的小铜牌,定制的小号胡桃木家具、有海风吹拂进来的小小舷窗,一切都那么合心意。尼克往柔软的床铺上使劲一躺,欢快地宣布这地方是她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地。

这一下倒是出乎船员们的预料,尼克既然公开了自己的女性身份,大家都以为她会直接住进船长卧室,没想到海妖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在宫殿里同吃同住的两个人竟然一上船就分居了。海雷丁倒是没什么反应,孩子长大要求一个独立房间是可以理解的,他也不是那种喜欢整天腻在一起的男人。

从伊斯坦布尔出发的第三天上午,航路前方飘来一大片低垂的浓云,到了傍晚果然下起雨来。船舱里潮湿闷热,人和动物都蔫蔫地,打不起精神。船长仓里点起了蜡烛,海雷丁就着烛火查看地图,伊斯坦布尔的藏书关既有罗马时代的珍贵资料,又汇集了东西方最先进的科研成果,海图的精确度非常高,这对一个航海家来说是无价之宝。

他聚精会神,从地中海熟悉的海岸线一路向外慢慢着过去,外面突然传来了礼貌的敲门声。

“进来。”

来人是安东尼.托利亚,他神情憔悴,眼神空洞,整个人瘦了一圈儿。与回复健康、神采飞扬的海妖比,这个替身少年现在显得那么暗淡。“船长,我想跟您谈谈。”他关上了门。

“我要下船。”

海雷丁盯着安东尼,虽然早就猜到他会说什么,但这一刻还是要把话问出来:“理由呢?”

安东尼喉咙滚动,嘴唇开合,努力用平静的语气回答:“我的任务是假扮海妖,现在真海妖回来了,那么我的工作也就结束了。”

“你还有别的话没说完。”海雷丁双手交握撑着下颚,道:“一口气都说出来吧。”

安东尼身子轻微晃动着,低下了头,良久才用一种从嗓子里硬挤出来的沙哑声音说:“我永远比不上她,留在这里没价值。”

在观看完最后对战黄金骑士的那场战斗后,安东尼.托利亚深深地绝望了,他发现海妖站立的地方,是他怎样都达不到的高度。

“因为有个在莫一方面超过你的人,你就没办法在船上待下去,这理由真的很可笑。如果没有海妖,你是不是还会因为医术比不上维克多、手艺比不上木工、烹饪比不上厨子之类的小事就像下船?别像个孩子似的撒娇了!你是个男人!”

海雷丁轻蔑的话语使安东尼愤怒,他猛地抬起头,想反驳回去,但海雷丁却不给他机会,徒自说了下去:“这世间是很不公平的,总有些人被赋予了常人无法企及的能力,他们轻轻松松就能得到让普通人瞠目结舌的成就这种人叫‘天才’。如果你眼里只盯着这一撮人,那嫉妒和仇恨会完全淹没你的头脑。而且你还犯了一个更大的错,那就是用自己的短处去跟天才的长处比,这不是自找羞辱吗?”

雨水无情地冲刷下来,海雷丁冷酷的剖析使安东尼浑身颤抖,眼睛也湿润了。他还能怎么说呢?那个天才是他从小的目标?他生命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超越这个对手?可无论他怎么追赶,都只能远远看着一个背影,连根她并肩的程度都达不到。或许她所有的价值只有在她生病受伤时当个可有可无的替身。

“是的。”安东尼擦了擦眼睛,“我太高估自己了,启事我只是个平庸的普通人。”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不能理解你的眼界怎么能如此狭窄,关注的地方只有巴掌那么大的一点是发现不了自己真正的潜力的。安东尼,你或许不是人才,但也绝不平庸,在比武大会的时候你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少年一愣,接着愤愤地撇嘴:“火枪?用那种东西,打败敌人也不会有人赞一声好!”

“你或者难道就是为了听别人的评价?那还是选择教士之类的职业吧。”海雷丁皱眉,“这片海是不看过程只看结局的,不管用枪还是用镰刀,活到最后,并得最多的人才是赢家。海盗船不是育婴堂,我不想整天安慰哭哭啼啼抱怨的懦夫。再有三天就到突尼斯了,你要还是个男人就拿起枪到战场上试试,不然上岸就滚吧!”

安东尼像被迎面痛殴了一圈,又是羞愧又是愤怒,转身跑掉了。激将法最适合这种容易冲动的少年,估计三天后船上就会多一个狙击手,海雷丁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

虽然给下属做思想工作是船长的职责,但这些小鬼头一个比一个幼稚,一个比一个难缠,时不时就要出点状况让他头疼。说什么来什么,正想着,隔壁出传来非常熟悉的动静,窸窸窣窣,像偷食的小动物。

海雷丁一扬眉,举起烛台进入卧室,打开浴室的门。他的冲锋队队长,名震四方的海妖正卡在小窗户里扭动挣扎,上半截身子在室内,下半截在外面,进不来又退不出去。

“你在干什么?”海雷丁放下烛台,抱臂观看诸葛蹩脚小偷。

“闷得慌,想来洗个澡……”尼克笑笑,又用力一次,可腰臀部就是死活进不去。他心中纳闷,以前不是经常这样偷偷流进船长的浴室里洗澡吗?

“可恶的船厂,这窗户肯定是造小了!”

“船窗是制式的,尺寸和海妖号一样。”

“那这是怎么搞的?”她别的满脸通红,活像只卡在洞口的老鼠。

海雷丁摊手。尼克又挣扎了一会儿,皮都要蹭破了还是钻不进来,海雷丁这才伸出手,捏住窗框用力一掰,硬生生扯下一根木条,接着掐住她腋下把她抱进来。

尼克的行窃史上可从来没有过这种失败经历,一时间甚是失落:“难不成是长胖了?可我天天锻炼,不可能的吧?”

“不是长胖,是骨架张开了。”海雷丁把她拉到身前,溜着头皮比划身高。她曾经只是个小不点,现在已经从他胸口第三颗纽扣长到了第二颗了。人长高胯部也宽了,自然再也钻不过那个小小的舷窗。

“洗吧,别浪费水。”海雷丁拿起烛台转身要走,尼克一把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

“地方太小,两个人展不开的。”海雷丁无奈地说。

“不想洗了,抱抱我。”她声音细细的,有点有气无力的感觉。

海雷丁回身亲吻诸葛送上门的礼物,但尼克并没有像往日一样热烈回复,她的身体冷而僵,像在寒风中吹过许久。

吻停下了:“怎么了?不舒服?”

“有点……从早上开始……”她含糊地说着,使劲往他怀里钻,仕途让皮肤接触到更大的面积,“抱抱我,出个汗可能就好了……”

海雷丁突然想起今天阴晦的天气。船上阴冷潮湿,她只有十几岁,就要因为变天被旧伤的疼痛缠绕,这个傻家伙,居然还想靠做爱来分散注意力。

“脱了衣服床上趴着去,我跟维克多要点药酒给你擦擦。”

尼克乖乖的照做了。刺鼻的药酒气味在船舱里弥漫,海雷丁热而有力的掌心熨贴在皮肤上,钻入骨髓的疼痛就被这热一丝丝驱走。

船长的受定是有魔法吧。尼克想,她感觉自己就像那个哭泣不休的婴儿,被他神奇的力量安抚了。

养精蓄锐了那么久,海雷丁一路势如破竹,迅速夺回了勒班多和科龙,与西班牙海军在突尼斯海湾大战。

透过新式望远镜,可以看见老对手安德鲁.多利亚站在主舰上,他一头铂金色的头发以及锐利的气质,如同银色的星星般散发出夺目光芒。比起一年前,安德鲁的神情更加沉稳老练了,在这片蔚蓝色的海域上,也只有这个男人有资格与海雷丁一战。

“他的主舰太远了,射艇根本不够。”安东尼举着火枪校准了一下,得出结论。

“打不中就直说,别找借口。”尼克不放过任何讽刺他的机会。

“你!”

“闭嘴。”海雷丁给他们每人后脑勺一巴掌,“安德鲁是个谨慎的人,主舰不会开进射区范围内的。安东尼你今天的目标是对方的火枪手,务必在冲锋队接战之前把他们都打下来,尽量减少我们的人员损失。”

“听到吗?我都任务是掩护你。”安东尼轻蔑一笑,尼克立刻呛声:“谁要你掩护!”

海雷丁冷冷道:“在战斗结束之前只要再吵一句,我发誓把你们两个捆上沙袋扔进海里喂鲨鱼,听到了吗?”

真正的领袖一字千钧,话音落下,不仅尼克和安东尼,甲板上所有人都不敢吱声了。

沉闷的炮声从地平线上响起,战斗开始了。

海雷丁身穿大红色排口船长服,双肩挂着两枚沉甸甸的金质勋章,安德鲁.多利亚则身穿着深蓝色海军制服,腰佩戴银长剑。一个霸气雄伟,一个高贵锋利,如同日月交相辉映。这两个男人确实是命中注定的宿敌,都是长于攻击短于放手的将领,刚开始就于上百尊火炮发起猛烈攻击。

对于需要登上敌舰作战的冲锋队队员而言,最大的危险来自火枪的攻击。枪炮无眼,不论武艺有多高,中上一发照样不死即伤。安东尼埋伏在高高的杆子平台上不停狙击对方的火枪手,一个船员在他身边负责装弹,这样的组合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单发火枪速度慢的缺点,安东尼几乎弹无虚发,有了神枪手的支援,尼克等人冲锋的安全系数立即上升很多。

战斗持续了三个多小时,这一次安德鲁没能守住城池,在损失了七条船后遗憾地退出突尼斯。

欢呼声震耳欲聋,红狮子的威望在此被证明。短短一个月内,海雷丁就夺回了奥斯卖土耳其在西地中海的控制权。

查理对这次海上的军事失败并没有气恼很久,因为在长达一年的西班牙内战后,他终于把支持母亲的卡斯蒂利亚革命军全部斩草除根,完成了西班牙本土的统一大业。

尼克回到阿尔及尔。这座令她婚前梦幻的北非海盗之城,已然以其独特的豪放气质敞开怀抱迎接海上乘客。

一个月后,山上的大本营收到了两封信件。一封来自地中海东侧的伊斯坦布尔——宰相易卜拉欣自缢身亡。这位从小和苏曼一起长大的挚友,最终还是败给了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女人,在这场政治赌博中输得精光。而最新的宰相提名人中,最有力的竞争者即是米丽玛公主的新婚夫婿。

另一封信指明了唯一收件人。它来自地中海西侧的西班牙,淡黄色的皮质信封上只简单写了几个字:“阿尔及尔、白色城堡、尼克,字体庄重而严肃。”

拆开信封,里面竟然没有信纸,尼克翻过来倾倒,一个亮闪闪的小东西落进她的手心。

一枚带链子的银十字架。

曾经有一个金发蓝眼的骑士握着它,向上帝发誓将用生命保护他的公主。

西班牙的内战失败了,支持女王的卡斯蒂利亚贵族从此在历史上失去踪影。王位没有夺回,骑士生存的意义就没有了。

十字架上并没有炮火留下的痕迹,干干净净,散发出温和纯洁的光芒。卡尔,那个外表和内心亦如天使般纯粹的男子,至此再也没有听说他的任何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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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一张藏宝图

阿尔及尔已经进入一年中降雨最多的雨季,小雨淅淅沥沥不停落下,这个城市泥泞不堪。

尼克躺在飘窗上举着胳膊,一根银链从手中垂落下来,十字架坠子在她眼前轻轻晃动。

“他从来没把这链子解下来过,从来没有。所以……还是死了吗?!”

塞拉走过来,把一盘井水浸过的凉果子防砸爱尼克的身旁,这位阿尔及尔的花魁偶尔也会接待以前的情人,陪着聊聊天吃吃饭。她温言道:“说不定只是隐居了,这是他信仰的标志,不是吗?既然还给了你,就说明羁绊断了,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阿萨叔叔当年也是隐居了。”尼克晃晃那个小小的银十字,回想着这两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男人,怔怔地说:“这么想,卡尔真的很像叔叔。”

塞拉温柔的看着这个惆怅的少女,知道她心情肯定很复杂:“天色已晚,今天晚上住下把?”

尼克看了眼窗外,天边已经能看到最亮的几颗猩猩,她赶紧翻身跳下飘窗,将银链十字架塞进衬衫内兜:“不行,外宿我会挨揍的。”

塞拉咯咯咯的娇笑起来:“海雷丁大人的家教可真严。”

尼克扑上去亲亲她的脸颊,说了声:“下次再来。”便消失在街道上。

一路跑步上山,白色城堡的圆形窟窿就在眼前,在阿尔及尔的日子比在伊斯坦布尔舒服的多,女人即使不戴面纱走在街上,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注和指责。只要在规定的时间之前回到家,她可以在城里随便玩乐。

尼克把沾了泥巴的鞋袜丢在走廊,赤脚踩在白色光滑的大理石上。走廊另一端,走出一个跟她外貌相似的黑眼少年——安东尼.托利亚,他手里举着把圆筒火枪,雨季天气潮湿,火药都受了潮,虽然不能练习射击,但他可以研究枪械的零件。

安东尼看一眼尼克,撇嘴冷笑:“又去下山找女人了。”

“关你什么事?”尼克朝他吐舌头,“跟你这没开包的处男不一样,女人都爱我爱得发疯。”

“你说什么处……什么的,我才不是呢!”

“不是?别装了。”尼克朝他下半身投去轻蔑的视线。

安东尼双手颤抖,脸色由苍白变成嫣红,若不是火药不能用,他肯定会照着尼克来一枪。

“别在你不熟悉的领域和人战斗,不如跟流氓吵架,她的无耻是没有下线。”维克多也刚从山下回来,头上戴着一顶宽沿斗笠,两手空空。土狼跟在他后面,汗流浃背的扛着一大包绿色植物,回到北非后,船医就强迫诸葛懂得原始医学的男人把只是全部教给他,去野外采草药的苦力活自然也落在土狼身上。这份工作他显然不感兴趣,没精打采的晃着胳膊,直到看见尼克和安东尼吵架才集中精神。

维克多踏上台阶,摘下兜里甩了甩雨水,“亏你们俩还被人称为红狮子的“双子星”,默契度这么差。”

“我才不想跟他有什么合称。”安东尼涨红了脸,有一次激动了。

新式火枪在海战中的应用效果很不错,海雷丁因此组建了火枪队,安东尼表现不俗,被任命为训练长。一般情况下,他会很快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响亮外号。夜里躺在吊床上,安东尼对此做过很多设想,“神枪”太普通,“桅杆上的恶魔”很有气势但是念起来麻烦,“白色新星”综合评分最高。然而外号必须是众人公认才会传开,他不可能自己决定。

很快,安东尼知道了别人口中的称呼:双子星,他还没有独立外号。

就被跟海妖捆绑在一起了。

这件惨事倒不是谁故意操纵,一对相貌出众的少年和少女在海盗船上是很抢眼的,更何况他们本来长得就挺像。站在一起效果加倍。

土狼放下草,把脏手在水手裤上使劲蹭了蹭,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破袜子似地东西,递给尼克。

“这是什么?”她接过来,捏着一角抖了抖,这团东西一边掉渣一边展开了,原来是块手帕大小的破旧羊皮纸。

“昨天……酒馆里赌钱……赢了……人家说……是好东西……”他期期艾艾地看着尼克,希望她能喜欢这个礼物。土狼对尼克的爱意从未止息,送点心,跑腿,扇扇子,平时只要有一点机会就会凑上来讨好。

尼克翻来覆去摆弄这块看起来很有年头的羊皮纸,上面模模糊糊画着许多曲线和文字,在最左上角,有一个红笔大的叉号,旁边还有一个骷髅头。她皱起眉思索片刻,眼角突然亮起来:“是地图!这是海盗的藏宝图!”随即降低声音警惕地左右查看,见没有外人,才把羊皮纸凑到维克多面前请他鉴定。

“维克多,你见识多,看是不是?”

“恶心,脏死了,别碰到我身上。天这么黑了,根本看不清,你还是去找船长鉴定吧。”羊皮纸不知被多少人蹂躏摩挲过,维克多厌恶地避开了,他扬起下巴,“伊内,,把草药送到我助手那里去,告诉他怎么处理。”

船医毫无兴趣,转身而去。安东尼心里倒是挺好奇,可他受不了尼克的嘲讽,硬是忍着一眼不看离开了。尼克把地图揣进怀里。跑去找识货的船长。

海雷丁盘腿坐在地毯上,案几上放着许多资料,他一张张翻看对比从伊斯坦布尔藏书馆带来的地图。尼克凑到烛火下去看,见许多图都是她从没去过的地方。

“我们在哪儿呢?怎么没看见阿尔及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