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啊!我一直想尝尝马铃薯呢,维克多说那里有羊驼、巨石城堡、奇怪的植物,还有金矿!”尼克坐在海雷丁腿上,为未来的行程做了完美设想。

“食物和金子,永远不变的执着。”海雷丁笑着吻她。沐浴的清水打湿了两人,透着尼克的薄亚麻衬衫,海雷丁发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奇妙变化,他微微蹙眉道:“宝贝儿,你好像真的胖了不少,体型都有点……你最近到底吃了多少啊?”

尼克眨眨眼,这才想起有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需要告诉他。

“噢,差点忘记了,维克多说我怀孕四个月了。”

新即位的奥斯曼苏丹收到了一封信,他的海军元帅说要带着舰队为帝国开疆拓土,随便打了个招呼,便以这个名义扬帆驶向新大陆了。

可能厌倦了这片海域永不停歇的尔虞我诈,又或许是看到新时代来临的征兆,没人能猜透这个男人的想法,因为他始终走在历史前端。

地中海千帆竞逐,百代更迭,熙攥繁忙的景象似乎永不停息,可它作为世界中心的时代,已经在普雷弗扎海域结束了。

硝烟、尘埃、冒险、宝藏、梦想、海盗、海妖……另一个传奇,即将在蓝色的海冉冉升起。

曙光初现,海鸥欢快地追逐这浪花,水手们的歌声远远回荡在海面上,葡萄酒的醇香仍在?

橄榄树的翠色仍在?

无花果的甜美仍在?

这里的一切我们不会忘,新的旅程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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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雪夜

“船长?”

“嗯……”

“船长?”

“嗯……”

“船长,你倒是醒一醒啊!”

“我说,天还没亮,你到底在吵什么……”

在尼克固执的起床号中,海雷丁带着点愠怒睁开眼睛。没有硝烟的味道,也没有电闪雷鸣的风暴,外面只下着一点小雪,船体微微晃动着,一切都很正常。

尼克蹲在床边上晃着他的胳膊,小脸儿兴奋得红彤彤的。

“到底怎么了?”

“船长,今天是元旦哦!”

“我知道,但这不是早起的理由。”

“元旦,就是新年第一天!祝你元旦快乐!”尼克加重了关键词的语气,试图让海雷丁领会她的意图。

“就为说这个你天不亮就把我叫醒?又想学游泳了是吧?!”

眼看暗示不成功,尼克之后直接说出要求:“我都祝你元旦快乐了,船长是不是要有点表示啊?”她摊开手,伸到BOSS面前。海雷丁抬手揉太阳穴:“拿了圣诞节红包才一个星期,结算年终奖还不到三天,这么快你这混蛋又失忆了?”

尼克覥着脸道:“可是,可是今天是元旦啊,是新的一年,跟过去的都不一样!”

“都不一样?那我来算算去年一年你要过多少次红包:圣诞节、复活节、情人节、万圣节、开斋节、宰牲节,连佛祖诞辰日你都要过!这些都不说了,可为什么还有他妈的感恩节?”

尼克眨着无辜的眼睛:“这有问题吗?”

“问题是:感恩节是1620年五月花号到达美洲后才有的,可今天该死的只是公元1518年元旦!”海雷丁额爆青筋,“这些乱七八糟的节日都是谁告诉你的?”

“偶尔会有个背着键盘的人路过,都是她说的。”尼克推卸完责任,接着无耻地道,“提前一百年而已,这不正说明船长你是高瞻远瞩、雄才大略、深谋远虑、未雨绸缪的领导人嘛。”

“红包红包发红包!”尼克在船长蹦来蹦去,然后继续拖他的胳膊,“起来啦起来!大家都在外面等你呢!”

“还有大家?!”海雷丁才刚醒,马上就有脑血管即将爆裂的感觉。船长室里接踵摩肩,每个人都是一副“今天要痛宰BOSS”的兴奋表情,海雷丁冷着脸一个个巡视过去:“卡尔?”

“我想给来家寄点土特产,新年一到,快递爆仓又涨价了。”金毛一脸正直地解释。

“伊内?”

“我、我……想买点零食点心……”土狼脸红红地偷瞧了尼克一眼,“圣诞节发的蛋糕券都用完了。”

“维克多?你也会缺钱到要新年红包?”海雷丁不可思议地看向船医。

“不,我只是申请三天假期而已。”维克多埋怨道,“上船这几年一次假都没放过,天天忙的要死。而且我要投诉就业性别歧视,为什么小混蛋每个月都有三天带薪假,而我们什么都没有?!”

“是啊,是啊!”

“为什么只有队长有假?”

“男船员也很辛苦的!”

群情激奋中,海雷丁大怒,冷笑一声说:“想要假期?好啊,给我生个孩子来瞧瞧!生得出的,保胎假、产假、哺乳假我一起给了,每天都是五险一金加三薪!”

话音落下,众海盗一起陷入了沉默。

资本家BOSS的竹杠,并不是那么容易敲得。

就在劳资矛盾激烈的时候,海面上突然响起轰隆隆的炮声。一个水手冲进船长室大喊:“西班牙人突袭!西班牙人突袭!”

海雷丁疑惑道:“你哥最近一直都很乖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尼克摇摇头,接着若有所思地瞥了船长一眼:“不知道,说不定因为他没发新年红包,所以军队暴乱了?”

海雷丁没理她。

抚着下巴沉吟片刻,他突然笑起来,拍了拍手扬声道:“好吧,看来这元旦福利送上门来了,不拿都不成。大家拿起枪来,今天让查理给我们发个大红包!”

“查理过来发红包!”

“领红包去啦,吼吼!”

众海盗立刻被煽动起来,挥舞拳头冲出门,尼克也兴致勃勃地背上镰刀,从窗口跳了出去。

船长室里瞬间清空,维克多恨恨地跺了跺脚:“该死的!每次打仗医务室就人满为患,这下子我更得休息不了了!”

海雷丁笑道:“当年不是说你需要一份很忙的工作,忙到让自己没空去回忆吗?怎么了,都忘了?”

“就你记性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记着!”

“嗯,我还记得那天也是元旦左右,还下着雪呢。”海雷丁摸着下巴,兴致盎然地回忆,“你在佛罗伦萨一家破理发店里,穿着一件破衬衫,冻得瑟瑟发抖……”

公元1511年的冬天,佛罗伦萨冻得冷得不可思议,大雪已经积了四寸厚,还没有任何停歇的意思,天色昏暗,鹅毛大的雪片洋洋洒洒不住飘下来,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过了傍晚,城里大多数店铺都打烊了,但是城墙边缘一条狭窄的巷子里,一家理发店仍透出一点煤油灯的光芒。这家店跟贫民区里的其他理发店没什么区别,潮湿肮脏的门面,破旧的牌子上歪歪扭扭写着“巴勒理发”。有一根红白蓝条相间的信号棍子,说明这家店里的理发师可以兼任外科医生。

这个年代,外科医生的地位就是如此低下,远不如内科和皮肤科医生,甚至连兽医的地位也比不上。只有最穷的的人才会找理发外科医生看病,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一般只会用刮胡刀放放血,或者用老虎钳拔掉坏牙。

圣诞节刚过,马上就是元旦,眼看不会再有客人上门了,店主巴勒早早回家跟妻子共享天伦之乐,只留下一个雇佣理发师在店里照看。

门外的寒风野兽般嘶吼着,屋里没有炭火盆,这个名叫维克多的年轻理发师冻得瑟瑟发抖。他身上连一件像样的外套都没有,只好裹着给客人理发时挡头发渣用的斗篷挡风。斗篷下面是一条破旧的羊毛毯子,再下面是一件夏天穿的亚麻衬衫。袜子和鞋的洞已经多得补不过来了,他只好学起穷人们的智慧,用破布条像缠绷带一样把鞋子缠起来保暖。

这种落魄的打扮在窄巷比比皆是,没有任何稀奇之处,但如果有心人仔细查看,青年的衬衫质地很好,只不过长期的搓洗使它变成粗糙的灰白色。

维克多凑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看一本旧书,他的视力本来就不佳,长期在这种环境下工作,更是恶化到不凑到纸张上就看不清的地步。但就是这样,维克多仍然很珍惜这点光线,店主巴勒只留下一盎司的煤油,估计七点半就会用光,到那时,他就连书本里的虚幻慰藉都没有,只能痛苦地蜷缩在硬木板床上熬过彻夜的黑暗。

这其实没什么好抱怨的,城里所有穷人的冬天都是这么过,至少这个青年还识字,能在一个有房顶和四面墙的地方看书。

或许这个冬天我就会得肺炎死掉,维克多想。

不停地咳嗽,然后吐血,在持续不断的低烧和胸痛中离开这个糟糕的世界,他自嘲地笑了笑,在曾经的世界里,肺炎还是一种很时尚的病症。在炭火旺盛的大屋里欣赏窗外的飘雪,轻轻捂着胸口咳嗽两声,然后再丝绸手帕上咳下一口血——有多少上流社会的诗人迷恋这个凄惨的场景!

而这一刻,他只感到彻骨的厌倦和寒冷。

下雪时是很安静的,除了风声,门外没有孩童的奔跑喊叫,也没有骡马车辙的滚动声,如果不计较气温,还是一个很好的看书环境。维克多这么自我安慰着,用冻僵的手艰难地翻过一页。

就在此时,门外的雪地上响起嚓嚓的声音,一个人踏破寂静和厚厚的积雪,走进小巷。

从门板上嵌的那块怎么擦都很脏的小玻璃里,维克多看见外面一个穿着黑色长外套,带着三角帽的高大身影从漫天雪地中走了进来。男人一手按着帽子,外套下摆在风中猎猎起舞。狂风和积雪并没有使他踉踉跄跄,他的步伐稳极了,好像走在室内地板上。

“这会儿怎么会有客人?”维克多纳闷地想。冬天本来就是理发店生意的淡季,滴水成冰的时候没几个男人会想到出门刮胡子。

伴随着迎客铃叮铃铃的响声,门板被推开了。

这个客人身形优美结实,肩宽腰窄,个头极高,几乎顶在矮矮的天花板上,他穿着做工考究的镶毛外套,一排银扣从上缝到下,腿上蹬着及膝的棕色长筒靴,虽然被雪水污了,上半截依然是光发亮。

男人摘下那顶神气的帽子,利索地抽了抽身上的积雪,他有一头火红色的头发和一张褐色的,年轻英俊的脸庞,年纪不过25。店面本来就很小,这样吞吐着大量水雾的高个男人站进来,室内马上显得十分拥挤。

“该死的暴发户,该死的红头发。”维克多心里腹诽着。即使穿的衣裳再好,他依然在第一眼就判断出对方的阶级,这男人根本没有贵族悠闲矜持的气质,而是浑身散发着强盗般的雄性侵略气息。维克多从心底升起了厌恶的想法,对方富裕、强壮而灵活,红发代表了充沛的欲望和生命力。而他自己呢,贫穷、苍白、孱弱,像个落魄的鬼魂。

一句话没说,维克多已经讨厌对方了。他抱着胳膊,冷脸看着来客,似乎在说,暴发户来这种小店干什么?

在元旦这样特殊的日子里,无论什么店的店员都会说几句“新年好、愿主降福”之类的客套话,维克多不友善的态度相当特殊。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只笑了笑说:“晚上好啊,今天可真冷。”

他随手脱下外套,将衣帽挂在门后。

门板砰的一声被关上了,唯一的玻璃也被挡住了。店里街上都没人,维克多突然有点害怕,心想是不是应该骗他已经打烊了。就在他犹豫时,红头发男人已径直落座,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朝脸上比划了一下:“来,给我刮刮脸。”

这男人穿着讲究,胡子只有薄薄的一层,看来他其实并不需要别人帮忙,但付钱的就是老大,维克多没有办法,只好脱下皮斗篷生起炉火,将小铜盆里结冰的水加热。筐子里的木炭都是有数的,如果没有客人,他再冷也不能用这些东西取暖。

热毛巾、在长条皮上垫上磨光刮胡刀,维克多沉默着准备着。一个理发匠如果不会陪客人聊天,已经算失职一半了。但红发男人并没露出不满的表情,自己先开启了话题,维克多用几种单音节词回应着。

“说起来,佛罗伦萨已经有好几年没有下过雪了,今年冷得实在稀奇。”

“嗯。”

“纺织厂的厂房也被积雪压垮了,听说死了不少人?”

“是呀。”

“如果有个好大夫的话,说不定还能救回几个。”

“哦。”

维克多把热水烫好的毛巾拧干,盖在客人方正结实的面颊上,红发男人突然伸臂抓住了他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白净修长的手指因为冻伤和操劳变得红肿开裂,只能依稀看出曾经美好的形状。

维克多使劲抽回手腕,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冷还是因为别的,他的身体簌簌发抖。

男人拉下毛巾露出嘴,微笑着说:“看来你还真不喜欢说话。”

“那我给您讲个笑话好了。”维克多收回热毛巾,捏着雪亮的刮胡刀,在男人脸上仔细操作起来。

“曾经有一个手艺很好的小理发匠在港口干活,有一天,一个海盗老爷上门,凶神恶煞地对他说:‘小家伙,你来给我刮胡子,如果胆敢刮破老子的脸,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小理发匠有点害怕,但是又不能不为他服务,只好捏着刀子,小心翼翼地为海盗刮起胡子。”维克多用平静的语气讲着故事,把红发男人的右脸刮干净,又转到左边。

“或许是天太冷了,小理发匠的手指冻得发僵,一不小心还是刮破了海盗老爷的脸,那海盗闭着眼睛躺着,还不知道自己脸上已经流血。”

“然后呢?”红发男人兴致盎然地听着,“他拧下小家伙的头了吗?”

维克多手指灵活,已经迅速把左脸刮干净,又将刮胡刀移到了红发男人的下颔和脖子。

“没有。小理发匠心想:‘一会儿他起来看镜子就会发现伤口,反正我也活不成了,不如拼一把。’他趁着刮下颔胡子的时候,一刀把海盗的脖子给切断了。海盗老爷的脑袋咕噜噜地掉下来,在理发店的地板上滚来滚去。”就在此时,维克多冰凉的刮胡刀贴在红发客人的喉咙上,不再移动。

“雪片旋转着天空飘下来,无声无息地落在同同样血白的尸体上。”理发店里安静极了,过了好久,红发男人啪啪鼓起掌来:“棒极了,真是好故事!”

男人语气轻松,唇角带笑,连呼吸节奏都没有变化。而维克多,则紧张得嘴唇发白。突然,他握刀的手腕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瞬间天旋地转,维克多整个人被压在了潮湿、冰冷的泥地上。

刮胡刀落在旁边,连那个男人的一点皮肉都没碰到,而对方只用一只手就让他动弹不得。

“我猜这个笑话你并不常讲吧?”男人微笑着说,“割喉的时候,手不能发抖,精力必须集中。”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胳臂被很有技巧地反折在背后,稍一挣扎就会剧痛,维克多不想呼救,闷声问道。

“首先,我确实是个海盗,名字是雷斯·洛萨,一般人习惯叫我海雷丁,今天我不是来刮脸的,船上缺一名有本事的外科大夫,我听说城西牛角巷的巴勒理发店有位合适人选这才冒雪赶过来。你是维克多·弗兰茨医生吗?”

维克多沉默了几秒,闷声要求:“放开我。”

海雷丁立刻松开他的胳膊,挂着友善的笑容将他扶起来。

维克多毫不客气地推开他的手,气呼呼地掸身上的泥土。

“凭什么你觉得我会无缘无故加入海盗团伙?要知道,你们这些人被抓住就是处死,连审判都不用!”

“呵呵,就凭你衬衫袖子上一尺价值两个弗洛林银币的蕾丝花边,虽然他们旧了点,还是夏天穿的。”海雷丁笑着说,“你的手很漂亮,不是干粗活长大的。而那个理发匠的故事我已经听过一百遍了,但还是第一次听到用如此优美流畅的语法来表达。”

维克多紧紧攥住拳头,这些该死的花边他早就拆了,但因为冬天寒冷,他又把他们缝了上去,仅仅为了让手腕得到一点保护。

“家道突然中落吗?还是犯了错被赶走了?”海雷丁仔细观察维克多的表情,然后肯定地道,“看来是后者呢。”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维克多尖酸刻薄地回问,他本来只想以无所谓的语气来说的。

“虽然不太礼貌……但我看你现在过得并不怎么舒心。”海雷丁以了然的态度说,“上流社会的成员一旦沦落到底层,是很难找到一份合适且体面的工作养活自己的。与其在这种地方长吁短叹蹉跎生命,不如试试别的发财机会,说不定以后还能回头对你的家族来上一巴掌。”

“或许我已经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种惩罚性的生活,并且对此甘之如饴呢?”维克多冷冰冰地说。

“哦,医生,对自己诚实一点吧!”海雷丁扬了扬手,指着挂在门后的外套说,“我刚才走进来的时候,你愤恨的目光几乎把我的衣服都戳穿了,而它只不过是钉了一排无辜的银扣子。”

维克多嘴唇紧闭、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

“船员们虽然粗野,但对医生是很尊敬的,只要有真本事,他们会把你排在上帝后的第二个位置上崇拜。”海雷丁温和地说道,“至于待遇,我不能保证你能回到昔日的生活,但至少在这样冷的天气里,你可以穿着暖和的羊毛袜子喝到热茶。而留在这个老鼠洞里,你永无出头之日。”

维克多单薄的身体微微晃动着,灰色的眼睛被水雾充满了,似乎随时都要被一年来从未承受过的重负压垮。

半响,他以干涩绝望的嗓音低声说:“我无法离开佛罗伦萨,他们一直在盯着我。”

“谁?你的家族吗?”海雷丁皱眉问道。

“每四个钟点,就会有一个人来瞧一瞧我,确保我依然过着悲惨的生活。”维克多咬着嘴唇说,“最近的这一次是晚上七点,就是现在。”

就在此时,市中心高高的钟塔上,传来了低沉悠远的报时钟声。

门外寂静的雪地上,又迎来了另一个走路嚓嚓作响的人。

“你走吧。”维克多脸色惨白地说,“没有人能反抗他们,你只是个夜里来刮胡子的客人。”

“看来要为医生您提供地不仅仅是热茶,还得有政治庇护呢。”海雷丁轻松地道,他双手手指活动了一下,发出了咔吧咔吧的动静。

“不!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维克多轻声惊叫,但红发男人连外套都没穿,径直推门走进了漫天飞雪。

一两句轻声低语后,门外传来了拳头砸在肉体上的闷响、呕吐声和呻吟,维克多心惊肉跳地站着。海盗并没让他等多久,只过了不到半分钟,海雷丁便拖着一个昏厥的大汉走进理发店,除了一头红发被风吹乱了,他的身上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

在维克多惊慌失措的眼神中,海雷丁抬脚踢上门,接着手脚麻利地把大汉从头到脚搜了一遍。在一个鼓囊囊的钱袋上,他发现了一个佛罗伦萨人尽皆知的家族纹章。

“金盾红球,你是美第要家的人?”海雷丁吹了声口哨,又用那种兴味十足的眼神瞧向维克多。

“是的。”维克多咬着嘴唇道,“一开始我就告诉你,你不该蹚这浑水。”

“你可真固执啊!”

海雷丁像是没有办法地叹了口气,然后眯着眼睛想了想。维克多以为海雷丁肯定会放弃了。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是他一辈子也没想过的意外。

海雷丁伸出手,咔嚓一声拧断了大汉的颈骨,轻松得简直像扭断刚出壳小鸡的脖子。

他拍了拍手,笑着对目瞪口呆的医生道:“这浑水我蹚定了,走狗已死,现在你必须跟着我走啦!”

“你!你!”维克多吓得浑身哆嗦,语不成句。这种事做出来,就等于他一脚踏上贼船,再也不能拒绝了。

“四个小时一班人的话,我们要抓紧时间了,毕竟海盗进城逛街再出去得费点工夫。”海雷丁利索地扒掉死人的外套,递给维克多,“我们得冒雪出城。”

伸手打掉了外套,维克多一脸厌恶地说:“就算光着身子冲进雪里,我也不会穿这肮脏的衣服的!”

“你可真挑剔。”海雷丁无奈地皱起眉头。但从味道判断,他也不能否认这人喝了酒,又把一些呕吐物弄在身上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