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神色暗淡下来,叹气道“你也不晓得吗?”

“姑姑,虽然不知道姐姐到底是什么性情,但我却知道一点。”布木布泰靠近哲哲耳语起来,哲哲的目光仿佛火焰一般,突然亮了起来,一扫刚刚的沉闷,在心中盘算了好半晌,拍着布木布泰的手,欣慰的说道“若是此事能成,姑姑不会忘记你的,布木布泰,你是姑姑的好侄女。”

“主子,主子。”搏娜脚步轻快,一脸惊喜的跑了进来,哲哲见到她不稳重的模样,不悦的拧紧眉头“我是怎么教你的?难道你都忘了不成?”

“请主子赎罪。”搏娜停住脚,平复呼吸,语气里难掩喜悦,“刚刚奴婢听说,海兰珠福晋已经下令,过两日就解开封禁。”

“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姑姑,咱们终于可以出门了。”布木布泰也很高兴,脸上露出笑颜,她已经听闻海兰珠接来了小玉儿,不能同多尔衮见面十分的着急,此番能出去,那谁胜谁负还不知晓呢。

“布木布泰格格,奴婢还听说十四爷奉大汗的命令随爷去了疆场。”博娜的话让布木布泰笑容僵在了脸上,垂头坐在椅子上,把玩着腰间葫芦形的荷包,开口问道“小玉儿一定去送多尔衮了吧。”

“这奴婢就不晓得了。”博娜摇摇头,布木布泰嗤笑一声“这么个好机会,小玉儿怎么会不去?多尔衮,你?”

“布木布泰,你只要帮着姑姑成为大福晋,我自有法子让你名正言顺的嫁给多尔衮,成为他的大福晋。”哲哲轻拍布木布泰的肩头,眸光一闪,轻声说道“如今咱们姑侄应该齐心合力,我原先就料想,大妃生辰,海兰珠不敢再不让我出门,到时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我明白,姑姑,我会按你说的做。”布木布泰拉着哲哲的手,郑重的许下承诺,她们二人相视而笑,姑侄关系更加深上一层。

第一百一十章 再会哲哲

皇太极身穿铠甲骑在马上,面前肃立着正白旗的兵勇,他们神色凝重,望向皇太极的眼里透着敬重和信服,皇太极用马鞭敲打着手心,眼前的这一切就是他的资本,他登上汗位,争夺天下的资本。

在寂静凝重的教场上,突然传来马蹄声响,皇太极注目观瞧,多尔衮同样穿着精致的亮银盔甲,头盔上带着明黄色簪缨,身下骑着一匹白色骏马,炯炯有神的双眸透着锐利的锋芒,使得他褪去稚嫩增添一抹英气。

皇太极眯着眼睛,看见多尔衮的马鞍上放着的弓箭,不由得暗自攥紧马鞭,那是努尔哈赤最喜欢常用的紫藤硬弓,却落在了他的手中,真不是一般的偏心,带着多尔衮出征,将来他亲自训练的正白旗是不是也会安排给多尔衮?海兰珠的分析还犹言在耳,皇太极唇边扯出一抹微笑,看着多尔衮走进,沉着脸问道“十五弟呢?怎么还没到?”

“十五弟昨夜吃坏了肚子,今早实在是爬不起来,父汗怜惜,让他留在汗宫,此番就不随您出征。”多尔衮觉察到皇太极虽然带着笑容,可身上却透着怒气,让他脊背发寒,低声道“刚刚我出宫前,多铎起不来身,他是硬被额娘留下的,请八哥莫要怪罪。”

“十五弟年岁尚小,留在汗宫也是好的,将来总会有机会的。”皇太极眼里透着意外,还真是惊喜,点头道“既然如此,多尔衮归队。”

“是。”多尔衮明白此刻开始他就不再是皇太极的弟弟,不再是努尔哈赤最宠爱的儿子,只是皇太极统领下的兵士,打马来到佐领们中间,轻视甚至带点蔑视的目光,让多尔衮很是难堪,他拔高胸脯,目视前方的皇太极,仿佛没有察觉出异样,暗自发誓这次出征一定要立下战功,让这些人明白他的英勇善战,并不比四大贝勒差。

皇太极朗声吩咐两句,高举马鞭道“出发。”在众多兵士的簇拥下,启程南下,他回头望了一眼在晨光中熠熠生辉的辽阳城,扯动嘴角,等到在回来的时候,那场好戏应该有个结果了。

皇太极出征以后,海兰珠突然的闲了下来,每日除了安排府中的事,就是喝茶看书,日子过的很是悠闲。小玉儿确是闲不住的,尤其是多尔衮出征时,她赶去相送,多尔衮在她耳边的承诺,让小玉儿自从那一日起,嘴边的笑容就从来不曾隐去。

“海兰珠,你说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多尔衮会不会平安?会不会立下战功?”小玉儿想着坐在书案旁练字的海兰珠问道,不满的撅嘴“你就不担心皇太极贝勒?你还真是能沉得住气。”

海兰珠握着毛笔的手顿了一下,继续练字,过了好半晌,小玉儿等得不耐烦,来到了海兰珠身边,看着她写的字,低声念道“梦回吹角连营?”海兰珠将毛笔扔在写好的宣纸上,墨迹飞溅,清秀的字体看的不再清晰,小玉儿诧异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写得好好的吗?”

海兰珠将宣纸揉成团,身子后仰,长翘的睫毛垂下“写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徒惹伤感罢了。”攥紧纸团,现在她还不能影响后金的决策,等到将来,兴许会让这个乱世更温和一些,那些血腥,能尽量避免也是她的责任。

小玉儿眼里透着明悟,捂嘴笑道“我就说嘛,你怎么会不想念皇太极贝勒?他待你多好,所有未出嫁的女儿都嫉妒欣羡呢。”

“小玉儿,那是宠爱,而不是?他根本不懂。”海兰珠想到皇太极临行前的误会,皇太极不懂情,而她自己却不会动情,小玉儿低声问道“不是什么?海兰珠,你怎么总是说一半留一半?一点都不爽利。”

海兰珠托着脸颊,看了一眼小玉儿,岔开话“你最近倒是常常进汗宫,多铎身子如何?”

小玉儿扑哧一声笑出来,手撑着书案,眼里闪动着笑意“你不晓得,他最近都出不得门,出征前只是喝了半碗奶茶而已,没想到却弄坏了肚子,知道的人明白他倒霉,不知道的,还指不定怎么说呢,还不是看大汗宠爱他才会如此?”

海兰珠并没有笑,多铎还不如去上战场,留在辽阳城,陷入到大妃和代善之中,他还真是可怜,爽朗,任性,甚至有几分顽皮的多铎,海兰珠明知道他是多尔衮的帮手,却无法对他厌恶起来,但也不会出言警告,这就是身不由己。

“哲哲福晋和布木布泰格格求见。”乌玛的声音传来,海兰珠蹙起眉头,刚刚可以外出,她们就来自己这?站起身,整理袖口,转出书房,沿着抄手回廊,来到待客之地,小玉儿自然跟随,她可是好久没见

海兰珠淡然一笑,兴许更重也说不准,丫头挑开帘子,见到海兰珠走近,哲哲和布木布泰起身,布木布泰屈膝行礼,唇边溢着笑颜轻唤“姐姐。”

海兰珠自然而然的坐在主位上,仔细的打量哲哲和布木布泰,关了半个多月,到让她们的肤色更白净一些,这也是有得有失,吩咐道“日娜,上茶。”

海兰珠冰冷生疏的话语,并没有让哲哲变了脸色,像往常一样,眼里透着关爱,脸上带着优雅亲切的微笑“海兰珠,若不是你送来的药方,姑姑也好不了这么快,你真是为姑姑的事费心了。”

“您说的是哪的话,药方是大夫开的,我只是动动嘴而已,可当不得您这么说。”

日娜轻步端上来奶茶酥油馍馍,小玉儿此时开口道“我还吃千层糕,梅花糕。”海兰珠点点头,向哲哲说道“那是大明的点心,不晓得合不合您意,糕点酥软香甜,倒是很得小玉儿的喜欢。”

“姐姐一向不肯亏待自个儿,你这的点心必是好的。”布木布泰柔声道,日娜又端上来几碟新做好的糕点,哲哲神情微变,和蔼的笑道“还是爷晓得疼人,更知晓你的喜好,姑姑借着你的光,也尝尝这大明的糕点。”

哲哲捻起一块千层糕放入口中,再香甜吃起来也是味如嚼蜡,口中喝了半个月的苦药仿佛还未散去,更加的苦涩,抬眼望着穿着外罩紫色比甲的海兰珠,她此时悠闲自得的品着茶水,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精致如画的眉眼流露出妩媚,看向自己的目光隐隐透着一分的嘲弄,环顾屋子华贵的陈设,这一切都仿佛针戳心窝一样疼痛。

海兰珠虽然没有将视线完全落在哲哲身上,但她神情微小的变化,却也能察觉到,暗自感叹这到底应该怪谁?手指划过茶杯沿儿,轻声道“贝勒爷将府中的事交给我,过两日是大妃的生辰,大汗宠爱大妃,已经下来命令要大肆庆祝一番,各府的大福晋福晋都要进宫拜谒,我年岁小,有些礼节还弄不清楚,您可要多帮衬点。”

“这是自然,姑姑不帮你帮谁?”哲哲心中泛起狐疑,她能这么好心?试探的问道“我听说你一向懂事明理,在科尔沁时过节来往走礼都是你安排的。”

“科尔沁只是小小的部族,哪有辽阳城繁华?更何况我刚刚嫁过来,人都还没认全,哪懂得这些规矩?贝勒府尚有别的事让我费心,我实在是脱不开身,给大妃准备寿礼,事关贝勒府的脸面,怎能不谨慎?”海兰珠真诚的看着哲哲,眼里偶尔闪动着一丝不甘心,小玉儿拧紧眉头,张张嘴想要开口,海兰珠一个锐利的眼神甩过去,叹道“您嫁给贝勒爷也有几年,又一向得大妃喜欢,就连大汗也很看重,在您养病时,还特地交代过我好生照料您,您知晓大妃心意,准备的寿礼必能讨得大妃欢心,这事就交给您了。”

哲哲以病体刚刚痊愈为由推辞,海兰珠又劝了两句,叹道“若是您不帮我,那就是交给别人好了,我记得还有一人很适合,叫什么?”

“格格,是纳咧福晋,同哲哲福晋几乎同时入的贝勒府。”海兰珠一敲额头,恍然大悟道“就是她,昨日还来请安呢,看着也是个稳重妥当之人。”

“纳咧妹妹确实是个好人选,在你没入府之前,她可是很得爷的欢心。”哲哲神情哀婉,叹道“爷出征时,我正病着没有亲自恭送,没有…”哲哲脸上涌起一抹耀人的红晕,布木布泰在旁边插话道“姑姑,我听说姑父每次出征,你都会亲自送他平安护身符的。”

“要你多嘴。”哲哲眼里透着羞涩的轻喝,衬得她整个人更加生动起来,海兰珠淡淡的迎合道“是吗?那还真是可惜。”

“海兰珠,你不用多心,爷最宠的就是你,姑姑是不会同你相争的,谁做大福晋都是科尔沁的荣耀。”哲哲隐去了羞涩,担忧的看着

海兰珠,神情落寞“当初我因为滑胎伤了身子,这辈子是不会再有孩子了,所以才会格外喜欢萨莉娜。”

“我明白,您放心我不会多想。”海兰珠垂下眼帘,哲哲这话能欺骗谁?小玉儿同情的说道“哲哲福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海兰珠弯起嘴角,原来还真有人捧场,哲哲有感慨几句,见也再难探听出什么来,起身告辞,海兰珠站起相送,等到哲哲他们离开,海兰珠望向小玉儿的申请突然锋利起来,低声交代“小玉儿,我提醒你一句,听话听音,你不能光看表象,要动动脑子。”

小玉儿委屈的愣在那,海兰珠摇头叹气,并没有再搭理她,转身回屋,她不是圣母,对小玉儿很喜欢,却只能做到这一步。海兰珠手指点着太阳穴,哲哲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准备看戏

明月初上,清冷银白色的月光洒落进来,在昏暗的屋子里投下一缕亮光,乌玛手中举着烛台走进暖炕,轻声唤道“格格,格格。”

海兰珠缓缓睁开眼眸,有几许迷茫,揉着额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乌玛将烛台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扶起海兰珠,为难的说道“小玉儿格格一直候在外面,谁劝也不肯离开,您看是不是让她进来?”

“她想通了?还是会学会用脑子?”海兰珠觉得身上有些凉,拉高锦被,脑袋还昏沉沉的,很不舒服,开口说道“乌玛,弄杯茶水过来。”

“格格请用。”片刻功夫,乌玛就将茶水递到海兰珠手上,“不说小玉儿格格糊涂,就连奴婢都琢磨不透,您不是已经安排好给大妃的礼物了吗?为何刚刚又想将这事交给哲哲福晋?”

海兰珠咽下温热的茶水,身子后仰,头靠在垫子上,轻叹道“因为我想让哲哲再也动不了心思,可却忘了,能在贝勒府稳居的人,又怎么会轻易中招?尤其是她刚刚吃了个暗亏,哪怕前面的好处清晰可见,也不会轻易出手,只会更加谨慎小心。”

“奴婢明白你的心意,哲哲福晋看着待您和善,但奴婢觉得她对布木布泰格格才是真的好。”乌玛实话实说,海兰珠捧着温热的茶盏,低声道“让小玉儿进来,我同她细说。”

不大一会儿功夫,小玉儿低头蹭到海兰珠身边,眼里含着惴惴不安的低声说道“海兰珠你不许生我的气,我能分出远近来,只是看着哲哲福晋的样子,心生怜悯,她也是科尔沁的格格。”

“小玉儿,我没有生气,你不用如此。”

海兰珠唇边溢出一丝的笑意,她的确是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失望罢了,最近几日交给小玉儿的东西,都白费了,哲哲几个表情,几句话小玉儿就信了,布木布泰一直跟在哲哲身边,她本身善于忍耐,抓得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又很能装模作样,在加上哲哲的调教,小玉儿哪会斗得过?

太好了,我真怕你不再理我。”小玉儿一脸庆幸的说道,坐在海兰珠身边,拉着她的胳膊,轻摇着“早听阿妈说过,当初要不是你出了主意,我兴许也活不下来,你就是我的贵人,我以后一定听你的劝。”

“小玉儿,以后说话行事要多思量,你到底是多尔衮的大福晋,将来自然会掌管府邸,怎能可着性子来?”海兰珠拍拍小玉儿的手,女人最重要的除了容貌,剩下的就是子嗣了,多尔衮在历史上就没有儿子,只留下一个女儿,身体兴许有些隐疾,小玉儿若是能为多尔衮平安留下子嗣,哪怕布木布泰再费尽心思,都威胁不了她的地位。

“小玉儿,我……”海兰珠脑海中突然出现皇太极的影子,多尔衮在他眼里就是一颗棋子,就是有调理身体的药方也要同他商量一下,省得坏了他的安排,小玉儿的全心信赖让海兰珠新生愧疚,却也转了话道“我刚刚身子不舒服,脾气也有些急,你多担待,我并不是有意如此。”

小玉儿点点头,信誓旦旦的保证“海兰珠,你说的话我都有记在心中,不会忘记的。”抬眼见海兰珠神情很好,才轻声问道“您为何将出风头的事情交给别人?大妃也很喜欢你的,每次都向我有问起你。”

“我确实对这的规矩不熟悉,大妃生辰怎能马虎?”海兰珠显然不想再说这些,像小玉儿这种喜怒哀乐都外露的人,更是应该小心她的无心之失,阿巴亥想要从她口中知道自己的近况,还真是用心良苦,海兰珠眯起,难道此时阿巴亥就已经在提防皇太极?

“你给大妃的礼物挑选好了没?小玉儿,你若是想讨大妃的欢心,这可是个好机会。”

“我想让你帮我打听布木布泰准备送给大妃何物?”小玉儿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我只是不想让她把我比下去,并没有旁的心思。”

“这事你要自己琢磨打探,我是不能帮你一辈子的。”海兰珠心中泛起无奈,她知道大妃生辰那日必会出乱子,到时谁还在意礼物的问题,可却无法对小玉儿明言,这种无能为力,让看戏的乐趣少了不少,低声劝道“送礼物除了符合身份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心诚,让大妃感到你的孝心,不就好了,你同布木布泰的性子不同,眼光也不同,又何必比着她?”

‘咕噜噜’的声音从小玉儿的腹中传来,海兰珠轻笑道“我已经让乌玛准备晚膳,一会咱们一起用。”

小玉儿臊红了脸,漆黑晶亮的眼底溢满尴尬,低声道“我是担忧你,才没有用午饭。”

“你要记得,不能觉得岁数小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饭食还是按时用的好,更不能为了别人就亏到自己,我的脾气你还不了解?你站在外面请罪,反而生分了,我并不喜欢这样的小玉儿。”海兰珠眼里透着一抹的不赞同,她最不喜欢亏待自己的人,连自己都不爱,又如何去爱护别人?

海兰珠起身同小玉儿用了晚膳,海兰珠并没有进的太多,小玉儿倒是吃了不少,晚膳后她又拉着小玉儿在屋子里走动着,省的小玉儿肠胃不适,暴饮暴食是最伤身体的,期间小玉儿娇羞无比,甚至连耳朵都羞红了,在海兰珠耳边低咛“多尔衮说他最看重我的性子,我要比布木布泰更合他心意。”

男人的话能信吗?尤其是左拥右抱的男人的甜言蜜语,更是不可信,海兰珠想要开口,但见到小玉儿的幸福模样,也不忍打击她,低笑道“多尔衮并不傻,自然会晓得我们小玉儿格格的好处。”小玉儿羞涩的跺脚,呸了海兰珠一口,一刻都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去。

“奴婢按您的吩咐,将为大妃筹办寿礼的事交代了纳喇福晋。”乌玛靠近低声回禀,海兰珠低笑的问道“她是不是欢天喜地却假意推辞,然后你说这是我的命令才接手的?”

乌玛点点头,轻声问道“格格,你又何必抬举她,奴婢瞧她也是个不醒事的,将来兴许会生出旁的心思。”

海兰珠扬起笑颜,轻轻摇头“乌玛,你不懂,咱们只要在旁看着就好了。”筹办寿礼,必然得有应酬,自己也可以暂避风头,按皇太极所言,在一旁看戏可是舒服多了,只是可惜哲哲的谨慎,若不然这出戏会唱的更精彩。

第一百一十二章 寿宴惊魂(上)

哲哲的院子同样并不平静,让博娜她们分头打探消息,哲哲心中警觉,始终猜不透海兰珠的用意,自然不敢轻易出手。布木布泰在屋子里焦急的走来走去,她已经听说小玉儿很得努尔哈赤的喜欢,甚至将扳指都赏赐给她,想到几次见努尔哈赤时,他对自己的冷淡,布木布泰哪怕再沉稳,也有些丧气,若是大妃也不喜欢她,那成亲之后,路会更难走一些,难道一辈子就被小玉儿压着?

“姑姑,您为何不同意给大妃准备寿礼?”布木布泰还是问了出来,若是借此经常出入汗宫,兴许会得到大汗和大妃的喜欢,可却生生的放过,她的眼眸中闪动着不甘心。

哲哲阖着眼一句话都不说,似没有听见布木布泰的话语,脑子却不停的转动着,想着海兰珠的一言一行,突然间灵光一闪,猛然睁开熠熠生辉的眼睛,低笑道“布木布泰,你要记得再急躁也不能缺乏耐性,她倒真是没把我当成姑姑。”

博娜等人此时进门,虽然哲哲被夺了府中大权,但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这点消息是可以做到的,她们低声将探听到的消息讲出来,布木布泰见到哲哲脸色慎重,一头雾水,低声问道“姑姑,难道其中有事?”

“我还琢磨不透,不过海兰珠虽然看着没什么,却有些反常,她已经完全掌控住贝勒府,爷走之前又留下了富察氏,你不知道这个人,她可是哪家的事都晓得,心又细,没想到竟然给了海兰珠。”哲哲语气里带着难掩的嫉妒,记起当初嫁进来的时候,她由于人生地不熟,吃的亏和受的苦,步步小心,生怕做错一点,可到海兰珠这,皇太极把一切都安排好,又怎么能让哲哲心里舒服?

哲哲深深叹了一口气,仔细想了半晌,开口对博娜等人说道“我瞧着最近兴许要出大事,你们都小心些,不许多说一句话,更不许多做一件事,都老实的待着,若是你们哪个出门惹事,到时休怪我无情。”

“是,主子。”博娜郑重行礼,哲哲挥手让她们退出去,随后拉过布木布泰,轻声交代“我知道你不服气,来日方长,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布木布泰点头,突然心中冒出一个想法,转动着眼珠,在哲哲耳边耳语起来,哲哲愣住半晌,勾起嘴角,抬头欣慰的看着布木布泰,颔首道“你这个主意不错。”

“是姑姑教得好。”布木布泰垂头谦虚,哲哲略带遗憾的叹气,若是眼前的布木布泰嫁进贝勒府,她不只多个好帮手,兴许早就是大福晋了,海兰珠,你为何偏偏此时嫁过来?在推迟几年那该有多好。

这个世上总会有爱出风头之人,自从海兰珠将给大妃准备寿礼的事交给纳咧氏之后,她就忙碌起来,频繁的出入汗宫,打探别人送给阿巴亥什么礼物,甚至去汗宫觐见,回府之后,感受到众多女人的欣羡目光很是自得,越发的认真准备着,海兰珠自从那日之后,就完全将这个事丢开,伴着小玉儿玩笑,让她尽量少的出入汗宫,尽量少同阿巴亥接触,闲谈间总是教导她一些自己总结的夫妻之道,多尔衮怎么想才是最关键的。

斗转星移,大妃的生辰终于到了,海兰珠身穿玫瑰紫的收腰立领旗袍,披着长至地的紫貂斗篷,梳理了一个小把子头,鬓间戴了一朵海棠绢花,上插金凤珠钗,珍珠流苏垂直肩头,轻扫峨眉,涂上少许闪亮的唇膏,收拾整齐之后,看见小玉儿,笑着说道“我们是不是该去贺寿了?”

小玉儿有些晃神,眼前的海兰珠比平时更美上一分,眉宇音荡漾出柔媚的风韵,皓齿明眸,举手抬足之间 自有一番风流,同未出阁时清纯稚嫩截然不同,多了几许的深入骨髓的魅惑,勾人心魂。

“海兰珠,你出落的真好。?”小玉儿不由自主的垂头,海兰珠上前挽住小玉儿的胳膊,眼里含笑,柔声道“每个人都是都有自身的优势,小玉儿,你不用如此丧气,你的直率,爽朗也很讨人喜欢。”

小玉儿抬起头,眼中重现亮光,海兰珠接着劝道“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发钗的故事?自信的人是最有魅力的。”

“嗯,我记得。”小玉儿连连点头,她容貌上虽然及不上海兰珠,但别的方面也不差,拉住海兰珠的手,向外走去。哲哲等人都等在院落中,见到海兰珠和小玉儿这对各有千秋的美人相携走进,千娇百媚的海兰珠,爽朗活泼仿佛天山雪莲般清纯的小玉儿,也不由得一怔。

海兰珠扫了一眼哲哲和布木布泰,眼角余光落在纳咧氏身上转了一圈,笑盈盈的开口“这几是真是辛苦纳咧姐姐了,贝勒爷回来必会有赏赐的。”

“不敢当海兰珠妹妹这么说,你不嫌弃我蠢笨将这事交给我,我自会尽力。”纳喇氏芙蓉面上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衬得整个人都更加的鲜活,抬手抿了一下鬓角,手腕上那串碧玺散发着夺人的光亮,开口道“大妃很喜欢我准备的寿礼,我也算没有辜负海兰妹妹的希望。

“这手串,我在大妃那见到过。”

“小玉儿出声,海兰珠淡然一笑“看得出来纳咧福晋很得大妃的喜欢,这应该是大妃赏赐的吧。”

还是海兰珠妹妹有眼力,大汗也有一份赏赐呢。“纳咧氏骄傲的仿若孔雀,海兰珠一直注意着哲哲的动静,见她同平时一般无二,眼里不带任何的嫉妒之情,就连布木布泰的神色都隐藏的很深,暗自赞叹,不愧清史留名的皇后。

“时辰不早,海兰珠,咱们是不是该去贺寿?爷出征在外,可不能失了和硕贝勒府的脸面。“哲哲语重心长,沉稳无波的开口”大妃的生辰,人多事杂,众位姐妹也应该谨慎小心一些,爷们喝起酒来,就会肆无忌惮,海兰珠,你出落的好,更要小心,省得他们酒醉冲撞了你。”

哲哲瞥见海兰珠似笑非笑的神色,心中泛起一抹波动。恍然大悟般的拍了一些额头,歉意的说道“看我这话说得,海兰珠你可别怪姑姑,我这是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你还有何交代?”

“哲哲福晋说得很全面,我还哪有什么吩咐?”海兰珠并不想在众人面前上演姑侄情深,若是让她们明白自己同哲哲并不融洽,也许会有些麻烦,但更多的还是好处,省得哲哲总是借着姑姑的名义,让她寸步难行,反正她在众人眼中就是恃宠而骄之人,不妨让她们印象更深,冷冷的哼了一声,率先拉住小玉儿离去。

哲哲完全没有料到,尴尬的愣在当场,好半晌才缓过劲来,干笑道“我这个侄女就是爱耍小性,却也让人宠着,真真是舍不得她受一分的委屈。”

众人应了两声,目光闪烁,各怀心思的出了府门,偷瞄哲哲的海兰珠的目光更多了几许的探究,这对姑侄也不见得是同心协力的。海兰珠仿佛为了证明她们的猜测没错,在安排马车时,打着了解寿宴情况的借口,宁愿同纳咧氏同车,也不同哲哲说上一句话。

布木布泰同哲哲同车,哲哲见到布不布泰欲言又止的模样,唇边露出一抹淡笑,轻声说道“你不用为我担心,海兰珠此举就是想要摆脱这分姑侄情意,我哪会轻易如她所愿?寨桑哥哥再疼爱女儿,也不会忽略我,当初若不是我嫁给巴贝勒爷,科尔沁哪会有如今的风光?”

“阿爸是经常念着您的好的,常说您是科尔沁的贵人。”布木布泰接着话茬,哲哲抿着嘴唇,耷拉下眼帘,隐去那分不甘委屈,若是她的阿爸阿妈不是死于那场突发的瘟疫,首领之位又怎么会传给寨桑?

同坐一辆马车的纳咧氏底气更硬上一些,不停的向海兰珠说着筹备大妃生辰的事情,夸赞着努尔哈赤对阿巴亥的宠爱,海兰珠把玩着手上的珠玉手串,暗自分析努尔哈赤会怎么安排?德音泽会以什么面目出现?或者阿巴亥就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海兰珠妹妹,你不晓得整个汗宫都重新装扮起来呢,到处披红挂彩,比年节还热闹。”纳咧氏一脸羡慕,口中更是不停,海兰珠觉得吵得不行,瞥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够了,纳咧福晋,我头疼不想在听。”

纳咧氏憋得满脸通红,海兰珠仿若寻常,拿起马车桌子上包裹着厚绢帕保温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悠然自得的喝了起来,根本不顾她的尴尬,小玉儿在旁抿嘴一笑,凑近海兰珠低声道“你又像在科尔沁一样了,只要心中不悦,丝毫不给别人脸面,我还记得你曾经将一个多嘴的部族首领的女儿说哭了,她从那以后再也不敢在你面前碎嘴。”

海兰珠警告的瞥了一眼纳咧氏,攥紧杯盏,轻声道“我最讨厌多嘴之人,更厌烦姐姐妹妹的,我可没那么多的姐妹,纳咧福晋,你说是不是?”

纳咧氏脸更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冷哼一声目光转向别处,暗自咬牙,看你能得意多久,小玉儿心中有几分担忧,海兰珠安抚的拍拍她的胳膊,摇头浅笑,她确实最讨厌这样的姐妹,时刻在提醒自己,皇太极身边有这么多的女人,真的是很憋气,如今她牵挂并不多,皇太极也算宠着她,若是还委曲求全的活着,不敢出言,那又有何意思?都死过一次的人,害怕什么?

海兰珠眼里重现光芒,身上隐隐透着洒脱肆意,小玉儿感叹道“海兰珠,你终于又是科尔沁的明珠--哈日珠拉。”

第一百一十三章 寿宴惊魂(中)

海兰珠再次踏进汗宫,如同纳咧氏所言,沿途都挂上了彩带灯笼,迎风招展着,仿佛预示着那场奢华的阿巴亥生辰的到来。小玉儿由于陪着海兰珠,并没有常常去阿巴亥那请安,又见到这副华丽的场景,自然四下打量起来。

纳咧氏仿佛找到了话说,不停的向小玉儿指点着,不经意间说着她出了多少力,有多得阿巴亥的喜欢,偷瞄海兰珠一脸平静,淡淡的说道“就连大贝勒爷我也见过呢,他也去向大妃请过安,还详谈过一阵。”

“你是说你见过大贝勒?”海兰珠停住脚步,见纳咧氏点头,从她的闲谈间,可以得知阿巴亥的胆子真是够大,她到底依仗着什么?难道真的当努尔哈赤老了?不会察觉?海兰珠警告的瞥了一眼纳咧氏,低声说道“大妃见大贝勒的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莫要混说,他们身份尊贵,你小心惹祸上身。”

“海兰珠福晋,你不晓得我们八旗的风俗,哪有你说得那般严重?”纳咧氏并不在意,布木布泰看了哲哲一眼,垂下眼帘,海兰珠如此小心,又怎么会轻易的中招?哲哲面色如常,暗自攥紧手帕,瞅着纳咧氏和悦的笑道“你是八旗贵女,肯定更知晓得俗礼,我们姑侄都是科尔沁嫁过来的,经历少些,纳咧氏姐姐以后可要指点一二。”

“还是哲哲妹妹会说话。”纳咧氏拍着哲哲的手,海兰珠弯出嘲讽的笑意,回头不理那对情深的姐妹,暗自思量若是阿巴亥和代善的事情曝光,她该如何应对才能不让贝勒府搅进去,莽古尔泰、阿敏都留在辽阳城,莽古尔泰也是努尔哈赤的儿子,论地位可比皇太极要高,若是趁此机会出来暗着,还真得要防着点。

来到红砖琉璃的宫殿,就听见里面传来嬉笑巴结的声音,婢女挑开红布帘子,海兰珠带着众人迈步走进去,抬眼一看,阿巴亥身穿着大红的百鸟朝凤的立领旗袍,领口袖口用明晃晃的金线绣着华贵的花纹,把子头上带着足金展翅欲飞蝙蝠吐珠的金钗,一朵牡丹绢花戴在正中,金丝金鳞的扁方上挂着珊瑚流苏,被围坐在她身边的众多女人簇拥着,芙蓉面上透着骄傲自得笑意,精描细画的眉眼,流露出万般的风情,仿佛熟透的蜜桃一样,引人采摘。

“给大妃请安。”海兰珠垂下眼帘,按照规矩屈膝行礼,由于低着脑袋,她并没有阿巴亥眼中极快的闪过的妒忌,阿巴亥和蔼的抬手,手腕上大颗极品祖母绿的珠串极为显眼,手指上的玳瑁也闪动着珠光,衬得她露出皓腕更加洁白无瑕,“快起来,快起来。”

海兰珠刚刚站直身子,就听见阿巴亥感叹道“你们刚刚说院子里的红梅是为我生辰开放,我看不尽然,见到海兰珠,才知道什么叫做美人,这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我哪赶得上大妃的美艳,若是像大妃的年岁还能有此风韵,那就是老天爷的恩赐。”海兰珠淡淡的挡回去,她可不想成为众之的,古往今来没有女人是不爱美的,就连希娜神话中,女神都能为容颜永驻的金苹果发动战争,更何况世俗中的女子?

海兰珠又向旁边的福晋们微微屈膝,仿佛没有看见阿巴亥的招呼,直径坐在离得远一些的地方,阿巴亥面色一僵,讪讪的收回手臂,意有所值的叹道“你还真是懂规矩,如今谁不晓得,你虽然是四贝勒的福晋却也正得宠,又管着贝勒府,不是同大福晋一般无二?”

阿巴亥眉头一挑,心思细腻的人,自然听得出海兰珠和阿巴亥的交锋,当然有听不出来的人,借着海兰珠的话称赞起大妃的守礼,阿巴亥心中发闷,却也不好显露出来,哲哲推了下身边的布木布泰,用眼神示意这可是好机会。

布木布泰上前屈膝行礼,盈盈双眸含着一丝的为难,请罪道“大妃,姐姐是无心的,她是从心里敬佩大妃。”

众人这才停住了口,表情更加不自然起来,阿巴亥对布木布泰很是冷淡,却向海兰珠笑道“她的话我自然明白,看着她就是可人疼的,将来的福气兴许更大,我疼她都疼不过来,哪会生气?”

哲哲神情微变,她疑惑的目光在阿巴亥和海兰珠身上游移,布木布泰尴尬的愣在众人中间,脸涨得通红,海兰珠嘲讽的眼神仿若针扎一样难受,阿巴亥仿佛觉得她还不够难看,向小玉儿招手,“快过来,让我好生的看看你,几日没见真是想的不行。”

小玉儿缓步上前,阿巴亥拉住她的手,眼里的笑意更重,指着小玉儿向旁边的众人调笑道“你们可不晓得,多尔衮真真是将她放在心上,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照顾好小玉儿,那个劲儿,我这当额娘看得都有些泛酸。”

“多尔衮也让我伺候好大妃。”小玉儿眼里闪动着幸福的光芒,阿巴亥鲜明的立场,旁边凑趣之人自然晓得该怎么说,纷纷捧着小玉儿,对布木布泰视而不见,海兰珠见到布木布泰眼中滚过的泪光,摇头暗叹,阿巴亥将不能发作自己的怒气发作在布木布泰身上,她这是代自己受委屈,谁让皇太极是四贝勒,是阿巴亥急欲拉拢之人,作为皇太极最宠爱的女人。又有科尔沁做依靠,精明的阿巴亥怎么会得罪自己?

海兰珠有心帮衬着布木布泰一把,刚想起身,就见到哲哲来到布木布泰身边,轻轻的拍着她的胳膊,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布木布泰眼圈发红,忍住泪水,默然的退到一旁,哲哲行礼“给大妃请安。”

阿巴亥可以不在意布木布泰,却不能不在意哲哲,放开小玉儿的手,笑说道“最近身子如何?我可听闻你病了?”

“多谢大妃惦记着。”哲哲谦卑的说道,阿巴亥目光一闪,轻声道“还是养好身子,伺候好四贝勒是正经的事。”哲哲点头,一副明了的样子,低声同阿巴亥说了几句,海兰珠并不在意她们说些什么,而是专心的暗自打量起周围的大福晋福晋,转动折心思,分析哪些是皇太极用得上的,这些女人还真是有八旗的特色,身型都很丰满,浓妆艳抹瞧不太出来,但肌肤由于风吹日晒的并不细腻,更不会装扮自己,有些佩戴的首饰盒妆容根本就不搭,显得很不协调。

“姐姐。”布木布泰委屈的声音拉过了海兰珠的思维,海兰珠弹了弹衣袖,淡淡的问道“你有事?”

“姐姐,您也误会我的好意?您不疼我了?我们是亲姐妹呀,阿爸阿妈也说让您照料我的,姐姐,我…”布木布泰眼圈更红上一圈,用绢帕捂嘴,默默的抽泣着,海兰珠看了一眼四周暗自注意她们这对姐妹动向的众人,笑得更加云淡风轻,声音不大,却让注意的人都能听见“你有哲哲福晋照料不就好了,你不是一向最喜欢她吗?我们虽然是亲姐妹,但哪件事你同我商量过,又有哪件事你听我的劝,布木布泰妹妹,姐妹之情也是相互的,伤了也补不回来。”

“我…不是的。”布木布泰一副焦急辩解的模样,眼角的泪珠,更是显得受尽委屈后的我见犹怜,海兰珠自嘲的笑道“我这话也说得不对,对你我也没尽到姐姐的责任,又怎么能说你做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