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突然抬起头,在那个时空有自己两个儿子,肖逸,对不起,对不起,海兰珠的眼角泪珠滚落,皇太极面露惊喜,“海兰珠,醒过来,醒过来。”

海兰珠缓缓的眨动着迷蒙的眼眸,皇太极的面容就在眼前,嘴唇微动,声音沙哑,“你好笨——为何要发折寿誓言?你不是要宠我一生的吗?好笨的男人。”

皇太极用手指不停的擦着海兰珠流出的眼泪,洒然的低笑道,“若没有这句誓言,长生天怎么会让他最疼爱的女儿回来?”

“皇太极,我好难过,我们的孩子没了,由于我的疏忽,他没了,被老天收回去了。”

海兰珠只要一想到那个无缘的孩子,眼泪仿佛决堤的洪水一样,怎么都止不住,将脸埋入皇太极的胸膛,自责,难过,其中还夹杂着对小玉儿的一丝迁怒,若不是她进宫,又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皇太极抱紧海兰珠,安抚般轻拍她的后背,他又怎么会不心疼?一直想要一个长得像海兰珠的女儿,仿佛是心有所感,皇太极就是能确信,失去的这个孩子恐怕是他一直都想要的女儿。

“海兰珠,不哭,不哭,长生天只是将咱们的孩子暂时领回去,将来还会送回来的,调养好身体,我们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我保证。”

“呜呜,呜呜。”海兰珠不停的哭泣着,发泄着心中的痛苦,哪怕那个孩子尚未成型,可正是由于她的疏忽才失去了,是海兰珠心中永远的痛,想忘也忘不掉。

乌玛眼睛红肿得仿佛红杏,听见屋里的动静,直接跪地感谢长生天让海兰珠清醒过来,然后才端着熬好的汤药走了进来,刚刚大夫说海兰珠醒不过来时,她觉得天塌地陷一般,看见自己的主子醒过来,乌玛才安心。

“格格,您先用药吧。”

“布布和小猴子如何?”海兰珠抢先问道,自己的猴子不能再出差错了,皇太极安抚道,“他们很好,我不会让他们出事,你先喝药。”

皇太极亲自喂海兰珠吃药,海兰珠口中发苦,蹙着眉头,不能再让各府的大福晋福晋肆无忌惮的进宫闲话家常了,应该立下规矩来,若是她们再弄出点什么来,海兰珠知道自己一定承受不住的。

“皇太极,你听我说。”海兰珠推开汤碗,抓住他的胳膊,望着他的眼睛说道,“我过两日会下命令,这些大福晋没有要事或者没有我的宣召不许进汗宫,再有就是——”

海兰珠咬着泛白的嘴唇,艰难的说道,“不是我任性,我是真的怕了香料,以后凡是面见我的人都不许带含有香料的荷包。”

见皇太极半晌没有反应,海兰珠轻声恳求道,“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让你为难,可我——只要闻到香料味儿就会想起——”

皇太极凝视她半晌,猛然将海兰珠按在胸前,低声说道,“海兰珠,这个命令本汗来下。”

此时的皇太极虽然是大汗,代善等人的实力逐渐削弱,可他们还很有影响力,这道在旁人眼中近乎于荒唐的命令,对皇太极还是有些影响的,海兰珠低声说道,“我——还是我——”

“不,海兰珠,这道命令只有我下才能让旁人明白,你是动不得的。”皇太极掷地有声,海兰珠疲倦的阖上眼睛,药劲儿上来,脑袋沉沉的,喃喃自语,“真的是殃及池鱼吗?小玉儿,她怎么样了?”

“她的事自然有多尔衮操心,你先睡一会,这事我一定弄明白不可。”皇太极扶着海兰珠躺下,将被子盖好,轻抚她的额头,长长的睫毛没有生气一样的垂着,仅仅是一日之间,海兰珠下马都有些尖,让皇太极很是心疼。

记起大夫刚刚所言,哪怕海兰珠清醒过来,由于小产的缘由也得调养许久,若是调养不好,将来兴许会如同小玉儿一般,不会再有孩子,皇太极嘴唇抿成一道线,在海兰珠调养的日子,他不能按原先的打算奇袭北京城,若是此时出征,他根本就不放心,仗也打不好,可他已经定下的方案八旗诸部都依然知晓,若是由细作传入袁崇焕的耳中,那他一战而天下惊的计划恐怕会功亏一篑。

到底该怎么办?皇太极有几分犹豫,放在海兰珠脸颊处的指尖一湿,熟睡的海兰珠又不自觉的落泪,嘴唇微动,“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皇太极长叹一场,舍不得她,明年再伺机出兵吧,现在要做的就是先陪着她将养好身子,想方设法将奇袭大明都城的计划掩藏住,轻吻了一下海兰珠的额头,皇太极见一切无恙,才转身离去。

刚刚踏出内室的房门,皇太极脸上对海兰珠时的柔情却不见一丝踪影,脸色阴沉得很,语气泛着刻骨的冷意,“满德海,有消息了吗?”

满德海尚没有回话,就听见小玉儿的屋子里传出凄厉的哭声,皇太极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内室,浓密的眉头紧拧,“这是小玉儿清醒过来了?”

“奴才瞧着应该是小玉儿大福晋醒了。”满德海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己主子一眼,低头解释,“大妃尚未昏睡之时,曾经下过命令封锁消息,所以大福晋留在此地。”

“海兰珠这是怕消息传出去,被有心人利用,让多尔衮多想,她真是太傻了。”

皇太极心中一热,海兰珠当时根本不知道她也会小产,现在这种情况,也就不怕人知道,正好将那个命令发布下,低声道,“传本汗的命令,以后各府觐见大妃之人不许带荷包香料,让人走一趟多尔衮府上,让他速速进宫。”

“喳。”满德海打千,小玉儿的哭声越来越凄厉悲切,“儿子——呜呜——我的儿子——呜呜——”

“荷包中的香料你查明白没有?大妃真的是被殃及的?”皇太极始终觉得事情太过赶巧,而且海兰珠哪怕小产伤身也不会弄得人事不省病危的地步,会不会有人行一箭双雕之策?

“大汗,一切奴才都已经查明,荷包中混合的香料确实有让女人滑胎的作用,甚至还有绝子的香料,而荷包是朝鲜公主送给大福晋的。”满德海跪地头埋得很低,轻声道,“十四阿哥府中传来的消息,没有任何的异常,大妃确实是被涉及到的。”

“海兰珠怎么会病得那么重?她的身体不至于虚弱成那样?而且她就算被小玉儿拉着说话,并没有超过两个时辰,荷包在小玉儿手中应该有些日子了,海兰珠才闻了多久?”

“奴才亲自问过大夫,大妃怀着阿尔萨兰阿哥时,正赶上您出兵,大妃当时又惊又怕,生产时很艰难,病根恐怕就是那时落下的,而且此番大妃有孕,日子并不长,大妃的身子对其中的几味香料很不习惯,才会如此凶险。”

皇太极的疑虑慢慢消失,多尔衮府中的暗线都没有消息,看来是被波及了,随口问了一句,“汗宫内呢?”

“一切无恙。”满德海自然晓得皇太极这话问得是谁,低声道,“哲哲福晋从离开大妃这后,就关紧宫门一点动静都没有,听里面的奴才说,哲哲福晋在为大妃向长生天祈福。”

皇太极冷哼一声,就听见杯盏瓷器落地破碎的声音,在宁静的傍晚格外的响亮,“还我的儿子,儿子,我的儿子,海兰珠,你——你——”

满德海身子一颤,大福晋还真是不怕死。皇太极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推开房门,望了一眼披头散发刚刚恢复一点力气就发疯的小玉儿,眼中寒意凝结成冰,迁怒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小玉儿,若不是你,本汗会失去孩子吗?你有什么资料说海兰珠?若不是她救你,你以为你还能活着?”

屋子里的地上瓷器碎片散落,皇太极眉头皱得更紧,西屋的摆设铺陈虽然及不上主室华丽,可更讲究精致,摆放着海兰珠喜欢的瓷器,有些甚至是当初吴克善给她准备的嫁妆,没想到都让小玉儿给摔了。

“我失去了儿子,那里我的命。”小玉儿高声凄惨的喊道,皇太极一拳垂在了门上,“你住嘴,本汗还失去了盼望许久的女儿呢?还差点失去海兰珠。小玉儿,本汗警告你,想闹的话回你的府里闹去,若是再发出一点动静,吵到海兰珠,本汗会让你失去更多。”

皇太极冷笑着转身离去,小玉儿仿佛抽空了身上的力气,趴在榻上,捂着嘴低泣着,回应她的满地的狼籍。

第二百四十五章 泄愤报复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屋子点燃了蜡烛照明,皇太极在屋子里踱步,紧绷的神经慢慢的松缓下来,门外随从高喊,“启禀大汗,固山贝勒多尔衮奉命觐见。”

皇太极眯了一下眼睛,坐在椅子上,低声说道,“让他进来。”在外面的多尔衮已然知晓今日发生的事情,心痛小玉儿失去了儿子,更担心皇太极会因为海兰珠的小产而迁怒于他,多尔衮可是很明白,皇太极有多么的任性和在意海兰珠,他更擅长迁怒于人。

多尔衮低头走了进去,直接单膝跪地,“叩见大汗。”过了好半晌,才听见皇太极淡淡的应了句,“固山贝勒,起来吧。”

多尔衮后背一凉,皇太极从来不曾如此的冷漠,用爵位相称,站起身挽着湛青色的袖口,主动认错,“大汗,是奴才处事不周,让大妃受了牵连。”

“哎。”皇太极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脸上缓和了一些,摆手道,“十四弟,这事也怪不得你,本汗没有料到李氏会包藏祸心,竟然使出如此下作的争宠手段,她害了小玉儿,以为生下儿子本汗就会饶了朝鲜?她那是做梦。”

多尔衮心慌意乱,偷瞟了一眼暴怒的皇太极,小玉儿已经失去了儿子,李氏肚子里的是他如今唯一的血脉,看皇太极的架势,李氏哪怕怀着身子也救不了她,只是她肚子里的——

“怎么十四弟?你对本汗有异议?”皇太极身子靠着椅背,端起桌子上放的茶水抿了一口,眸光如炬,“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十四弟对李氏——”

“不,不。”多尔衮连连摇头,咬咬牙低声道,“奴才不敢,一切皆由大汗做主,李氏是应该处置。”

皇太极嗯了一声,盯着低头的多尔衮,唇边的笑容更是重上两分,站起身来,缓步来到近前,拍拍他的肩头,和善的说道,“你想要留下李氏肚子里的孩子,本汗也理解,毕竟这么多年,你膝下犹虚,外面的一些闲言碎语你听了不好受,本汗也替你着急。”

多尔衮面带希冀的抬头,皇太极语气一转,“可是你想过没有,若是李氏的孩子生下来,你打算交给谁?小玉儿?以她的性子,会善待李氏的孩子?若是交给布木布泰——小玉儿能甘心吗?到时她们两个还不得折腾起来?”

“大汗说得对,是奴才考虑不周。”多尔衮的心在泣血,一日之内连续失去两个孩子,这对期盼子嗣的多尔衮来说很受打击,强打起精神,点头道,“奴才会处理干净的,不会留下后患。”

“这种事是瞒不住的,迟早传得沸沸扬扬,若是兄弟们府上的女人有样学样,咱们大金的子嗣可都是很珍贵的。”

“大汗的意思是——”多尔衮有些不解的看着皇太极,难道赐死李氏都不能让他消气吗?

“本汗的意思难道你还不明白?十四弟你可是一向知晓本汗的心意,此时糊涂起来不成?”

皇太极的声音更加的舒缓低沉,仿佛在讨论寻常的事情一样,意味深长的看了多尔衮一眼,坐回到椅子上。

“今日本汗差一点失去海兰珠,十四弟,你也清楚本汗当初是如何在科尔沁郑重求娶海兰珠的,本汗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她受的一分委屈,本汗定会让伤她的人百倍偿还。”

“大汗,奴才明白。”多尔衮低头应道,皇太极欣慰的笑道,“本汗知道十四弟是个聪明人,这事就交给你了,至于朝鲜王公?嗯,自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雷霆之怒。”

多尔衮慑于皇太极的气势,脑袋垂得更低了,驻扎在朝鲜的是海兰珠的师兄范礼,处事稳当、含着无害笑容的范礼手段的狠辣,一同出征的多尔衮不是没有见过,尤其是大明残酷的刑罚,范礼可是一清二楚。

多尔衮脊背发寒,本来宠爱李氏就是想将朝鲜抓在手中,可此番看来,皇太极绝不会容许他妄动,若是稍有差池,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顷刻之间就会烟消云散,兴许比额娘被逼殉葬时还凄惨。

“奴才一定让大汗满意。”多尔衮屏住心神,正色说道。皇太极捻着手指,笑道,“十四弟,本汗这也是为你出气。”

“大汗的恩德,多尔衮铭记于心。”此时的多尔衮对‘进一步主政天下,退一步卑微称臣’这句话体会更深,就是因为手中实力不行,才会失去汗位,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还有小玉儿,你领回去好生的教导一下,无事就不用进宫来向大妃请安了。”

皇太极在教导两个字上特意的加重语气,不管多尔衮心中怎么想,摆手道,“天也不早了,本汗还要去看看海兰珠,你先退下。”

“喳。”多尔衮行礼之后,倒退着到门口,才转身离去,皇太极低沉的一笑,多尔衮,我就是要给你个教训,让你亲手除去你的子嗣。

夜深人静之时,多尔衮府上传来女人凄厉的惨叫,“不,冤枉,冤枉。”片刻之后,惨叫声慢慢的低沉起来,随后女子呼痛的呻吟声响了整整一夜,走到天明时分才停下来,在偏僻的院落里已经弥漫着浓浓的血味儿,房门打开,多尔衮面色苍白的走了出来,望着汗宫方向,苦笑道,“大汗——八哥,你可曾满意消气?”

“主子,你且放宽心,大福晋和李氏能有孩子,别的女人也同样会为您添子嗣的。”旁边的随从上前,犹豫了半晌才压低声音说道,“奴才有件事不晓得应不应该说。”

“你从小就伺候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多尔衮侧头望着一脸慎重的随从,暗自琢磨难道出了变故不成?

“主子,这事奴才也刚刚查到,透着稀奇。”随从在多尔衮耳边轻言上两句,“奴才知道此事重大,也有些拿不准,主子,您看是不是——”

多尔衮身子僵硬,面白如纸,“不,你先停——让我想一下。”

脑子迅速的转动着,衡量轻重,多尔衮拳头砸在门框上,木屑刺进皮肤中,鲜血流了出来,从紧闭的牙缝中透出几个字来,“布木布泰,你真是好样的。”

“主子,主子。”随从扶着摇摇欲坠的多尔衮,低声唤道,“兴许是奴才多想了,主子,您可不能乱。”

“清除掉,一切都弄干净,不能让大汗知道。”多尔衮推开随从,落寞的向布木布泰院子走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初恋破灭

一盏孤灯伴着一位哀婉动人临窗而坐的美艳少妇,这就是多尔衮进来时见到的情形。

“格格,十四爷来了。”苏沫儿的声音在布木布泰耳边响起,她如水的目光含情脉脉的望着多尔衮,银红娇嫩欲滴的唇瓣微张,欲迎还拒的摇头,“你不应该来的,大福晋如今最需要您的安慰,她——我没事,你去看看她吧。”

“布木布泰。”多尔衮疲倦的阖了一下眼眸,这一夜,他亲手拿掉了李氏肚子里的孩子,甚至用残忍的手法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此对待枕边人,多尔衮心里当然不好受,可是为了让皇太极消气,他只能这么做。

多尔衮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李氏那冤枉扭曲的脸庞,更会记得她死前解脱般断断续续的低言:‘你——多尔——多尔衮,你会后悔的——错信恶毒——女人——你一定会后悔——’

“你怎么了,多尔衮,你别吓我。”布木布泰见多尔衮面色不好,慌张的起身,几步来到他近前,挽住他的胳膊,低声问道:“你手怎么出血了?你在发热?怎么会这么烫?”

多尔衮身上传来的热度,让布木布泰更加的担心,手掌轻放在他的额头,“快躺下,我去给您弄姜汤,去去寒气,不,还是找大夫来看看,才能放心。”

“等等,布木布泰。”多尔衮拉住布木布泰,想不认识一样打量着她,布木布泰被他瞧得有点发傻,柔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多尔衮拉着她坐在了暖炕上,伸手揽住了她,旁边的婢女脸一红,低头退了出去,多尔衮此时开口,“苏沫儿,你停一下。”

苏沫儿静静的立在一旁,她不明白多尔衮为何会单单留下她,过了好半晌,多尔衮突然开口,“你是布木布泰的陪嫁,可愿伺候爷?”

布木布泰脸上微微一变,回头问道:“您瞧上苏沫儿?”

“怎么,不可以吗?”多尔衮一扬眉,带着一分嘲讽的说道:“你不是最贤惠不过?你舍不得她?还是你的贤惠懂事都是做给爷看的?”

布木布泰心中一紧,她就是觉得今日的多尔衮不同以往,让她有些把握不住,目光闪烁低声道:“您在说什么?能伺候您是苏沫儿的福气,我同苏沫儿一起长大,带着她嫁进来,本来就存着这份心思,我可不像姐姐那般,把贴身的丫头纷纷外嫁。”

布木布泰蹙紧眉头,多尔衮刚刚捏疼了她。多尔衮摇头道:“你怎么能同大妃相比,她的一切都是摆在面上的,就连吃醋都是如此,光明正大的很,不喜欢的事她会同大汗直说,从不拐弯抹角,背后耍手段,将爷们当成她手中的棋子。”

多尔衮的神情狰狞起来,捏起布木布泰的下颚,眼里泛着凛冽的红光,“而你呢?布木布泰,我多尔衮真的了解过你吗?陷入你编制的柔情里,随着你的性子任你搓圆,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傻瓜?”

“多尔衮,我没有,我没有。”布木布泰眼里含泪,难道事情暴漏了?不会,她的一切都收拾干净了,怎么会出事,想要拥抱多尔衮,“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真心喜欢你的。”

多尔衮一把推开布木布泰,失望的闭上眼睛,“我还能相信你吗?你可晓得当初父汗为何让我同八哥去科尔沁?父汗就是从那时才对我失望的吧?哈哈,父汗,儿子无用,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你应该失望的,儿子怎配继承汗位?”

布木布泰跌坐在地上,慌张的抬头,“多尔衮,我是真心的。”

“也许你有一分真心吧,可是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多尔衮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布木布泰身边跪着的苏沫儿,让她抬头,再次问道:“你可愿伺候我?”

苏沫儿咬着嘴唇,多尔衮年轻英俊,骑射都是好的,她对多尔衮也有着一分少女怀春般的触动,可想到自己的主子,苏沫儿根本就不想插足在他们中间,抬头坚决的说道:“十四爷,若你让奴婢伺候,奴婢自然从命,可是若让奴婢说真心话,奴婢不愿。”

多尔衮看着苏沫儿,大笑道:“好,很好,苏沫儿,你比布木布泰更像蒙古姑娘。”

多尔衮的手松开苏沫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先下去准备一下,有人看上你了,向我讨要你,既然你不愿意伺候我,那就出府嫁人吧,省得你同布木布泰一样。”

“十四爷。”苏沫儿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多尔衮,轻声说道:“您是不是误会格格了?还是您听了谁的谗言?格格对你的心意难道您就不晓得?她是全心全意的为了您呀。”

“为了我?”多尔衮苦笑,拍着额头,“这话你信吗?她有最在意的事情,是荣耀,是地位,是名分,我排在第几位?”

“不,多尔衮——我一直最在意你的,我为了你也可以付出一切的,就像姐姐那样。”

布木布泰突然跪起身来,向前爬了两步,抱住多尔衮的双腿,抬头恳求,真挚的说道:“难道你忘了在敖包时我说过的话?”

“我没忘,忘得人是你,或者说,你从来不曾说过真话。”多尔衮低头失望的看着布木布泰,轻抚往日让他眷恋的眉眼,低声说道:“你哪怕有一点为了我,会借着李氏的手暗害小玉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吗?你明知道大妃海兰珠对八哥意味着什么,你还敢将算盘打在她身上?你难道不怕府中的人都为你的愚蠢陪葬吗?”

“我——我——”布木布泰嗓子仿佛堵住了一样,只会摇头,无法言语,她能说什么?又该说什么?多尔衮如此的决绝,那就是掌握住了确实的证据,布木布泰太了解海兰珠了,她可以忍受旁人的轻视慢待,海兰珠用表面的高傲让人不敢靠近,掩饰着她柔软的心肠,只要被海兰珠承认的人或者她的亲人,海兰珠无论怎么样都会善待她心中的人。

就是因为了解这些,布木布泰才会在乞颜氏面前诉委屈,让乞颜氏影响到海兰珠,可是海兰珠却也嫉恶如仇,睚眦必报,她如今小产,若是知道自己和哲哲动的手脚,哪怕乞颜氏亲临,她也不会听劝的,必会报仇。

“你怕了吗?”多尔衮神情更加悲凉,“你也有怕的时候?布木布泰,你怕海兰珠会报复你,可你知不知道大汗的残忍?昨夜,我就是用这双手亲手打落李氏肚子里的孩子,用这双手折磨被冤枉的李氏,大汗过两日就会命令在朝鲜的范礼动手,天子一怒,尸横遍野,这些都是你找来的冤魂。”

多尔衮忍无可忍,耳光扇在了布木布泰的脸上,眼中仿佛泣血,“我期盼了多年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小玉儿不会再有身子,而为我调养身体的李氏死在了我的手中,哈哈,这就是报应,错信你的报应。”

布木布泰捂着脸颊,嘴角渗出血丝,眼里不再凄婉动人,轻声说道:“你怨我?多尔衮,你有什么资格怨我?你若是信守承诺,会娶小玉儿?当初你明明答应娶我做大福晋,你可知道我满心欢喜等着你来迎娶,可是等来的却是这个消息,那段日子我是怎么过的?”

“失信于你,我就应该承受这一切吗?布木布泰,我虽然失信,可是尽了最大的努力让你过得好,你可晓得我为了你,多次忤逆父汗,一遍一遍的对父汗说,布木布泰是真挚的好姑娘,哪怕没有海兰珠生得好,哪怕没有海兰珠得宠,她对我多尔衮是真情实意的,选择你,我多尔衮永远不会后悔。”

多尔衮跌坐在炕上,胳膊肘拄着桌子,手掌捂着额头,嗤笑道:“我永远都无法忘记在敖包时你的轻吻,也感动于你当初在汗位争夺最激烈的时候能去汗宫,无论你当初抱着什么想法,当你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很想对你好,只对你一人好。”

“多尔衮,我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那些药膳我都记得的,我们也会有孩子,会有很多很多的。“

察觉到她期望的眼神,多尔衮苦笑道:“晚了,布木布泰,已经晚了,我不会也无法再相信你,不知道你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我累了,也不愿再猜测。“

布木布泰含泪摇头,多尔衮望了她一眼,叹气道:“你嫁给我还真是受委屈了,只能当一个固山贝勒福晋,同大妃天壤之别,以你的聪慧,怎么没有看出来八哥将会为主汗位呢?布木布泰,你也有失算的时候吗?”

“多尔衮,我对你确实是真心的,就是因为喜欢你,才不想让小玉儿生下你的孩子,我——我也像姐姐那样吃醋在意的。”

“海兰珠她不会行你这样的手段,若是别的女人有了八哥的孩子,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八哥一眼,大妃的尊荣地位在她眼中并不重要,可是你所渴求的一切都在海兰珠手中,这就是天意弄人。”

布木布泰有些发傻,她没有料到多尔衮会明白海兰珠,喃喃自语:“你难道也喜欢海兰珠?为何你们都在意她?”

“我哪够资格喜欢大妃?布木布泰,为了你以前对我的那一丝真情,也是为了府里的人,我将这事瞒下来,你最好让哲哲小心一些,若是大汗发现蛛丝马迹,你们谁都跑不了。”

多尔衮解脱一般的深吸一口气,高声道:“来人,将汤药端上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 报复手段

房门打开,可信的随从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青瓷汤碗,飘散着浓浓的药香,随从仿佛没有见到屋子中的一切,低眉顺目来到多尔衮近前,“主子,汤药。”

“没人知晓吧。”多尔衮挑眉问道,此事必须得谨慎,只要露出蛛丝马迹来,皇太极就一定会查到,到时就是滔天大祸。

“奴才亲自看着的,说是给您熬汤药补身子,旁人并不知道。”

多尔衮点头,神情复杂透着一丝的犹豫,最终蹲在布木布泰的身前,手掌轻抚着她有些散乱的发丝,低声说道,“喝药吧,喝了就一切都结束了。”

“不,多尔衮,我不想死。”布木布泰慌张的挣扎起来,多尔衮安抚的笑道,“你错了,布木布泰,爷怎么会让你死呢?看来你也不是那般了解我。”

多尔衮从随从手中接过汤药,强硬不容抗拒的放在布木布泰唇边,命令道,“喝了它,这只是让你再也无法生育的汤药而已。”

布木布泰疯狂的摇头,孩子那是女人最大的指望,若是没有儿子,她又如何在府里立足?那就是生不如死,她挣扎着,“多尔衮,你不能这么对我。”

多尔衮端稳汤药,警告道,“布木布泰,我奉劝你还是用了的好,别逼我做出更严重的事情。”

“多尔衮,难道你不想要我生的孩子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布木布泰期盼的抓住多尔衮的胳膊,“只有我生的孩子才拥有蒙古黄金血脉。”

“不是不想要,而是要不起,我不想我的儿子将来成为你利用的工具,或者说让你死死的攥在手中,布木布泰,你若是不喝的话,我就将你交给大汗处置,你应该晓得大汗的手段,到时你的下场会更悲惨。”

布木布泰身子一颤,皇太极给她的压力是最大的,她的眼前仿佛闪现着皇太极深不可见底的黝黑眼眸,咬着嘴唇,手臂颤颤巍巍的剩女过汤碗,低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用绝子汤药?”

“布木布泰,我想过用别的法子报复你,报复你对我的虚情假意,报复你把我当傻子耍。”多尔衮语气锐利,神情却更显得温柔,手掌沿着布木布泰的头顶下滑,仿佛在抚摸心爱的人一样,滑到了她的脖颈处,低声道,“我曾经想过让你怀孕的,让你平安生下来之后,将孩子交给被你害惨了的小玉儿养着,并命令府中的人不许提你是孩子生母的事情,我就是想让你有子不得相见。”

布木布泰不认识的看着多尔衮,没料到他会那么的狠心绝情,“为何你改了主意?”

“这事是瞒不过的,大汗不是傻瓜,他虽然此时不晓得你和哲哲的手段,哲哲倒也是高深之人,在大汗的眼皮子底下将痕迹处理的干干净净,而你的道行就差了那么一点,我要是按照我原先的想法,你说大汗会不会怀疑?只要大汗有疑心,那哲哲就绝对跑不了。”

“所以你改变心意了?”布木布泰眼里透着明悟,凄然的一笑,“才给我绝子的汤药,是怕大汗的报复?或者你根本就不敢承受大汗的怒火。”

“你激怒我也没有用,布木布泰,我此时算计不过大汗,可是将来——”多尔衮眼里透着野兽般的野心,拳头攥得紧紧的,“我总有一日要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多尔衮,你算计不过大汗,你就连我的姐姐都算计不过。”布木布泰知道事成定局,这汤药一定得喝,仰头咬牙饮尽,将瓷碗摔到地上,猛然起身,冰冷的说道,“你满意了,多尔衮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