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吴三桂目光一闪,这种传言他当然听说过,只是不大相信,“大汗,命格之事,并不完全可信。我大明国富民强,虽然有鼠辈为乱,但皇上英明勤政,终有一日会使得鼠辈无处容身,到时——”

“本汗等着崇祯。”皇太极抓住马鞍,翻身上马,低笑道:“其实本汗还真想再次会一会崇祯皇帝,不过,崇祯敢来吗?本汗可等不得他平定大明内乱,我们再次碰面的地点,只能在那。”

皇太极手臂向南一挥,目光深邃悠远,透着自信的说道:“在大明紫禁城下。吴三桂,你去告诉崇祯,若是不答应本汗的要求,终有一日,本汗会亲率八旗铁骑再次入关。到时,本汗可不会再轻易的离开京城,崇祯也没有袁崇焕这样的人挽救危局,那是他亲自杀掉的忠贞之士。”

吴三桂眼里露出一抹的黯然,京城的百姓不清楚,他们这些镇守关外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袁崇焕的忠心?吴三桂眼珠一转,一躬到地,压低声音:“标下曾经听闻大汗亲自祭拜袁督师,袁督师有您这样的知己,也可含笑九泉。”

“袁崇焕可惜了,可惜了他绝世的将才。”皇太极攥紧缰绳,一手将马鞭搭在吴三桂的肩头,轻轻的抽打了两下,“吴三桂,你虽不及袁崇焕的本事,但比大明那些酒囊饭袋要强上许多,你比袁崇焕多了一分圆滑,少了一分的耿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话并没有错,大金永远等着你来投。”

皇太极深深的望了吴三桂一眼,打马返回到海兰珠身边,高高举起马鞭,“传本汗令,放吴家父子离开。”

“谨遵汗命,谨遵汗命。”众将士没有任何的怀疑,撤开一条通路。吴三桂上马后,回头望了一眼并肩骑在马上的皇太极和海兰珠,他也不得不承认,崇祯皇帝和皇后绝对做不到这一点,这就是大金慢慢强盛的缘由所在?难道真是天命所归,为何区区汗妃有凤临天下之言?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战后柔情

随着吴三桂父子的离开,在场的八旗诸将虽然不会对皇太极的决断有异议,却也觉得就这么放他们离开点不甘心,互相对视一眼,豪格仗着是长子的身份率先开口:“父汗,下一步该如何处置?是不是攻打宁远城?儿子愿为父汗先锋。”

“班师回盛京。”皇太极望了一眼遥遥的宁远城头,拨转马头,随行的旗主诸将失声高喊:“大汗。”

“怎么?你们有异议?”皇太极凛冽的目光在周围的人身上转了一圈,他们的不甘都看得一清二楚,沉声道:“此番南下,牛羊奴隶收获颇丰,震慑了大明,目的已经达到,此时并不是攻打宁远城的好机会,先平定林丹汗才是最重要的。”

“大汗,如今八旗士气正旺,可以——可以——”多尔衮在皇太极锐利的目光下停住了口,皇太极盯着多尔衮,“本汗说什么?”

“奴才说——大汗说班师回京。”多尔衮低头说道,皇太极将马鞭抽在坐下骏马的屁股上,带着众人离去。多尔衮苦笑连连,心揪得更紧,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难道自己不晓得皇太极的心意吗?可是自己更需要战功。

一路上,海兰珠一句话也没有多说,皇太极攥着缰绳,偷偷瞄着海兰珠,心中怅然,她还是生气了,也不晓得何时才能消气?

来到宿营之地,海兰珠翻身下马,直径的向金顶大帐走去。沿途的兵勇不知道详情,望着她的目光都充满了敬意。大妃不止骑射了得,更何况还断文识字,将大明的将领都说得哑口无言,他们小声的议论着:“难怪大汗会如此宠爱,容貌才学都是好的,大妃果然是奇女子。”

“那是当然,兄弟,你还不晓得如今大金种植的粮食,都是大妃弄来的种子。我们家还有一块地,找了几个汉人奴隶——呃,不是,佃户,大妃说要称呼他们佃户,若不是咱们打仗都成了习惯,其实——”

那人低声道:“其实每次打仗得来的牛羊粮食,细算下来还不如我那块田地出产的。不过,大汗说得也对,若没有咱们八旗铁骑的英勇奋战,又怎么能保得住田地和佃户?”

皇太极翻身下马,将缰绳甩到脖子上,拍了一下骏马的屁股,“自己去找小红。”骏马“啪嗒”“啪嗒”向小红奔去。皇太极勾起唇角,高声道:“明日拔营回京。”

“谨遵大汗旨意。”众人纷纷行礼,皇太极心情有点沉重的走进大帐,先向里面望了一眼,有些犹豫是不是应该去找海兰珠。满德海自然明白这两个主子在想什么,上前说道:“大汗,这是您吩咐的。”

皇太极接过满德海递上来的刻着花鸟鱼的檀木盒子,打开望了一眼,随即满意的点头,压低声音问道:“你刚刚看她的脸色如何?”

满德海头上冒着冷汗,哪敢说实话?更何况主子还不晓得?轻声道:“奴才看着好像不大好。”瞥了一眼皇太极的脸色,解释道:“不过,按大妃的性子,这怒气来得快消失得也快,兴许现在——”

“那得分什么事,哎,本汗还是去看看她吧!有些话不说开了,这丫头就偏爱钻牛角尖儿。”

皇太极将盒子揣进怀里,撩开蔓菁色的帘子,走了进去。海兰珠坐在榻上,乌玛在旁边低声说着什么,可是却得不来海兰珠一句回应,两个儿子再也不见顽皮乖乖的安静的坐在一旁,小手放在膝头,见到皇太极明显松了一口气,海兰珠此时轻咳一声,“继续背诵,若不诵读百遍,我怕你们记不住。”

兄弟二人互看一眼,无奈的朗声背诵:“孔子曰‘防祸先而不致于后伤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焉可等闲视之。’”

皇太极放然知道这是说给自己听的,神情虽然尴尬,但心中却很高兴,直径走到海兰珠面前,伸手轻抚海兰珠的头发,却被她躲了过去,海兰珠扭过身子,才不要看他。皇太极愣了一下,摇摇头,哈腰将手伸到海兰珠的膝盖处,一下子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海兰珠不停的扭动着,“放开我,我在教育儿子。”

“让他们自己玩去,那两个臭小子比你懂事。”皇太极抱着她向外走去,出了大帐。海兰珠在众人面前向来都不会让皇太极没面子,所以也就停止挣扎,磨牙愤恨的声音,皇太极听得都有些发寒。海兰珠狠狠的腕了他一眼,低声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赶不上儿子们?”

旁边收拾行囊准备班师回京的兵勇全都垂着脑袋,频频的偷瞄着,十分好奇大汗大妃在说什么?

满德海再次牵来皇太极的坐骑,皇太极将海兰珠抱了上去,抓住马鞍坐在她身后,一手环住她的腰肢,一手握紧缰绳,暧昧般的低言:“陪我去溜溜马。”

随即带着百十来名侍卫骑马再次离了营地,海兰珠心中气恼,将身子坐得直直的,极力同身后的皇太极拉开距离,可是这样一来,十分的不好受,皇太极掌控着骏马,侧头含笑的看着海兰珠耍小性,不知为何,有心疼,有怜爱,但更多的是欢喜,一点不耐烦的心思都没有。

马匹前行不远,绕过一片稀松的丛林,皇太极勒住了缰绳,一扬马鞭,随性的侍卫向外周散去,不敢打扰到他们,担当警戒,皇太极在海兰珠耳边低咛:“你为我担心,我很高兴,可是海兰珠,我不只是你的男人,我还是大金汗王。”

“就是因为你是大金汗王,才更应该重视自己的安危。”海兰珠抬手推开皇太极的脑袋,半扭着身子,静静的望着他,叹息道:“你的性命不只属于你自己一人,还有大金,还有我,还有儿子们,当你以身犯险的时候,这些你都要想到。”

皇太极抓住海兰珠的手腕,放在唇边轻吻一下,“我的海兰珠,好傻的丫头。”

“我才不傻呢。”海兰珠更是气得不行,好傻?这词怎么都算不到自己头上,皇太极见到海兰珠闹别扭的样子,朗声大笑,海兰珠咬牙道:“真是难为你了,娶我这样的傻丫头,而且能逗乐大汗,也算功德一件吧。”

“我要回去。”海兰珠抽不回手臂,转过身子,不再看皇太极得意的样子,皇太极笑意更浓,将海兰珠抱得更紧,低醇的说道:“傻丫头,让我念念不忘的傻丫头。”

皇太极利落的抱着海兰珠下马,向一边的斜坡走去,他的话让海兰珠的怒气消了不少,四下望去,“这是哪?”

“放心,在这明军过不来——”皇太极话没说完,海兰珠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亮出了爪子,猛然向上爬,咬住了皇太极的耳朵,“在你眼里我是那胆小的人?明军缩在各个关碍,怎么可能出来?”

“好,好,我说错了。”皇太极摇头苦笑,“都是两个儿子的额娘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海兰珠,你可真是长不大。”

“我才没有。”海兰珠脸一僵,皇太极的提醒让她暗自算起自己的实际年龄,加到一起,嗯,真是个可怕的数字,扬眉狡辩道:“难不成你想让我很老成?”

“你这样刚刚好。”皇太极停住了脚步,海兰珠此时才注意到,斜坡之下,是一眼清澈的泉水,周围不高的蔓草,泉水上面升起白雾,海兰珠觉得空气中湿润温暖许多,吃惊的说道:“这是温泉?”

“聪明。”皇太极轻声赞道。海兰珠双脚落地,就想去试试温泉,皇太极一把揽住她的肩头,“不许去。”

“那你带我来这做什么?只能看,不能碰?”海兰珠眼里透着渴望,她还从来没有享受过温泉呢!皇太极撤下披风扑在草地上,率先坐下,随即将海兰珠拉到自己怀里,笑道:“你还想用温泉沐浴不成?海兰珠,若是你陪我戏水,我就——就答应你——嗯?”

海兰珠胳膊肘撞到了皇太极胸口,脸有些微红,“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能说出这话来?”

“那夜半三更如何?月上中天,又是另一番美景。”皇太极吻上了海兰珠露出来的脖颈,低笑道:“我的海兰珠,果然懂情趣,既然你这样要求了,那就今晚吧,本汗舍命陪你。”

“你的面皮越来越厚了,不同你说了。”海兰珠羞涩不已,他倒是什么话都敢说,脑海中不由得幻想起他所描绘的情景,“温泉水滑洗凝脂——”

“你答应了?”皇太极惊喜的声音传来,海兰珠并没有回头,轻声道:“若是你今日不亲自同吴三桂对战,兴许我会答应。现在,哼哼,门都没有,窗户也没有。”

“哈哈,哈哈。”皇太极反倒笑了起来,“海兰珠,你实在是出人意料得很。”

海兰珠觉得脖子微凉,低头一看,一串红宝石的项链挂在胸前,宝石红的耀目,仿佛燃烧的火焰一样,手指不自觉地轻抚,皇太极低声道:“海兰珠,你可曾晓得,我并不是故意逞强,而是吴三桂这个人,他没有袁崇焕的忠贞,他就像你说的一样,若是天下大事有变,必会投效我大金。”

“你在为吴三桂造声势?”海兰珠回头望着眸光深邃皇太极,低声说道:“孝感动天,力抗大金汗王,吴三桂此番名利双收,崇祯皇帝必会重用,他心计颇深,洪承畴又不是放权之人,他们之间矛盾必然不可调和。”

“聪明。”皇太极的手指摩擦着海兰珠的唇瓣,“在我剿灭林丹汗之前,我不会让大明守将安稳的。”

“一会聪明,一会叫我傻丫头,全都你说了。”海兰珠咬牙说道,皇太极猛然扑倒海兰珠,将她欲说的话吞到肚子里,应该说此时无声胜有声吧。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七年之痒

岁月如梭,皇太极亲征大明班师回京之后,转瞬过了两年,如今已经是天聪七年,在这两年中,海兰珠的生活并没有像过去几年那样风波不断,慢慢的转为平和,同皇太极的相处也有点相濡以沫的味道。哲哲由于在科尔沁‘养病’,缺少了这么一个能算计的人,汗宫平静了不少,皇太极的其她女人大多认命想通,以她们的身份、容貌、心机、手段,绝对争不过犹如盛开的牡丹,越发娇艳的海兰珠,因此也都歇了心思。

对此海兰珠也是满意的,吃喝住用从不曾少了她们一分,其实细算下来,十余年的相处,还留下的女人大多都是庶福晋,甚至连福晋名分的都没有,海兰珠其实也有些意外的,不由得感叹蝴蝶效应,哪个女人不想得到自己丈夫专宠?她从嫁给皇太极那一日起,就没有想当个古代典型的贤妻。

初夏时节,下了几日的雨水慢慢的停了下来,海兰珠靠在临窗的美人榻上,手拿书卷,悠然自得般一页一页的翻着,旁边的梅花型角桌上摆放着一盘还沾染着水珠的葡萄,引得人食指大动,海兰珠目光落在书卷上,随手拿起一颗葡萄,放在口中,唇齿香甜。

“格格,这是大汗让人给您送来的。”

乌玛的男人纳兰铁成因军功被封为世袭的佐领,很得皇太极看重,乌玛本应在纳兰府做当家太太享福,可她终究放心不下海兰珠,总是在她身边伺候着。海兰珠劝过,也撵过她,可乌玛倔脾气上来,也不言语,直接跪在海兰珠面前,那副样子,再狠心的话也说不出来,好在纳兰铁成对她很有情意,乌玛也争气,这几年又添了两个儿子,旁人倒也说不出什么来。

只是让海兰珠过意不去的是纳兰铁成并不是只有乌玛一个女人,虽然侍妾没有生育,可是终究是乌玛心中的一根刺,不过,这些乌玛并不算太过在意,虽然一直跟在海兰珠身边,可是显然这一点乌玛并没有受到过多的影响,反而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使得海兰珠想劝说的话,反倒不知道怎么开口,后金的风俗就是如此,海兰珠只能摇头叹息。

“放那吧。”海兰珠头都没抬,乌玛指挥着小丫头将托盘放在盘子上,摆手让她们退下,笑盈盈地开口:“您就不看看?前面有打了胜仗,这些听说都是从林丹汗那得来的,好多都是当初大元时留下来的,大汗专门让人挑出好的来送给您的。”

海兰珠放下书卷,看着托盘上精美华贵的首饰物品,手拄着脑袋轻声问道:“多尔衮大胜?”

乌玛轻步走到海兰珠身边,躬身说道:“可不是,听说同十五爷多择形成合为之势,外面都说林丹汗的败亡指日可待呢。”

“是呀,他谋划了两年,不断的蚕食林丹汗的势力,风光一时草原上的霸主林丹汗早已威风不在,若是此番多尔衮功成,那林丹汗就离死不远了。”

皇太极这两年可是没有闲者,在慢慢的独揽大权,仿造明朝的制度,初步设立六部,招揽汉人,彻底打破旗主议政之事,使得后金更繁华开明,最重要的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一统关外上,当然对明朝的关注度也并没有放松。

不管是历史的必然性也好,还是皇太极谋划成功,百余骑在十万八旗铁骑的包围中救父成功、力抗大金汉王的吴三桂,被崇祯委以重任,成为山海关总兵、二品将军,而且大明百姓纷纷传唱着他的英勇,可以说功成名就,只是不晓得倾城美女陈圆圆是不是已经在他身边了?

“你在想什么?我们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海兰珠回神,见乌玛一副庆幸的样子,淡笑道:“怎么?你有听见什么消息了?”

“格格,奴婢只是在想,若是当初——当初科尔沁的时候,您万一着了布木布泰格格的算计,嫁去了林丹汗那岂不是——”

乌玛打了一下嘴巴,看着自己的主子,大汗对她的宠爱,在旁边的人是看得真真的,低声道:“奴婢多嘴了,您天生就被大汗宠爱的。”

“哪有天生、命中注定一说?“海兰珠做直身,转头望着外面树叶上偶尔滴落的雨滴,属于海兰珠的历史已经满目全非,她重来就没有后悔过往日的谋划,也暗自感谢老天让她穿越的时间,若不然,哪怕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格格,那些各府大福晋福晋嚼舌根子的话,您莫要往心中去。”乌玛揉着海兰珠的肩头,愤愤的说道,“她们也只敢在背地里说些闲话罢了,大汗才不会因为命格一事就娶您呢!奴婢看,兴许就是从布木布泰格格那传开的。”

“我和皇太极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与她们有何相干?命格之事,皇太极也许在意过,但我有信心他喜欢的是我海兰珠。”

乌玛放心的长出了一口气,低声道:“豪格阿哥的大福晋最近可是很活跃呢!还专门去看望了小玉儿格格,奴婢觉得会不会——格格,十四爷若是此番平定林丹汗,那功劳不小,大汗也将镶白旗交给了他,再加上十五爷的正白旗,他们两兄弟手中的实力不容小视,更何况整个大金,若论战功勇猛,还都及不上他们。”

“豪格也是大汗的得力战将,乌玛,将豪格放在多尔衮身边,大汗他——”海兰珠轻轻的摇头,心中对皇太极还是蛮佩服,恬淡的笑道:“我并不想让布布他们过多的涉及此事,皇太极他一直想要的是乾纲独断,尤其是——这种百年之后的事情,更容不得别人插嘴,只要布布够出色,就没有人能抢去属于他的东西。”

海兰珠警告的说道:“以后这事休要提起,教育好儿子才是正途,至于豪格,有野心总是好的,再看看吧,我记得豪格的大福晋——”

海兰珠停住了口,嘴角微扬,历史上豪格死后,多尔衮可是娶了他的大福晋,现在豪格大福晋经常去多尔衮府上,会不会……轻轻摇头,自己还是善良一些吧,这应该只是巧合。

随后站起身,海兰珠摆弄着难得一见的首饰,此时丫头端着汤碗进来,“大妃,您的汤药。”

海兰珠回头望着墨色的药汁,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若说这两年有何不如意的事情,就是没有怀孕,这也挺奇怪的,补身子的药材也喝了不少,可是就是没有动静,难道真是因为生阿尔萨兰的时候伤到了?

“您莫要多想,大汗都不在意,旁人就是跳脚着急又有何用?哼,还不是见不得你独占专宠?”

海兰珠端起汤药,一股脑的喝了进去,口中有些苦涩,皱起眉头,手指划过空碗,低声说道:“我应该相信他的。”

“大妃,大妃。”外面的婢女声音里透着欢喜,高声道:“大妃,十四爷送来捷报,又是一场大胜,林丹汗虽然勉强逃脱出去,可是据探子说,身受重伤,恐怕坚持不了多久的。”

海兰珠手一松,汤碗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乌玛愣了一下,笑道:“岁岁平安,岁岁平安,格格,大汗这是一统关外了?”

“不知是这样,他——恐怕会更近一些,开国立业。”海兰珠摆手道:“把这些首饰都收了吧,我去躺一会。”

说完此话,海兰珠不理欢喜的众人,向内室走去,直接关上房门,隔绝了整个换了的气氛,后背靠着房门,缓缓的闭上眼睛,林丹汗败亡,他的大福晋都会来归,皇太极会拒绝吗?那些大福晋都是有着丰厚的财产的,在政治角度来说,皇太极不应该拒绝,纳了这些大福晋,也会使得察哈尔诸部更加的归心,蒙古草原彻底的安稳下来,皇太极才可以建国,只有后方平稳了,他才能图谋大明江山,这才是皇太极心心念念的。

海兰珠握着胸口,难过酸涩涌上心间,自嘲般的苦笑,人心不足蛇吞象,太平之日过久了,哪怕皇太极将林丹汗的大福晋当摆设,自己都觉得碍眼得很,这是不是就是他宠出来的?

“囊囊大福晋,据说也是美人呢,也许比我还漂亮。皇太极,你会拒绝有美貌有财产的囊囊大福晋吗?”

海兰珠轻声的问话,此时没有任何人能给予她回答,海兰珠神情有些迷茫的走到床前,仿佛是去浑身力气一样躺在了上面,手掌盖住了眼眸,脑子混浆浆的,一些同皇太极相处的画面不停地闪现着,越想脑子越疼。

‘七年之痒’这个词突然涌了上来,这可是夫妻生活之间的大敌,更何况是同古代帝王。海兰珠一下子坐了起来,刚刚的迷茫慢慢的消失,既然已经对皇太极动心,那就不能在此悲伤春秋,不能坐以待毙,她能改变海兰珠的历史,那这些来归的大福晋,她同样要想折,自己的婚姻都不努力捍卫,还能指望着别人吗?

“皇太极,从你娶我的那一刻起,除非你明言喜欢上别人,不在钟情于我,否则我不会让别的女人出现在我们中间,谁都不成,有财产的大福晋又怎么样?没有她们,我就不相信你当不成皇帝。”

第三百三十五章 传国玉玺

海兰珠虽然已经在这个年代生活了许多年,也算慢慢的融入这个时代,对现代的一些事情,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现代所受的教育,海兰珠从来没有忘记过,她永远学不来让皇太极自己想通她要的是什么。既然打算同皇太极相携终生,那就不能只单单的站在原地,他们之间的婚姻,同样需要维护共同努力。

“也许最终我失败了,但是若是不做点什么,那我将来兴许会后悔呢。”海兰珠攥紧拳头,眸光里明亮坚决,她做不到当皇太极纳了那些大福晋,她幽怨的放弃这段感情,孤独的教养儿子,当一个贤惠的大妃或者皇后,把背叛的缘由都推给皇太极,仿佛自己多么的无辜隐忍,一切都是皇太极负心薄幸。在海兰珠眼里,不懂得争取就轻易放弃,那是最愚蠢的做法。

“若是受伤,有的是时间弥补这道伤口,努力之后结果不如意,而对那种结果我也会更坦然,会清醒的认识到皇太极不是相伴终生的人,到时再看热闹也会过得舒心,上了年岁也不会后悔,谁也不会没有摔过跟头,只要不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就好。”

想通这一切,海兰珠豁然开朗,靠着身后的垫子,盘算起她的优势和劣势来,她不是鲁莽之人,更不相信一见钟情能持续一辈子,虽然在历史上皇太极对宸妃就是如此,按史书的记载,好像宸妃也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其实早死未尝不好,起码能让男人惦记一辈子,使得一些不好的事情都淡忘,只记得她最美最好的时候。

海兰珠敲了敲脑袋,历史已经不同了,自己还是想得太多了,低声叹息:“你能同宸妃比吗?根本比不过嘛。”

一翻身,海兰珠趴在了床上,下颚枕着交叉的手臂,眯着眼眸继续想着不多的历史常识,好像有大福晋带来了传国玉玺,这对一心想要开国的皇太极来说,诱惑实在是太大了,皇太极也许不缺女人,可是——他更不想见来归的大福晋带着财产嫁给多尔衮等旗主,平白的增加他们的实力,所以女人不见得是最重要的,得想办法解决她们带来的财产才是重中之重。

“格格,您睡了吗?”正在海兰珠想不出头绪的时候,乌玛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海兰珠撩开了雨过天晴蓝的幔帐,仅仅露出了脑袋,“没睡,进来吧。”

“吱嘎”的开门声音,乌玛轻步走了进来,此时海兰珠才发觉外面天际已经沉浸上晚霞,开口问道:“怎么?是用晚膳?”

“不是的,格格,满德海在外面求见您,奴婢瞧着他很是着急,所以——”

海兰珠穿鞋下地,将垂落的发丝甩到身后,蹙眉问道:“他来做什么?难道大汗有事?”

“奴婢也打探不出来,格格,您是不是见见他?”乌玛上前扶着海兰珠坐在梳妆台前,麻利的重新为海兰珠梳头,“按说十四爷打了胜仗,大汗应该高举才是,可是奴婢看满德海可是一点喜悦的意思都没有。”

海兰珠心中一凉,有些焦急的说道:“简单点就好,我去见见满德海,他是有分寸之人,不是大事的话,他不会轻易到我这来的。”

乌玛点头,将发髻挽成小把子,插上一支点翠的玉簪,轻声问道:“格格,您看着这些行吗?”

海兰珠匆忙起身,根本没空开镜子,微微点头,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向外面走去,刚刚迈过门槛,就见满德海一脸是汗,焦急的向这边张望,看到海兰珠长出了一口气,打千道:“给大妃请安。”

“起来吧。”海兰珠见到这样的情形,更是诧异,难道皇太极出什么事情了?并没有落座,直接问道:“你见我有何事?”

“大妃。”满德海求助一样的看着海兰珠,四下看了一眼,乌玛会意,遣退了在旁边侍候的婢女,满德海晓得乌玛是海兰珠最信任之人,也就不再瞒着,声音里带着苦涩的说道:“您不晓得,中午接到十四爷的捷报,大汗当时很是高兴,还说要同大妃您一起饮酒庆祝,可是——可是刚刚又得了密报,大汗——”

“他怎么了?”海兰珠当然明白皇太极不可能不在多尔衮身边安排自己人,沉稳的说道:“你先别着急,有话就说。”

听见海兰珠这么说,满德海焦躁的心安定下来,他跟在皇太极身边许久,深知大妃对主子的影响力,上前一步将声音压得很低:“具体详情奴才也不清楚,大汗接到密报之后,大骂一句‘多尔衮,图谋不轨。’,然后就摔了镇纸等物出气,奴才离得近,隐隐约约听了一句‘什么玉玺’。您也晓得大汗的脾气,奴才又不识字,见识也不多,可对大汗忠心耿耿,生怕大汗气坏了身子,才来回禀您的。”

“玉玺?”海兰珠眉头皱起,多尔衮并不甘心,这一点皇太极早就晓得,按说不会因此而发怒,在海兰珠看来,皇太极对和多尔衮博弈还是兴致勃勃的,一向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最重要的是多尔衮十分的争气,皇太极也曾私下说过多尔衮是最了解他心意的人,也是他最用得上的棋子。

那皇太极发怒的缘由就应该落在玉玺上,海兰珠沉思起来,这代表什么意思?突然眼前一亮,海兰珠一下子转身面对满德海,目光灼灼,低声肯定的说道:“是传国玉玺,满德海,大汗所言的一定是传国玉玺。”

这一切都通顺了,海兰珠在屋子里踱步,传国玉玺受命于天,多尔衮也是有野心之人,得到这件宝物,怎么也不会轻易的献给皇太极,兴许在多尔衮的认识中,他得了传国玉玺,就是老天给他的机会,显然想要极力隐瞒,可是多尔衮行事不够谨慎,被皇太极安排的人探听清楚,才会让一心想建国的皇太极怒火中烧。

“对,对,大妃说得是,就是传国玉玺。”满德海连连点头,低声问道:“大妃,那个玉玺那般的重要吗?引得大汗如此动怒?”

不管怎么说,找到了源头,海兰珠的心放松了一半,漆黑的眼眸灿若星辰,不晓得历史本来就是这样,还是发生了蝴蝶效应,传国玉玺竟然落在了多尔衮手中。这在皇太极看来是愤怒的事情,但在海兰珠眼中,只要不是林丹汗的大福晋带来传国玉玺,麻烦就会小很多。

“你不懂。”海兰珠来了兴致,轻声说道:“当初秦始皇统一六国时,用和氏璧制造了传国玉玺,上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传国玉玺象征着权柄。”

满德海慢慢点头,难怪大汗如此气愤,传国玉玺竟然被多尔衮得到,而且看打算并没不想上承给大汗。

“多尔衮去攻打林丹汗,若说得到传国玉玺也说得通,毕竟林丹汗也是元蒙的血脉,可是——”海兰珠脑子里正史野史一片混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关于传国玉玺的启示,好像说是在元朝时就消失了,难道真的被林丹汗得到?

海兰珠清理一下思路,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看看发怒的皇太极吧,可不能让他因此气坏了身子。皇太极虽然在自己的调养下不像原来那般的肥胖,但心血管疾病始终是海兰珠心中的大敌,马虎不得,一喜一怒,对心脏血管压力会很大的。

“乌玛,我记得厨房新作了一些点心,我给大汗亲自送去,也让他尝一尝。”海兰珠拿定主意,皇太极还是有着身为古代帝王的骄傲的,自己就是去劝说,也得找个好理由,贸贸然前去,只会让事情弄得更糟糕。

“满德海,你先回去,你来我这的事——”海兰珠目光一闪,她可没有自信能瞒得住皇太极,想了想说道:“等我见了大汗以后再说。”

“喳。”满德海自然晓得海兰珠的好意,轻声道谢:“奴才多谢大妃。”

“这没什么,大汗不会责怪你的,就因为你心中有主子,才会为他着急,只是——传国玉玺的事情,不可再落入第二个人耳中,你明白吗?”

满德海跪地磕头,发誓一般的说道:“大妃放心,奴才绝不敢妄言。传国玉玺,奴才根本就不晓得这事。”

“起来吧,你心中明白就好。”海兰珠抬抬手,意有所指的说道:“跟在大汗身边,忠诚自然是首要的,可也要分清楚哪些话该说,哪些话要肚在脖子里,有时百言不如一默。”

“奴才谨记存心。”满德海仰头应道。海兰珠淡然一笑,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你的忠心,大汗也是明白的。”

随后海兰珠看了乌玛一眼,乌玛开口道:“格格,奴婢也会谨记。”

面前的两个人眼泪中偶尔闪过的慌张,让海兰珠暗自摇头叹息,轻笑道:“乌玛,去看看点心准备妥当没有?再带着我让人酿的葡萄酒,我记得内库里仿佛有一套夜光杯来着,找出来,喝葡萄酒可不能少了夜光杯。”

乌玛点头,一会的功夫,一切准备妥当,海兰珠亲自提着竹篮,向大政殿走去。落日的斜阳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海兰珠勾起唇角,谋划不见血的战争,就从此刻开始。囊囊大福晋,你想要进入汗宫,还要看我答不答应呢!

第三百三十六章 受命于天?

大政殿殿内寂静无声,海兰珠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推开了殿门,“吱嘎”一声,就听见皇太极愤怒的声音传来:“滚,给本汗滚出去。”

海兰珠心一紧,看样子是他的气还没消,不过听见他丹田有力,声音洪亮,起码身体并没有异常。海兰珠不厚道的琢磨,皇太极若是早晓得多尔衮此番出征会得到传国玉玺,恐怕他会亲自去的,只是人算赶不上天算。

“我也不能进来吗?”海兰珠怯生生的说道,“我是给你送点心来的,让我进去好不好呢?大汗——”

特意拉长的语调,不似以往软软甜甜的声音,让皇太极再大的怒火,都无法对‘无辜不知情’的海兰珠发泄,冷哼一声:“明知故问。”,便不再言语。海兰珠唇边的笑容更重,如此闹别扭的皇太极,简直太——太可爱了。